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遺忘的紅色暑假 第6節 文 / 九把刀
當晚三人徹夜守在計算機屏幕前,觀察今井不可思議的夜棲活動。
今井將電視切換到新聞報導,然後開始攀行在天花板上,不停在屋子裡作三度空間的跳躍。肌力之驚人,平衡感之佳,簡直匪夷所思。
「果然……是吸血鬼。」阿廣駭然,終於說出口。
今井一邊看著不同電視台播放的新聞,一邊繼續在屋子裡頭不停縱躍,像是刻意鍛煉著自己的肌肉力量。
「原來奇怪的聲音就是這樣來的。」武藏看著天花板,手臂一陣雞皮疙瘩。
如果電視新聞停留在失蹤兒童的報導上,今井就會暫停鍛煉性的三度空間跳躍,專注地看著新聞,不時露出尖銳的犬齒低吟。
「好險沒在樓梯間被他幹掉。」宮澤一想到幾個小時前發生的事,兩腿就發軟。
而天快亮時,今井打開冰箱的畫面瞬間,開始睏倦的三人同時被震撼的畫面嚇得差點從椅子上跌下。
一顆極其乾癟的,瞪大雙眼的頭顱。
「那是……小孩子的頭吧?」武藏快吐了。
阿廣跟宮澤則直接吐在地上。
今井不僅將小孩子綁走、殺死,還將屍體分成主要的六大塊。宮澤將畫面格放、邊緣清晰處理後,發覺死者頭顱比起尋人新聞中、照片裡的胖男孩,大幅瘦癟下去。
「血被吸光了……可見吸血鬼只要一個月完整進食一次,就能夠存續他們邪惡的生命。」宮澤昏昏沉沉地說。
但今井打開冰箱,並非吃食童屍,而是熟練地處理屍體,煙滅證據。
看他的手法,應該不是打算一次就處理好,而是按部就班照某種進度操作著。
三個人各自調整情緒,眼神不斷避開計算機屏幕裡呈現的超寫實世界,直到今井將窗簾徹底拉下封好,進入黑色的睡袋裡入眠,宮澤才結束監視畫面。
吸血鬼啊……脫離現實的邪惡敵人。這案件裡四個疑點都解開了。
一切,就跟宮澤一開始就猜想的對象一模一樣。
「如果你們想逃跑,我也不會怪你們。我一個人就能殺死那個混蛋。」武藏首先開口,似乎忘記今井駭人的體能條件。
「你在說什麼啊?該是報仇的時候,這才是男子漢。」阿廣握拳,分不清楚背上的汗,是因為害怕,還是過度興奮。
「既然確定兇手是吸血鬼,就要有對付吸血鬼的辦法。從現在起到中午陽光最盛的時候,還有七個小時,一定要準備好所有的東西。一起祈禱今天不是陰天吧!」宮澤雙手摩擦,想藉此將恐懼感摩擦掉似的。
對付吸血鬼的方法,許多恐怖電影或漫畫都大同小異:陽光,銀,大蒜,木樁,聖水等等,宮澤認為其中可信度最高的,莫過於陽光跟銀。
「我只有一枚銀戒……還要更多。」宮澤說:「我記得良子家是金飾店,去她家借點銀粉吧,武藏,良子一直很喜歡你,這件事你看著辦。」
武藏一臉苦惱。
「阿廣,你去找你叔叔,請他跟消防隊要幾件最亮的防火衣。」宮澤看著阿廣:「我在這裡等你們回來,負責祈禱中午陽光充足。三個小時後這裡見。」
「等等,我要怎麼跟我叔叔說?跟他說我們打算宰一隻吸血鬼?」阿廣張大嘴巴。
「是啊,他越當我們在兒戲,防火衣就越容易借到。」宮澤說:「開始行動,像個男子漢決勝負吧!」
三人分頭進行。
武藏到超商買了好幾把銳利的生魚片刀,然後將刀子拿去良子家開的金飾店,請良子父親將宮澤的銀戒融化,塗在每一柄生魚片刀的鋒口上。當然,區區一枚銀戒還不夠,武藏答應跟良子約會,才將十五柄生魚片刀都塗滿。
「為什麼那麼多刀子?」宮澤傻眼。
「每個人五把,可以近戰、可以遠丟,戰鬥到至死方休。」武藏解釋。
阿廣除了順利弄到三件嶄新的隔熱防火衣,還提了一桶煤油回來。阿廣說:「先在樓梯口鋪好油,要是需要逃走時,大火可以困住他。當然了,我也不反對一開始就用火攻,只是萬一燒掉整棟房子,我們只好牢裡英雄再見了。」
而宮澤早就準備好幾片鏡子,跟一座擦得一塵不染的立身鏡。他也將針孔攝影機所拍攝到的一切錄成影片檔,預先設定好時間,電子信箱將在十個小時後寄到鄰近的兩間派出所,以及東京警視廳。以防萬一。
「防火衣的反射亮面屬於保護性質,立身鏡的陽光攻擊才是最正點的部份。」宮澤說:「雖然不清楚他睡得有多熟,但我們一破壞門鎖進去就打破窗戶,讓陽光照在我們身上,立於不敗之地。」
三個人穿好金光閃閃的防火衣,分配好塗妥銀粉的生魚片刀,宮澤拿著立身鏡,阿廣提著油,武藏當前鋒。這個行動打算由空手道黑帶的武藏,以一記豪爽的迴旋踢將門板踢開做開場。
指針距離正午時分還有半小時,三人將防火衣頭套摘下,在等待與醞釀的空檔裡不斷咀嚼零食,大口大口喝水。光是穿著密不透風的防火衣,就足夠使人中暑。
武藏看著啟動這一切的宮澤,不由得大為佩服。
「宮澤,一般人不會這樣聯想吧?說你推理好,不如說你愛胡思亂想,一開始就往吸血鬼這種奇怪的答案猜。」武藏。
宮澤笑笑,他的想像力一直處於控制不住的脫韁狀態。有人說,所謂的天才都是絕佳的陰謀論者,他就是這句話最好的映證。
「宮澤,我看你以後干私家偵探吧,一定會大發利市。」阿廣用手扇風,熱到快把自己蒸熟。
「不,既然要玩就要玩最專業的,我不要在網絡上偷偷摸摸,我要正大光明調動所有的數據,我要當刑警。」宮澤信誓旦旦:「然後成立一個獵殺吸血鬼的特勤組,把這個城市好好矯正一番。」
時鐘指針,已來到正午十二點。
三個年方十六歲的高二生,充滿了熱血漫畫分鏡裡,才有的高昂意志。
「終於到了這個時候,失敗的話我們會死,成功的話我們也可能被當作殺人犯,連我這種成績不好的笨蛋都知道,這真是糟糕透頂的暑假。」武藏苦笑,看著身旁兩位摯友。
「是啊,殺人加縱火,我爸媽知道的話一定會氣死。」阿廣嘴巴這麼說,臉色卻是一番荒唐的得意。比起武藏的空手道迴旋踢,他也想讓自己的豪拳留下爽朗的回憶。
但身為軍師的宮澤,此刻的思慮卻突然陷入迷惘。
「怎麼了?」武藏看著宮澤,以為文弱的宮澤臨時膽怯起來。
「我覺得不大對勁。」宮澤胸口壓抑著莫名的不安,心跳加快。
「……宮澤,你在樓梯守著油就好了,一有不對就點火。如果我們失敗了,你還得親自跟警察說明一切呢。」阿廣拍拍宮澤,爽朗地原諒宮澤的退縮。
宮澤卻一股勁搖搖頭。他知道自己雖然膽小,卻不是拋下朋友的那種人。
「我一直沒有仔細去想,但整件事最奇怪的地方……我們卻一直視而不見。」宮澤感覺到,防火衣緊緊包住的身體應當很悶熱,此時卻一陣毛骨悚然。
阿廣跟武藏沾染到宮澤語氣裡的不安,面面相覷起來。
「兩年來共有二十五個小孩子失蹤,媒體卻只做單一案件的報導,卻沒追蹤連續誘拐的罪行,串連……拼湊出一個可怕的圖像……好像這個連續犯根本就不存在一樣。」宮澤深呼吸,卻打了個哆嗦:「這才是最奇怪的疑點。」
「別想那麼多了,現在最……」阿廣說。
突然,門被喀喀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