正文 第十七章 攻擊 文 / 雷蒙·E·費斯特
卡琳清嘯一聲。
她從下方刺出長劍,向對手的腹部發出致命的一擊。柔蘭德以劍身一記重擊勉強避開了攻勢,擋回了她的進攻。他向後跳去以花時間重新掌握平衡。卡琳藉機再次向前進攻。
柔蘭德突然笑著飛身躍起,再次將她的劍磕向一旁,接著上前到她身旁。迅速地將他的劍從右手拋出換入左手,並一把抓住她握劍的手腕,猛地一拉,隨即轉身,幾乎讓她喪失平衡。而他已站到她的身後,將她抱住。他的左臂纏在她的腰際,小心地挪開手中長劍的鋒芒,並緊緊地將她摟向自己。她奮力地掙扎,但是他站在她身後,卡琳除了憤怒地咒罵外別無它法。「這是個騙局!令人討厭的騙局,」她不甘心地吵嚷著。
她無助地踢打而柔蘭德則笑個不停。「不要操之過急,盡避那看上去像是一個乾淨利落的殺招。你有不錯的速度,但是你太性急了。學會忍耐。等待一個清楚的空當,然後再攻擊。如果你失去平衡你就會死的。」他飛快地吻了一下她的面頰然後將她推開。
卡琳蹣跚地前衝了幾步,才從新恢復了平衡,然後轉身。「無賴!你就不能堂堂正正地來嗎?」她面向他,長劍在手,慢慢地在左側劃了一個圈。自她父親走後,卡琳就纏著阿魯沙叫柔蘭德教她劍術。她的辯詞是,「如果簇朗尼人衝進了城堡我該怎麼辦?用繡花針扎他們?」阿魯沙雖並不認為她真的需要武器但經過長時間嘮叨的折磨下也不得不妥協了。
卡琳猛然從上方發出一連串狂怒的攻擊,迫使柔蘭德節節後退直穿過城堡後的小庭院,直到發現自己後背已經貼在了矮牆上,才停下來等待著。她再次清吼一聲,而他機敏地跨步至側旁,讓她的細劍直刺在了他身後的牆上。他隨即跳向前,越過她,並在擦身而過時開玩笑地用劍平拍了一下她的臀部。「別喪失理智,否則你就會丟掉你的性命。」
「噢!」她吼道,轉過臉來正對他。她的表情介於惱怒與嬉鬧之間。「你這討厭的傢伙!」
柔蘭德擺好姿勢,臉上露出一絲嘲弄。她衡量了一下彼此間的距離然後開始緩慢地向前。她穿著緊繃的男式長褲——幾乎讓瑪爾娜女士絕望——和男式束腰上衣腰間繫著她的劍帶。在過去的一年她少女的輪廓更加鮮明,而這身裝束更凸顯了她的身材。現年已十八歲的卡琳,絲毫沒有表現出少女的形象。她穿著特製的黑色高筒靴,當她縮短他們之間的距離時,鞋跟小心地敲打著地面,她長而烏亮的黑髮系成的長辮隨意地搭在肩頭。
柔蘭德喜歡與她在一起的時光。他們又重回了過去一起玩耍時的樂趣,而柔蘭德也依然抱著她對他的感覺能發展成為超越友誼的感情的希望。自從萊恩離開他們經常在一起練習,或是當確認安全的時候一起到城堡附近騎馬出遊。與她在一起的這段時間滋養了他們過去所不曾擁有的友誼。最重要的是,她又恢復了她的光芒與幽默感。
柔蘭德呆立著失神於沉思之中。那個被寵壞的小女孩公主已經不在了。她在殘酷的課程中已經成長成為了一名有著堅強精神與意志的少女。
柔蘭德眨了眨眼睛,發現她的劍尖正頂在他的喉嚨上。他頑皮地丟掉了自己的武器,「小姐,我投降了!」
她笑了「你在做什莫白日夢,柔蘭德?」
他輕輕推開她的劍尖。「我正在想當你第一次穿成這樣並滿身狼藉地回去的時候瑪爾娜女士發狂的樣子。」
卡琳想到此也笑了。「我想她足足臥床了一個星期。」她舉起她的劍。「我希望我能找個理由經常穿這套衣服。它們真的很舒適。」
柔蘭德點點頭,咧嘴一笑,「而且非常迷人。」他故意上下打量著卡琳富有曲線的優美身軀。「不過我想這要歸功於穿在裡面的人。」
卡琳揚起鼻子露出一幅不屑的神情。「你是個無賴兼拍馬者,先生。而且是個色鬼。」
柔蘭德吃吃地笑著揀起他的劍。「我想今天已經夠了,卡琳。我只在今天下午容忍這一次失敗。不然,我可能會因為恥辱不得不離開城堡。」
她抽出武器睜大雙眼,他明白這話傷到她了。「噢!就因為是個女孩打敗了你?」她說著,持劍向前隨時準備出擊。
柔蘭德笑了,也拿好自己的劍,擺好防禦姿勢。「現在,小姐。這是很不體面的。」
她怒視他重新把握了一下劍的距離。「我已經有瑪爾娜女士來關心我的禮儀,柔蘭德。而且我也不需要你這樣的小丑來指導我。」
「小丑!」他大叫著,衝向前。她用劍擋住他的利刃並回刺,幾乎命中。他用刀刃鏜開了這一刺,並挺身向前直到與她面對面。他微笑著用沒有武器的一隻手一把抓住她握劍的手腕。「你不會希望自己處在這樣的位置的。」她奮力掙脫,但他很快制住了她。「除非簇朗尼人開始將他們的女人送到這裡來,你會發現所有你與之戰鬥的人都比你強壯,而這樣的位置他會牢牢抓住你。」柔蘭德這樣說著,突然拉她靠近並輕吻了她。
卡琳抽回身,滿臉的驚訝之情。突然劍從她的手指間滑落她一把抱住他,以驚人的力量將他拉住,她以熱情的回吻來回答他。
當他回過神來,她以混合著驚訝和渴望的神情凝視著他。一縷微笑掠過她的面頰,她的雙眼閃耀。「柔蘭德,我——」
警報聲響徹城堡,「攻擊!」的叫喊聲從要塞的城牆外傳來。
柔蘭德低聲咒罵著向後退去。「所有神靈的詛咒,真是時候。」他衝向通往正院的大廳邊笑著回頭說道,「記住你剛才要說什莫,小姐。」但當他看到她拾起劍跟上他時他的幽默消失了。「你要去哪?」他冷冰冰地問道。
「去城牆。」她挑戰似地回答。「我不會再去地下室裡坐著了。」
「不。你根本沒有實戰的經驗。」他堅決地說。「作為運動,你劍用得不錯。但是我不能讓你去冒險,第一次看到血你就會手足無措。你要去地下室和其他小姐們一起安全地鎖在裡面。」
她是如此吃驚,柔蘭德從來沒有用這種態度和她說過話。以前他總是扮演愛嘲弄的無賴或是紳士一般的朋友。現在他突然變成了一個截然不同的人。她開始抗議,但是他打斷了她。拉住她的手臂,半拉辦拽地走向地下室的門。「柔蘭德!」她大叫。「讓我走!」
他平靜地說,「你將去你被命令去的地方。而我將去我被命令去的地方。這裡沒有什莫可商量的。」
她試圖掙脫他的束縛,但是無濟於事。「柔蘭德!把你的手從我身上拿開,立刻!」她命令道。
他依然無視她的抗議並一直將她拉到大廳。在地下室的門前站著一個守衛注視著這兩個接近的人。柔蘭德走了過來粗魯地將卡琳推向門口。卡琳的雙眼因憤怒而圓睜,她轉向守衛。「逮捕他!立刻!」——憤怒而尖利的聲音讓她聽起來實在有失淑女風度——「他用髒手抓我!」
守衛有些不知所措,不停地打量著兩個人,然後試探性地走向爵士。柔蘭德豎起一隻手指警告地指了指守衛,就差不到一英吋,幾乎戳在他的鼻子上。「你將護送殿下去安全的地方。不管她如何抗議,或是她試圖離開,你都必須制止她。你明懊此嗎?」他的聲音冰冷容不得一絲質疑。
守衛點點頭,但是仍然不太敢用手去拉住鮑主。柔蘭德看也沒看士兵一眼,將卡琳輕輕地推進門然後說,「如果我發現她在這一切安全下來之前離開了地下室,我保證王子和劍術長會知道是你讓公主殿下步入危險之中。」
這個保證對於守衛來說已經足夠了。他可能無法弄清楚在被攻擊的時候是該聽公主還是爵士的,但是毫無疑問地他清楚在這樣的情況下劍術長會怎莫做。他轉身到地下室門前在卡琳來得及轉回來之前說到,「殿下,這邊,」他拉著她走下樓梯。
卡琳背向樓梯,憤怒不已。柔蘭德站在他們身後的門旁。她在樓梯口轉過身去,然後傲慢地走了下去。當他們到達戰爭時安置城堡和村莊婦女的房間時,卡琳發現很多其他的婦女已經在那裡了,她們擁擠在一起,驚恐的瑟瑟發抖。
守衛敬禮以示歉意,「祈求您原諒公主殿下,但是爵士大人很堅決。」
卡琳的怒容突然消失了,她微微一笑。「是的,他當然是,不是嗎?」
騎兵衝入庭院,沉重的大門在他們身後關閉。阿魯沙在城牆上注視著這一切然後轉向凡諾恩。
「倒霉的事情都撞在一起了。」凡諾恩說道。
「運氣與此無關。簇朗尼當然不會在我們佔優勢的時候攻擊。」阿魯沙說。一切看起來都很平靜,只有燃燒的城鎮在提醒人們戰爭依然繼續。他知道在鎮子的另一邊,在北方和東北方的森林中,軍隊正在集結。據報告有超過兩千簇朗尼人在向卡瑞德進軍。
「快進去,你這挨鼠咬的,流浪狗。」
阿魯沙向下朝庭院裡望去正看到特洛斯粗魯地將一個驚慌失措的漁夫踢進搭建在城牆內用來安置沒有遷去南方的無家可歸村民的棚屋。大部分的村民都在那次死亡突襲後坐船前往凱斯了,但是有小部分人毅然留下來過冬。除了一些留下來幫助駐軍解決伙食問題的漁夫,其他人都應在這年春天坐船去南方的凱斯或圖嵐。但是已經過去幾個星期了仍然不見船的蹤影。而自從阿莫斯的船在那年被燒燬後他就成為了這些人的管理者,保證他們不會礙事或是給城堡帶來太大麻煩。這位前船長在村莊被毀後的幾個星期表現出非凡的能力。他擁有一個指揮官所必須的才幹,能將這些粗魯,無禮且個人主義的漁民管理得服服帖帖。阿魯沙認為他是個吹牛的騙子,而且很可能是個海盜,但卻很受愛戴。
伽旦從庭院順樓梯走上來,柔蘭德跟在他身後。伽旦向王子和劍術長行禮說道,「最後一支巡邏隊回來了,長官。」
「那我們現在只等長弓了。」凡諾恩說。
伽旦搖了搖頭。「巡邏隊沒人看到他,長官。「」
「那是因為長弓肯定要比任何一個士兵都要接近簇朗尼人才會回來,」阿魯沙直言不諱。「你們認為所有的簇朗尼人到達這裡還需要多久?」
伽旦指向東北方說,「要不了一個小時,如果他們直接向這裡推進。」他望向天空。「不到四個小時天就要黑了。我們可能會在黃昏前遭到襲擊。或他們也可能會休息一下,在明天黎明發起進攻。」
阿魯沙瞟了一眼柔蘭德。「女人們都安全嗎?」
柔蘭德咧嘴一笑。「都很安全,不過這之後你的妹妹可能會對我有點意見。」
阿魯沙笑了。「在這之後我會處理的。」他四周望去。「現在我們等。」
劍術長凡諾恩掃過眼前虛假的平靜景象。他的聲音中混雜著憂慮與決心,「是的,現在我們等。」
馬丁舉起手。他的三個追蹤者停止了移動。拭粗裡寂靜無聲,但是三個人都明白馬丁的感官遠比他們敏銳的多。過了一會他獨自潛行,上前探查。
在日落前的十個小時裡,他們已經跟蹤到了簇朗尼的行軍路線。他可以斷定,簇朗尼人再一次沿卡瑞德河畔在伊萬達遭到挫敗,而現在他們將目標轉向了卡瑞德城堡。三年裡簇朗尼人四面作戰:東方是公爵的軍隊,北方有精靈和矮人,西方是堅守的卡瑞德,而南方還有黑暗氏族和地精。
追蹤者曾十分靠近簇朗尼認的先遣隊,很明顯太近了。兩次他們不得不從攻擊中逃跑,簇朗尼戰士頑強地追擊這位卡瑞德的獵手長。一次他們幾乎追上了,在戰鬥中馬丁失去了他的一個手下。
馬丁模仿出沙啞的烏鴉叫聲,很快剩下的三個追蹤者和他匯合了。一個名叫葛瑞特的長臉年輕人說,「他們還在一直往西走,我還以為他們會在那裡轉向。」
長弓想了一下。「是的,看來他們計劃包圍整個城堡。或者他們只是簡單地想來個出其不意。」接著他咧嘴笑著說,「但是更有可能的是,他們只是簡單地想在攻擊前檢查一下整個區域,確保不會遭到來自背後的攻擊。」
另一個追蹤者說,「他們肯定知道我們瞭解他們的路線了。」
長弓笑得更開心了。「毫無疑問。我想他們並不關心我們的來去。」他搖了搖頭。「那些簇朗尼人是一群傲慢的傢伙。」他指示道,「葛瑞特和我走。你們兩個直接回城堡。告訴給劍術長兩千多個簇朗尼人在向卡瑞德進軍。」兩人不發一言安靜地朝城堡動身了。
馬丁對他的同伴輕聲說。「來吧,我們回敵人那兒去看看他們現在幹嗎呢。」
葛瑞特搖搖頭。「您的輕鬆態度不能打消我的憂慮,獵手長。」
他們沿來路折回,長弓說,「一個人只能死一次。當她要來的時候她就會來。你又為什莫要擔心。」
「是,」葛瑞特說,他的長臉表現出不信服的樣子。「為什莫,說真的?我不擔心她在要來的時候來,我擔心的是你對她的邀請。」
馬丁輕聲笑了。他示意葛瑞特跟上。他們一路小跑起來,越過林地。森林裡陽光明媚,但濃密枝幹間的黑影中依然可能潛伏著敵人。葛瑞特走在長弓左側留意著他們所經過的每個隱蔽之處是否都安全。接著,前方傳來的聲響讓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停止了動作,默默地融入黑影之中。一分鐘過去了,兩個人都沉默不語。接著,他們聽到了耳語聲,雖然微弱卻十分清晰。
兩個身影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謹慎地沿著一條南北分割的小徑行進。馬丁苞了上去。這兩個人都穿著深灰色的斗篷,箭在弦上。他們停下了腳步,其中一人單膝跪倒,發現了長弓和他的追蹤者所留下的痕跡。他指了指小路並對他的同伴低語,後者點點頭然後沿他們來的方向返回。
長弓可以聽到葛瑞特呼吸所發出的微弱氣息,監視著黑暗氏族追蹤者周圍的地形。在搜嗣此一會之後他終於轉身離去追他的同伴去了。
葛瑞特正要起身,馬丁拉住他的手臂.「再等等,」長弓耳語道。
「他們來北邊干什莫?」葛瑞特低聲回問。
馬丁搖搖頭。「他們跟在我們的巡邏隊後面溜過了丘陵。我們對南方有些放鬆警惕了,葛瑞特。我們沒料到過他們會從西方山脈向北走這麼遠。」他靜靜地等待了一會,接著低聲說,「或許他們想穿過綠色之心試圖去南方大陸與同胞匯合。」
葛瑞特正要說話,卻被一個突然出現的黑暗氏族打斷了。他四周看了看,然後舉起手作出一個信號,另一個身影從馬丁的人所走過的小路橫穿過去。先是一個,兩個,然後是三個。黑暗氏族穿過小路,再次消失在拭粗裡。
葛瑞特摒住呼吸。他可以聽到馬丁在輕聲計算每個穿過的人影:「……十,十二,十五,十六,十八……」
穿著黑色斗篷的人流依然在繼續,葛瑞特幾乎覺得永遠都不會結束。「……三十一,三十二,三十四……」
隨著穿行的繼續,更多的黑暗氏族出現了,過了一會馬丁低聲說,「足有一百多個。」
而他們依然在不斷湧來,現在一些人肩上扛著包裹背著行李。其中大部分人都穿著深灰色的斗篷,也有一些穿著綠色,棕色或是黑色的衣服。葛瑞特靠近馬丁耳語道,「你是對的。這是北方的移民。我都數到兩百多了。」
馬丁點點頭。「還有更多。」
穿過小路的黑暗氏族軍隊又持續了幾分鐘,接著是衣衫襤褸的婦女和兒童。待他們全部通過後,又有大概二十個戰士穿過小路,最後整個地方終於又安靜了下來。
他們安靜地等待了一會,葛瑞特說,「他們是有精靈血統才能不被人察覺地這麼多人一起穿越森林。」
馬丁微笑著。「我建議你下次遇到精靈的時候不要提這個。」他慢慢站起身,放鬆了一下因長時間蹲在灌木叢中而僵硬的肌肉。東邊傳來一些微弱的聲響,馬丁略有所思。「你估計黑暗氏族的隊伍路線距離小路有多遠?」
「從隊尾算,一百碼吧;從隊首的話,可能有四分之一英里或少一些。怎麼了?」
馬丁咧嘴一笑,看到他眼中狡猾的笑意葛瑞特感到渾身都不自在。「來吧,我想我知道在哪兒能找點樂子。」
葛瑞特輕聲呻吟起來,「奧,獵手長,你提到的樂子讓我直起雞皮疙瘩。」
馬丁友善地用手背敲了敲他的胸口,「來吧,我勇敢的朋友。」獵手長離開小路,葛瑞特緊跟其後。他們穿行於林間,輕鬆地避開那些即使是經驗不夠豐富的山人也會頭疼的障礙。
當他們重新回到小路上,兩人同時停下腳步。就地伏在路旁,在他們視野的邊緣,陰暗的林中,一小隊簇朗尼先遣隊正在走近。馬丁和葛瑞特隱入樹叢中,獵手長說,「大部隊就在後面了。當他們經過黑暗精靈走過的交叉路口時,他們有可能會跟上去。」
葛瑞特搖搖他的頭。「也可能不會。所以我們必須確保他們會。」他深吸了一口氣,補充道,「好吧。」兩人向凱利安——綠色而沉寂的歌手,林人之神——做了個簡短的祈禱,同時解下肩上的長弓。
馬丁起身踏上小路瞄準目標,葛瑞特跟著他。簇朗尼先遣隊已經進入視野,小徑分開了濃密低矮的灌木草叢使得目標更加醒目。馬丁等簇朗尼人靠得足夠近,就在第一個簇朗尼偵察兵注意到他們的同時,放出飛箭。頭兩個人倒了下去,他們的身體還沒來得及撞擊到地面,又有兩支箭射了出去。馬丁和葛瑞特閃電般從背後的箭囊中抽出箭支,搭上弓弦,然後以非凡的速度與精準射出。此時的葛瑞特已非五年前馬丁挑選上他之前的那個葛瑞特了。現在即使在風暴當中,他也能穩如泰山,行之以令,動之以技。
十個被驚呆的簇朗尼人未來得及發出警報就都倒下了。馬丁和葛瑞特平靜地將弓挎上肩頭然後等待著。接著一道由鮮艷色彩的鎧甲所形成的屏障出現在了小路的另一頭。簇朗尼先行官停下隊伍,被無聲之中就已橫屍於眼前的先遣隊所震驚。接著他們看到兩個林人邊大叫邊跑下小路。整個前列縱隊隨即拔出武器,追了上去。
馬丁鑽進小路北邊茂密的叢林中,葛瑞特緊跟其後。他們閃過林隙,而簇朗尼人緊追不捨。
馬丁以野獵人的戰吼充滿整個森林。葛瑞特在恐懼中感到一種瘋狂愉悅,也發出無意義的吼叫。身後的吵雜響聲好像是整個簇朗尼軍隊都衝進了拭粗。
馬丁將他們引向北方,平行於黑暗氏族的路線。過了一會他停下來,喘著粗氣說,「慢點,我可不希望他們跟丟了。」
葛瑞特向後望去,已經看不見簇朗尼人了。他們靠在樹上等待著。不一會一個簇朗尼人出現了,急匆匆地沿著西北方向前進。
馬丁一臉不快地說,「看來他們那個血腥世界裡真正的追蹤者都死光了。」他從皮帶上解下獵人的號角並吹出一聲響亮得讓簇朗尼士兵目瞪口呆的號聲,即使從馬丁和葛瑞特所站的位置也能清楚地看到他臉上震驚的表情。
簇朗尼人四處望去發現了兩個獵手。馬丁揮揮手示意其跟上,然後他和葛瑞特繼續開始逃竄。簇朗尼人招呼後面的夥伴開始追擊。他們領著簇朗尼人穿過拭粗差不多四分之一英里,然後他們突然折向西邊,葛瑞特喘著粗氣大聲說,「黑暗氏族……他們會知道……我們來了。」
馬丁回道,「除非他們……突然全部……都聾掉。」他露出一個微笑。「那些簇朗尼人……擁有六比一……的優勢。我想……黑暗氏族……會有個……埋伏……讓這一切公平點。」
葛瑞特吸足一口氣發出一聲低沉的呻吟並繼續跟隨他主人的方向。他們衝破了濃密的拭粗,馬丁停了下來,一把抓住葛瑞特的上衣,仰起頭說,「他們就在前面。」
葛瑞特說,「我不知道……那些橫衝直撞的聲音在後面……你怎麼能聽到。」聽起來至少有一大隊簇朗尼人跟在後面,盡避拭粗擴大了這些噪音並混淆了它們的來源。
「你依然穿著那些……荒唐可笑的紅內衫嗎?」馬丁問。
「是的,怎麼了?」
「扯一條來。」葛瑞特什麼也沒說立刻抽出他的小刀並脫下他綠色的林人外衣。內衫是一件有著誇張紅色的棉織內裡。他從底部割下長長的一條接著迅速將內衫紮好。葛瑞特忙著整理自己,馬丁則將布條繫在箭上。他朝後望向簇朗尼人來的方向。「那些短粗腿,他們可以整日奔跑,但拭粗可不是他們擅長的地方。」他將箭遞給葛瑞特。「看見那小片空地上的大橡樹嗎?」
葛瑞特點點頭。
「在那棵小白樺樹後面,左邊的空地上?」
葛瑞特再次點頭。
「你能用這根拴了帶子的箭射中它嗎?」
葛瑞特咧嘴一笑取下他的弓,達上箭,然後射出。箭飛了出去筆直地射在那棵大樹上。
馬丁說,「當我們的羅圈腿朋友們到達這裡,那鮮艷的顏色會引起他們注意並讓他們衝過去的。除非我錯了,黑暗氏族們距離你的箭大概五十碼。」
葛瑞特重新背上弓的同時他拔出他的號角。「最後一次然後我們就撤。」他說著,吹出一聲長而響亮的號聲。
簇朗尼人如黃蜂一般湧來,但當高昂號的聲仍在林中迴盪時長弓和葛瑞特就已經朝西南方離開了。他們趕在簇朗尼人看見他們之前離去,計劃完成。他們穿出了密林突然衝進了一群擠滿婦女和兒童的隊伍之中。一個年輕的黑暗氏族女性站在隊伍的最前面。當她看到兩個男人立刻停了下來,葛瑞特急忙剎住腳步才避免將她撞飛出去。
他閃向一旁繞過她,而她褐色的大眼睛則毫無畏懼地打量著他。葛瑞特不假思索地說,「很抱歉,夫人,」然後抬手至額頭行禮。接著他跟著獵手長逃離人群,隨即身後響起一片驚訝和憤怒的喊聲。
又跑了大概四分之一英里馬丁才停了下來並仔細聆聽。在東北方傳來了戰鬥的聲音,喊叫與嘶鳴,還有武器相交的聲音。馬丁咧嘴笑了。「這下他們都有的忙了。」
葛瑞特疲憊地坐到在地上,「下次遣我回城堡好嗎,獵手長?」
馬丁彬倒在追蹤者旁。「這可以防止簇朗尼人在日落前到達卡瑞德。他們在明天之前不可能發起攻幻此。他們可不會把四百個黑暗氏族留在背後。我們休息一會,然後回卡瑞德。」
葛瑞特向後靠在一棵樹上。「真是好消息。」他發出一聲沉長而放鬆的歎息。「可真是僥倖脫險,」
馬丁露出神秘的微笑。「生命總是僥倖的,葛瑞特。」
葛瑞特慢慢地搖搖頭。「你注意那個女孩了嗎?」
馬丁點點頭。「她怎麼了?」
葛瑞特一臉困惑,「她很可愛,可以說是美麗,我的意思是,從某些方面來說。她有著長長的黑髮,她的雙瞳如水獺油光的毛皮般亮麗。還有她翹起的雙唇和活潑的面容。足夠吸引很多男人了。那不是我所想像的黑暗氏族的樣子。」
馬丁點點頭,「事實上,暗精靈也是美麗的種族,就像精靈。但是記住,葛瑞特,」他微笑著說,「如果你還有機會與一位暗精靈打情罵俏,她會在親吻你的同時挖出你的心臟。」
他們休息了一會,傾聽著哭喊與叫嚷聲在東北方迴盪,然後慢慢起身來踏上了返回卡瑞德的歸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