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一章 年關闖禍 文 / 李曉敏
那一天,中尉牧良逢辦成了四件事,第一件,和204團的兄弟述了回舊。第二件,他自己掏腰包讓阿貴從市面上買了一些煙酒和豬肉,送給連裡的兄弟們過年。第三件事,他帶著阿貴和陳小順去看了戰死的二連長他那60歲的瞎子老娘。這事本來他是約著和八連長一起去的,但是他到八連長的部隊一問,士兵們都說連長已經換人了,原來那個八連長上次去崑崙關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在八連連部聽到這個消息,牧良逢眼睛紅紅的對阿貴和陳小順說:「等下回去,你們到市面上再買一些吃喝的東西回去。」
阿貴和陳小順一時沒明白連長的意思,愣頭愣腦地說:「連長不用買了,團部發的東西兄弟管夠吃。」
牧良逢一瞪眼,說:「你們懂個屁!讓你們去就去,兄弟們現在是多吃一頓賺一頓。」
最後一件事,是牧良逢動手打了36軍的一個營長和後來的新八連長,理由很簡單:已經犧牲了的老八連長的手下告訴牧良逢,都要過年了,他們還有四個月的餉銀沒拿到手,上面發下來的東西都是變質了的,豬肉變了味,大米裡面生了蟲子,面也是發霉的。身上一套軍裝爛了又補,補了又爛,就是沒看到新軍裝下來。
那個向牧良逢「告狀」的士兵偷偷地跟在牧良逢的後面,在八連連部外面不遠追上了牧良逢一行三人,然後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訴苦。牧良逢看了看這個原八連的新兵,心情一下子沉重起來。他和團部的軍需官關係不錯,據軍需官們說,部隊過年的物資早就到位了,不可能存在這種情況出現。
「牧長官,您是我們老連長的朋友,您不能看到兄弟們受苦不管啊!」那八連的新兵一臉菜色,可憐巴巴地說。
牧良逢看到他穿著一條單褲,在這天寒地凍的大街上的天凍得瑟瑟發抖。
「管!老子這就去問這幫狗日的。」牧良逢火冒三丈,髒話脫口而出。說著轉身要衝回八連。阿貴一把拉住他,悄地說:「連長,這可是36軍的地盤啊!你充其量和人家平級,這事咱們不方便插手吧?」
牧良逢脾氣上來了,那還管這麼多,推開阿貴吼道:「今天就撤掉我這個連長,我也要管他一管。」
阿貴和陳小順看連長主意已定,也不多說了,捲起衣袖跟著牧良逢氣勢洶洶地衝進八連連部。新八連長是個30出頭的瘦高個子,正與一個營長坐在裡面喝酒,旁邊生著一堆爐火,桌上美酒佳餚,兩人正喝得性起,沒注意牧良逢帶著人闖了進來。
看到牧良逢幾個人,八連長醉眼朦朧問:「這位兄弟來幹什麼?」
牧良逢示意一下,阿貴和陳小順衝上去就把桌子掀翻。
「你們是什麼人?放肆!」那營長和八連長被這一鬧,酒也醒了不少。
牧良逢是豁出去了,本來他就欠著人家八連長和二連長的人情,現在這兩個兄弟不在了,他們手下的兄弟,如果不出頭幫他們一下,他自己都良心不安。
「你們身為軍官,在這裡烤著火,吃好的喝好的,兄弟們都吃些什麼穿著什麼?你們出去看看?」牧良逢瞪眼發問。
新八連長和他的上司看清楚了,眼前這個鬧事的傢伙就一中尉連長,放下心來,根本沒把牧良逢他們幾個放在眼裡。
「你一個小屁連長敢跑到老子的地盤來狗拿耗子,是不是找死啊!?」那營長仗著自己職務高,指手劃腿了兩句,掄起巴掌就要「教訓」這個不聽話的下級軍官。陳小順一看有人要打自己連長,那還得了,一個掃膛腿就將營長放倒在地。
「反了你們啦!來人啊!給我把這三個混蛋綁了。」一群八連的士兵衝了進來,大家都知道是怎麼回事,沒一個人動。
新八連長火了,衝自己的士兵吼了起來:「你們都他媽的是聾子啊!老子命令你們,立即將這三個來八連鬧事的傢伙抓了起來。」
可是他喉嚨喊破了,自己手下的士兵硬是沒一個人聽話的。實在沒辦法了,新八連長只好掏出手槍,準備親自上陣了,可是他手槍剛剛掏出來,陳小順飛身一腳,將他的手槍踢出老遠,然後把他按在地上就是一拳:「找死啊!敢拿槍對著我們連長。」
「這些當官的,根本就不管我們的死活,今天要不是牧長官幫我們出頭,還不知道要被這些王八蛋欺壓剝削到什麼時候呢?兄弟們說怎麼辦?」
「打死這兩個狗日的,想我們老連長在時,幾時受過這樣的鳥氣。」
「打死他們,打死他們。」
也不知道是那個士兵帶頭喊了一句,八連的士兵一下子群情激盪,眼看就要釀成嘩變。牧良逢這才冷靜了一些,連忙勸兄弟們住手。
「弟兄們大家冷靜一點,如果打死他們倆個,我們都會被槍斃,為他們這樣的人陪葬可就不值了。」
「牧長官您說怎麼辦?我們聽你的。」八連的士兵們嚷了起來。
「大家押著他們去你們團部,向團部討個說法。」、
士兵們都聽牧良逢的,押起兩個長官就氣沖沖地去他們團部了。
牧良逢擔心他們有事,就追出門外說:「如果上面追查下來,兄弟們就告訴他們,事情是我所為,有什麼事就衝我來好了。」
果然出事了。
牧良逢他們看新二連的瞎子老娘一回來,就發現連部外面停了兩輛軍用卡車和幾輛三輪摩托車,上面寫著:憲兵。
阿貴急了,說:「連長,這事鬧大了,你還是趕緊躲起來。」
牧良逢說:「好漢做事好漢當,躲得初一躲不過十五。」說著大步跨進了連部,裡面已經快翻天了,一連的兵與近百個憲兵對峙起來,按理說當兵的都怕憲兵,可是為了自己的連長,士兵們顧不了那麼多啦!
憲兵要衝進去搜人,一連的兵不讓,憲兵要抓人,新一連的兵就要動手了。好在劉團長和吳參謀長及時趕到,否則一場群毆在所難免。
憲兵看到牧良逢進來,立即圍上來抓人。新一連的兵又急了,和憲兵再度發生衝突,這次,任憑劉團長和吳參謀長強令,士兵們都不聽了,一副誰抓他們的連長就跟誰急的德性。
「你們這是幹嗎?想造反啊?」牧良逢一吼,士兵們立即安靜下來。「我一人做事一人當,跟你們沒關係,他們要拉我去槍斃也好坐牢也罷,我都認了。」
劉團長對憲兵隊長賠著笑:「兄弟,你們先在院門口等一會,我保證把人交給你們。」
「劉團長,不是我有意與你們特務團過不去,這是上峰的命令沒辦法,你別讓兄弟太為難了。」憲兵隊長順著台階下,揮手帶著憲兵們出去了。
看到憲兵們出了院子,劉團長再也忍不住了,抬手就給了牧良逢一巴掌:「都要過年了,都要當新郎官了,有什麼事你不能回來跟我商量解決,硬是自己插手圖個痛快?」
團長這一巴掌打得不輕,牧良逢一下子冷靜多了,想想這事真做過頭了。
「你知不知道,36軍的那個團長也不是個什麼好東西,扣餉扣物資就是他帶的頭,你讓士兵們去找他,差一點釀成兵變。」
劉團長氣得臉色鐵青,他內心也痛恨這種軍隊日益猖獗的*現象,一方面他欣賞牧良逢的血性,另一方面擔心這事鬧得太大,搞不好自己的受將要吃大虧了。
吳參謀長也是板著一副臉:「你說,現在有幾個當官的不玩這一手?我們都管不了,你一個小屁連長出那門子風頭?你啊!盡給團裡惹禍。」
「團座,參謀長,事情是我一人所為,跟其他的兄弟們沒有任何關係,你們把我交給憲兵隊好了。」
劉團長聽牧良逢一說,又急又氣,恨不得再給他一巴掌:「這事要放在我們師或是我們軍還好,問題是對方是36軍的,跟我們完全是兩碼事。牧良逢啊!這一次你麻煩大了。」
牧良逢一聽團長這口氣,知道自己這次禍鬧得不小,要不團長也不會動手打自己。就想起了柳煙,轉過身來悄悄地對阿貴說:「告訴弟兄們,這事不要讓嫂子知道,就說我出去辦事了。」
阿貴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連長,我們換套衣服,我代你去吧!」
牧良逢說:「這事誰也代不了,你們好好地給我呆在家裡,別再惹出什麼事來了。」說著他大步走出院子,憲兵們一湧而上,把他押上了卡車。
院子裡的士兵一下子炸開了鍋:「團長,無論如何您要救我們連長啊!」
劉團長和吳參謀長也是一臉著急,跟著出了一連連部。
吳參謀長說:「團座,你看這事怎麼解決?如果我們不早點想辦法,搞不好這小子要被槍斃了。」
劉團長想了想,說:「現在沒別的辦法了,我這就打電話到軍部,要副軍長出面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