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馭劍術 文 / 李莫野
山仔拍拍手道:「老化子,你們師徒孫三人如果鬥嘴鼓,請到外面去,本會要召開機密會議,恕不留人客。」
向龍道:「我也要出去?我還想軋一腳呢!」
山仔謔笑道:「本會現在暫時不缺人手,而且你也沒有利用價值,所以你這個臨時僱員,失業了!」
向龍笑罵道:「他媽的!猛龍會真現實,難道我不能申請正式入會?」
向天笑乾咳道:「你其他的事太忙了,沒有空加入猛龍會這麼活躍的組織。」
山仔狡黠笑道:「你看,大少爺,不是我不收,而是你有後顧之優,我不能接受你的入會申請。」
胡一吹笑道:「小龍呀!你如果多辦些正事,少和這個滑頭小子打混,你會比較有希望竟選下一任的丐幫幫主之職,走吧!」
向龍無奈地聳肩苦笑,隨著胡—吹和向天笑離開。
山仔不由得問道:「小風子,你老哥將來不是可以直接繼承幫主?」
小風皺皺鼻子道:「才不呢!競選丐幫幫主先要經過一陣子考驗和比武,最後再由長老及各地舵主共同投票出來,沒有外面人以為的那麼容易。」
古董沉吟道:「據我所知,龍少爺對幫主之職並不感興趣。」
小風聳聳肩道:「可是他是老爸的長子,有克紹箕裘的責任,而且又是幫內公認最為適合的未來幫主人選,就算他不喜歡,也不能逃避這項責任。」
「是這樣子嗎?!」山仔已經有點想要將向龍救出火坑,拐入猛龍會中。
古董瞄眼道:「老大,清官難斷家務事,有些事是外人不適宜介入。」
山仔拍拍他,笑道:「別那麼瞭解我嘛!不過,你說得有理,除非當事人開口,否則我不管,這樣總可以了吧?現在,咱們還是先關心自己的小命要緊。」
於是,他們五人湊成個圈,開始嘰嘰咕咕地慎重討論起來。
山仔很自然地將手擱在小風肩頭,仔細地講解他的構想。
二天後————
龍山附近一片人潮————
每個人都在說:「今年這個端午真是風和日麗的好天氣。」
「是呀!最適合舉行決鬥!」
龍山,百里被。
其實這處由南向北緩緩斜升的短波,雖然遼闊。卻不見有百里之廣。
百里坡上長滿著綠油油及膝高的牧草,牧草在和風中輕輕擺動,彷彿一陣陣起伏如波的碧浪。
這裡原本還算雅靜,只是今天來此之人都不是來尋山訪勝,喧嘩的人聲早已破壞百里坡地上優靜的氣氛。
就在百里坡的中央,約有佔地百丈方圓的牧草被連根拔除,露出黃褐褐一塊空地,準備做為戰場之用。
空地之北,順著緩升的坡度,此時築有數十層階梯式的看台,足可容納數百人觀戰,這裡便是觀武台。
觀武台正中部位,有處搭起遮陽棚的貴賓席,貴賓席兩旁,還掛著似詩非詩的對聯和橫批。
上聯寫著:「一丐雙怪四魔十三凶裡面請」,下聯寫:「兩門三莊九派十五寨大家坐」
光這對聯,就已經將當今武林最負盛名的人物和組合全部包括在內。
至於貴賓席的橫聯,則是:「好膽仔莫驚死醉裡來」數字,擺明曾向那些未包括在上、下聯,卻自認為有資格坐進貴賓席之人發出挑釁的邀請。
空地東側,有一座掛著百獸山莊四個大字招牌的敞棚,正是特地為百獸山莊準備的休息處。
空地西側,也矗立著一座相同形式的敞棚,不消說,這該是為山仔他們所準備的休息處。
只是,這座敞棚外並未懸掛任何文字標識,倒是在敞棚右側插著一塊六尺正方的大看板,看板上張貼著一幅墨畫。
這畫其實是一張旗面的設計圖,圖以黑色為底,上面有五條環結成圈的五彩雲龍,五個龍頭一致向內笑咪咪地瞪著中央一個金光閃閃的猛字。
見到這張畫的人,都免不了要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他們只要看看這畫,就可以知道猛龍會的五員大將究竟長得是何德性。
因為,畫上那五顆龍頭,別出心裁畫上山仔他們的面像圖,所繪之唯妙唯肖,簡直讓認識他們的人,歎為觀止。
尤其,山仔的頭上額外生出兩隻老龍角,使人一瞧即知,誰才是猛龍會裡正宗的龍頭。
這幅畫,可是山仔他們五人最為得意的精心創作,由山仔、苦瓜和茶壺提議,古董構思設計,小風親繪而成。
特地趕在今天上市張貼出來,就是要召告天下武林,大家注意,此乃猛龍會未來的獨家標誌,嚴禁仿冒,你們可得瞧清楚來著。
百里坡之南,就是此次盛會的來路,隔著空地十丈之外也有規模較小的觀武台,另外,有兩串足有三丈長的鞭炮,高高挑起,不知等著歡迎誰的蒞臨。
南面觀武台前,有一座較短的方台,上面架著一具一人半高的大鼓,似乎,也是為迎賓之用而設——
日頭漸漸升向中天,已時已過,午時將至。
此時,南北兩面觀武台上已經擠滿了人群。
驀地——
「咚咚咚……」
撼人心弦的鼓聲突然響起。
司儀唱名道:「玄天道長、晦明方丈到……」
群眾立即響起嗡嗡地議論和輕歎聲。
玄天道長和晦明方丈在丐幫弟子有禮的延請下,步入貴賓席。
「咚咚咚……」又是一陣鼓聲。
「十五寨聯盟到……」
「咚咚咚……」
「九大門派掌門及其代表到……」
「咚咚咚……」
「長鯨門門主、驛馬山莊莊主到……」
「咚咚咚……」
「怪俠柳無心到……」
「哎哦!柳無心好年輕呀!」
一陣陣的鼓聲、唱名聲和人們議論紛紛之聲交雜成一片怪異的熱鬧氣氛。
更多榜上有名的貴賓被引向貴賓席,貴賓席逐漸坐滿來人。
午時一刻剛過。
驀地——
「劈里啪啦!」
震天價響的鞭炮聲響徹百里坡,一陣獅吼、虎嘯、驚天動地地傳來。
百獸山莊的李大獅和他的四個兒子,意氣風發地站在獸背上,威風凜凜地入場走向休息處。
落座後,李肖獅沉聲道:「爹,沒想到小鬼竟將場面弄成這樣,咱們反倒像是來耍馬戲似的。」
李大獅擺擺手道:「不用惱,兒子,你別忘了自己要對付的是什麼德性的人,雖然他現在自稱獨孤山,外號血眼使者,但他的本質仍是昔日我們所見的同一個人,這是他的優點,也是他致命的地方,只要善加利用他玩世不恭的態度,要收拾他,不是不可能。」
一陣咚咚的鼓聲,打斷李大獅的話。
「峨嵋派法空大師到……」
李大獅含笑和緩步經過面前的法空等人點頭招呼。
他看看貴賓席,淡笑道:「來的人的確不少,這對本莊而言,也是個良好的宣傳機會,要成就大事,就得先和那些自詡為名門正派的人搞好關係,懂嗎?!」
他的四個兒子齊聲應喏。
忽然,另一串鞭炮也劈里啪啦響起。
李大獅目光閃閃道:「他們來了!」
一陣撼天的蹄聲,「得得!」如雷馳近,壓過在場之人的喧騰。
眾人莫不驚訝地看著遠遠而來的五匹高壯駿馬,一時之間,場面安靜下來。
山仔等人在人口處拋鞍下馬,朝眾人揮手。
群眾很自然地發出歡呼,為他們五人喝采。
胡一吹不知自何處冒出來,走向山仔,嘻嘻笑道:「小小子,今天這個場面你覺得如何?」
山仔興奮道:「正如所料,有夠爽!」
胡一吹嘿嘿笑道:「他媽的!人要出名靠宣傳,看來你這招真的用對了,以後江湖上要找個不認識你們的人,恐怕難嘍!」
山仔呵笑道:「那當然!你不看看是誰的點子,怎麼可能不成功?」
「咚!」
鼓響了一聲,鼓手竟打個哆嗦,嚇得鼓捶掉落地下。
山仔奇怪地回頭,看見一朵巨大的紅雲,正不急不徐緩緩飄近。
「喔!原來是薛肥豬!」山仔笑道:「難怪你的徒子徒孫嚇得手腳發軟!」
胡一吹啐笑道:「沒出息!」他拾起鼓捶,躍上鼓台,敲起大鼓,拉長嗓門道:「托天人魔薛肥豬到!」
薛斐竹對胡一吹抱抱拳,調侃地:「本王竟能勞動老當家上台相迎,真是光榮之至!」
山在笑道:「老魔頭,今天可是我出風頭的時候,你可別和我搶生意。」
薛斐竹哈哈長笑道:「你放心,本王今日來此,純為觀戰而來,但是錯過今日,對丐幫我仍是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殺一雙!」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山仔眨眼道:「我問你,你賭了沒有?」
薛斐竹淡笑道:「你說呢?」
山仔故做神秘道:「看在上次你很給我面子的份上,我透露一點消息給你……」
「哦?」薛斐竹有趣道:「什麼消息?」
山仔走上前,拍拍他胸口,笑道:「想賺錢,看我才有希望。」
他帶著其他四人瀟灑地走向休息處,留下兀自哈哈大笑的薛斐竹。
午時三刻漸近。
古董在山仔示意下,走向空地中央,以在場之人都聽得見的聲音道:「老獅子,我家老大說,時候差不多了,咱們可以開始了吧?」
李大獅人未離座,中氣十足道:「決戰是你我雙方之事,既然我們都來了,當然可以開始。」
古董點點頭道:「很好,老大說,貴莊最有威力的為天宿罡象大陣,為了節省時間,他就直接點這道大菜,不知莊主意下如何?」
李馴豹低罵道:「這樣他們就能避免被各個擊破,真他媽的狡猾!」
李大獅淡然道:「他若不這麼提議,他才是笨蛋。」
他接著揚聲道:「很好,本莊主接受貴方的請求。」
「不是請求。」山仔在對面懶洋洋地開口道:「而是給你一個機會,免得你帶了這麼多畜牲,卻沒有辦法出頭,好為你鞠躬盡瘁。」
他的語調雖然慵懶,卻字字句句清晰地傳人在場眾人耳中,連李大獅都頗為驚訝,他的功力進步之快。
李大獅心思飛轉,口中淡笑道:「如何分定勝負?至死方休?還是找個公證人?」
山仔笑道:「你不是說,這是你我雙方的比賽?既然如此,何必把別人也扯進來?」
這時,貴賓席中有人站起來叫道:「喂喂!要找個公證人才行呀!我可是賭上不少黃金,如果沒有公證人,那輸贏怎麼能公平?」
此人說話氣乏語嘶,一聽就知道是從沒習武的人。
李大獅瞪著他,冷冷道:「你大概是金酉伸吧?哼!憑你一介市儈地想干涉本莊與人的決鬥?」
他那冷如冰霜的語調,嚇得金酉伸坐回椅中。
山仔呵呵笑道:「金老闆,我知道你和人賭了不少錢,但是那是你的事,我們決戰則是我們的事,這兩碼子事,你可別搞混在一起。」
「可是……」
李大獅不悅地哼道:「可是什麼?哼!你以為老夫與人比武,是供你們做樂子之用?憑我百獸山莊李大獅的威名,豈容你們如此放肆?只是你們既已私下互押勝負,老夫也懶得計較,而今,若還有人想左右此番比武,哼哼……別怪老夫對他不客氣。」
嗡嗡然的議論聲再次響起。
武林中人大都知道李大獅之個性是出名的陰睛不定,頗不好惹。
這次江湖中大多數人拿他和山仔的決戰打賭,都是一廂情願淪輸贏,他們可不敢認為這場山武是為他們的賭注而舉行。
只有金酉伸這個外行人,不知好歹地去拈虎鬚,硬是碰了一鼻子灰。
話雖如此,但是李大獅如此自我,而且喜怒隨心的態度,顯然已引起在場部分人物的不滿。
山仔見機道:「老獅子,你別欺負金老闆這個外行人。」頓了頓,他從容笑道:「既然咱們都同意這碼子事由你我自定輸贏即可,那麼我建議,咱們就以武林中解決兩方瓜葛的慣例來了結彼此間的梁子如何?」
「李大獅沉穩道:「哪一種慣例,你說。」
山仔瀟灑地站起來,宣佈道:「死傷不淪,直到有一方退讓就算結束,否則……至死方休!」
「可以。」李大獅慎重地頷首同意。
山仔輕輕笑道:「我還有一件事要向你。」
李大獅微訝道:「什麼事?」
「你是不是江湖衙門的縣爺?」
山仔此話一出,頓時,群情嘩然。
李大獅四個兒子豁然站了起來,一副打算拚命的架式。
李大獅擺擺手安撫身後四個兒子,他緩緩起身,眾人也逐漸沉寂,等待他的答覆。
李大獅面色凝重地否認道:「我不是。」
山仔冷冷道:「但是,江湖衙門裡面,負責守衛之職的狼群是你的。」
「沒錯。」李大獅並沒有多加解釋。
他的四個兒子,不由得動容低呼:「爹!」
李大獅淡然搖頭道:「事到如今,沒什麼好隱瞞,獨孤山他是聰明人。」
山在忽然間道:「你和他究竟有何關係?」
他這問題雖然問的沒頭沒腦,但他與李大獅都很清楚指的是什麼。
「你自己慢慢猜吧!」李大獅露出一個幽忽的笑容,令人猜不透他心裡究竟想什麼。
山仔和他就隔著這近百丈的距離,遙相對峙,兩人彷彿正在用他們的眼、他們的心做另一種對決。
站在場中的古董幾乎都能感受到他們二人銳利的目光,他暗自在心中咕咕道:「乖乖!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目光如刀,真是有夠辣!」
「你佈陣吧!」
山仔的聲音使得在場為之屏息的人,透了口大氣,許多人此時方始發現,自己已被適才迫人的氣氛,嚇出一身冷汗。
「呼!還沒開始決鬥就已經這麼刺激。」
「是呀!要是真的動起手來,一定更精彩。」
「嘿嘿……我緊張得尿都快撒出來了。」
「哈哈……」
場邊再度恢復輕鬆笑謔的氣氛。
古董業已走回他們的休息處。
李大獅的四個兒子已然離席,各自率領自己親手調教的獅隊、虎隊、豹隊和狼隊,緩緩進入空地,分佔東南西北角。
貴賓席內,胡一吹傾身對著一名未屆而立之年,卻留了滿臉虯髯,目光如電的高瘦漢子笑道:「喂!老弟,你看這個小小子是不是挺有個性?」
此人正是名列武林雙怪之一的怪俠柳無心。
柳無心以他渾厚又帶點磁性的嗓音,淡淡道:「假以時日,他會是個奇才。」
胡一吹瞄眼道:「嘿嘿!小怪物,你會不會想在他成氣候之前先殺了他?」
柳無心目光閃動著笑意,淡漠道:「只怕他氣候已成,與之為敵,不如為友。」
胡一吹豁然笑道:「他媽的,算你們精明,他可是老哥哥我親自挑選的……人材,別人想動他,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他故意瞅向法空及法明,好像在警告他們別想和山仔過不去。
法空輕哼一聲,故意傲然地調過眼光,看向場中。
此時,山仔等人走出敞棚,個個面露微笑地朝場旁觀眾揮手,他們一出場即博得眾人的好感,不少人為他們鼓掌加油。
山仔大方道:「老獅子,你的陣式要把敵人困在中間時,威力才能發揮到最大,對不對?!所以,我們自動投懷送抱,到裡面去給你方便啦!」
山仔言者無心,但是別人卻聽者有意,於是場邊觀眾不禁發出暖昧的嘿笑。
小風暗地堅持了山仔一把,低啐道:「正經點好不好?」
山住冤枉道:「我是很正經嘛!你幹嘛掐我?!」
古董等人忍不住噗哧一笑,他們將山仔半推半拖向空地中央。
眾人見他們一副玩小孩子遊戲的模樣,賭他們勝利的人不禁憂心忡忡,賭他們輸的人卻個個逐開顏笑。
李大獅站在敞棚中,傲然道:「山仔,當你因為自大而失敗時,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山仔瀟灑道:「驚死的莫敢來,敢來的莫驚死,老獅子,好膽你就給老子放畜牲過來!」
一聲尖銳的口哨和一陣低鳴的號角同時響起。
李馴豹和李四郎率領著豹隊和狼群,首先發難,自左右夾擊而來。
山在大喝道:「兄弟們,開演啦!上呀!」
其他四人一聲轟喏散開身形,分立四角,並將山仔圍在中間。
苦瓜對上狼群,小風面臨豹隊,他們兩人瞪著狂奔而至的獸群,挑釁叫道:「莫驚死醉裡來(不怕死儘管來)。」
在場有些人還沒聽懂這句話,狼隊和豹隊已突然拆向轉襲兩旁的古董和茶壺,而李馴豹和李四郎卻凌空飛擊苦瓜和小風。
山仔笑道:「他們換花樣了,小心一點!」
小風等四支打狗棒同時驀然展現,逼退第一波攻擊的人與獸。
李大獅一聲長嘯,虎隊和獅隊挾以震天撼地的吼嘯出擊,直衝向場中五人,李大獅本身亦騰空而起直撲五人頭頂。
眾人不由得一陣驚呼。
山仔哈哈狂笑,自圈內衝霄而起,凌空折轉,迎上李大獅,兩人虛空連換一十八掌,李大獅翻身隱入獸隊中失去蹤影。
山仔落向西首,迎面而來的是張牙舞爪的大花豹。
山仔探手朝背上的青布卷一摸,冷光電閃,三頭大花豹立即喪命在山仔劍下,他手中赫然握著花狐狸楊凡的青雲劍。
在場觀眾又是同聲一陣驚咦!
山仔閃過另外的豹群,一個空翻又回到陣中四人身旁。
此時,李肖獅的獅隊正好騰空撲噬,而李肖獅突兀地自一頭獅腹下翻出,手中斧刀砍向茶壺腦袋。
山仔一推茶壺,叫聲:「趴下!」他手中之劍當地一聲硬架李肖獅的斧刀,刀劍相擊,竄出一溜火花。
山仔連退二步,右手發麻,李肖獅卻反彈摔落在另一個獅子背上,趁機脫逃。
天宿罡象大陣越轉越快,在場有些功力較差的人,已經頭昏眼花,噗通一聲掉落著台下。
空地上也因為虎豹獅狼的奔馳急轉,而漫起滾滾黃沙,使得場內一片迷濛,觀戰之人不易看清狀況。
忽而——
「臭獅頭,你別跑!」山仔猛地叱喝聲,立使眾人引頸而望。
只見他和李大獅兩人雙雙自沙塵中騰身入空,山仔左肩衣袖被扯破大半截,臂上血漬淋漓。
李大獅狂笑如雷道:「還是趁早投降吧!本莊主可以饒你不死。」
「放你娘的狗屎烏拉屁!」
山仔縱聲長嘯,身形詭異一折,揮劍直斬李大獅。
李大獅雙目怒睜,雙掌舞起漫天掌影,反劈山仔。
一陣「劈啪!」、「乒乓!」的撞擊聲後,空中兩人俱是衣衫盡裂,披頭散髮翻落沙幕之中。
「老獅子,這頓夠你嗆的吧?哈哈……」
滾滾黃沙中,猶可聽見山仔張狂的笑謔。
忽然——
場內再傳一陣叱喝,又有人在塵霧晦漫中交上手。
山仔落地後,手抱長劍,一路向場中滾翻而行,沿途,只要被他瞄見的毛爪子,全部被他這手自創的地堂劍齊脛砍斷。
一時之間,場中虎嘯、狼嗥、血水噴灑,淒厲動天。
李大獅急令:「整隊,逆陣!」
眾獸一陣休歇,立刻重整隊形,集結成一個方陣,將山仔等人困在中間。
山仔一身血污,披頭散髮的自地面翻身躍起。
「老大,你是否依然健在?」古董等人脫口相詢。
山仔瀟灑地一甩長髮,啐笑道:「廢話!別看我一身是血,這全是那些畜牲的。」
然後,他壓低嗓門道:「演戲嘛!總得逼真點。」
苦瓜愁眉苦臉低語道:「老大,咱們在這裡力求逼真,人家可是手下不留情地真干吶!」
山仔輕笑道:「好啦!把東西準備好,我會找個好機會叫破陣,那時動手保證造成精彩的結局。」
茶壺擔心道:「老大,你確定那些東西管用?」
山仔謔道:「我不確定,反正用過就知道。」
小風安慰道:「別擔心,至少對付狼群的沒問題。」
這時,李大獅仰天長嘯,獸群驀地發嘯相和,就在這陣驚心動魄的嘯吼中,百獸山莊再度發動攻擊。
四隊野獸如洪水般,湧向中央的五人,李大獅和他四個兒子搶先在獸群到達之前,已撲到山仔他們面前動手。
山仔等人一揚手中兵刃,立即迎戰。
就在此時,虎隊化整為零,伺機撲向後退中的苦瓜和茶壺。
小風見機的早,手中青竹棒一點,立即化解茶壺的危機。
另一邊,山仔正要出手救援苦瓜,卻被李大獅纏住,苦瓜拚命旋身躲開老虎,但是李馴豹的雀蛇軟劍已直指他的要害。
苦瓜將心一橫不避來劍,手中如意打狗棒傾全身之力猝然飛刺。
山仔狂吼道:「苦瓜,躲呀!」
這是以命搏命的絕招,雙方都已無法閃躲,苦瓜心頭一片清明,只等著最後一刻的來臨。
驀地——
一條人影打斜裡撲出撞向苦瓜,雀蛇軟劍噗地刺人來人腿根,這人正是苦瓜的死對頭—
———古董。
古董撲救苦瓜的同時,手中打狗棒亦猛然甩射。
李馴豹側身避開苦瓜的打狗棒,卻正好自己將左肩送到古董棒下,「喀!」的一聲脆響,李馴豹的肩腫骨,被古董射出的打狗棒擊碎。
李伏虎狂衝而至,手中生鐵鑄成的虎爪,朝苦瓜他們當頭砸下。
山仔不顧全身空門大震,右手倏然拋揚,一道如旭日般的耀目紅芒,自他手中激射而出。
紅芒切過李伏虎雙腕,李大獅的雙掌也印上山仔背心,將他震得鮮血狂噴,摔向丈外,此時紅芒略一盤旋,在半空劃個半弧,自動飛回山仔手中。
「哇……」
「馭劍術!」
「離手劍!」
李伏虎斷腕的慘號和眾人的驚呼,同時響起。
李大獅撲向兒子,悲淒叫道:「阿虎!」
獸群如潮水般,急欲吞噬山仔等人。
山仔手拄血影劍,半跪而起,大吼道:「破陣!」
他們五個人同時將驅狼丸、驅虎丸、驅獅丸、驅豹丸,一股腦兒撒出。
忽然——
衝向他們的獸群一陣慘嗥,怯生生地反頭拔足狂奔。
李大獅和其他三個兒子大吃一驚,急忙以銳嘯和口哨指揮獸群。
但是,這些畜牲在藥丸的刺激下獸性大發,不聽指使,四下亂竄,有些衝入人群,引得在場觀戰之人尖聲大叫,有些卻互相扭打嘶咬纏鬥一堆。
登時,百里坡上一片大亂,人的尖叫、獸的嗥號,諸多驚恐淒怖的哀號四起,宛如世界末日的降臨。
山仔等人卻坐在空地中央,喘著大氣,看著狂亂的週遭。
古董歎笑道:「哇塞!老大,這個結局似是太熱鬧了點。」
小風不可思議道:「好像是藥效太強了吧?」
苦瓜目瞪口呆道:「怎麼會變成這樣?」
茶壺抱怨道:「還不是你惹的禍!」
山仔等人同時轉頭,瞪向苦瓜,異口同聲道:「你還好意思問?」
苦瓜立刻垂下頭,道:「我懺悔就是了嘛!」他的聲音一點悔意也沒有,反而有些沾沾自喜的意思。
胡一吹和玄天道長跑過來,叫道:「山仔,你快想想辦法。」
山仔要死不活道:「我受了重傷,沒有力氣管,咳咳!你們……該去那頭老獅子才對。」
小風道:「對呀!師祖爺爺,這些畜牲是李大獅養的,他沒辦法,誰有辦法?」
胡一吹無可奈何地跑向左近的李大獅那邊。
只見他和李大獅比手劃腳一番,李大獅沒有受傷的兩個兒子,李肖獅和李四郎拖著沉重的腳步,幫忙丐幫弟子收拾殘局,拉回不時齜牙咧嘴的咆哮著的獸群。
玄天道長關心道:「山仔,傷得重不重?我替你仔細瞧瞧!」他不等山仔開口,即俯身為山仔把脈。
小風等人緊張道:「道長,他死得了嗎?」
玄天道長搖搖頭,歎口氣道:「性命雖然無礙,但是至少三個月內不能妄動真氣,否則,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有這麼嚴重?」小風怔道:「可是看不出來嘛!」他不相信地上下打量山仔,似乎頗為懷疑玄天道長的診察。
玄天道長淡笑道:「山仔的韌性一向特別強,他知道不能讓別人看出他的傷勢有多重。」
小鳳眼眶一紅,泫然欲泣道:「我以為……他是裝出來唬師祖爺爺的。」
山仔咳出一口血,打起精神道:「我又死不了,你哭什麼?」
玄天道長自懷中掏出一個玉盒,打開後,一陣清香撲鼻,他自金中取出一粒淡金色的藥丸讓山仔服下。
山仔咂嘴道:「哇!這是什麼靈藥?入口即化,而且立刻平撫逆湧的血氣。」
玄天道長輕笑道:「武當有名的九轉金丹。」
「哇!」古董輕呼道:「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九轉金丹也!老大,這回你可賺到了。」
玄天道長收妥藥盒,環目四顧道:「這場決戰,應該結束了,既然你們不願有人介入,我便先回座。」
「道長請!」山仔嘻嘻笑道:「等這裡的事完了,我請你喝酒。」他也想把玄天道長騙到酒鄉去。
「無量佛!」玄天道長莞爾道:「方外弟子,首戒酒色,你請我喝酒,可見誠意之不足。」
山仔騷頭笑道:「呵呵,不喝酒也沒關係,我是可以商量的啦!」
「再說吧!」玄天道長輕聲一笑,甩動拂塵飄然回座。
這時,四周的秩序大致已經恢復,狂奔的野獸也已受到控制,驚魂甫定的觀眾們,殷殷期待著決戰雙方親口承認最後的輸贏。
等待答案揭曉的場面,顯得有些緊張,有些窒人。
但是場內雙方好似對這種異樣的空寂絲毫未覺,逕自慢條斯理地為自己這方受傷的人治療包紮。
李大獅不過是藉著這短暫的時間,平復自己激動的情緒,以及思考他即將面對的問題。
至於山仔,他卻純粹為了吊人胃口,故意磨蹭。
他動口,小風動手,兩人合作愉快地裹好古董的傷勢。
「好了!」小風順手在古董傷口上一拍。
古董哇地叫道:「謀殺呀!」
山仔懶懶道:「死不了!」
古董抱怨道:「老大,你越來越厚彼薄此了!」
「身價不同嘛!」山仔神秘笑道:「?竹木!」
其他人瞪著小風,好奇問:「哪裡不同?」
山仔嘻嘻笑道:「以後就知道,現在有正事要辦。」
他們幾人一致回頭,瞄向李大獅。
李大獅力持鎮定地開口道:「獨孤山,你究竟用什麼法子破了老夫的陣式?而且……」
「而且讓你的寶貝畜牲發狂是不是?!」山仔呵呵笑道:「這種事我怎麼能告訴你?拜託你問一些有頭腦的問題好不好?」
李四郎聞之正待發火,卻被李大獅喝止。
「罷了!」李大獅落寞道:「老夫認栽就是。」
人群中有人歡聲雷動,有人卻哀聲歎氣,真是幾家歡樂幾家愁。
金酉伸起身急道:「你你你……你不能輸呀!」
李大獅怒目而視道:「你算什麼東西!」他猝然揮手,射出一支金鏢,直奔金酉伸面門。
金酉伸「哇!」的一叫,砰然跌坐在貴賓席中。
他身旁金玉山莊莊主袁本山探手接住金鏢,輕笑道:「李兄,你就別嚇唬金大老闆了。」
袁本山將金鏢在手中用兩指一撮,撮成一粒金球後,拋還李大獅。
眾人為袁本山所露的這手功夫,發出一陣讚歎。
李大獅怒極反笑道:「好,很好!」
他起身對兒子們道:「咱們走!」
山仔仍舊坐在地上,對他含笑揮手道:「老獅子,再見,不送!」
李大獅拱手道:「你我間過節就此了結,將來百獸山莊絕對不與你或猛龍會為難,若有利益衝突之處,本莊一律退讓。」
眾人為他爽快的作風報以喝采。
山仔吃吃笑道:「好說,好說,以後有空,我會到你家喫茶聊天。」
李大獅欲言又止,終於長歎一聲,轉身離去。
但是——
李家五口走出不到丈外,忽然砰地摔倒,臉色泛黑。
「呀!」眾人一陣驚叫。
山仔在小風和苦瓜扶持下,跌跌撞撞奔向李大獅。
「誰?是誰?」
李大獅吃力地抬起頭,口吐烏血,嘶啞斷續道:「絕……笨……」他兩眼一翻,死不瞑目地頹然倒地。
此時,貴賓席上的眾人已湧向山仔他們身邊。
山仔正要伸手試探李肖獅等人的鼻息時,玄天道長爭忙喝道:「別動,他們是中毒,碰不得!」
他和晦明大師謹慎地檢視後,搖頭歎道:「全死了!」
「阿彌陀佛!」晦明大師與其弟子立即雙掌合十為死者低頌往生咒。
峨嵋派的法明忽然叫道:「獨孤山,你好歹毒的手段,李施主既已認輸,你為何還對他下毒手?!」
場邊之人不明究裡,聞言為之群情激憤。
「放你娘的狗臭屁!」猛龍會眾人異口同聲地反罵回去。
古董高呼道:「他媽的,死不要臉的臭禿驢,你以前和老大有過節,現在就想用這種卑鄙的手段來陷害我們。」
法明抗聲道:「全場只有你們與李施主全家距離最近,而且動過手,如果不是你們下的毒,還會是誰?說不定你們怕這次決戰失敗,因此出此下策。」
山仔冷冰冰道:「法明,當著全天下武林人物面前,你給我聽清楚,想栽贓也得要有技巧,如今,當著眾人的面,你如果無法證明毒是我下的,我要你跪在地上向我磕頭認錯。」
法明聞言為之一窒,法空橫他一眼,打著圓場道:「現在最重要的,是查明李施主一家中毒的原因。」
苦瓜嘻笑道:「查是一定要查,但是這個信口開河的責任也得付,才算公平。」
古董接著道:「法空大師,出家人最忌妄言,你的首座護法如此無的放矢,若不給我們一個交代,恐怕難以令人心服。」
崆峒派掌門許忠洋介入道:「區區烏合之眾所成的幫會,也敢以此態度對堂堂九大門派之掌門大放厥詞,足見爾等張狂無知。」
山仔瞟眼道:「你他媽的又算那棵蔥、那棵蒜?這是猛龍會和峨嵋派的過節,還輪不到你插口。」
「小子狂妄!」
許忠洋方才舉起右掌,已經有三隻手擋在山仔面前。
玄天道長看看護著山仔的其他二人含笑收回左掌。
胡一吹瞄眼道:「喂!小肥豬,你插的是那門子的手?」
第三個出手之人,竟是托天人魔薛斐竹。
他淡然道:「路不平,有人踩,再說,我喜歡這小子,誰若想趁他受傷之際動手,我就先廢了誰!」
他冷冷地盯著許忠洋。
許忠洋自找台階道:「老夫不會趁人之危。」他重哼一聲,放下高舉的右掌。
薛斐竹看看胡一吹,輕哼一聲,兩人同時收手環起雙臂。
法空見山仔頗得人緣,心中又怒又惱,他臉色僵硬道:「還是先查死者的死因。」
「不用查了!」玄天道長輕歎一聲。
法空不悅道:「道長,別以為你與獨孤施主情誼不同,便想袒護他。」
玄天道長爾雅道:「大師暫息雷霆之怒,看看屍體便明白死者的死因……」
法空和其他人都背向李大獅等人的屍體。
只見此時五具屍體的手臉等處,浮現出數種不同顏色的斑點。
有些人已然驚懼道:「彩虹回天香!」
晦明大師沉重地開口:「正是,方纔我與玄天道長檢查死者時,便已發現李施主一家人,就是身中這種失傳數十年的奇毒,因此,獨孤小施主和其友,不可能是下手的兇手。」
在場之人聽到晦明大師之言,全都為這歡呼。
沒辦法,此遭山仔等人的公關實在做得太好,加上那些因他而贏錢的人在旁鼓動,自然很輕易就獲得受人信任的優勢。
山仔雖然不知道什麼是彩虹回天香,但他卻不動聲色道:「如何?法明和尚,你打算如何向本會陪罪?」
法明和峨嵋派眾僧登時面紅耳赤,頗有手足無措之態。
玄天道長勸道:「山仔,法明大師並無惡意,你何必認真?」
山仔故意問道:「是這樣子嗎?!法明大和尚,你真的沒有惡意嗎?」
法明硬著頭皮道:「貧僧確實沒有惡意。」
山仔瞅眼笑道:「你都這麼說了,我不信也不行,看在道長的面子上,我就當你剛才的話是放屁,噗一聲……唰唰去啦!」
他如此挖苦法明,其他有身份的人想要笑,也都勉強忍住。
但是,猛龍會其他人可就張狂地放聲哈哈大笑,直笑得法明的臉,漲得比柿子還紅。
山仔踢了古董一腳,越描越黑道:「好了,笑一下子,意思到了就可以,笑得太多,和尚就要改行當關公,小心佛祖會傷心。」
有些人忍不住噗哧輕笑,但他們立刻有禮地以乾咳做為掩飾。
茶壺木頭木腦問道:「老大,為什麼和尚改行當關公,佛祖要傷心?」
山仔狎謔笑道:「因為和尚本是我佛弟子,而關公卻屬於道教,如果佛門弟子棄佛從道,等於佛祖的生意被搶,當然會傷心嘍!」
「怪俠」柳無心忍不住豁然長笑道:「山仔,我實在不得不喜歡你呀!哈哈……」
柳無心如此放肆狂笑,簡直令峨嵋派顏面盡失。
法空再也待不下去,只得恨恨一頓禪杖,帶著峨嵋弟子怫然而去,部分與峨嵋派交善之人,也藉機告辭,以免得罪任何一方。
四周看熱鬧的人,見已無熱鬧可看,也漸次散去,只剩下丐幫弟子開始收拾殘局。
直到此時,向天笑方始現身,走近山仔。
他無視於薛斐竹憤怒的眼光,淡笑道:「山仔,這次決戰總算結束,丐幫幸不辱命,讓這次盛會圓滿解決,你這一萬兩銀子欠定了。」
薛斐竹忽然插口道:「山仔,你想不想替我和姓向的將梁子化解開?順便可以有錢償還。」
「我?!」山仔頗有興趣道:「說來聽聽,你有啥打算?」
薛斐竹慎重道:「向天笑殺了我兒子,使我絕後,如果你肯答應做我義子,使我薛家不至絕傳,你就能繼承我全部的財業,而且我可以將仇恨一筆勾銷。」
山仔吹聲口哨道:「這真是筆大買賣。」
「如何?你答不答應?」
不光是薛斐竹和向天笑這些當事人緊張,連其他如晦明大師、玄天道長、柳無心、驛馬山莊、十五寨聯盟、長鯨門、神刀門等等還留在原地之人,也都屏息等待山仔的答覆。
因為,這個提議、這項決定,關係的是武林中兩大勢力的對抗或聯合,自然引起其他武林名宿的關心。
山仔沉吟道:「這種事你該找乞丐頭的兒子比較適合吧?!」
薛斐竹不耐煩道:「姓向的只有一個兒子,他怎麼能捨得?而且,我喜歡的人是你。」
「咦?」
古董等人這下可瞪大眼睛,不過,他們看的是面色微窘的小風。
山仔欲言又止道:「你當人乾爹的條件是不錯……不過還是差了那麼一點點。」
向天笑面色微黯。
薛斐竹怒目而視,半晌,他忽然展顏道:「嗯,以獨孤羽義子的身份說這話,並不過份,唉!我只能說……很遺憾!」
「不過……」山仔諱莫如深地笑道:「如果你真的想要有一個姓薛的小子繼承你的獨門武功,而且幫你花掉大把大把銀子的話,我倒是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眾人齊聲追問。
山仔呵呵笑道:「就是等我將來生了一堆兒子或女兒時,讓你挑一個當乾孫子不就行了?」
眾人目不轉睛地瞪著薛斐竹,等待他的答案。
薛斐竹沉思半晌,忽而笑道:「我考慮考慮,在我有所決定之前,你可得看好自個兒的小媳婦,然後叫那些大、小化子離本王遠些,知不知道,哈哈……」
他在長笑聲中,飄然而去。
苦瓜納悶道:「這算什麼答案?吊人胃口嘛!」
古董卻瞅著小風,嘿嘿直笑道:「哦!原來如此,老大這次死定了!」
山仔賞他一巴掌,謔道:「你才死定了,笑那麼多也不怕抽筋!」
玄天道長含笑道:「山仔,你和猛龍會名聲已盛,接下來將何去何從?」
山在神秘笑道:「只剩最後一件事,我要失蹤一陣子。」
「失蹤?」
「不止是我,猛龍會的人通通有獎,我們大家要一起失蹤。」山仔越講,越覺得自己的主意不錯。
苦瓜不解道:「老大,咱們的招牌好不容易才紅得發紫,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失蹤?」
「笨!」古董瞄眼道:「休息是為走更遠的路,咱們如果不趁著這個時候失蹤,萬一招牌紫得發黑,黑的發爛怎麼辦?」
苦瓜瞟了李大獅的屍體一眼,若有所覺道:「也對!」
玄天道長笑道:「你似乎已經有某種計劃,那我就可以放心地回山。」
山仔忽然問道:「道長,什麼是彩虹回天香?」
「你不知道?」玄天道長:「那是五十多年前,毒絕歐陽狂獨創的一種毒藥,據說分為陰陽二體,俱是無色無味,陰體可下在水中或飲食內,使人於不知不覺中吃入腹內,但此時並無任何害處。
除非,中了陰體藥物之人,又吸人陽體藥物,才會引發劇烈的毒性,使人立即斃命,而死者最明顯的跡象,就是屍身上所呈現的彩色斑點。」
晦明大師接口道:「最可怕的是,此物人入腹中雖然無害,但生命卻操在他人手中,昔年,許多人就是為此而淪為毒絕的利用工具,只是自從天毒魔教被滅,彩虹回天香被毀之後,就不曾再聽見此種毒物之名,不料如今卻又重現江湖,看來只怕武林中又要有事了。」
江南第一家金玉山莊的袁本山莊主,含笑道:「大師,如今江湖中又添猛龍會如許具有實力的新生代,何愁那些跳樑小丑作怪?」
山仔得意道:「說的也是。」
袁本山問道:「對了,李莊主臨終之際,不知對小兄弟說了些什麼?也許可以做為我們追查彩虹回天香的下落。」
山仔聳聳肩道:「李大獅臨死之時,終於承認我很絕,他很笨,如此而已。」
「哦?」玄天道長長歎道:「這倒是無法成為線索。」
袁本山笑道:「此事倒也不急,慢慢追查就是,各位難得諸位有暇來此江南一遊,小弟就權充一次地主,邀請各位到舍下盤桓一陣,讓小弟好好招待一番如何?」
眾人一陣客氣推讓,終於決定前往江南第一家小住一番。
只有晦明大師、玄天道長和柳無心三人要和山仔他們一同前往洞庭湖君山。
袁本山再三相邀道:「山仔,你和大師、道長等人一得空,就到金玉山莊來坐坐,咱們可得好好互相認識一下。」
山仔嘿笑道:「那當然,我還想去看看莊主千金,袁翡翠姑娘生得什麼模樣?」
古董謔笑道:「小心有人吃醋。」
袁本山一陣朗笑後,與其他人先行離去。
小風發嗲道:「你看了袁翡翠又如何?莫非還想橫刀奪愛搶我老哥女朋友呀?」
山仔扮個鬼臉道:「我自己的女朋友都應付不了,哪有時間搶別人的……」他忽然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臉色變得一片慘白。
小風急道:「你怎麼啦?」
他拚命替山仔搓揉著胸口,為山仔順順氣,關愛之情溢於言表,使旁人一看就知道,這絕對是一對情侶。
苦瓜和茶壺終於恍然大悟。
山仔強顏歡笑道:「我快撐不住了,能不能讓我休息一下。」
他說完,人就昏死過去。
「老大!」
「山仔!」
眾人同聲驚呼。
玄天道長接住山仔,急忙揮指連點,封住山仔身上數處大穴,再以一口真氣為他推拿活血。
「別擔心。」玄天道長安慰眾人道:「他這是因為服用九轉金丹後,沒有運勁催化,吸收藥效,此時藥力發作自動清除體內瘀血,所產生的現象,不會有問題。」
胡一吹眼眶微紅,緊張道:「小牛鼻子,你診斷的對不對?如果山仔有什麼閃失,我老頭子可就和你沒完沒了。」
玄天道長雖然已是年屆五旬之人,在江湖中身份地位之尊,也少有人及,但是在逍遙神丐胡一吹這位武林耆老面前,被叫上這麼一聲小牛鼻子,也只好苦笑以受。
古董頗有信心,笑道:「祖師爺,你老大人儘管放心,老大他死不了的啦!」
胡一吹半信,疑道:「你怎麼知道?你又不清楚他的傷勢如何?」
「因為……」古董和苦瓜、茶壺三人對覷一眼,他們異口同聲道:「老大他還得娶了小風子,然後生下一大堆兒子和女兒,好替丐幫化消和薛肥豬之間的仇恨嘛!」
他們三人故意用暖昧的眼光瞅著小風直笑,臊得小風一跺蓮足,轉身飛奔而去。
胡一吹揪著鬍子,頻頻點頭,含笑道:「嗯,有道理,有道理,看來這小子真的是死不了,咱們還是先下山找個地方歇歇,好等他醒來之後回君山去。」
古董等人見玄天道長抱著山仔好像還挺順手,索性將山仔留給這些老大人們照顧,他們則朝遠處的小風追去。
並且,口中放聲叫笑道:「未來的龍頭夫人,老大的准老婆,你好膽別跑呀!你怎麼捨得丟下咱們的老大,你未來的老公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