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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整編第74師蔣家御林軍 第十一節 張靈甫自感恥辱 文 / 張軍 宋凱

    一戰漣水,張靈甫自感「恥辱」

    57旅以300人的代價抹掉了6師一支成營建制的隊伍

    華野北移,更激起了整編74師窮追不捨的鬥志。

    1946年10月19日,整編74軍分三路北攻漣水。中路第51旅由淮陰東北馬廠鎮,直指漣水,而其東路的第57旅和西路的第58則分別從淮、淮陰出發,包抄漣水的左、右兩翼。

    由於受徐州綏靖公署第二綏靖區王耀武5個軍的壓制,山東野戰軍無力抽兵支援華中野戰軍,更無力實現兩部集兵西向的戰略意圖,保衛漣水的任務還是單獨落在了華野指戰員的身上。

    粟裕以第10縱隊和新四軍第2師第5旅守備漣水城,以第9縱隊及新四軍第6師把守於黃河的北岸,以皮定鈞的第13旅作全軍的總預備隊。也就是說,粟裕以4倍於敵的兵力,準備和整編74師打一場陣地保衛戰。

    1938年6月蔣介石炸開黃河花園口大堤之後,千里江淮頓成澤國,黃河亦因此改道。抗戰勝利後,在黃泛區人民的多次要求下,國民黨堵截了黃河缺口,黃河又恢復了原來的流向,但黃泛區內依然黃沙瀰漫,黃水淤積,漣水城就座落在蘇北淤黃河和鹽河之間,它連接華中、山東兩個解放區,也就是說,一旦漣水失手,中共軍隊將被趕出蘇北,逼進山東,蔣介石就可實現其圍殲共軍主力,最終平定華東之策。

    整編74師再一次擔當起了急先鋒的角色。

    10月21日,第57旅到達淤黃河的南岸,漣水城隱約可見。時近黃昏,旅長陳噓雲並沒有把對岸的解放軍放在眼裡,他對部下說:「弟兄們,滅此朝食,打過河去,我們今天就在漣水城下生火做飯,明天端了那個共軍的老巢,到城裡喝慶功酒去!」

    士兵的歡呼聲伴隨著山呼海嘯般的炮聲一齊飛到了淤黃河的北岸。

    守河堤的是新四軍第6師,師長人稱虎將的王必成,這人寡言少語,但勇略兼具,敢啃骨頭打死仗、打惡仗。當北岸陣地被57旅的野戰炮炸得一塌糊塗、幾百敵人乘坐橡皮舟急速北渡的時候,他一直鐵青著臉,手持望遠鏡注視著河心的動態。

    半個小時之後,十幾隻橡皮舟即將靠近北岸,他終於從牙縫裡蹦出一個斫鐵焠鋼般的「打」字!

    隨著這一聲洪鐘般的大吼,嘯叫著的槍彈暴雨似的向橡皮舟傾瀉而來,57旅的渡河官兵丟下幾十具屍體撤回到了南岸、

    陳噓雲認為這不過是共軍集中火力攻其不備的結果,不足掛懷。他命令調集4挺馬克沁重機槍壓制對岸火力,然後組織了第二次渡河行動。

    馬克沁重機槍射程為8000公尺,威力極大,6師的人被壓得抬頭都很困難,300多個57旅的官兵就這樣嘩啦嘩啦地登上了河岸,吶喊著向河堤發起了衝鋒。

    太陽,似一個無力的老者,靜靜地依在地平線上,注視著一場即將展開的搏殺。

    看著清一色手提湯姆槍的敵人呼啦啦地向自己陣地衝來,沉穩的王必成心頭也有幾分發緊。「近戰拼刺刀!」未等他的話音落地,站在他身旁的18旅旅長饒守坤早已飛箭般地向前線衝去。

    防守河堤一線陣地的是53團1營,饒守坤尚未到達前沿的時候,營長董顯光已帶人撲向了敵人。

    殺聲震天,槍聲揪心,雙方成片地倒下,又成團地扭在一起,用槍砸,用刀刺,用手榴彈敲;槍身斷了,刀刺彎了,手榴彈脫手了,他們就用牙咬,用拳打,用腳踢,用雙手掐!

    腥紅的血水在空中迸濺,帶血的刺刀在夕陽下翻飛,慘叫聲、怒罵聲在曠野裡飄蕩!

    57旅的重機槍封鎖了6師的援兵之路,而丟在北岸的橡皮舟又讓51旅增援無門,雙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河灘地上的人群吼叫著、追逐著、廝殺著!

    天漸漸地黑了,一輪殘陽帶著一身的血污躲進了地層深處。河灘寂靜了,除了偶爾傳來

    的幾聲呻吟之外,岸上的人聽到的便只有淤黃河黃水流淌的嘩嘩聲!

    57旅以300人的代價抹掉了6師一支成營建制的隊伍,饒守坤因營救不力被降團職。

    華中野戰軍與整編74師打成平手,張靈甫視為「恥辱」

    佔了些便宜的57旅第二天如法炮製,以山炮和輕、重機槍隔岸打壓6師的長槍短炮,以步兵攜火焰噴射器強攻淤黃河的灘頭陣地,6師只得忍痛撤離陣地,退至漣水城外8里遠的韓莊隱蔽起來,尋機再戰。

    57旅便這樣跌跌撞撞地攻到了漣水城下。這時候,除58旅被華野第9縱隊阻滯於帶河鎮之外,51旅和整編第28師的第192旅也都齊集漣水城下。

    華野新四軍第2師第5旅和第10縱隊不得不分兵把守漣水的各處城門。

    苦戰之後打跑了新四軍第6師的57旅正是士氣高昂、意氣洋洋之時,他們一鼓作氣地從西門城牆炸開一道缺口,潮水般地湧進了城內,2師5旅的戰士則潮水般地向後退著,退著,漣水城已處在萬分危殆之中!

    事情的轉機往往存在於某種偶然性之中。話說城西的高地上,有一座巍峨古老的七層磚塔,此塔高可俯瞰全城,十分寬厚堅固。早在備戰的時候,5旅就在一、三、五層塔上安設了3挺重機槍,掃射範圍可達全城。正在攻擊興頭上的57旅官兵恐怕不曾料到,他們前進道路上會遇到這麼一道鋼鐵屏障,一陣彈雨射來,200多前鋒部隊或死或傷,全部倒在了地上。陳噓雲這時也跨進了城內,被阻在這個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地方的危險他比誰都清楚,而且多耽誤1分鐘時間,就會多增加一分危險。於是,他將士官、老兵組成「敢死隊」,輪番發起衝鋒,但除了死傷枕籍之外,磚塔依然不減火力。最後,他令人從城外搬來6門大炮,發瘋似的轟擊古塔,「足足用了4個小時,打了800發炮彈,古塔的前後左右都中了炮彈,但古塔依舊巍然聳立,塔上的堅強戰士繼續狠狠地打擊敵人。」45年後,《陳粟大軍征戰記》這樣記述這一段史實。

    這時候,一個悲痛的消息也傳到了守軍中間:第10縱隊司令謝祥軍被敵炮擊中英勇犧牲了!謝祥軍是湖北大悟人,這是一個從挑夫成長起來的高級指揮員。

    「為謝司令報仇」的口號頓時響徹了古城漣水!

    借助57旅攻勢受挫之時,新四軍5旅整頓兵力,立即轉入反攻,10縱分頭而進,同樣響起了衝鋒號,埋伏在韓莊的6師也重整旗鼓、掩殺過來。

    攻入城門的整編74師眼看就要被包餃子,立馬撒開步子,潰逃而去。

    這一仗,整編74師和192旅被殲7000餘人,華野死傷10縱司令員謝祥軍以下6963人,雙方幾乎打成了平手,但華野保住了漣水,戰略上佔了上風。

    自參加內戰以來,整編74師還是第一次碰到這麼個硬釘子,雖然在華野所殲的7000餘人中,他們僅只2000來人,但他們還是把這次失利當作一次大「挫折」,當作是「恥辱」,他們咬著牙齒,虎視著報復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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