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整編第74師蔣家御林軍 第十三節 兵敗孟良崮 文 / 張軍 宋凱
兵敗孟良崮
佔領孟良崮,張靈甫認為就能吸引共軍的主力
漣水失守之後,沭陽亦隨之易手。有鑒於華野與東野行動不一,兵力分散的弊端,1947年1月,中共中央統編兩個野戰軍,正式組成華東野戰軍,領導成員為司令員兼政委陳毅,副
司令員粟裕,下屬9個縱隊。
幾乎與此同時,蔣介石也改變戰爭策略,放棄其全面攻勢轉而重點進攻陝北、山東兩地解放軍。
2月下旬,徐州綏靖主任薛岳制定魯南會戰計劃,調集23個整編師53個旅的兵力分南北兩線會攻魯南,企圖與華東野戰軍決戰於臨沂地區。在南線,由19軍軍長歐震指揮的包括74師在內的8個整編師分三路沿沂河、沭河北犯;在北線,由第二綏靖區副司令李仙洲指揮的第12軍、第73軍、整編46師經萊蕪、新泰南犯。陳誠和蔣介石也飛來徐州,坐鎮指揮,魯南地區頓時戰雲密佈,炮聲隆隆。
戰爭之初,華東野戰軍擬將作戰重點放在南線,中央軍委亦電示:「目前除以一部打棗莊外,主力立即準備打歐震,以殲滅歐部8個旅為目標。」但北線李仙洲集團長軀直入,自明水、博山南下萊蕪,鋒芒所及,幾無敵者。
對此,華東野戰軍瞄準李仙洲集團南北一線長達200華里的破綻,即時調整部署,以5個縱隊的兵力,風雪兼程,隱蔽北上,迅即發起了萊蕪戰役。
2月21日至23日,就在解放軍南線部隊失守臨沂的同時,北線部隊經過三天三夜的激戰,全殲了李仙洲集團的5.6萬餘人,李仙洲本人被俘,原74軍51師師長、現73軍副軍長李琰(湖北武漢人)也被活捉。
聽說北線失利的消息,張靈甫大罵李仙洲混蛋,「這麼個草包,幾萬人被共產黨吞了還有臉活在世上,這哪裡是校長的弟子,黃埔的學生?該死!」
但萊蕪戰敗似乎並未傷及蔣介石的筋骨,4月初,陸軍總司令顧祝同坐鎮徐州,調集3個兵團進剿華東野戰軍:湯恩伯的第1兵團從南線,王敬久、歐震的第2、第3兵團從西線穩紮穩打,東壓北擠,步步逼進,妄圖一舉解決山東問題。
對顧祝同的「穩紮穩打」戰法,湯恩伯這位蔣介石的親信學生頗不以為然:「一天前進十幾里路,像烏龜爬行似的,還打個鳥仗?」他命令所部放開腳步,盡早把共軍趕到膠東加以圍殲。
整編74師此時隸屬第1兵團,自然是其中的開路先鋒。為保證74師行動的安全,湯恩伯還把整編第25師、整編第83師置其左右,翼護其行,74師很快就佔領了郯城、新泰、蒙陰,華東野戰軍則邊戰邊撤,不斷後退。而這又恰恰讓張靈甫更加自大,認為是共軍懼怕他整編74師的明證。於是,就連原來在一條線上齊頭並進的整編第25師、整編第83師,張靈甫也置之不理,而單獨於5月10日從垛莊佔領黃鹿寨、三角山、楊家寨、孟良崮,前鋒直指坦埠以南。
張靈甫與整編83師師長李天霞的矛盾在原74軍中已不是什麼秘密,張短於人事,直言快語,李好大喜功,明哲自保,因而張對這位老上司並不買帳,多次放言譏鄙李的為人和軍事能力。
對整編25師師長黃伯韜,張靈甫也沒有放在眼裡。當整編74師麇集黃鹿寨、楊家寨一帶,而共軍數個縱隊似有南下跡象時,黃伯韜給張靈甫打電話說:「鍾麟兄,你不要衝得這麼快嘛!你如果後撤一點,控制天馬嶺,我、你、霞公(李天霞)三點成線,共匪就狗咬刺蝟,無處下牙,拿我們沒辦法了。」
不料張靈甫一臉不屑地說:「煥然兄,我們現在到處找共匪作戰,倘使共匪能被我74師吸引住,那就是功莫大焉!」
不僅如此,他還偏偏放棄天馬嶺,而去佔領了怪石嶙峋的孟良崮。
黃伯韜實在看不下去,又打電話給張靈甫:「鍾麟兄,你那個師裝備重,車輛多,怎麼能
去孟良崮呢?孟良崮無遮無蔽,無水無草,部隊怎麼辦呢?」
張靈甫鼻孔裡衝出一股膽氣,「這叫做置之死地而後生!」把個黃伯韜噎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對整編74師的驕狂,華東野戰軍的指戰員十分氣憤。陳毅在一次高級幹部會議拍案而起:「個龜兒子的,他74師以為有美國的飛機、坦克、大炮,我們就打不敗他了?他就可以在我山東解放區橫衝直撞了?老子偏不信這個邪!老子今天非要把他個美國養的砸成一堆廢銅爛鐵!」
中共軍委對華東戰局極為重視。針對湯恩伯兵團咄咄逼人的態勢,中央軍委、毛澤東致電陳、粟:你們應集中主力待敵進至適當地點,不適時機發起殲擊,首先解決一兩個師,究打何路最好,由你們當機決策,立付施行,我們不遙控。
陳毅看了這個指示,說:毛主席指示來得非常及時,十分英明!它堅定了我們打74師的決心!
6縱拿下垛莊,截斷了整編74師南逃的惟一出口
5月11日,華東野戰軍決定以第1、第8縱隊楔入整編74師的左右鄰結合部位,迂迴穿插,搶佔蘆山,以第6縱隊趕至垛莊封閉合圍口,斷敵退路;以第4、第9縱隊實施正面突擊,而以第2、第7、第3、第10縱隊分別阻擊,箝制萊蕪第5軍、新泰整編第11師、河陽第7軍和整編第48師。
戰鬥於5月13日早上打響,各部均按事先擬定的方案堵擊蔣軍,整編74師很快被我圍在了以孟良崮為中心的方圓50平方公里的地區。
蔣介石得知整編74師被我包圍之後,心頭一陣高興。他說:74師久歷戰陣,裝備精良,且左右援兵都較靠近,這正是同共軍決戰的絕好時機!遂一方面命令張靈甫堅守陣地,吸引共軍主力,另一方面嚴令孟良崮周圍的10個整編師,特別是李天霞、黃伯韜的部隊盡力支援整編74師,以期內外夾擊,聚殲華東人民解放軍於孟良崮地區。
陳毅則親臨一線,鼓舞士氣。他對指戰員們說:「打蠃這一仗,我們就在山東的石頭上站得住腳,就走上坡路,上高山,坐北朝南;蔣介石就走下坡路,下泥坑。打不蠃,我們就得屁股朝南,過黃河,戰爭就是這樣,不是我們消滅敵人,就是敵人消滅我們,我們必須克服一切困難,以大無畏的氣概,殲滅敵人於孟良崮地區。」
「攻上孟良崮,活捉張靈甫」便成了當時喊得最響的一句口號。
6縱王必成司令員是5月12日6時接到陳、粟簽發的萬分火急電報的,電報命令6縱即刻北上,兩日之內佔據240華里外的沂蒙重鎮垛莊,圍殲整編74師。
要去打74師了!王必成抑制不住心頭的興奮,報仇的機會終於來了!
本來6縱正在魯南一帶執行任務,3個師還分散在幾個地方活動,得到野戰軍的命令之後,有人提議把各師首長找來開會,王必成擺手說:「不,來不及了!」他一面派人騎馬去各師傳達命令,一面催促縱隊機關收拾行裝,立即啟程。
經過一天一夜的緊急行軍,6縱的先遣部隊比預定時間提前8個小時抵達垛莊附近。
「張師(張雲龍,16師師長)搶佔黃崖山,堵住敵25師;梁師(梁金華,17師師長)控制牛頭山、大朝山,隔斷敵83師;饒師(饒守坤,18師師長)全力攻下垛莊,卡住敵人的脖子!」一到集中地點,王必成三言兩語下達了各師的戰鬥任務,各師師長隨即馬不停蹄地趕回部隊,緊急實施作戰計劃。
在第1、第8縱隊完成穿插任務之後,垛莊是整編74師扼守沂蒙公路南逃的惟一出口,張靈甫在這裡留下了2個營的力量守此重鎮。
18師53團的4連是6縱奪取垛莊的尖兵部隊,13日夜裡,當4連的於大海連長帶人行進到彭家嵐子的一塊高地時,對面一塊高地上忽然傳來敵人的吼聲:「什麼人?哪一部分的?」
於連長並不說話,揚起手中的卡賓槍就是一梭子彈,跟在他身後的戰士隨之猛撲過去,藉著渾濁的月光很快把1個排的敵人巡邏兵消滅得乾乾淨淨。
次日黎明時分,4連到達岱山寺一帶,這裡是垛莊敵人防守的中心據點,山上工事全是用石頭壘成,堅固異常,而且明槍暗炮,機關複雜,攻打之難可想而知。為爭取時間,於連長沒有多想,便率隊伍展開了仰攻。山上的敵還在夢中酣睡,他們壓根就沒有料到孟良崮的南面會飛來一支共產黨的奇兵,因此,4連的時展很是順利,不到一袋煙工夫就打到了敵人的營房附近。也就是在這當口,一處暗堡忽然伸出一挺機槍的槍管,「突突突突」地將4連衝在前面的20多個戰士全部打倒在地,後面的人則被壓在幾條壕塹裡動彈不得。
「爆破組,上!」趁著敵人機槍換子彈的間隙,於連長大手一揚,5個爆破戰士一躍而起,抱起炸藥包就向地堡跑去。「噠噠噠噠」,還沒等他們接近地堡,敵人的機槍又響了起來,5人被打了個趔趄,又都趴在了地上。
「媽拉個巴子!投手榴彈!」於連長本來皮膚黝黑,情急之下,滿臉通紅,跟關公似的。一排手榴彈爆炸之後,除了騰起一陣塵霧之外,地堡依然故我,機槍還照樣叫歡,營房裡的敵人竟從四面八方冒出來,居高臨下地朝4連掃射,他們的輕重武器與地堡裡的機槍共同構成了一道立體火力網,4連處在生生挨打的境地!緊跟上來的53團的後續部隊也紛紛朝敵人的營房衝來,也全都被壓在火力之下。於連長的身邊只剩下4個受傷的戰士,眼看全連犧牲殆盡,大部隊又進攻受阻,他悲憤填膺,趁著地堡敵人壓子彈的時候,順勢提起一個炸藥包,也朝地堡撲去。一番滾爬跳躍之後,於連長終於靠近了這個可惡的地堡。看著叫囂著的機槍,他幾次想把炸藥包塞進槍眼裡,但因槍眼太小都沒有成功,而地堡的外壁又粘合得很好,掛不住任何東西,於連長一時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怎麼辦?同志們每時每刻都在流血犧牲,多一分鐘的耽誤,就多一分危險和傷亡!
媽拉個巴子,老子豁出去了!這位來自河北獻縣的漢子一把擼下上衣,猛地包住敵人發紅的槍管,死死地把這支吐著彈雨的槍管抱進了自己寬廣的胸懷裡!
黃繼光的壯舉在6年之前就有了另一個的版本!
「為於連長報仇,衝啊!」隨著一聲驚破天地的吶喊,53團的後續部隊冒著山上噴出的槍彈,一鼓作氣地攻進了敵人的營房。垛莊,終於被53團拿了下來。
湯恩伯當然也清楚垛莊對整編74師的戰略意義,早在6縱尚未北上的時候,他即要張靈甫增加兵力死守此地,但74師的正面一直受華東野戰軍第4、第6縱隊的攻擊,根本抽身不得,因而有近3天的時間張靈甫顧不上垛莊的安危。輪到湯恩伯再次過問之後,他才咬牙指派他的運輸團長帶領1000餘人撤下山來,趕赴垛莊。
運輸團長沒想到垛莊已有共產黨的部隊,他的部隊一踏上蒙陰公路就被18師打得七零八落,本人也當了俘虜。
這樣,華東野戰軍就將張靈甫的整編74師團團合圍在了孟良崮地區。
16師搶先1分鐘的時間佔領了黃崖山,扼住了戰神的喉嚨!
即便到了這個時候,蔣介石認為他的「磨心戰術」,即以整編74師吸引共軍主力,然後圍而殲之的戰術仍然是成功的,他親自飛到徐州督戰,一方面命令74師堅守3天,一方面督促
各部積極增援。
駐守孟良崮東南雙候集的整編83師對74師被圍一事是抱有一些幸災樂禍的心理的,迫於蔣介石的催逼,他們只得派出1個團的兵力向北攻擊。李天霞在蘇北與共產黨交手多次,也失手多次,為此還受到撤職留任處分,此番垛莊失守之後,他對當前的共軍更是畏怯三分。57團團長羅文浪率部北進時,李天霞面帶微笑地說:「夜間作戰要多準備嚮導,特別注意來往的路,要多控制幾條。」並說:「你是很機警的。」暗示羅文浪保存實力,不必死戰。結果,14日夜裡,當羅部與6縱17師一接上火後,其第2、第3營迅即土崩瓦解,只剩下幾百人被羅文浪帶進了孟良崮,而83師的大部則退到青駝寺,遠離了孟良崮。
黃伯韜的整編25師則是不遺餘力地執行了蔣的命令。憑借武器之利,到14日上午他們已將戰線推到了黃崖山、狼虎山一線,由此給擔任阻擊任務的華東野戰軍第1縱隊以極大的壓力。
黃崖山距孟良崮12華里,兩地隔一段開闊地帶而相望,這道山巒自然成了整編25師通往孟良崮的最後障礙,甚至可以說,誰佔有了黃崖山,誰就把握了這次大戰的主動權,誰守住了黃崖山,誰便扼住了戰神的喉嚨!
一場驚心動魄的戰鬥落在了6縱16師的身上!
因此,與18師搶佔垛莊的同時,16師開始了奪取黃崖山的行動。48團作為其前鋒部隊,克服疲累、飢餓之苦,一邊行軍,一邊睡覺(這是在特殊環境下培養出來的特殊能力);一邊跑步,一邊嚼炒米,終於在15日的拂曉搶到了黃崖山主峰的山腳下,這時候,黃伯韜的一支先遣部隊也剛好開到了西面山腳下。
勝敗就在毫釐之間展開了比拚!
「衝!」3營9連連長翟祖光毫不猶豫地帶人從東坡攀援而上,敵人則從西坡蔔伏而進!比速度!比耐力!比毅力!50分鐘後,當翟祖光他們登上峰頂,搶佔了制高點時,這股敵人離山頂僅有30公尺,1分鐘的行程!
「打!」翟祖光一聲令下,百十支湯姆槍、步槍一齊朝敵群掃去,敵人哭喊不迭,丟下屍體,倉惶滾下山去。
黃崖山主峰因此控制在了48團手裡,16師的其餘部隊則相繼佔據了黃崖山附近的猛虎山,萬泉山等要點,儘管黃伯韜隨後出動營、團級的集團衝鋒,企圖奪回這些陣地,但地形上的劣勢使他的一切努力都化作了徒勞,他只能聽著整編74師在槍炮聲中淪入滅亡而「愛」莫能助!
32年後,王必成在武漢回憶這一段歷史時對搶奪黃崖山之戰仍然感慨不已:倘使敵人先我1分鐘到達山頂,阻擊25師的戰鬥,乃至整個孟良崮戰鬥恐怕就是另一番場景了!
有了!用火焰噴射器!孫同盛一拍大腿,眉頭一下子舒展了開來
退守孟良崮的時候,因山高坡陡,張靈甫將坦克和美式山野炮都放在了山腳,所帶上山的多系騾馬和輕型武器。張靈甫說:「即便是這些玩藝兒,也是生鐵蛋,共軍啃不動!」
四面被圍之後,整編74師困守待援,滿眼所見儘是光禿禿的石山,石塊,山裡人家早已逃避一空,百姓逃難之前不僅堅壁清野,帶走了所有的食物就連水井也都用石頭填了起來。時值初夏,烈日當頭,人畜飲水成為大問題,58旅旅長盧醒見許多士兵因下山搶水而被打死,不少騾馬因渴不可耐,咬斷韁繩滿山亂跑踏死撞傷官兵,遂向張靈甫建議道:「師座,我們必須另想辦法解決水的問題,這樣下去恐怕不能持久。」張靈甫聽後哈哈一笑,「怎麼不能持久?士兵既然怕渴,感到渴死比戰死還難受,還不死力殺匪嗎?「盧醒苦笑無言。
為解決糧食、飲水困難,蔣介石令空軍副司令王叔銘從南京、徐州組織飛機,空運救急,但這些大餅、麵包、饅頭、大米,不少都落在了解放軍的陣地上。一些被俘的74師士兵對解放軍講,白布上寫上「工」字,飛機就會空投物品,這一招果然靈驗,解放軍因此得到了蔣介石的許多「援助」。
當然,9個縱隊解放軍的彈藥、給養,主要依靠的還是解放區百姓的支援。諸城、濱海、
蒙山、沂中、膠南、吳橋等地組織了千百支運糧隊,擔架隊,來參與這場圍殲之戰。
運糧隊的獨輪車每車裝糧均在200斤以上,一次往返四五天,七八天不等。大家自備乾糧,再餓也不動軍糧;自備蓑衣、蓆子,以備遇雨護糧。不論風雨陰睛,不怕敵機掃射,各地運糧隊幾乎沒有完不成任務的。
擔架隊和護理隊出入戰場,搶救傷員,事跡同樣感人。一傷員負傷後,小便排泄不暢,小腹腫脹如鼓,沂中護理隊女隊員牛用榮不顧羞怯,不怕髒污,硬是用嘴把傷員的血尿一口口地吸了出來。至於他們為救傷員而負傷,用自己吃飯的碗為傷員接尿的事例就更多的了。
51旅少將副旅長皮宣猷在被俘後說過一段發人深省的話:「抗戰時百姓護著我們,傷兵交給他們我們很放心,現在他們怎麼倒向你們了呢?」是啊,這實在是值得人們反思的大問題,不過,他似乎應該就此去問蔣介石更合適。
經過兩天的正面打擊,74師被壓縮在蘆山、孟良崮等方圓10餘平方公里的地區,520高地、540高地、600等高地成為他們控制的僅有的幾個山頭。
5月14日上午,9縱在攻佔520高地之後,又以25師73團為主力,配合兄弟縱隊攻打540高地。
540高地是與孟良崮主峰並峙的一座山頭,山高坡陡,怪石林立,74師51旅就是以這些石頭作掩體,據險頑抗的。
73團白天組織的多次衝鋒都被敵人打了下來,部隊傷亡很大,包括團長孫同盛在內大家都產生了一種焦急情緒。9縱副司令員聶鳳智得悉後打電話鼓勵孫同盛道:「現在全縱都看著73團,著急不解決問題,冷靜面對才是破敵的首要條件。我們有困難,敵人比我們更困難;我們有傷亡,敵人比我們傷亡更大,咬緊牙關,堅持最後5分鐘,勝利就一定是我們的!」末了,聶鳳智還派人將縱隊剛剛繳來的兩管火焰噴射器,連同4名俘獲的會使用這種美式武器的74師士兵一起送來支援73團作戰。
入夜之後,四周沉寂。剛剛在白天撈了一點便宜的51旅士兵躲在大石頭後面扯著嗓子高喊:「衝呀!殺呀!美國槍在這裡,你們來拿呀!」「你們不是叫解放軍嗎?來呀,看誰解放誰?」
山腳下的各縱兄弟部隊憤恨地沉默著,強烈的怒火在大家心中燃燒著。「奶奶的,不消滅這幫頑軍,我孫同盛就戰死在這裡算了!」孫同盛握著拳頭發誓道。
黎明前夕,也是人最困乏的時候,攻打540高地的各縱部隊同時向山上發起了衝擊。
一時間,51旅的伯倫機槍和湯姆槍的槍彈像焰火似的向山下灑來,曳光彈像火蛇似的在山石間亂飛、亂鑽,濺起的石片鐵片帶著火星滿山蹦跳,他們還直接推動巨石,碾砸山下……
成群的戰士被打死,被擊傷,成百的人擠在巨石後面動彈不得,攻擊勢頭被壓了下來。
「各連組織行動小組,一定要壓制敵人的火力!天亮前一定要拿下540高地!」孫同盛下了死命令。
衝鋒,再衝鋒;逼進,再逼進。當73團發起第7次衝鋒之後,其最近的前進小組已滲透到距離敵人不足20米的石頭後面。
東方,已經露出了半天的霞光,倘使這個時候再不拿下540高地,天亮之後敵機來襲,攻擊部隊將會遇上更大的麻煩。
雙方貼得越近,敵人的火力越猛,73團接下來的幾次衝鋒又都被敵人壓了下去。怎麼辦?眼看勝利在望,可就是難以衝過這幾十米的障礙。迫擊炮不行,距離太近;機槍、步槍、擲彈筒不行,敵人藏在石頭背面;手榴彈行,但威力不大,好多未爆炸的手榴彈還被敵人扔回來炸傷了自己人,怎麼辦?孫同盛在山腳下的指揮所裡搜腸刮肚,緊急思索著破敵的辦法。
有了!用火焰噴射器!孫同盛一拍大腿,皺在一起的眉頭一下子舒展了開來。
這一招果然奏效。4個被俘的原74師士兵對著山頂一陣猛掃,540高地頓時像火把似的燒了下來,三五成群的51旅官兵丟了槍械,從巨石後面跑出來,有的像火球似的滾下了山,更多的舉起雙手跪倒在了73團戰士的面前!
太陽,像一個浴血的血人從地平線上探出了頭顱,540高地,張靈甫終於丟掉了他的這道最後屏障!
失去了所有翼護之後,張靈甫和他手中惟一的一點兵力--58旅團集在孟良崮的主峰--600高地上,還希圖拚死一搏一爭取時間,等待外援待
「校長,犧牲已到最後關頭,我們已到了『盡忠報國』的時候了!」
5月15日上午,華東野戰軍的第1、第4、第6、第8、第9五個縱除各以一部阻敵之外,其餘全都投入了對600高地的最後一擊。但見萬炮齊鳴,喊聲如潮,張靈甫和整編74師已陷入了解放汪洋大海之中。
光禿禿的山上到處是一片混亂景象。由於沒有任何遮蔽物,人馬又擠在一起,解放軍的大炮轟來,一炮總能炸死炸傷幾十人,脫韁的驢馬四下亂跑,人叫馬鳴,糾成一團。張靈甫像是沒看到似的,只是躲進設在石洞內的指揮所裡向蔣介石求援。
「校長,倘使援軍再不進來,74師也就難出孟良崮了。「先前信心十足的張靈甫,這時候已發出了哀聲。
蔣介石還在為他打氣:「鍾麟,堅持3個鐘頭,我一定嚴令各部衝破匪軍堵擊,殺進孟良崮!」放下電話,蔣介石的第19封電令也傳到了湯恩伯那裡:「望嚴督各軍不惜代價,奮力救圍,凡逡巡不前,赴援不力者,汝可當機嚴懲不貸!」
蔣介石把尚方寶劍授給了湯恩伯,但在那些真真假假的救援者面前,在人民解放軍的頑強阻擊面前,他湯恩伯怎麼能辯得清誰的「救援不力」呢?因而直到15日傍晚,整編第5軍被牽制於萊蕪;整編65師、整編25師被阻擊於曹莊、蛤蟆崮、界牌;第7軍、整編第83師被拒於留田、鼻子山。
「看來求人不如求已,援兵來不了,只能我們組織突圍了。」一直相信通過整編74師吸引共軍,求殲於孟良崮的張靈甫此時想到的只是逃生了。
西邊黃伯韜的整編25師離孟良崮最近,張靈甫把突破點選在了那裡,他調集近3000人實施西面突圍,而在東面和南面各組織了1000來人的突圍疑兵,以分散解放軍的注意力。
15日夜裡,3路隊伍分途出發。2個小時後,各部殘兵裹傷而回。山下解放軍層層防堵,突圍失敗了!張靈甫一屁股坐在石頭上,腦袋也耷拉了下去。
16日上午,解放軍各部在大炮猛轟之後,紛紛衝上山腰,與58旅的士兵展開了拉鋸戰。徐州飛來的6架戰機本為助戰而來,但見戰場上雙方絞殺在一塊,只好在山腳下匆匆投彈後又飛了回去。
9縱25師75團4連在與敵對峙時,忽然對面岩石後的敵人喊道:「別打啦!我們投降!」說著扔出了兩支卡賓槍。3排排長陳耀禮不知是計,和20多個戰士喊著:「繳槍不殺!」跑了過去。
誰也沒有料到,敵人這時候突然從石頭邊猛地開火,陳排長一行20多人全部壯烈犧牲!
這事讓各部指戰員提高了警惕:當面之敵確實不同於以往的對手!
16日下午3時,解放軍的各部已攻到了崮頂附近。
600高地的崮頂離山體約有10米高,四周全為峭壁,有如一個碩大的石柱擎在空中。74師的殘部利用這個有利的地形在作臨死一搏。
石洞外面槍炮如雷,殺聲震天,張靈甫已感到末日的降臨,他的周圍聚集著他的驚恐慌亂的部下。他最後一次拿起報話機叫通了南京。
「校長,犧牲已到最後關頭,我們已到了『盡忠報國』的時候了!此番戰敗,非職等不戰,非74師不能戰,實各部貪生畏死,棄人自保的結果,黃伯韜未盡全力,李天霞毫不盡力,他忌我軍功,更未遵鈞令行動,此乃我最感悲哀、最為深痛的地方。校長,我等作為革命軍人,此時惟有成仁之志,決無苟活受辱之心,惟此方可報您栽培之恩。現在,我將指揮所內副師長以下、團長以上的官佐姓名報告予您……」
解放軍搭成人梯已攻到了洞外石坪上,整編74師參謀長魏振鉞率領1000多人在作拚死反擊,衛隊長帶領20多名衛士也加入了洞外的戰鬥。
「同志們,自入黃埔以來,鍾麟和大家一樣,就抱著生為黨國人,死作黨國鬼的決心為黨效勞,抱著驅除外敵、靖平內亂的大志為國盡忠,前一個目標我們已經完成,後一個目標看來繼志難酬了,但革命軍人不成功則成仁,絕無苟且偷活之理,現在,共匪即在目前,我等成仁也在目前,我提議,大家現在自己動手,自盡謝國!」張靈甫激憤而冷冷地說。
石洞內頓時又是一陣騷動、慌亂。
副參謀長李運良在洞口掏出手槍,向腮幫子擦著皮打了一槍,滿臉血污地倒了下去,副師長蔡仁傑、58旅旅長盧醒則拿出老婆、孩子的照片相向而哭;張靈甫有些鄙夷地掃了他們一眼,隨即朝洞口走去。這時候,一隊解放軍衝來,對著洞內橫掃了一梭子彈,蔡仁傑、盧醒被擊斃,張靈甫被擊中心臟,立刻栽倒在了血泊之中。
「不要打了,我們師長被你們打死了!」激戰中,洞裡傳出一聲喊叫。
槍聲驟停,但隨之而來的卻是更大的聲響!
原來,就在山谷間殺聲止息之時,天空中忽然陰雲四合,狂風大作,雷聲隆隆,一場大雨飄然而至!
對於這場暴風雨,有兩種截然不同的認識。
國民黨說:「此時天空慘暗,狂風走石,雨雹驟降,若為我師忠貞不屈,全部慘烈激昂之戰鬥犧牲同悲泣者,上天垂象亦異矣。」
可老百姓不這樣看。多年以後,沂蒙山人還在談論那場暴風雨,認為那場暴風雨是天意!倘若暴風雨提前幾天降臨,整編74師不致斷水,不致機槍打不響。
攻上孟良崮的是6縱特務團,團長何鳳山沒有進洞,進洞的是3連指導員。
「這是我們師長。」發報機電訊員指著一具屍體說。
那屍體俯臥在電台旁邊,電台架在折疊桌上。戰士翻轉過屍體,取下胸符,見上面寫著「中將張靈甫」的字樣。張靈甫左腕戴的手錶還在滴滴答答地走著,指針指向5點02分。
一場震驚中外的大戰就此落下了帷幕!
關於張靈甫之死的另一種版本
最近,對張靈甫「被我軍擊斃」之說又有一種新的版本。說當時與6縱特務團一道攻進74師指揮部的,還有8縱23師的突擊隊,時任23師69團1營2連班長的葛兆田正在這支突擊隊中。當葛兆田等人攻到張靈甫所在的洞口時,突擊隊只剩下他、副連長和一名戰士,而山洞裡的敵人仍在頑強反抗,葛兆田遂佯裝指揮,持槍高喊:「1營在東,2營在西,3營堵正面,告訴他們繳槍不殺,誰動打死誰!」
這時,只聽山洞裡有人喊道:「別開槍了,我們投降!」一群官兵隨即從指揮部裡走了出來。不料,走在最前面的一個軍官見只有3名解放軍戰士,端起衝鋒鎗就掃,葛兆田的副連長當即受了重傷。葛兆田見狀,怒火中燒,也抱起衝鋒鎗「嘟嘟嘟」地掃了過去,這名軍官和一串敵兵因而應聲倒地,餘下的敵人則趕緊叫喊:「別打別打啦,我們真投降!」一下子83個敵人乖乖當了俘虜!葛兆田再轉身細看那個被打死的軍官,但見他身材高大,肩綴將星,胸戴勳章,山風吹過,其掀起的褲管還露出一條橡皮假腿,葛兆田鬧不清他是誰,心想反正這人官兒不小。
不久,23師副師長戴文賢率後續部隊衝到洞口,一見躺在地上的敵軍軍官,戴文賢問道:「這人是誰打死的!」葛兆田還以為要受表揚,便得意地答道:「是我打死的!」戴文賢睜圓雙眼吼道:「你為什麼打死他!我要處分你!」葛兆田感到受了委屈,也來了強脾氣,一擰脖子說:「他打我,我不打他?蔣介石打我,我也敢開槍!」戴文賢不好再說什麼,只是命令葛兆田去押送俘虜。
孟良崮戰役後,曾是張靈甫衛兵的朱凡友被葛兆田俘虜後又加入了解放軍,且成了葛兆田的親密戰友,他後來對葛兆田說:「那天你打死的那個人就是張靈甫!你怎麼不向上級反映一下?」葛兆田心頭一震,但一想到戴副師長要處分他的話,他又把向上反映的想法摁了下來。這一「摁」就是58年之久。
葛兆田1944年參軍,曾榮立二等功、三等功各二次,並被評為「戰鬥模範」、「紀律模範」、「勞動模範」和「黨員模範」,陳毅曾為其頒發獎章。解放後回鄉務農,如今已是82歲的他定居在山東省寧陽縣東莊鄉葛家莊上,安享晚年。
陳毅批准用上好楠木棺材厚葬張靈甫。痛心疾首的蔣介石,本欲處死救援不力的黃百韜、李天霞以洩憤恨,不料兩人都巧妙地躲過了重罰。毛澤東得悉74師被殲後,當晚即吃了滿滿一碗紅燒肉。57年後,張靈甫的靈位被安在了上海。
孟良崮戰役於1947年5月13日晚開始,至16日下午結束,解放軍以傷亡1.2萬餘人的代價,殲滅了蔣家「御林軍」整編第74師,共擊斃和俘虜3.2萬餘人,首開了殲滅蔣軍「王牌」部隊的紀錄。
在這場惡戰中,粟裕將軍「作出了一篇精彩好文」。
16日,攻佔孟良崮的華東野戰軍各縱隊在收攏部隊、清點戰利品後,紛紛向粟裕和陳毅打電話,匯報殲敵情況。司令部參謀們忙得喘不過氣來。
作戰參謀拿著反覆核對過的殲敵數字和向中央軍委報捷的電稿,請粟裕簽發。
粟裕擺手示意,報捷電暫緩發,同時指示:「各部隊重新匯報戰果,殲敵數要力求準確無誤。命令各參戰部隊,繼續搜查,不可放鬆警惕,特別是比較隱蔽的山溝更要仔細搜查,沒有命令,不許停止。」
聽了粟裕的指示,參謀們都圍攏過來。見大家迷惑不解的樣子,粟裕接著解釋說:「兵法上有窮寇勿追之說,但我們主張打殲滅戰,硬是要追窮寇。剛才,我把各部隊上報的殲敵數與整編74師的編制數作了核對,還差7000多人。這7000多人不是個小數目,弄不好,會給我們帶來不必要的損失。」
參謀們立即重新核對殲敵數。結果發現:上報的殲敵數為2.5萬餘人,整編74師編製為3.
26萬人,差七八千呢!
在各參戰部隊嚴密搜索下,果然發現在孟良崮、雕窩之間的山谷中,有7000餘殘敵隱藏在這裡,正在集結。粟裕當機立斷,命令華東野戰軍4縱、8縱、9縱三個縱隊立即出動,就近兜剿。各縱隊指戰員不顧疲勞,英勇奮戰,將殘敵全部肅清,無一漏網。
狂風暴雨中,野戰軍主力帶著整編74師的美械裝備,押著2萬俘虜,跳出了敵人的包圍圈。浩浩蕩蕩的隊伍裡有一副擔架,抬的是張靈甫的屍體。
抬擔架的是特務團的幾個戰士。取得了空前的大勝利,大家走起路來顯得格外有力。兩天後,他們來到了沂水縣一個叫野豬旺的村莊,放下了擔架。抬了兩天,那屍體已經有點異味了。經向上級請示,特務團花400元大洋從一個地主家裡買來一口上好的楠木棺材,把張靈甫埋在了野豬旺的村邊上。
整編74師被全殲的消息傳到南京後,震撼了整個國民黨統治中心。黃埔大嘩,蔣介石更是痛心疾首,黯然神傷。「以我絕對優勢之革命武力,竟為劣勢烏合之匪眾所陷害,真是空前大損失,能不令人哀痛!」他說。
為鼓舞士氣,鼓勵更多的人給他賣命,蔣介石對整編74師和張靈甫給予了高度評價:「我陸軍整編74師全體官兵,在最近魯南一役之壯烈殉職者,實為國軍剿匪以來,最悲壯光輝之史詩。」
不僅如此,蔣介石還將山東蒙陰更名為靈甫縣,將一艘巡洋艦命名為「靈甫號」,以表彰張靈甫的忠勇。張靈甫、蔡仁傑、盧醒等人的遺族也得到了蔣介石的厚撫。1949年逃到台灣後,蔣介石又建「軍人魂」祠堂以昭「英烈」事跡,列張靈甫為「烈士」第一人。
有趣的是,在蔣介石所作的《痛悼74師》一文中,57旅少將旅長陳噓雲赫然列在其所舉的「烈士」名單之中,而實際上呢,陳噓雲在張靈甫號召「集體成仁」時溜出了山洞,自尋生路,不料被一顆飛彈擊中左肩,後被華東野戰軍4縱11師的政治部副主任陳茂輝救起,撿回了一條性命。
6天後,傷勢漸愈的陳噓雲接受了新華社前線記者的採訪。當記者告訴他:國民黨中央社報道說,共軍的17個旅被殲於臨沂地區,你對此有何看法時,陳噓雲滿臉漲得通紅,氣憤地說:「那是放大屁!中央社一貫造謠,是個出了名的謠言公司。」
不久,陳噓雲被送到華東軍區解放軍官訓練團學習改造,全國解放後被特赦,回到南京安居,1980年當選為南京市第6屆政協委員。
更具諷刺意味的是,蔣介石本欲處死黃百韜、李天霞兩人以平憤恨,但黃百韜一肩擔起湯恩伯在此戰中的責任,使湯大受感動,遂使湯在軍事檢討會上大力為黃疏通辯解,把失敗責任一股腦地推到了死去的張靈甫身上。黃還哭訴所部傷亡達1.6萬人,聽者無不動容。蔣於是給他以撤職留任的處罰,後來黃在淮海戰場上還擔任過第7兵團司令一職。李天霞雖然被撤職並被押解到徐州「剿總」軍法處審判,但他花錢自贖,以幾十根金條買了個無罪釋放,後來還擔任過73軍軍長的職務。張靈甫若地下有知,不知會作何感想?
整編74師的覆滅當然給中共中央,給東北、陝北、山東的解放軍以極大的振奮,據說毛澤東得悉這一戰果後,當晚即吃了滿滿一碗紅燒肉!
陳毅司令員興之所至,揮筆寫下了氣壯山河的詩篇:「孟良崮上鬼神號,七十四師無地逃。信號飛飛星亂眼,照明處處火如潮。刀叢撲去爭山頂,血雨飄來濕戰袍。喜見賊師精銳盡,我軍個個是英豪。」
餘音
張靈甫殺死原配之後,又續娶了兩任夫人,但均因故仳離。1945年,芳齡不足20歲的長沙姑娘王玉齡與張靈甫結婚,2年後,張靈甫死,遺腹子不久出世,現在,王玉齡及其子均定居美國,從商為業。
2004年元月,王玉齡將張靈甫的靈位遷至上海浦東「天逸靜園?玫瑰園」二樓的「室內葬紀念區」。在那裡,一塊純白的玉晶石上刻著張靈甫的名字,姓名左側為其戎裝肖像,下方是其生年與卒年,石上並留有舊體詩一首:「當年有幸識夫君,沒世難忘恩愛情。四七硝煙傷永訣,淒淒往事怯重溫」。下面是詩作者,也是「立碑人」的姓名:
王玉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