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荒島廛戰 文 / 李莫野
月癸機伶道:「會是你們的死對頭,龍虎山的陰陽門在找碴嗎?」
「很難說。」小千尋思道:「據我所知.和茅山一樣修習神通法術的門派,除了陰陽門,安徽的鳳陽派、鄂北的黑巫教、川中的盤三門,都是聞有實力的術法之流。如今,天下正亂,這些門派的法師、術士,若欲趁勢出頭,自然會以挑戰茅山為目標。」
小桂不死心的追問:「你師父既然已經差紙椅來傳諭,那紙帶身上的字跡,應該不是他或玄清道長的訪令,否則也不用麻煩另加鈴記,是不是?那個叫你放手去做的人,到底是誰,能讓你笑得那麼樂?」
小千哄笑道:「你這小鬼分析事理果然一針見血,精明的緊。那個鬼畫行的鈴記正是我師叔祖的獨家令符,他原本隱居已久,此番竟又回山坐鎮;這事已非尋常。再說,我師叔祖的脾氣已經算得上寬厚的了,如果挑釁一方大過惡毒,他從不輕易反擊,以免造成對方自食其果。然而,這一次他既然囑咐我放手通殺,顯然是有人聯手找咱們茅山的晦氣,欲亡茅山而後已,所以惹惱了咱的這位老大人,特准我全力反擊,我當然要樂了!」
他微微一頓,見小桂等人似乎還是不太明白,便又解釋:「你們別以為茅山法術厲害,門下弟子就能憑此為所欲為。其實,為防止門下弟子傳法逞兇,茅山的派規也森嚴的很,就算有人挑釁鬥法,如果我們報復過當,也得議處。否則,會有二十年前,四師伯重誓瞬間這個事發生?如今,我獲准通殺,表示不用擔心是否報復過當,儘管放手殲滅挑釁的對手。如此一來,我在遇上鬥法的同道時,自然更容易揮灑,也不用等挨了揍才能放手反擊,這種事當然讓人痛快。」
月癸份個鬼臉道:「看不出你們茅山的規矩還真多。不過,你們的祖師爺訂下這麼多綁死人的規矩,難道不怕自己的徒手徒孫吃悶虧?」
小千笑道:「吃虧是在所難免的事。但是吃過虧,保證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以免丟了自己的小命,所以,基本上還是有利無弊。如果不是經過如此嚴格的考驗和磨練,茅山哪能代代相傳,越演越盛?早不也和一些末流法家一樣,煙消雲散了!哪還有機會傳承到今天的一百一十餘代門人。」
客途呵呵邊笑:「原來,你正從百餘代的束縛中獲得解脫,無怪乎會如此樂透了!」
他們四人輕鬆寫意,談笑風生。小舟隨波逐流,漸漸落向一應看似無人的湖中荒島。
月癸心血來潮道:「咱們上這島去逛逛如何?」
小桂撇嘴道:「這島上顯然沒有人煙,有啥好看?咱們不如加把勁,劃到君山那頭,剛才的船老大不是說,君山上面有座鐵槳門經營的湘妃閣,裡面有酒有菜、有好茶,還可以遙望湖畔岳陽樓、慈氏塔,光景可不比眼前這座鳥島強得多。
月癸道:「可是,湘婦樓我已經去過百八十回,那裡的酒菜吃來吃去,不就是那麼幾樣。那些什麼二妃墓、岳陽樓,更是看得不想再看。眼前這座小島,我卻從來不曾上去過呢!」
小桂故意學著她的口吻,狹謔道:「這個洞庭湖距離你家乞丐窩不遠,你自是常來。君山上的湘妃閣,你自然也吃得膩味透了!可是,眼前我和師兄可是第一次來此遊湖,我們卻從來不曾上過君山,吃過湘妃閣的好酒好菜呢!」
月癸知道這小鬼故問使刁,眨眼精明道:「那你們先陪我上這小島逛逛,我再陪你們去君山吃料理。這樣不就皆大歡喜了!」
小千繞口令似的逗趣道:「為什麼要我們先陪你上去?你為什麼不先陪我們上去?」
「笨!」月癸白眼道:「若咱們先上了君山,行蹤一台,我家的徒子徒孫纏上門來,或者,史蛟他們換好船尋了過來,咱們哪還會有機會,如此逍遙自在的到處遊蕩?」
客途呵呵失笑:「洞庭湖上帆影處處,咱們又不掩行蹤的隨波逐流,你能確定沒有人正留心著咱們去向?萬一,你家的乞丐兵見你在這島外失蹤,他們豈會不大舉尋來?」
月癸咯咯賊笑道:「等他們尋來,咱們反正已經上了荒島,說不定正可以和他們玩玩捉迷藏呢!」
小桂奇怪道:「這個島看起來沒什麼奇特的嘛!你幹啥如此死心眼,非要上去不可?」
月癸一怔,挽著後腦勺,迷惑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反正心裡就覺得好像非去不可。」
「不妙!」小千嘻嘻笑謔道:「這該不會是有事發生的預兆吧?我還是算算看,比較保險。」
說著,他果真掐措神算,這一算,卻算得這個茅山風神小天師眉頭直皺。「怪!」小千攢著眉道:「島上之行,凶險難測,不去也罷!只是,為什麼應兆又非去不可?」他說得迷惑,聽的人自然也迷糊。
客途呵呵笑道:「你這個小道土不靈光了,換我來。」
他左右略做觀望,隨即凝神推敲:「坎為水,時為未中之初,立水雷屯,應光為凶!」
他瞄了小千一眼,同意道:「是不去也罷!不過,凶自水上來,留在船上也不好!」
這時,他們所乘這時扁舟,忽然無風自動,似是隨波輕搖了一下,客途驀然驚心:「水雷轟,一搖百變生!不好,快棄船上岸!」
隨著他驚急的叫聲,四人默契十足,同時沖天而起,直撲小島。
便在他們騰身掠起的同時——「轟隆!」巨響!四人所乘小舟頓時被炸得粉碎!
一股偌大的水柱沖天而起,將凌空的四人濺得渾身濕透!
強烈炸的震波,更震四人如摔死狗般,掃上小島岸巖,摔得四人哇哇慘叫。小千頭昏眼花的苦笑道:「現在,我知道為什麼咱們非上島不可了!」
小桂揉著控痛的腰眼,呻吟道:「他奶奶的熊!是誰暗算了咱們?」
月癸摔得灰頭上臉,破口大罵:「格老子協個搞的完?竟敢用火藥暗算我老人家,他娘的!簡直是活得不耐煩。」
客途摔撲上岸,雙手著地,立即抓了一把碎石,二話不說,力貫石子,反臂猝拋,以滿天花雨之勢,朝爆炸周圍約丈尋方圓的水中激射出去!
月癸更狠,摸出火龍校連接暗鈕,咻咻連聲,三枚火龍對分成三個方向,射入湖中!
轟然巨爆!小島前,五丈之內的水域,登時浪嘯潮湧,水幕藏空,好不壯觀。
隨著陣陣翻天而起的水幕,數條穿著油布水靠的人影,噴天而起。
當水幕嘩然轟落,這些人形重墜湖面,無一倖存。
小桂等人,卻在水幕聚起之時,已然票退丈尋,躲避排空倒捲的巨浪。
待到爆炸過後,水面逐漸平靜,四人方始再度掠向湖邊。
這時,有數具屍體隨被衝上小島,月癸和小千檢視半晌,就是看不出這些人的來厲為何。
月癸悻悻的嘀咕道:「他媽的!是誰家生子如此陰險狡猾,局派些小嘍囉前來冤枉管死,自己卻藏頭縮尾,不見形蹤。」
小千咋舌道:「膽敢在仍屬丐裂勢力範圍的洞庭湖中,找咱們風神四少的麻煩,這個主謀,如果不是頭殼壞去,那他大枉認為自己是藝高人膽大。所以才做得出這種老虎嘴邊拔毛的事。」
小桂擰著濕滑活的衣衫,無奈歎道:「這下可好,船沒了,只能等著別人想起失蹤的咱們時,才會出來找。看來,今兒個是沒機會上湘妃閣四菜、看風景了!」
月癸瞪眼道:「什麼光景了,你居然還滿腦子只想喫茶、看風景?不去湘妃樓吃吃喝喝會死是不是?你這小鬼難道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剛才暗算咱們的人,有可能捲土重來?」
小桂睇眼道:「小辣椒,你懂個啥?我要被人暗算,每天都有機會,大不了來者通殺,沒什麼新鮮的。可是,要上君山湘妃閣喝茶、看風景,錯過今天,下一次還不知道幾時才有空來。如此難得機會,不能去,我當然洩氣了!」
這話說的也沒錯,聽得月癸啞口無言,哭笑不得。
客途輕笑道:「小鬼,你也先別洩氣。剛才,咱們這顆火爆辣子在此放炮,開炸的如此熱鬧,想必會驚動湖上丐幫所矚,前來一探究竟。只要有人來,勢必耽誤不了你上湘妃閣看風景。」
「這可難說。」小桂依然不見樂觀:「時間是不等人的,拖晚了,天一黑,就算去了湘妃閣,黑不隆冬的能出什麼景?今晚又不是月圓之夜,否則,或者能見識到範文正公所謂的:長煙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躍全,田形沉技,漁歌互答,此樂何極!這等光景。」
小千不解道:「噫!小鬼,你今天是怎麼了?為什麼好像心情挺郁卒的?凡事都看不太開哩!」
「叫我如何看得開?」小鬼又是一聲長彼短歎:「難得我今天心情愉快,趁興出遊,非得讓這麼美好的一天,變得血腥淋漓。如此大煞風景之事,叫人怎能不郁卒?」
客途警覺道:「小鬼,你發現到什麼了嗎?」
「還是師兄瞭解我。」小桂似笑非笑道:「我只是要告訴你們,不用再等人來接咱們回去了!不會有人來的。就算有人來,也只是來流血的,而非訪咱們去湘妃閣吃菜喝酒。」
「來什麼?」其他三人同時一怔。
小桂聳肩一笑:「你們當真沒注意到?打從咱們的小船晃進這片西湖洞庭水域起,咱們左近就一直有幾艘漁船尾隨。原先我以為是丐幫弟子在暗中護航,但仔細觀望後,發現他們沒有一個是乞丐。後來,咱們逐漸姐向這座荒島,本來有二艘乞丐船認出咱們,準備上前,大概是要來打招呼,但是卻被那些先前隨行的賊船擋了駕,不知與他們說了些什,那些乞丐船就毫無異議的調頭離去。此後,不曾再有任何船隻靠近咱們小船所在位置里許以內。你們說,這代表了什麼?」
「有人假傳聖旨!」小千和月癸異口同聲大叫。
客途沉吟道:「小鬼,你認為暗算咱們的人,先前已薄鐵槳門在此護航之由,將丐幫所屬支開?「「非僅如此。」小桂撤嘴一笑:「他們大概還假借月癸要試爆火藥之名,叫所有的人不要接近這片水域,以免發生意外。如此一來,他們自然可堂而皇之,以火藥對付咱們,不用擔心引起騷動或注意。」
月癸嘀咕道:「所以,就算咱們在這兒炸翻了天,也沒有人會奇怪。反而,炸得越凶,越像他們說的那回事。」
客途往岩石上一坐,灑脫笑道:「小鬼頭,既然你先前已經注意到情況,為什麼不早說?如今,趕不及到湘妃閣看夕陽,可是你自己的錯。」
小桂嘿嘿乾笑兩聲:「我也是挨了炸,才恍然大悟的。本來,我也以為是史蛟發現咱們自個兒出來遊湖,特地叫鐵槳門來暗中護航。更何況,他們不來打擾咱們,我更相信自己的幻想無誤,哪知人家卻是在布網,等著火爆四條網中魚。」
小千也一屁股坐了下來,唉歎道:「我師父時常告試我,凡事大膽假設之後,切記小心求證,以免落入自己的想像而不自知。如果僅憑幻想行事,有啻將性命放在刀口上玩耍,那是極為愚蠢之事。」
他一頓之後,膘著小桂,狡謔道:「如今,我已從小鬼身上,證實了這句話的真義。」
「說的好。」月癸逕自落座,嘿嘿怪笑:「咱們現下的窘境,小鬼得負全責,修羅鬼,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不怎麼辦。」小鬼若有所思,望著看似寧靜的湖面,呵呵笑道:「你不是一直想到島上逛逛嗎?既來之,則去之,咱們晚上去到處走走吧!」
其他人狐疑的望著這小鬼:「真的要去逛?」
小桂詭謔一笑:「為什麼不?我就不信,那些賊貨會比咱們先上這座鳥島!」
其他三人恍然會意,興沖沖一躍而起。
小千捉謔道:「上去看著能不能意外找到個金龍奇穴,呵呵……」
客途失笑道:「可惜這裡不是苗區,否則,說不定還會讓咱們無意中找到蘭誕金盅呢!」
月癸發神經似的高舉雙臂,大叫道:「噢——人類因為夢想而偉大!走呀!探險去。」
「有人病了!」小桂哭笑不得的望著已經發足奔向島內的月癸,不住搖頭。小千不禁語帶懷疑:「這個樣子的人類,可能是女性所屬嗎?就算是男性,好代也不太……正常。」
客途呵呵失笑:「她現在還小,既不屬於女性.也不忠於男性,只能算是童性。有這種奇怪的行為,應該算是正常。以前小鬼也時常這樣!」
「我沒有!」小桂矢口否認。「我才沒有時僅這樣發瘋。」
他做頓一下,嘻嘻謔笑道:「我只是偶而如此罷了!」
他們三人齊聲哄笑,一邊朝扯,一面前幾乎無人的島內行去。
就在他們四人的身形消失之後。良久……先前四人停留的湖畔,有一條條的人影悄然無息的自水中浮冒而出。
一名生得八刀眉,銀鈴眼,大口如盆,滿面絡腮的粗野大漢,踩著水,咬牙切齒的痛罵道:「我要將這四個小賊,一個個的撕了!我一定要他們死得非常痛苦,操的!他們竟然害死了我這麼多弟兄,可恨呀!」
另二名為首之人,相貌神似,僅是細眉,薄唇、蛇眼,令人望之便覺其人狡詐冷厲。
其中看似較為年長一人,陰沉沉的開口:「羅幫主,你且稍安勿噪。我們較狸、陰獺兩兄弟,既然看中了這四個小鬼的人頭,必定不令他們活過明日。但是,此四子的反應與狡黠,亦不容輕視,否則他們豈能輕易進過第一關?」
這個羅幫主悶吭一聲,亦是納悶道:「我就是不明白,咱的手下可是在幾里之外下的水,他們的水功我羅彪信得過,照理說,我這些弟兄潛近時,應該不至於被他們察覺才對。
可是,貝老大,剛才你也自單眼窺管裡看見了。他們四人是在爆炸之前,即時逃逸。到底是那裡出了問題,令他們警覺不對?」
貝老大沉吟道:「這很難說。咱們終究是隔著段距離監視,所以很難掌握現場的狀況,現在只有執行另一個計劃,不能再出錯!」
羅彪道:「既然這樣,咱們還瘟在水裡作哈?不加快點上去埋妥炸藥.也好走人,可別讓他們回頭時撞見,那就沒戲唱了!」
這時——號稱陰獺的貝老二,忽然開口道:「大哥,這四個小鬼遭襲之後,為什麼不向水面上求助,反而往荒島裡面鑽?這其中怕是有鬼!」
「誰知道?」貝老大遲疑道,忽而有一股濃烈紅霧如龍騰起。
羅彪叫道:「那是小乞丐在求救的信號,咱們動作要快了,否則,丐幫的人馬很快就會圍過來。」
「你確定?」貝老大似要加強信心的問:「這紅霧真的是丐幫的求救信號?」
羅彪擔保道:「沒錯,咱的水貂幫為了對付這幫乞丐,早就設法踩過他們的盤,對於丐幫一些聯絡方式也做過研究,保管錯不了!」
貝氏兄弟互望一眼,貝老二略略頷首,顯達他認為小桂等人太島上山,就是為了求援,因此自己這邊的計劃當可進行。
貝老大安心一笑,對毛躁的水貂幫老大羅彪點頭示意,三人帶領著七名水貂幫所屬泅水上岸。
上到小島,貝氏兄弟卸下隨身所攜包裹,自層層巒縛的防水臘紙包裹裡,取出十數流狀做球型,約有拳大,黑不溜丟的古怪物體來。
貝老大托起一枚黑球,得意奸笑道:「這是我透過層層關係,好不容易才從四川後門手中所購得的轟天雷!轟天雷埋設在土中,不須引線點火,只要有人不小心蹭上,便自動引爆,將人炸上半天高。較之尚需靠雷管,引線來引爆的傳統式炸藥,用這玩意地暗算敵人,可是俐落多了!」
羅彪喜形於色道:「賢仲良果然神通廣大,居然連唐門甚少外流的轟天雷都能得到手。
有了這玩意幫忙哪怕那四個小鬼不被炸得飛上天!等他們中了埋伏之後,就算沒被炸死,大概也只剩半條命。那時,不管他們四人有多麼厲害,還不是任咱們手到拈來,嘿嘿……」
貝老二打量一下地形,指示道:「羅老大,叫你的弟兄動手吧!這轟天雷一共只有十二顆,埋設的地點,以方便上歷的平緩地面為主,呈輻射狀埋入,每隔一尺安置一顆。如此一來,只要讓四個小鬼踏入其中,不管往哪個方向躍躲,都難逃挨炸的命運!」
「好狠啊!」小桂的聲音突然傳出:「咱們風神四少,和各位到底何怨何仇?值得你們如此大費周章的暗算不休?」
上岸的十人俱皆嚇了一跳,忙不選四下搜尋小桂等人的影子。但是,四處除了他們上岸的湖畔,就只有亂石與雜草叢生,哪有什麼人影?「小鬼,有種的想出來!」羅彪有些色厲內茬的咆哮不已。
「瞎了狗眼東西!」小桂不屑的嗤笑聲,刺心的傳出:「少爺就站在你跟前,有本事的過來找呀!」
小千嘿嘿怪笑的聲音,同時響起:「唐門的轟天雷也!聽說那玩意的設計,是火藥暗器中的一絕。我想,月癸小子一定有興趣拆幾個來研究研究。」
貝老二敏感的兜緊手中紙包,深恐真被隱而不現的小桂他們將炸藥搶了去。貝老大陰沉道:「風神四少果壞名不虛傳!你們既已識破我們的伎倆,不妨現個身,大夥兒面對面、對上相,打開天窗說亮話,如何?」
「我們不!」小桂促狹道:「你們既然有膽子暗算咱們四人在先,現在就得有勇氣接受我們的暗算。貝老大,你們準備消受吧!」
「慢著……」貝老大尚且不及阻止,勁氣銳嘯,咻然一響,一股無形的勁道,如矢射至。
然而,這股勁矢攻擊的目標,井非貝老大,而是手捧轟天雷的貝老二。
更明確點說,小桂這記穿雲指攻擊的目標,正是貝老二手中那包受力即爆的要命炸藥!
貝老二駭然大驚,忙不迭旋身閃躲,但是,神出鬼沒的穿雲指。卻從四面八方飛射而至。
促狹的是,不管從何方折射飛襲的指勁,目標不離貝老二杯中的轟天雷。貝老二手忙腳亂的半掩半避,深知轟天雷只要挨上一記勁矢,自己和身旁之人,便得血肉橫飛,不得全屍!
貝老大和羅彪雖是出招幫著貝老二抵擋攻勢,但是,敵人隱而不現,攻擊如飛蝗奔至,氣得他們空自咬碎滿口大鍋牙,亦是莫可奈何!
穿雲指起飛越起勁,「剝剝」聲響中,有如飛流灑瀉,貝老二防不勝防,腳下一慢,左胯和右臂已各挨了一記,登時農裂血濺,當場見紅。
貝老二既牙呼痛中,驀地將心一橫,手中那包轟天雷抖然一動,朝三丈之外的亂石來木叢聚區狠揮過去!
轟天雷在這一拋之下,飛散開來,有如十枚黑色流裡急洩落地。忽而——亂石之後,撲翅衝出十數隻扁毛大鷹,雙爪齊探,將凌空墜落的轟天雷,還不落空的提走,瞬間消失於樹石之間,「哪來的這些大老鷹?」羅彪驚疑不定的揉著自家雙眼。
貝老大咬牙切齒道:「一定是那姓宋的小妖道所施的茅山邪術。他們的目的,就是要奪走咱們的轟天雷!」
小千人在亂石區的某處,得意嘿笑道:「貝英,你不愧是獵人族裡,出了名滿肚子壞水的陰獺!咱們這麼點小小手段,自然過不出閣下的賊眼。」
陰沉不吭的貝老二,倏地,抖腕急射,一顆烏溜溜的轟天雷,迅如雷火的奔向小千聲音起處!
小桂意外叫道:「噫!他還偷藏了一顆!」向島內的小徑,突然出現月癸和客途二人的身影。
月癸瞥目之下,尖聲驚叫:「轟天雷?」
隨著這顆辣子的尖叫,彩光四閃,一顆七彩烈焰珠撞向半空之中的轟天雷!「轟隆」巨爆!
貝氏兄弟和羅彪,以及水貂幫所屬,人人抱頭撲地,躲避這一陣自天灑落的如星火雨。
小千幸災的故作嗟歎:「哎呀!可惜了這顆轟天雷。」
月癸莽撞奔至,未經細思,騰身飛掠,一頭衝入亂石堆中。
「哎呀!」半空之中,月癸鬼叫一聲:「我看不到路了!」
她身形急洩,狼狽落地,哇啦嚷道:「你們布了什麼陣?」
亂石陣內,小桂無奈哼道:「你呀!如果不改改這麼冒冒失失的性子,遲早有一天,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小桂一面嘮叨,一過撤了陣式,和小千一同現出身形。
小千痛苦萬分道:「冷月癸,你真的是天生的陣法白癡,你知過嗎?虧你在絕命谷裡待了那麼久,為什麼你自是對遁甲之學,沒有一點概念?」
月癸糗大的傻笑道:「人嘛,難免會有盲點!再說,專門遁甲這些玩意兒,留給你和小鬼這二個陣圖高手研究就夠,我犯不著跟你們搶飯碗,學它做什麼?」
客途姍姍行來,呵笑道:「萬一,有一天你獨自受困陣式之中,那時你怎麼辦?」
「自然是等你們來救了!」這丫頭回答的可真乾脆,顯然一點也不會為這種問題操心。
其他三小不得不佩服她如此由脆利落,大而化之的個性。
「看來,你只有玩火的命了!」小千促狹一笑,將方纔提獲的轟天雷遞給這個火爆辣子。
月癸雙目頓亮,喜孜孜問道:「哪來的?我早想弄幾顆來玩玩了!」
小千朝對面滿臉惱火與尷尬的人群呶呶嘴,邊笑道:「貝家兄弟送的大禮。」
月癸恍然會意道:「喲!這可不是獵人族中,專幹水上生意的陰獺狡狸,貝英和貝豪二位賢鍾昆嘛!二位來到咱的丐幫範圍裡撈油水,生意又做到少爺們的頭上來,理所當然是該送點禮。剛才,你們自水底裝到我們那艘船底的火藥,大概也是唐門出的貨,水底召是不是?你們身上如果還有,於脆一點,一起送給我好了。說不定,我收了禮,一開心就不追究你們企圖謀殺這檔子事了!」
羅彪暴怒道:「小乞丐,你少在羅大爺面前人五人六的!別人怕你這個拿著著雞毛當令箭的丐幫少幫主,我虎頭鱉羅彪卻不含糊你這個鳥!」
月癸不屑的斜瞅著對方,冷南道:「我道是誰,有那個老鼠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原來就是你這混球,和你那狗屁倒灶的水貂幫!當年,你被九江的徐老大追殺得無處可進,如果不是我爹看你可憐,出面管你和徐老大調停,又准你有洞庭湖畔落腳討生活,你還會有今天?」
不管羅彪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難看已極的神色,月癸接又連珠炮似的犀利痛斥:「如今,你這不是人貨的虎頭鯊,和你那幫見不得人的賊貂子,仗著咱們丐幫的庇護,吃肥了,養膘了,反倒造起丐幫的反來了,竟想謀害你家少爺我!
羅彪呀羅彪,間江湖、混世道,如果混到像你這般不仁不義不忠不信全佔足了,也就巨離不得好死沒多遠了!」
別看月癸只是小小年紀,一旦搬出江湖義理這項大帽子批判起羅彪,非僅色污詞嚴,唇舌更是狠辣痛快。
小桂等人聽礙耳界大開,鼓掌叫好!
羅彪卻是毛臉無顏,情虛狂喝道:「啊呸!咱們水貂幫如今是新聯盟的正式成員,丐幫既是反聯盟,就是水貂幫的對頭!對付自家的死對頭,就算無所不用其極,也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之事。你這小乞兒廢話不用多說,羅大爺今天先拿你開刀,明天再殺上洪湖連心島,搞那冷易虹的狗頭!」
月癸吃吃冷笑道:「聽說,人在死前,總是容易心生幻想。羅彪,你就是這樣子了。」
羅彪臉上肌肉不由自主的抽動一下,強悍粗野道:「小乞丐.你除了一張狗掀門簾的臭嘴還有什麼鳥的本事……」
月癸猝起發難,手中無情竹掃出漫天梯形,呼嘯罩向羅彪。
正在說話的羅彪,驟覺眼前一花,窒人口鼻的勁風已逼得他不得不拚命躍開,冷嗤聲中,月癸手腕微顫,無情竹棒棒相連,打狗棒法綿延展開,招式銜接,毫無空隙的兜向羅彪,似是一面帶著死亡氣息的無情羅網,逐步將這條橫衝直撞的虎頭鯊困死其中。
直到此時,羅彪還無暇抽出他倒插於後回上的兵刃,一柄長僅三尺的雙刃戰斧。
羅彪狼狽已極的閃躲著月癸的攻勢,一面氣極敗壞的吆喝險嗎呆立一旁的七名水貂幫手下。
這七人一征之後,急忙拔出腰間分水洗,移步上前。
小桂朝客途拋了個眼色,客途呵呵一笑:「我知道,又是有事師兄跟其勞。」
他橫跨一大步,雙手一拍,展臂攔下磨磨蹭蹭的七名水貂幫所屬。
「來吧!」客途有如戲鼠之貓,吃吃笑道:「各位大哥,你們想過去幫忙,恐怕得費點勁兒。」
這些人互助一陣,不知那個大膽的傢伙虎吼一聲:「併肩子上!」
客途悲憫一笑,雙掌分飛,「撥雲掌」看似軟弱無勁的拍向衝來之人。
只聞數聲沉悶「篷」響,七條人形如拋空繡球,去勢比來勢現快的倒流飛出,轟然摔落潮面。
剎時,湖水被染成一片嫣紅。
幾乎同時——貝英和貝豪飄然飛撲,他們二人手上不知何時已個戴上一副銀燦燦,嵌滿尖銳菱錐,五指如爪,爪沿如刃的奇形手套,這兩雙怪異的手套,臂簡直透肘彎,令他們二人的雙手,看起來自亮又狠霸。加上此時,他們兄弟倆俱是勾臂弓身,身形詭異的飛擊之勢,就保二隻白足怪貓凌空撲落!
當然,貝氏兄弟攻擊的目標,正是一派悠閒的小桂和小千二人。
「好!」小千族身飛閃,口中笑道:「白爪邪,見者遭凶。我倒要見識看看!」
他身形飛展之際,「天雷掌」帶起呼聲雷鳴,反捲陰獺貝英。
狂脫猛拂之中,狡狸貝豪直取小桂而至。
這小鬼對猛然暴落的攻勢視若無睹,一個勁兒吃吃直笑:「我倒要比比看,咱們倆誰比較凶!」
他腳下不動,身若擺荷,左搖右晃,貝豪的攻勢竟然全告落空。
貝豪心中暗自一驚,凌空撲落的身形詭橘一彈,整個人剎時完全違反力道的慣性,折向左側,復又劃著弧線,探爪朝小桂頂門抓落。
「好身法!」小桂讚賞道:「你可比那些被我獵走老命的同行高明多了!」語聲中,小桂雙手一併猛揚,漫天星形掌影掛著尖銳的泣嘯,射向貝豪!貝豪驚聲一叱,陡然拋臂,倒翻飛出,但是他在翻退的同時,暴起如樁腿形踢向小桂,應變之快,實非等閒可比!
小桂仰身微蹬,人已滑出五步之外,目中笑喝道:「好,這才夠勁!」
他身形頓展,雙掌翻飛有如狂針戲蕊,剎時,千百迷濛掌形,縱橫流洩,據朝空中的貝豪飛射而去!
貝豪身形飛旋,滴溜溜的轉出六尺開外,卻又立即反衝而回、銀亮白爪滾旋絞纏,有如水中游蛇,滑溜又歹毒的攀向小桂雙臂。
小桂倏乎甩手,人如風中柳絮,瞬間飄盪開去。
他這一退。正好來到負手而立的客途面前。
客途好整以暇的笑問:「玩得可開心?」「尚可!」
只這二個字的時間,小桂已如鬼魅一般,剎時又閃至貝豪面前。
「小心了!」這小鬼似笑非笑道:「暖夠了身,我要正式開打啦!」
隨著他調笑的語,這小鬼驀地朗嘯入雲,一雙臂分飛拋額,一招千蓮流縱毫不客氣的揮灑而出。
登時——空中氣流迴旋波蕩,勁矢呼嘯穿針!
貝豪神色黑變,駭然急退。
但是,「千蓮流縱」的威力,豈是他所能閃避?悶吭聲裡,這只狡狸中指在先,接著陷身激盪洶湧的勁流中,無力掙出只有認命的隨波逐流,翻落滾跌!
小桂收手而立,故作失望的搖頭噴歎:「大爛了!真是太爛了!居然連一招都擋不住。
看來,我是太高估你這只狡狸了!」
這時,一聲淒厲刺耳的慘叫傳來。
虎頭鯊羅彪終於覷勢抽出他的雙刃斧,不過,他的傢伙剛到手,月癸的無情竹也已經將他送上幽冥之路。
小桂側首瞥望,不禁嘖舌道:「為了取傢伙送了老命?太不值得了!」
客途溫和一笑:「就算不取傢伙,他最多也撐不過二十招。」
忽然——有人影打斜刺裡衝來,掄起白亮的光幕,暴砸小桂太陽穴,小桂的身子像是突然失去了重量般,隨著對方狂然猛擊所引起的波動,呼地斜斜飛出。
那偷襲之人,竟是正與小千交手中的陰獺貝英。
貝英是見小桂傷了貝豪在先,接又分心他顧,以為有可趁之機,便在與小千掌勁接實之際,借力使力,猛然朝小桂立身之處倏彈即至,揮臂猝襲!
小千不料貝英狡猾至此,驚心急呼:「小鬼,當心!」
就在小千驚呼,小桂飛身的同時,幾乎不分先後的,客途沉聲低叱,斷然推掌!
一股橫斷三山的剛猛力道,如飆突現。浩然撞向一擊未中,抽身閃退的陰獺貝英。
饒是貝英避得極快,依然未脫完全避開客途掌勁,「砰!」的,掌擊人肉的沉悶聲響中,貝英有加斷線的風箏,飄然飛墜!
那邊,貝豪方自躍起,立刻奮不顧身的衝上前去,接住貝英墜躍的身軀。在一記踉蹌之中,貝豪即時接住其兄,此時,他已隔著湖畔不足三尺,沒有任何猶豫的,貝豪抱著貝英。
閃身急躥,一頭扎入水中,這之夭夭。
小千和月癸方自趕上前去,卻也攔之不及。
月癸恨恨跺足道:「奶奶的!看他連失水花也沒濺起,足見此人水功的確高明。他這一入水,想要途他就不容易了!」
小桂姍姍然踱近湖際淺灘,撤嘴道:「逃了就算了!他們兩兄弟挨了我們兄弟倆的重擊,就算要不了命,最少也得躺上十天半個月。咱們是一點虧也沒有吃到!」
客途溫吞一笑:「這下可好,獵人族居然聯合新盟纏上哈們。往後,只怕還有更大的熱鬧等著咱們哩!」
小桂瞟著羅彪屍體,呵呵輕笑:「沒想到,咱們的月癸小辣椒這麼凶。今天,你可是唯一痛施辣手的人喲!」
月癸嘖聲嗤道:「對這種以怨報德的人,本來就不能稍留餘地,否則,將來別人也學他的樣,造咱們丐幫的反,豈非大大的麻煩。至於,辣手染血的,可也不止我一個人吶!客途師兄不也收拾了那七個水貂幫嘍囉!」
「我沒有。」客途呵呵笑道:「我只是給他們一點教訓而已,沒要他們的命。要不,水面上豈會沒有浮屍?」
小千眨眼直笑:「原來,這些人如此識相?不過,還好月癸把他們的幫主幹掉了,否則,這種臨敵不前,肯定潛逃的罪名,不論在哪個幫會裡,都是凌遲大罪哩!」
小桂吃吃笑道:「師兄就是有意留給他們一條生路走。要不,哪會故意將這些人打落水裡?」
這時,遠遠的湖面,已有十數艘無蓬小船,正朝著這座荒島飛馳而來。
月癸瞇眼眺望,呵呵笑道:「是咱們丐幫的船。君小鬼,這下子你可不用擔心趕不及上君山的湘妃閣喫茶看風景了。」
客途看得更是仔細:「史堂主不愧是第一流的操舟高手,他掌舵的船,可比其他人快上兩個船身有餘。」
眾船來得更近,船上之人的表情,已獲清晰可見。
望著臉色食煌的丐幫所屬,小千忍不住失笑:「看來,丐幫顯然已經知道被人擺道的事了!除他們那副驚急失措的模樣,大概有人得自請處分。」
小桂撤嘴邊道:「要處分,也是丐幫的事,和咱們無關。我現在唯一在乎的,就是湘妃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