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名著佳作 > 喪家犬也有鄉愁

體育篇 像美女作家一樣幻想 文 / 劉原

    廣州是一座讓人胡思亂想的城市。譬如我望見廣園路邊一棵枝繁葉茂風韻猶存的老槐樹,就會神情曖昧地想:樹幹這麼長,可供許多人同時上吊。然後擠地鐵,看一具具陌生的身軀半懸空拴在吊環下,不禁作悲天憫人狀閉上眼。

    這說明我有些神經質,也說明我具備了當狗仔的精神素養。記者若不善於聯想,如同做殺手的不會玩槍,做新郎的不懂生理衛生,後果極其嚴重。所以我的同行們去門多薩採訪世青賽時必提格瓦拉,而在美洲杯期間必提馬爾克斯及《百年孤獨》及魔幻現實主義。他們哪天改行的話,完全可以在大學裡教世界革命史和文學史,就沖這點,我對他們景仰得茶飯不思。

    從李響想到米盧,從十一比二的傾城作秀想到密碼箱,然後從世界盃抽籤想到進京趕考的張好古。最近我們的運氣猶如不盡美女滾滾來,教人鼻血長流。

    在黑暗中,上帝之手為誰擺動?

    令人費解的是,為何我們落魄多年無人噓寒問暖,而這回從十強賽到決賽圈卻處處有人勤勞地鋪墊上地毯?

    這樣的詰問或許是無趣的。我們當然更熱愛韓國,況且沒被分到末流檔次的感覺確實爽。但我始終有一種偷情式的內疚。非洲兄弟,但願你們身體健康心情舒暢。

    現在我們學到了一條新定律:無論是國際足聯還是亞足聯,抽籤原則都無非是一種遊戲規則,如同足球的本質就是遊戲。當然,你有權利聯想到別的方面,比如國際形勢、政治背景之類。

    當一哥們在編前會上提出「地緣政治」這一熱氣騰騰的詞彙時,東倒西歪的聽眾席上響起了熱烈的經久不息的掌聲。驚醒的我抹去嘴角的涎水,舉手發言稱此言高屋建瓴一針見血值得我們深入學習認真體會。多好的字眼啊,讓我們浮想聯翩念千古之悠悠,什麼三國演義春秋戰國之類歷史全一窩蜂擁上來了。

    新時期性解放先驅、某美女作家在其一本速朽名著中聲稱,她一看到東方明珠就會在腦海中浮現男士器官。這種想像力堪稱靈肉交融天人合一,是我們努力的方向。

    現在我們遠眺著世界盃,猶如美女作家在外灘的和平飯店凝視東方明珠。地球即將在俺們的鋤頭下顫抖。我拒絕用意淫這個詞——這塊紅燒肉已被人咀嚼上百次。更易被民眾接受的詮釋是:我們要學會像美女一樣捂胸皺眉,在幻想中沉思,憧憬著迫在眉睫的洞房花燭夜,就像憧憬著打進世界盃十六強。(2001.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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