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巧脫火劫 文 / 李莫野
「這……」梅飄風為難道:「啟稟掌門,對方既已認輸停手,我們豈可再行追殺!不如聽聽對方有何話說……」
宋玉龍蠻橫地打斷道:「敗軍之將,哪配說話!他們侮辱本掌門在先。光這一點就足夠將他們悉數消滅,我命令你立刻動手!」
「他奶奶的!」小癡嗤謔道:「你這小鬼真是吵死人!」
他揚手朝宋玉龍丟出一顆烏溜溜的彈丸,宋玉龍不知死活,竟然揮掌欲擋。
「不可!」
梅飄風駭然急呼,伸手拉著宋玉龍急急倒掠而去。
「轟隆」連響。
宋玉龍被雙響炮炸得灰頭土臉,總算梅長老見機夠快,而小癡也無意要他小命,這才讓他虛驚一場,並無大礙。
只不過,他已嚇白了一張臉,再也張狂不起來了。
小癡好整以暇地拍拍手,哧哧笑道:「這還差不多!在本幫主和你老大人對話之時,哪有你插嘴的餘地。」
宋玉龍大概是被嚇破了膽,這回竟然乖乖地不哼一聲。
小癡滿意地點點頭,朝梅飄風拱手笑道:「您好,梅長老!我是皮小癡,你有沒有覺得,咱們這場架打得非常沒有意思?」
梅飄風拱手苦笑道:「皮幫主,久仰大名!本派掌門受到侮辱,就等於崆峒派受到侮辱。這件事該如何解決,不是區區一人所能解決的。」
這時,原來拼戰激烈的其他三處惡鬥,也因為剛才突發的爆炸而中止。
崆峒派其他三名長老,更因為擔心掌門人有失,全都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
小秋大老遠便對小癡抱怨道:「小白癡,你沒事放什麼炮嘛!我剛剛打出心得,以為這一把穩當的,卻被你搞糊了啦!」
小癡呵呵笑道:「你想運動,以後有的是機會,不急在這一時嘛!」
崆峒派長老曲長青和二凡交手已快落敗,總算那陣爆炸讓他有機會虛晃一招,藉機收手下台,保住了面子和老命。此時,他雖然氣息仍喘,卻仍強自鎮定,挺身上前,道:「皮小癡,你侮辱本派掌門,崆峒派是不會和你們善了的!」
「我侮辱了你家掌門?」小癡滿臉無辜道:「你沒搞錯?我只不過是問他……」他指著餘悸猶存的宋玉龍,笑道:「是不是掌門人,如此而已!
「先動手的可是你們,我幾時侮辱人啦?話可是你自己說的,如果你心裡沒鬼,幹嘛假借本幫名義,公開侮辱自家掌門人?」
「你……」曲長青氣急敗壞道:「你這個信口雌黃的無賴,竟敢出言挑撥……」
小癡擺擺手,打岔到:「現在急辯這些也沒啥意思,反正事實如何,大家心裡明白。我只想問你,現在你們打算如何瞭解這樁樑子?」
曲長青尚未發覺小癡已在不動聲色之中,將侮辱掌門這頂大帽子扣在他頭上。同時,更在不學無術的宋玉龍心中埋下了一顆多疑的種子。
一旁一名未曾開口,生得細目薄唇,神色冷峻的崆峒長老,忽然冷澀地道:「皮小癡,你果然狡猾詭詐,利嘴滑舌!」
「不過,看在癡道長與本派師祖有些交情的分上,今日這段樑子,咱們暫且揭過不表,你們可以走了。」
小癡吹聲長長的口哨,笑謔道:「乖乖!這個面子賣得可真遠,居然連你家祖師爺都請出來嚇唬人。不過看在你那麼費心攀交情的分上,本幫主也不好意思和你算帳,我們走吧!」
「站住!你們別走!」宋玉龍哇哇大叫:「屈長老,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怎麼可以就這樣放過他們?」
小癡哧哧笑道:「掌門大少爺,你家屈長老的意思是為你們好,你也不想想,從剛才交手的情況看來,你們這些人要對付我們,真是吃拼哦!」
「我勸你還是回山多帶些人手再來,反正這方圓百里之內,全是你們崆峒派的管區,我們走得再快,也快不過你們調集大軍前來聲討。」
「想和我們沒完沒了,崆峒派有的是機會,屈長老,我說的對是不對呀?」
崆峒派長老屈無常正是如此心思,只是他不料小癡竟然這麼直接明白地揭露了出來,當下臉色更形陰沉。
但是,他卻能隱忍不發,只是目光森寒地盯著小癡,不發一言。
小癡仍滿臉不在乎地呵呵笑道:「屈長老,你也不必對我拋這種媚眼,我既然知道你的壞心眼,又乾脆把它公佈出來,就是要告訴你,不管你有什麼要人命的主意,儘管使出來。
我皮小癡可是很有興趣地等著瞧!不過,我衷心地希望你的陰謀能夠有程度一點,別搞些小孩子的把戲來笑掉我的大牙才好。」
他說完後根本懶得再看崆峒派人馬一眼,逕自轉身就走,一面還輕鬆道:「原來是中午了,難怪我已經肚子餓了。郭老大,你們剛從平涼鎮過來,知不知道那裡哪家館子比較出名?」
風神幫其他人早就搶著擠到他前頭去,郭家三英見崆峒派並無攔阻之意,這才一面小心戒備,一面跟隨小癡離開。
直到完全看不到崆峒派的人影之後,郭家三英總算相信崆峒派的確暫時不會為難自己等人。
小癡消遣道:「拜託你們三個不要一付如臨大敵、緊張兮兮的樣子好不好?這樣是會影響我們幾個人的吃飯情緒哦!」
郭英士笑道:「小癡,我真是服了你!你果真是料敵機先,凡事不憂不懼哪!」
小癡得意道:「廢話!如果這點小場面都不能搞定,我還用出來混嗎?」
小秋一如往常地駁謔道:「得了!你少在那兒老王賣瓜啦!你如果猜得中那個陰險的屈長老會用什麼法子對付咱們,那才算你有本事。」
「這有什麼難猜?」小癡篤定道:「如果我是他,我就會利用這個機會排除異己。不過這是最笨的法子!因為,聰明的我怎麼可能當他借刀殺人時的那把刀!」
小悅呵呵笑道:「你也看出屈無常和曲長青他們掌握了崆峒派的實權?老實說,其實我和光頭以前就認識梅長老和顏長老,可是剛剛大夥兒照了面,我們也不敢和他們打招呼,省得他們被扣上通敵之罪。」
小秋恍然道:「剛剛和我動手之人,大概就是顏長老了吧!難怪他和我動手好像不是挺認真的,搞到後來,我和他簡直是在切磋武功,根本沒啥刺激可言。」
二凡拍著光頭,惋惜道:「可憐哦!梅長老和顏長老他們是身不由己,和尚的師公說,就算吳掌門真的重傷快死了,也不可能糊塗到將掌門之職隨使交給一個人。
「他鐵定是托那個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將令符帶回崆峒山,交給梅長老,但是,卻被屈無常先攔截了下來。
「屈無常知道憑他自己的威信不足以服眾,這才設計讓宋玉龍當個傀儡政權,由他和曲長青在背後操縱崆峒派。」
郭英傑接口道:「其實,江湖上大概都知道就是這麼回事,只是,畢竟這是崆峒派的家務事,大家也就不便置評了。」
「放屁!」小癡不以為然道:「就因為江湖人都是這種自掃門前雪的觀念,江湖中的正義與公理才會日漸淪喪。」
小悅激將道:「偉大的白癡幫主,難道你就有辦法介入別人的家務事裡,維持這種日漸淪喪的正義與公理嗎?」
小癡白眼道:「你如果希望本天才略施小計,挽救崆峒派的未來,你就直說好了,像你這種激將法,我三歲時就已懶得用,如今你還拿出來使,是想笑破我的肚皮是不是?」
郭家三兄弟聽到小癡將挽救崆峒派的將來這件事看得平淡無奇,不禁認為小癡已然狂妄得離譜了。
「就憑他一人之力,也想改變一幫一派的命運?」
郭家三英俱作如是之想,他們當然不相信小癡有此能耐。
小秋看出郭家三英的懷疑之情,不禁呵呵笑道:「小白癡,我看郭大哥他們好像不太相信你的話哦!你最好有本事證明,你真的能夠改變崆峒派的歷史,否則你的屁話就要變大話,一點也不值錢啦!」
小癡橫瞄郭家三英一眼,嘲弄道:「嘖!你們真是對我大沒信心了。」
郭家三英嘿嘿乾笑數聲,他們的不予置評無異默認了小癡這句話。
小癡沒好氣地在心裡暗自嘀咕:「他奶奶的!本幫主若是不稍為表現一下,將來你們兄弟三人豈會心甘情願地替我打知名度,做免費宣傳!」
「好吧!」小癡故作不在意道:「看在你們那麼關心本幫主是否能改變崆峒派命運的分上,我就勉為其難地對他們施以援手,讓他們不至於就此覆滅吧!」
「真的?」
眾人雖是同聲進出這兩個字,但是每個人的表情語氣各異。
小悅與二凡是充滿了信心和歡喜。
郭家三英滿是懷疑和挑釁。
小秋和奴加卻是興奮有加,準備等著看一場好戲上演!
平涼鎮外,七里之地。
小癡他們和郭家三英一行人浩浩蕩蕩地沿著黃土小道,朝下一個小鎮悠閒地行進。
郭英豪滿腹疑問道:「小癡,咱們在平涼鎮等了三天,崆峒派始終未出現,你想,他們究竟有何打算,為什麼不趁咱們未走遠,來找咱們算帳?」
小癡嘿嘿直笑:「我先問你,你知不知道咱們為什麼要在平涼鎮多待這三天?」
郭英豪理所當然道:「自然是為了以逸待勞、以靜制動,好對付崆峒派的來襲嘛!」
「非也!非也!」
小癡搖頭晃腦地狡笑道:「你這種想法正是崆峒派那幫人的想法。所以,他們才會自以為聰明地按兵不動,其實,我老實告訴你,我要大夥兒在鎮上多留三天,就是為了給崆峒派足夠的時向來策劃,該如何來對付咱們!」
「什麼?」
郭家三英大感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小癡哧哧笑道:「這有啥好大驚小怪的?我既然決定要重新整頓崆峒派,自然得先搞清楚他們的內部情況,才好設計政權轉移的方法。
「而我若想知道崆峒派裡面的爛帳,還有什麼比讓他們主動向我坦白還清楚的?」
郭英士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指,你可以從崆峒派對付咱們的計策中,判斷出他們的內部衝突?」
小癡狂謔道:「他們的衝突全江湖都知道了,還有什麼好判斷的?我要知道的是,衝突之下的那些犧牲者到底是被屈無常抓到了什麼把柄,要這麼無奈地聽命於人。
「等我將這其中的癥結弄清楚之後,轉移政權就是輕鬆容易的小事啦!」
郭英傑懷疑道:「可是,你如何確定崆峒派會派誰來攔截咱們?萬一來的人不是犧牲者時,你又要如何打聽人家家裡的爛賬?」
小癡笑謔道:「我當然不能肯定,來的人就是我想見的人,所以才會給他們三天的時問,有了這三天,他們一定會詳加策劃。
「我老實告訴你,郭大哥,我就怕他們沒時間設計陰謀,亂七八糟地衝動行事,那樣我就會很難掌握他們。
「只要他們花了頭腦去計劃事情,那他們就死定了!因為他們的計劃只要走了第一步,我這個聰明的腦袋立刻就會算出他們的整個步驟,他們想贏我,真是吃拼嘍!」
「你太誇張了吧!」
郭家三英乾笑數聲,顯然認為小癡是在吹牛。
小癡不以為意道:「你們現在不相信,是因為你們不知道我是何許人也!這是情有可原的事。反正咱們走著瞧啦!」
此時,他們一行人正進入一處山坳。這山坳裡面是一片深長蔓延的蘆葦野草。
這片高達人半的深長蘆花叢,密度深廣,山風自坳口呼嘯灌來,尚未白頭的蘆葦翻騰起層層綠浪,嘩沙沙地響在風裡,為這寧靜的山坳增添了幾分肅殺之氣。
奴加噓口氣,出於直覺道:「這個鳥地方氣氛倒是挺唬人的!就算有千軍萬馬藏在這片蘆葦裡面,只怕也不容易發覺。」
小癡頷首嘿笑道:「就是嘛!如果崆峒派放棄這麼好的暗算之處,那他們也就太笨太笨了!」
小秋促狹道:「依我看,你可是有些迫不及待,想試試崆峒派的第一道大菜。」
小悅接口笑道:「如此一來,小白癡就有機會證明他對崆峒派的掌握,是否能如預期般順利。」
他斜瞟著郭家三英,顯然這些話是說給他們聽的,郭家三英含蓄一笑。不可否認的,他們確實也有些期待小癡的證明。
他們慢慢深入這一大片蘆花蕩裡面,比人還高的蘆葦遮斷眾人眼前的其他景物,連原本亮麗的陽光,似乎也被這一大片青紗掩去應有的耀目光彩。
以二凡為首,小癡他們一行人魚貫羅列,拔草而行,在這條幾乎被蘆葦淹沒的小道上徐徐前進。
風,輕輕拂過青紗帳項。
呼啦呼啦的聲響,宛似蘆葦的泣咽……
還有陣陣輕微的沙沙聲,伴隨著小癡他們行進的步伐。
走著……
走著……
「停一下!」
小癡忽然豎起耳朵叫停。
他們的腳步雖止,但見四周的沙沙聲卻依舊響個不停,像是,果真有千萬雙腳正小心翼翼地踩過蘆葦深處,朝小癡他們包圍過來。
郭英士沉聲道:「崆峒派的朋友們,你們既然來了,又何必掩掩藏藏?也不怕被道上的朋友笑話嗎?」
四周的沙沙聲響得更集、更密、也更近!間或夾雜有騰掠縱躍的聲息,似乎來者頗為急進,而且為數不少。
小癡呵呵笑道:「馬腳都跑出來,不出聲也瞞不了別人。
你們幹嘛裝啞巴不說話?」
回答小癡的,是一團急撲而至的黑影!
站在小癡身邊的郭英士抖手一掌劈向撲襲的黑影。
砰地一響,來襲的黑影竟未閃避,當場橫死掌下。
小癡他們一看,不由得訝然驚呼:「是狼!」
蘆葦深處傳出一陣野狼吠空的長號!
「小心!」小悅緊張道:「這是狼群發動攻擊的訊號。」
他的話聲未完,四周已躥出無數狼影,朝他們撲噬而至。
小癡等人立刻揮掌相抗,一時之間,掌風與劍光齊揚,血痕與狼嗥同現!
小癡一邊左劈右攔應付狼群,一邊呵呵苦笑:「他奶奶的!沒想到崆峒派的第一道大菜,竟是叫咱們嘗嘗野味。」
郭家三英力拒野狼的同時,更是同聲驚呼:「你會武功?」
小癡閃過身後撲來的狼,旋身揮掌,震翻自左側掩進的其他三隻野狼。
「我不但會武!」小癡揚掌踢腿,架式大開,得意長笑道:「而且,還厲害得很哪!」
砰砰數聲悶響,又有更多的野狼被他擊斃,以證明他所言不虛。
在狼群的攻擊之下,郭家兄弟已無暇多做驚訝,他們各自亮出隨身兵刃,應付宛如期水般湧至的狼群。
他們兄弟三人動手之後,很自然地聯手拒敵,不消片刻,已有近百隻野狼喪命在他們的手下。
小癡覷空誇讚道:「郭家三英,硬是要得!」
郭家三英正要稱謝,卻差點被眼前所見驚駭住了!
原來,小癡雖是空手而且獨自應付狼群,但是在他周圍躺下的狼屍,幾乎比郭家三英身邊的超出一倍!
郭英傑哺哺自語道:「乖乖!這小子沒撒謊,他的確是厲害。」
郭英豪亦咕噥道:「這江湖傳聞,顯然也有大大失真的時候。這小子騙得我們好苦啊!」
郭英士動容忖道:「皮小癡果非池中之物!難怪他敢狂言如斯。甚至連在江湖上享有盛名的巫公子和二凡師兄,也都甘願以他為馬首是瞻。我們兄弟和他一比……真是差遠了!」
另一邊——小悅、二凡、小秋和奴加早已結成四海一家的陣式,共同對付這批殺也殺不完的凶狠惡狼。
小悅劍光霍霍,未曾歇手地叫道:「小白癡,光是這樣宰下去也不是辦法,誰知這群野狼究竟有多少?等一下咱們若是殺得手軟了,他們還死不完,可就不好玩啦!」
「小癡幫主!」奴加怒道:「要不要用雙響炮幹掉這些畜牲?」
他雖然和小悅他們結陣對付狼群,卻仍免不了在狼吻下受了幾處浮傷,因此火氣特別大,恨不得給這批畜牲好看。
「你瘋啦!」小癡和小秋聞言異口同聲叫道。
小秋嘖笑道:「奴加,你忘了咱們是在一大片蘆葦裡面?
你如果用了雙響飽,炸死了它們,我們也要等著被燒死了。
這豈不應了那句引火自焚的話兒!」
奴加呵呵乾笑道:「我真的是氣昏頭了,差點忘了這片蘆葦是很容易燃燒起來的。」
「小白癡,你快點想想辦法嘛!」
小秋、小悅和二凡一致高呼。
只是,他們的語氣中沒有求援的意味,倒是充滿了等著看好戲的幸災樂禍之意,好像身陷狼群的不是他們,他們等著瞧小癡要如何解決這難題。
「安啦!」小癡呵笑道:「如果這點小困擾我都解決不了,那我以後也就別想再混了!」
郭英傑呵笑戲謔道:「是呀!一旦命喪狼吻之下,只需要挺屍就好了,的確不必再混這般辛苦了。」
郭英豪也好玩地接口道:「不!命喪狼吻之後,連骨頭都不見了,哪還有屍體讓你挺呢?」
郭英士瞄了兩個弟弟一眼,納悶道:「奇怪!你們倆怎麼越變越活潑了?連說話都比以前俏皮。」
其實,郭英傑、郭英豪的年齡和奴加差不多,也只比小癡大了二、三歲而已,也還是年輕人的心性。
只因為家規嚴謹,又一直和兄長聯袂行走江湖,所以才養成了那種少年老成的拘謹個性。
如今,他們和風神幫眾人相處數日,同是年少輕狂的半大孩子,想不受小癡他們言行的影響,恐伯難哦!
小癡本待再出言消遣消遣郭家三兄弟,但是見他們三人在閃躲騰挪之間,已有些微喘,行動也不如初時靈活,知道他們三人恐難再支持太久。
於是——小癡猛然揮掌,震飛近身的狼群後,暴喝一聲。一記旱地拔蔥,身形猝然筆直騰升幾近十文。
他居高臨下,將山坳內的地勢迅速打量一番,只見將近百丈之處,蘆葦盡處,有一脈低緩的山坡橫展於前。
一道宛如六丁之神在開天闢地時,以神斧砍裂的峭峻山谷,是離此山坳的唯一通路。
小癡人在空中,望著底下青密連綿的大片蘆葦起伏如浪,其中不時有狼蹤隱現,不禁嘀咕道:「奶奶的!這真叫前有虎豹,後有豺狼。不過山谷雖危,卻比眼前這些畜牲要好對付。」
就在他身形開始緩緩落下時,他已經瞥見有數條人影掠向先前他們進入山坳的路口,放火截斷他們的後路。
放火之人似在蘆葦間潑上油脂,因此火勢一發不可收拾,火舌順風捲向蘆葦深處,迅速朝與狼群激戰的眾人逼近。
「呵呵……」小癡哧哧直笑:「奶奶的!你們不放火,我還沒啥法子好想。這下你們這把火反倒燒出了我的好主意。」
他加速身形落回地面。
此時,狼群似乎也感受到大火蔓延,開始放棄對眾人的攻擊,倉皇地走避。
郭英士迎上小癡,問道:「怎麼回事?狼群為何自動撤退?」
小悅他們也圍上前來。
「你們聽!」小秋驚疑道:「這種辟辟啪啪的聲音,是不是失火了?」
小癡呵笑道:「不是失火,是有人放火。」
郭家三英臉色微變:「那咱們要往哪個方向走?」
「安啦!」小癡伸手拍拍他們三人的胸口:「別人放火和咱們沒關係,所以咱們不走啦!」
「不走?」郭英豪哭笑不得道:「難道咱們要留在這裡面當烤鴨?」
二凡習慣性地一拍光頭,呵呵笑道:「郭師弟,留在火裡不一定會變烤鴨,師兄我可是過來人,你們儘管放寬心,好好體會這種置身火海的刺激感!」
二凡開口,郭家三兄弟當然不會不相信。只是他們還是頂疑惑的,不知到底會發生什麼事。
小癡笑謔道:「光頭,你也變成我肚子裡的蛔蟲啦!既然知道我要幹啥,就快點過來幫忙呀!」
小秋和小悅他們心裡也有數,知道小癡鐵定又是要利用離火陣來避火了。
小悅輕笑道:「崆峒派大概做夢也想不到,他們放這把火非但燒不著咱們,反倒替咱們趕走那群畜牲,讓咱們有空安安穩穩地設計避火陣式。」
郭家三英這才瞭解小癡的打算,但仍不免對陣式能否避火有些疑心。
小癡要大家一起動手,辟出一塊丈尋方圓的空地,好作眾人容身之處。
他一邊動手佈陣,一邊嗤笑道:「崆峒派放這把火的目的,不是要燒死咱們。他們是想將咱們逼入前面的約莫百丈開外,一道險惡的狹谷裡。
「你們難道沒有注意到,這火是順風由咱們背後燒來,咱們前面根本沒有火?如果根據一般人的反應,應該是跟著狼群之後,由狹谷那唯一的出路脫離火場才對。」
小秋恍然道:「崆峒派就是根據這種一般人的反應,在前面狹谷裡,先設下要命的埋伏,等咱們一進入,就給咱們好看。」
「答對!」小癡布完陣式,笑謔道:「聰明的小孩!」
這時大火已逼近眾人,四周的溫度逐漸升高,熱不可當。
小癡這座以土石堆砌成的陣式,似乎又和離火陣有些不同。他帶領眾人按照方位彎彎曲曲走了幾轉,進入陣內。
一入陣中,郭家三英立刻感到酷熱全消,他們終於相信,小癡確是有普通人沒有的特殊技藝。從此他們再也不敢小覷小癡了。
大火很快燒到陣式附近,四周立即陷入一片辟啪的火海之內。小癡他們雖在陣中不覺酷熱,但是火海中的濃煙也叫他們吃盡了苦頭。
小癡咳個不停道:「我怎麼忘了這一點?煙和空氣都是不受陣式控制的哪!」
小秋被濃煙嗆得淚眼迷濛,她一邊咳,一邊用力捶著小癡,大發嬌嗔:「都是你的錯啦!咱們就算不被燒死,也會被嗆死、熏死,這麼還不如朝狹谷衝去,和崆峒派拚個你死我活的好。」
小悅也是咳聲不歇:「我看咱們在被嗆死、熏死之前,會先被這個小白癡氣死、嘔死!」
小癡搔著頭,嘿嘿傻笑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老古人誠不欺我也!」
他話還沒說完,小秋他們已經撲上去將他壓在地上扁一頓,算是他百密一疏該得的教訓。
郭家三英全看傻了眼。
他們發覺身為風神幫幫主,有問題得出面解決,解決不好竟然還會挨揍,當這個幫主好像……很吃虧嘛!
這也正是小癡的心聲,他揉著腰,抱怨道:「嘖!當個幫主不但沒有福利、沒有津貼,沒事還會被扁。真是太不划算了!」
小癡他們雖被濃煙嗆得很辛苦,但總算這場火勢來得快、去得也快。陣式附近的蘆葦燒光之後,因沒有其他的可燃物,便很快地煙消火滅,只留下一片焦土。
小癡他們暢快地呼吸兩口猶帶焦味的新鮮空氣,吐盡胸中的煙嗆感。
小秋望著依然朝狹谷方向蔓延燃燒的熊熊烈火,猜測道:「那些守在峽谷裡的人若是沒有看見咱們朝谷裡逃命,大概會以為咱們跑得比火還慢,乾脆葬身火窟了吧!」
小癡閒閒笑道:「不管他們怎麼想,他們終究得現身出來證實咱們到底是死是活。那時不論他們在狹谷裡設計了什麼精彩節日,也全是白搭了!」
郭英士若有所悟道:「如此一來,咱們亦可由被動變為主動,反過來設計他們了。」
郭英傑笑道:「崆峒派花了這麼大的心思在谷中埋伏設計,到頭來卻沒有派上用場,他們大概會懊惱死了。」
小悅彈指笑道:「等他們被我們反客為主擺上一道時,他們就會恨不得一頭撞死了!」
小秋興致勃勃道:「如果想叫人一頭撞死,咱們的行動就要快些才有機會。對不對?小白癡!」
「算你聰明!」小癡呵呵笑道:「咱們若是真的要反客為主,當然得趁大火未熄之前行動。這樣狹谷那邊的人馬,才會來不及救援。」
「這麼說……」郭英豪有些意外道:「咱們要反撲回去?」
「當然!」小癡嘿嘿笑道:「崆峒山在平涼鎮那邊,又不在狹谷那邊。咱們若不回頭,如何管人家家裡的家務事?」
直到此時,郭家三英才明白,原來,小癡壓根兒沒打算就此離去,原來,他離開平涼鎮只是計劃中的一部分。
難怪他在問過平涼鎮外幾條路的路況之後,會選擇這條最容易設下埋伏,最為驚險的路來走。
郭英士歎笑道:「原來,你是故意朝崆峒派的陷阱裡面闖,好造成聲東擊西的效果啊!」
小癡哧哧笑道:「郭老大,你果然也被我傳染得越來越聰明了!」
他破除陣式,揮手叫道:「廢話少說!開始進行絕地大反攻。」他率先朝來時之路掠去。
這時,來路的大火雖然差不多已經完全熄滅,但是火場的餘燼猶熾,小癡他們置身其中,不免跳腳連連,加速通過火場。
火場這端,先前負責放火的崆峒派弟子怎麼也沒想到,小癡他們前面有路不走,竟會調頭折返。
因此,這些人放完火之後,就不再去注意火場裡面的動靜,全鬆散地圍坐一堆,就地賭了起來。
直到小癡他們越過火場,來到了他們的背後,這票人竟然毫無所覺。
「咳咳!」
小癡重咳兩聲,終於喚起這些人的注意,賭興正濃的崆峒弟子表情顯然不悅地抬起頭來:「吵什麼……哇!」看清來人的崆峒弟子怪叫道:「他媽的!有奸細,快抄傢伙!」
崆峒弟子一陣混亂地拔劍在手,朝小癡他們圍了上來。
「不急!不急!」小癡擺著手,呵呵笑道:「各位大哥,我們有的是時間要和你們閒話些家常,大夥兒不必緊張,慢慢來就好了!」
一個流里流氣,像是帶頭之人的崆峒弟子,橫眉豎目地以劍指著小癡,氣勢凌人地喝道:「喂!你們是打哪裡來的混小子?難道不知道崆峒派在此辦事嗎?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擅闖禁區?」
小癡故作驚異道:「喲……敢情你老兄還不知道自己放的火是要燒什麼人呀!」
那名崆峒弟子尚未會意過來,小癡已接道:「我們就是知道你指揮手下弟兄,在咱們背後放火,所以這才特地回頭來找你算帳的嘛!」
他的嘛字一出口,小悅他們早在他的暗示之下,猝起發難,撲向眾崆峒派弟子。
這些崆峒弟子全是些只懂得花拳繡腿的九流弟子,他們人數雖多,卻又怎麼抵抗得了小悅他們這般高手。
不過二三下工夫,這些崆峒弟子已全被放倒地下。
小癡帶著天官賜福般的笑容,在剛才那名為首的弟子面前蹲下。
「我說,痞子老兄!」小癡拍拍對方肩膀,輕笑道:「兄弟我有幾個小小的問題要請教你,希望你識相一點,老老實實地回答我。」
這名老兄臉紅脖子粗地吼道:「呸!想要大爺洩密?門都沒有!」
「是嗎?」
小癡懶懶一笑,揚手劈里啪啦賞了這位老兄四記大耳光,將之打得滿口紫血與碎牙齊噴。
小癡依舊輕笑道:「痞於!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還是不懂得合作,我想其他躺在地上的人裡面,可能有人比較聰明、識相。」
他一邊說著,一邊自地上拾起這老兄掉落地上的長劍,架在對方脖子上,輕輕地來回摩擦著。
這種威脅,不必言語對方也能瞭解。
於是這名痞子驚顫道:「你……你要問什麼?」
「對了!」小癡滿意地笑笑:「這才是識時務的英雄。我想麻煩你告訴我們,貴派在蘆花蕩那頭的狹谷裡埋下了什麼樣的陷阱?是由誰負責指揮的?」
這名崆峒弟子臉色大變道:「我……我不知道……」
小癡依舊笑吟吟道:「是不知道,還是不願意說?」
這人神色不定地覷眼四瞄,似有所恃,他咬定道:「我真的不知道。」
「唉……」小癡惋惜道:「真可惜!」
他不等對方明白其意,長劍一推,切斷了這名崆峒弟子的咽喉。
「呃」地一聲,這名崆峒弟子連叫聲都沒有,就已魂歸西天。泉水般的鮮血噗噗有聲地噴濺一地。
小癡看著軟軟倒地的屍體,故作歎息道:「真可惜你不知道,我只有另找一個知道的人來問了!」
在場十幾名被點了穴道的崆峒弟子全都嚇白了臉。此時,小癡那張笑臉在他們眼中,無異於是嗜血修羅準備痛飲人血的獰笑。
小癡提著那柄猶自滴著血的長劍,走向另一名崆峒弟子。
無需他開口,這名崆峒弟子已魂飛魄散地狂號道:「我說、我說!我什麼都說,你不要殺我!」
小癡笑瞇瞇地點著頭道:「很好!你果然比剛才那位老兄聰明多了。說吧!」
這人迫不及待地抖露道:「狹谷那邊……除了谷中埋有大量的火藥之外,就是由曲長老帶領五十名弟兄埋伏在谷頂兩端,只等你們被大火逼入狹谷後,就引爆炸藥。
「如果你們僥倖躲過爆炸,我們的人馬就會由谷頂用強弩射殺你們。箭陣之後,還有滾木、大石做第三波攻擊。同時我們的人還會同時從谷頂倒油放火和投下石灰來對付你們……」
郭家三英聽得直抽冷氣。
「乖乖!」小癡咋舌嘲笑道:「虧你們還算名門正派,居然想得出如此惡毒的連環毒計!」
這名崆峒弟子急忙否認道:「不!這些計劃不是本派的主意,就連本派的梅長老和顏長老也十分反對如此作法,只是……只是……」
小癡代他說道:「只是你們的屈長老比較有權威,所以他們也不得不從,對不對?」
「你怎麼知道屈長老是本派中真正發號施令的人?」
這名弟子十分訝異。
小癡故作神秘道:「因為我會看相,一看就知道誰是真正的頭子。就好像……我現在看你老兄的面相,就知道你是真正的聰明人,只要你繼續和我合作,你就能長命百歲!」
這名崆峒弟子機伶伶一顫:「你還想知道什麼?」
小癡呵笑道:「既然狹谷那邊那種絕子絕孫的毒計不是貴派的傑作,那又是那個龜孫子獻的主意?」
這名弟子目露恐懼道:「我雖然知道,可是……可是我不敢說……拜託你饒了我吧!」
小癡輕笑道:「你這麼坦白,我也不好意思為難你……」
沒等這名崆峒弟子吐完大氣,小癡已伸出手,手心向上哧哧笑道:「既然你不敢說,只好麻煩你用寫的了!」
這人哭笑不得地怔在那兒。
小癡神色不變地解釋道:「當然,你若連寫也不敢寫,我也不怪你,只是……我想,你的弟兄裡面,可能有一二個膽子比較大的人,或許敢寫,你說是不是?」
他故意用劍在地上劃了幾下。
這名崆峒弟子倉皇急呼道:「好!我寫!我寫就是……
你……你總得先解開我的穴道嘛!」
二凡朝他腰眼上一踢,解開他的軟麻穴。
「放老實點!」二凡哼聲道:「這樣才對你有益無害。」
這人酸軟軟地撐坐而起,用指頭在小癡手掌心寫了幾個字。
小癡微感意外道:「是他們?他們出現得倒是挺快的。」
小秋聞言好奇問道:「是誰呀?小白癡,到底是誰那麼歹毒地要對付咱們?」
小癡嗤笑反問道:「咱們有幾個最擅長以毒計暗算人的老相好?」
小悅恍然接口:「又是血手會?他們還不死心?」
小癡又問那名崆峒弟子:「你們那位厲害的屈長老,又是如何會和血手會接上了頭的?」
這名弟子忐忑道:「這個我就真的是不知道了!而且,只怕梅長老他們也不見得瞭解其中的詳情。」
小癡頷首笑道:「好吧!看你一直這麼坦白,我就相信你一次。我再問你,除了狹谷那裡,崆峒派還有在哪裡布下別的陷阱?」
這名弟子老實道:「據我所知,本派的梅長老和顏長老各率了一百名弟子等在狹谷出口那端,以防萬一被你們沖逃出去時,好攔截你們。」
小癡笑道:「這種防患未然的佈署本來就應該有。只是光憑兩個長老和兩百名烏合之眾,根本不可能攔得住我們。」
這名弟子有些不是味道:「兩位長老雖然比較沒有實權,可是他們調教出來的弟子,有幾個武功還是不錯的。」
小悅插口道:「沒錯!崆峒派的梅下五劍,在江湖上也算是小有名氣。」
郭英士也沉吟道:「還有顏歡長老的首徒劍鈴子申公偉,和他三個師弟的本事也不差,若真動起手來,功力約和我們兄弟三人在伯仲之間。」
小癡擺手笑道:「這些都不是問題!我只是覺得奇怪,難道崆峒派就不怕咱們自狹谷兩側躥上谷頂?只有屈長老在上面獨當大任,未免太說不過去了!」
他注視這名崆峒弟子。
這名弟子乾咳一聲:「其實……各位的老相好也派了不少高手在谷頂上監督攻擊計劃。」
「這就對!」小癡笑道:「如果沒有這樣安排,他們就不叫血手會了。」
他拍拍這名崆峒弟子,親切笑道:「老兄,謝謝你告訴我們這麼寶貴的消息。像你這麼識時務的人,通常都會活得比別人長久。」
這名弟子未免尷尬的陪笑數聲。
這種人在必要時只怕連老婆、親娘都有本事出賣,何況是洩露這些派中的秘密!他當然可以辯稱是為情勢所逼了。
郭家三英顯然對眼前這些崆峒弟子極為不屑,他們只有為崆峒派感到悲哀。
小癡回頭看了看火勢轉小的蘆花蕩,沉吟道:「狹谷那邊沒見著咱們逃出,等火一熄鐵定要派人過來看。」他轉向眼前的崆峒弟子:「這裡除了你們幾人,附近還有沒有佈置其他人馬?」
「附近?」這名弟子搖頭道:「沒有!我們沒料到你們有本事越過火場反竄而回,所以這頭沒安排什麼人手,只有屈長老和一些血手會的人留在平涼鎮等候消息。」
小癡又問:「你們那位掌門少爺呢?」
「掌門人當然是留在莊內,以策安全。」這人理所當然地答道。
小癡呵呵笑道:「很好!你很合作,所以我真的不為難你,只請你留在這裡睡個大覺,等你一覺醒來,一切都已經結束,你就可以高高興興地回山報到了!」
「你……」
這人驚惶地還想說什麼,二凡已伸手點了他的黑甜穴,讓他沉入夢鄉,而其餘崆峒弟子也在小悅和郭家兄弟侍候下,一一被點了睡穴。
小癡找了個隱秘的處所,將崆峒弟子全部藏了起來。
小悅這才問道:「好了!偉大的小白癡幫主,接下來咱們該如何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