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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色篇 像動物一樣相親 文 / 劉原

    如果你曾經在報館裡供職,就會知道什麼叫對新聞的徹底麻木。我的一位哥們,每天拿到報紙,第一件事情就是看看自己的版面標題有無錯字。倘有,如喪考妣;倘無,上網泡美眉去。

    但歲末的一天,我的許多同事居然不約而同地關注起了某個版面,原因很簡單,那幾天廣州的長隆野生動物園搞了一個大型徵婚活動,有數千白領參加,這個版面就是專門介紹速配成果的。而朝我所在的報社隨便扔一塊磚,都會砸中一個大齡青年,他們的垂涎可想而知。

    那個版面的編輯——也是一個老處男,擬了一個酸溜溜的大標題:到動物園相親去。開會評報時大家都笑成一團,其實我倒覺得這裡邊折射了進化論,我們的祖先還未徹底進化的時候,與動物求歡其實並無異處。我猜大抵是這樣的:男猿毛茸茸的大手抓滿了野果作定情信物,偶爾抓的是喇叭花也未定,漫山遍野地死追女猿。如果你對田徑稍有瞭解,就會知道男人的馬拉松成績勝過女人,這其實是歷史的積累。最後自然是女猿被擒,該女犯香汗淋漓,一張毛茸茸的小臉滲出少許紅暈。男猿單膝跪地,由於汗水流進眼角而拚命眨眼——這即是放電的由來,嘴裡吐出些兒童不宜的音節。結局不外有二:一是兩猿相悅,隨即天當被地當床,搞些流氓節目;二是那女主角要當烈猿,誓死不從,便尋些諸如尖石或樹枝之類的冷兵器自戕。

    所以說,在動物園相親是很有些懷古氣息的,不過可惜的是我們這些編輯全是夜貓,那天清晨誰也沒能爬起來去動物園。此前有消息說南航組織了一批空姐去,有一個睡過頭的同事捶胸頓足曰:暴殄天物也。

    其實暴殄天物的大有人在,某君曾滿臉哀苦地向我們述說他的斷腸往事:半年前他曾去動物園速配(這類速配類似於廣交會,每年兩次),居然勾到了幾個不錯的花姑娘,其中一個更是相處甚篤,偏偏這個豬頭是個球迷,把別人的電話號碼記下,便說:世界盃後再聯繫。隨後抱著電視,一抱就是月餘。世界盃後,忽然想起還有個怨女在等自己,趕緊打電話,對方說:我過幾天結婚,你來喝杯喜酒吧。

    有時討論起這類徵婚,大家的感覺都是太直奔主題,一上來就啃,跟那些外國毛片似的,連點前戲都沒有。反正彼此都是大齡青年了,你若扮純情狀反成累贅。

    相親的經歷我年輕時也有過,當時那女子生怕自己看走了眼,於是呼朋引伴叫了一車閨中密友來集體看我,我何曾見過這種大世面,當下就濕了褲子。

    有時我常想,為什麼要相親呢?這麼返古的事物為何到現在還屢試不爽?後來終於想通了,所謂大音希聲,大象無形,最笨拙的方式往往是最有效的。你採用最先進的泡妞方式,例如手機短信電子賀卡什麼的,最後還是要被大款用一輛卡迪拉克橫刀截愛,既然如此,還不如重拾省錢省力的老套路。

    套用瑪格麗特·杜拉斯的名言:與網絡上甜得發膩的肉麻言語相比,我獨愛你相親時厚顏無恥的笑顏。(20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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