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小老千訴衷腸 文 / 李莫野
方纔還是熱鬧非凡的大廳,此時卻顯得異樣的空洞冷清,耀眼的燈光明晃晃地照著廳內的一片零亂。沉靜裡隱伏著森森的肅殺。
蛇眼大漢冷沉沉道:「你們二人究竟是何出身?三番二次的找丁二爺麻煩,究竟受難指使?意欲問為?」
小桂和客途對望了一眼,未言先笑道;「老兄,你沒搞錯!到底是難找誰的麻煩來著?咱們兄弟倆前天過午才踏進這座縣城,為的是找個可以換頓飯的工作做,結果不到黃昏,二人就莫明奇妙的變成通緝犯。昨晚,我們也是規規矩矩的來賭錢,憑著運氣和一點點的本事,僥倖贏了點銀子,卻又三番兩次被人圍毆加行刺。如果換成是你、你有多大本事能夠無動於衷,假裝什麼事也沒有?」
「原來如此。」蛇眼漢子陰險笑道:「這麼說,你們是初出洞門的雛兒,誤打誤撞,自找了一身的麻煩。真是不幸吶!」
他朝站在廳門旁那個五短身材的大腦袋一揮手,大刺刺道:「關門!」
「嘎吱……碰!」地一聲,廳門被四名黑衣大漢推動關閉,還落了栓。
客途好脾氣一笑:「喲!敢惜這門還是生鐵鑄的吶!不過,這四周牆壁全都是雕花的鑲板隔間而成,這樣子能關得住人嗎?」
他的話才剛說完,忽然一陣「嘩啦……碰略!」的撞響,在那些雕木鑲板的內側,落下一道道的鐵柵欄,封閉四周。
客途忍不住失笑道:「我就說嘛!這種黑心肝的賭場,怎麼可能沒有點像樣的裝置,瞧瞧!這鐵柵欄支支都有兒臂粗,算得上是座牢靠的鐵籠啦!」
那個人腦袋凶狠喝道:「臭小人,你們離死不遠,還有心情說什麼風涼話?」
小桂嘖嘖嘲弄道:「師兄,這邊的人怎麼全都是一個樣兒?他們真的是很搞不清楚狀況也!」
這小鬼一揚眉,藐視以極的接著吆喝道:「喂!大頭呆,你搞清楚一點,咱們可是打定主意來砸場子的,沒有三分三豈敢上梁山!該死的,絕對還輪不到咱們兄弟倆,你懂還不懂!」
大腦袋勃然大怒道;「啊呸!就憑你們這二個鳥娃兒,也想上我們這裡來惹事非,踢場子?老子今人若是不能叫你們直的進來,橫著出上,我他媽的就不姓劉!」
蛇眼大漢阻止暴跳如雷的大腦袋,冷削道:「廢話不用再多說,小鬼報上名來受死!」
「我偏不!」小桂雙手環抱,扯皮道:「你以為你是誰呀!叫咱們報名,咱們就非得報名,你他娘的!想得美喲!」
蛇眼大歎瞪著小桂,目光有如毒蛇的舌信,酷寒道:「無知小童,枉費你父母白養了你這麼大!進了枉死城,別忘了是『喚蛇』薛全替你們送的終。上!給我亂刀分了!」
薛全使出一桿中空套連,伸縮如意「環結槍「快若電光的暴刺小桂胸口。
其他黑衣大漢則在薛全最後一字出口的同時,手舞單刀,吆喝如雷,如狼似虎,怡勢俱足的分別衝向小桂和客途。
小桂面對刺來的長槍,依然悠閒的吃吃直笑!
他雙掌交錯,擺出一種詭橘的封門姿式,面對攻勢毫不動容,直到長槍臨身的剎那,方始變然而動,在掌下拍,右掌長劈,碰然悶響聲中,長槍嗡聲脫射,大腦袋仁兄卻「哇!」地一聲慘叫竟被小桂一招震飛,口噴鮮血,倒翻摔出。
蜂擁而上的黑衣打手們猶未驚覺眼前異變,已然迎上晃身切入的小桂。當他們才剛舉刀劈斬,小桂一招空手入白刃,輕鬆奪得一柄單刀,一換刀花,刷刷揮展。剎時,空中現出一圈光弧,光弧乍硯的同時,震人耳膜的金鐵交鳴聲「叮噹」直響!
十幾隻仍然緊鈕著單刀的人手齊空亂飛,血雨濺灑中,淒厲慘痛的哀號扯人心弦的躥空直起,十數條人高馬大的黑衣漢子便血糊狼狽的撞跌成一片。
小桂這邊才剛施辣手,客途那裡也已傳出一連串「唉碰」的掌擊人體聲音。
衝向客途的那群黑衣人打手,一個個有如拋空的繡球,手舞足蹈和著哀哀嗥叫,炸彈開花般的翻摔落地。
薛全估不到眼前這才胎毛未脫的半大娃子,功夫居然如此紮實,下手更是狠辣,心中不由得暗暗一驚!
他急忙探手解下纏於腰間的兵器鏈子錐,怪嘯一聲,凌空飛擊空手對敵的客途。
客途驟聞空中傳來兵刃劃破空氣時所產生的咻然銳嘯,便知有高手來襲,他雙臂大拋,布起一道半圓型的無形勁道,護住自己,同時身形暴旋走位,右手順勢而揮,屈指連彈,指勁破空,發出奇異的「噗噗」聲響!
揮刀猛砍的黑衣大漢們單刀急落,卻在觸及客途布起的勁道時紛紛反彈倒揚,有些人更是被震裂虎口,單刀脫手飛墜。
薛全揮擊的鏈子鏈,竟也遭到客途凝氣成箭的屈指一彈,撞偏準頭,噗嗤插入一名黑在大漢的大腿根部。
在這名手下「嗷……」的慘然狂吼中,薛全震撼的收鏈閃身,駭然脫目驚呼:「穿雲指!」
他落地之後,顧不得被自己誤中的手下血流如注,而色發白的指問道:「成名於二甲子前,一生未有敗跡.被武林兩道尊奉為武林狀元的水千月老前輩,是你們的什麼人。」
客途瞄了小桂一眼,兩人會心一笑,心想:「呵!原來咱們師父過去也是個大大的名人吶!這下咱們終於知道了。二甲子前就已經成名?那師父最少也有一、二百歲……
哇!好老哦!」
小桂忍不住吃吃失笑;「水千月正是我們的師父。我們的師父就是水千月。不過,他現在年紀大了,不再叫什麼武林狀元,如今人家都尊稱他老人家為不老神仙!」
這小鬼是想起上回和小千初見時,小千說不曾聽過不老神仙的名頭,自己心裡難免有些不是味兒,因此決定這一次有機會,當然得替師父做點宣傳,好好打一打廣告,以期重新炒熱自家師父的知名度。
他卻不知道,自己此番張揚,竟導致而後他們師兄弟二人的江湖之行,凶險倍增。
廳內,眾黑衣打手雖說全是些上不了大台盤的江湖下九流之屬,但顯然對那些真真假假的江湖傳聞,比什麼都要熟悉。
因此,當小桂得意的說出武林狀元就是自己的師父時,全場不禁為之嘩然轟動。
薛全更是臉色數變,他沒想到一個流傳了一百多年的「傳聞」,一位只存在於人們傳說之中不可思議的人物,如今居然在自己面前落了實,而且還跑出二個找自己麻煩的傳人來,這種衝擊,實在不能說不大。
度過片刻的震撼,薛全終於忍氣吞聲道:「既然二位是水老的嫡傳.那麼看在令師等的金面上,大發賭訪與二位小兄弟的過節,就此了結。二位小兄弟盡可走人,來呀!
開門送客!」
「慢點!慢點!」小桂拋了手中單刀,擺手謔笑道:「薛老大,我剛剛才說你們這標鳥人搞不情狀況,你怎麼又來!」今天可是我們兄弟主動找上門來算帳,這梁子是你說了結,就能了結的嗎?而你居然也敢厚著臉皮,指出我師父的招牌,想跟咱們兄弟倆拉關係、攀親情,你有沒有搞錯?」
「就是說嘛!」客途理著衣袖,氣定神閒道;「剛剛的臭小子,就算馬上變做「小兄弟「,梁子依然是梁子,過節也仍舊是過節。你——腹蛇,薛全——同樣還是不可能變成我們的朋友,你們三番兩次騷擾咱門兄弟倆的帳,也照常還是得算個清楚!」
薛全臉色一僵,就待翻臉。
小桂旁若無人的咯咯直笑;「這應該是我的台詞,怎麼讓你先說了?」
客途滿臉敦厚的攤手一笑:「你師兄我認識你這小鬼一輩子啦,我還會不清楚你心裡想些什麼?」
他們二人這般目中無人的閒話家常,實在不是故意藐視薛全,全是因為習慣使然。
過去,在黃山上那段漫漫歲月,小桂他們師兄弟倆除了師父,和少數難得來訪的幾位幾近於『地仙』修為的方外隱者,從未和別的人相處過。
因為,他們早已習慣只和彼此做伴的「二人世界」,悅起話來的口氣,自然而然不認為有視於第二者存在的必要。
只是如今這種說話的口氣態度,當然大大的得罪了講究面子勝於一切的江湖人士。
薛全怒不可遏的咆哮道:「好!算你們二個有種。既然你們寧願不做親家做仇家,本總管就成全你們。你們打算如何解決這梁子,儘管劃下道來!」
小桂一見對方居然是如此一副前倔後恭的德性,想也明白,薛全大概是忌諱自己的師父。
他不禁暗想:「咱的師父名氣真有這麼大?聽說,他都已經有幾十年不問紅塵俗事了,沒想到眼前這條衰蛇居然還是如此含糊?」
小桂無視於眼前一觸即發的緊張之勢,帥氣的擺手一笑:「算了!咱們出山前,師父特別交代過,得饒人處已饒人。既然你都已經抬出我師父來拉近乎,我們師兄弟倆也只好不為已甚,就讓今晚的遊戲到此告一段落吧!師兄,你覺得這個結局可好?」
「我無所收,你高興就好。」
薛全本是一怒之下,才會脫口而出要小桂他們「劃下道來」,這麼沖的氣話既然出口,一般敵對的雙方鐵定會以大幹一場做了結。
誰知道小桂這小鬼究竟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居然還笑得出來說算了。此時,薛全如果再行挑釁,那可就變得有失風度。這種「失風度」的事,可不是薛全這個在江湖上有名號的人物幹得出來的。他如果真做了,將來哪有面子再在道上跟人爭長論短?
更何況,薛全若真的拉下臉來硬幹,想想剛才人家兄弟倆出手,他這邊可也不定能贏。
萬一翻臉之後還落個淒慘大敗,豈不應了「賠了大人又折兵」那句話,如此一來,他薛全在江湖上可就真的甭再混了!
但是,以現下這種場面而言,薛全明明是漲紫了苦臉,氣炸了心肺,咬碎了滿口的蘇板牙,若要他真的就這麼「算了」,那他豈不是得將滿肚子的怨恨、氣懊一併打包,通通帶回家中自己獨自一人消受。
短短片刻,薛全的思緒已回轉千回。
但是,他越想只有越嘔。
「怎麼會這樣?」薛全悶在心中千詛萬咒,空自不甘的暗罵不已:「說什麼我蝮蛇薛全也是個以陰險狠棘而出名於江湖的老鳥,今天怎麼會被二個毛頭小子逼入如此進退難控的局面?可恨吶!」
薛全心裡恨著,臉色也一陣青一陣紅的變換不定。
小桂和客途二人卻搞下情狀況的奇怪著,為何薛全半天不吭聲?莫非他決定不這麼算了,而想繼續以武力解決彼此的梁子?
「開門,送客!」
薛全突兀的暴吼一聲,一甩衣袖,回身便走得略略上樓離去。
嘴角猶自掛血的大腦袋仁兄,在二名手下的扶持下才勉強地站穩身子,他一聽到「送客」二字,顯然稍鬆了口氣,忙不迭的揮手要手下挪開那道鐵所鑄的大門,送瘟神似的隔著老遠目送小桂他們離開賭坊。
回到冷清的街上,遠遠的已有雞鳴傳出!
時已五更交鼓,天色漸露微光。
「好長的一夜!」
小桂和客途不約而同的齊齊長噓!之後,二人不禁斜眼對望,忍不住同時爆出一陣興奮自得的哈哈大笑!
「走吧!」迎著初露的晨曦,小桂意氣風發的揮手傲笑道:「目標——武林盟,殺呀!」
他們二人腳下同時用勁,身形發電的射向城垣而去。
當然,他們又是翻牆出城了。不過,這一問,他們可沒有打算再回這個豐亭縣。
就在小桂他們得意離去的同時,大發賭坊隔壁的留香閣頂樓上,窗畔一條人影隱立於簾後,似正在目送著小桂他們二人出城。
留香閣的對面,一家附有宿處的酒坊裡,小千衣衫俱整的枕臂躺在床榻上。
「好傢伙!原來你們是武林狀元水千月的嫡傳弟子。」小千臉上含笑的喃喃自語道:
「這回我可真是看走眼吶!這二個傢伙,呵呵……」
他雖是兀自的咕咕著,但是一雙神色養棄的眼睛卻自斜姚而起的窗戶下,緊盯著對面留香閣頂樓上的神秘人影……
離開豐亭縣城一路西行的小桂和客途二人,上午剛剛超過冬意初露,微見簿霜的山區,進入名為「秋浦」的小鎮。
秋浦鎮雖然沒有豐亭縣來得大,但因為所在位置臨近江邊,故而商旅往來頻繁,鎮內不僅三街六市俱全,到處更可見酒樓飯館林立,熱鬧非凡。
許是因為距離江岸不遠的關係,小鎮上的風勢不弱,樹樹的冷風吹的人們添衣加襖,鎮裡已是一片入冬時節的景象。
小桂他們二人依舊是一身單薄的青布長衫,走在風中,卻絲毫沒有寒冷的模樣,與他們探身而過的路上行人,不免對不畏風寒的二人投以佩服的一瞥。
小桂望著眼前冬衣加身的行人,不禁信口吟道:「昨日秋風方起,草黃葉落初入眼,今朝醒覺風寒時,意已瑞雪紛紛。」
「說得好!」客途呵呵一笑:「咱們離開黃山時,也不過才立秋時節,沒想到眼一眨,都已經入冬了,時間過得可真快!」
小桂笑問:「師兄,天也漸漸冷了,咱們要不要在這兒順便添幾件襖子,好準備路上穿?」
「也好。」客途頷首道;「否則,若是再像這二天全在山裡面打轉,可又要冷煞人了,那滋味確實不太好受。」
小桂扮個鬼臉笑道:「就是說嘛!雖然咱們倆都有本事在雪地裡打赤膊,但是既然來此人間俗世,咱們的穿著打扮如果和平常人差太多,也會被當成是瘋子。搞個不妥,又不知道會是出什麼麻煩呃?」
「惹麻煩不是你的最愛嗎?」客途斜眼陰道:「你幾時變得謹慎了?真稀奇哩!」
小桂黠謔嘻笑道:「誰說我喜歡惹麻煩?我才沒那麼遜哩!是麻煩喜歡自己來找我的。這賓與主的關係,請你搞清楚些,不要隨便污辱少爺我的格調。」
「臭屁!」
客途故做不屑的嘖弄一聲,頭也不回的大步走入一家綢緞莊。
「喲!罵完就走!」小桂咯咯一笑:「讓對手回嘴的機會都沒有,高明!」
他不以為然的嘻嘻一笑,正要踏上綢緞莊的門檻,卻被街上一個熟悉的身影吸引了注意。
小桂縮回腳朝那漸行漸遠的背影極目探望:「那不是小老千嘛?好些日子不見,沒想到他也進了這個鎮!奇怪……照穿著打扮來判斷,他身旁那幾個大個子,應該是他的同門師兄弟,可是我怎麼覺得小老千好像被那些人給挾待了?」
綢緞莊內,客途嚷聲道:「小鬼,你不是要買襖子嗎?還不過來,賴在門口做啥?」
小桂想想不對,回聲叫道:「你幫我隨便挑好了,我剛剛看到小老千,他好像有麻煩,我追過去瞧瞧出了什麼事。」
他跑得比風還快!
客途聞言掠出綢緞時,小桂的人已經遠在數條街外,一閃便失去人影。
「噴!」客途好笑道:「見了麻煩就追,還說自己不找麻煩!這小鬼,真是的!」
認清楚小桂剛才逝去的方向,客途不急著去追他,返身走回綢緞莊內,因為小桂想要添幾件襖子的嘛!只要小桂想要的,客途從來不曾拒絕過。
小桂連鑽帶閃,穿梭在熙來攘往的人潮衛,沒幾下就追上小千那一群人,他便隔著段距離,遙遙的在暗中跟蹤。
小千左右那些人動作略嫌粗魯的推著小千朝鎮郊偏僻的角落走去,小千面無表情,卻不曾反抗的默默而行。
小桂心中暗自納悶:「奇怪!小老千明明不是這麼好脾氣的人,幹嘛任那些人欺負而不翻臉?」
這時,小千一行人已在一處荒園的暗處停下來。
小桂四下一望,看清地形後,迂迴轉向一條暗巷,潛近小千等人停身之處……
「小師弟……」一名高頭大馬,滿臉麻子,年約二十三、四的華衣青年,氣焰囂張的點著小千胸口,不懷好意的奸笑道:「你躲得可真遠呀!這個樣子,你叫我們這些師兄們,如何評鑒你在外修業的成效?」
小千僵著一張臉,硬繃繃的道:「回稟大師兄,我沒有躲,我怎麼敢躲著各位師兄呢?」
「沒有?」這位大師兄冷冷一笑,忽然揚掌,「啪!」地賞了小千一記耳光。
小千不閃不躲咬緊牙根,生受了這記火辣辣的耳刮子,他人雖未受傷,但右頰卻立刻浮現紅腫清咻的五爪金龍。
茅山派這位大師兄沉著臉哼道:「你還敢狡辯!你若不是故意躲著我們,為什麼沒有依照我的吩咐,在指定時間之內趕回豐亭縣報到?」
小千忍氣吞聲道:「回稟大師兄,我是因為在豐亭縣外與風雷門有了點瓜葛,才耽誤了報到的時間,所以我才會盡速趕來此地,和各位師兄會合。」
大師兄揚了揚稀疏的眉頭,顯然不信道:「哦!真的嗎?這件事誰能替你作證?」
其他幾個茅山弟子亦在旁起哄:「對,誰能作證?若無證人,我們就要按照門規治你一條抗令不前、欺瞞尊長的大罪!」
「他到哪兒找證人?依我看,這小千根本就是瞎掰,他分明是在欺騙咱們,藉以逃避咱們的監督。」
「對!大師兄,別踉他囉嗦,按照戒律處治他不就得了!」
「慢與!慢點!」小桂笑嘻嘻的自隱身處行去,擺手打岔道;「我可以替這個小老千作證,他真的是在豐亭縣外,遭到風雷門二代門主的聯手追殺,差點連小命都丟了哩!」
小桂這一現身,立刻引起茅山弟子們一陣騷動,有人更是緊張兮兮,如臨大敵般的手揮佩劍,瞪著小桂嚴陣以待,
「別急!別急!」小桂吃吃直笑;「我是碰巧替小老千解危的人,不是什麼凶神惡煞,各位不用太緊張。」
茅山派這位大師兄冷冷道:「我茅山一派在此處理家務事,不希望外人打岔,請你離開。」
小桂奇道:「你們不是要小千提出證人,證明他的行蹤嗎?現在我這證人在此,你們怎趕我走?」
茅山弟子之中,一名瘦高個大刺刺道;「告訴你這是咱們茅山的家務事,要你走,你就走,哪來那麼多廢話?
小桂笑容依舊,但眼神也漸冷硬;「我走了,你們才好繼續欺壓小老千,是嗎?我不知道他哪裡得罪了你們?不過,我倒是第一次見到像你們這種以欺壓師弟為樂事的狗屁師兄!」
他不理會勃然變色的茅山弟子,微頓一下,接著道:「小老千是我的朋友,而我絕不容許有人欺負我的朋友,就算你們是他的師兄也一樣!」
茅山大師兄陰險道:「宋小千,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勾結外人恐嚇同門!」
「我沒有……」
小千欲辯無言,因為小桂猝然出手,點中他的穴道,令他不得動彈,亦不能言語。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小桂呵呵一笑:「如今小老千受制於我,接下來發生的事,是咱們之間的梁子,與他無關。我說……這位大師兄,你若真有本事,儘管衝著我來便是,我君小桂包管將你伺候得服服貼貼,滿滿意意!」
大師兄臉色陰暗不定:「我說過這是茅山派的家務事,與你無關。你若硬要插手,便是與整個茅山派為敵,而宋小千亦將被視為叛徒。我勸你最好考慮一下後果!」
「你說得我好怕喲!」小桂訕笑道;「我真佩服能教出你這種徒弟的人。像你如此顛倒是非、混淆黑白的人,還真是人中一絕。茅山一派,有徒如你……真是不幸呀!」
茅山弟子頓時群情激憤:「大師兄,這小子竟敢污辱作,咱門教訓他!」
這位茅山派的師兄本就氣得七竅出煙,此時八人扇風點火,立刻火冒三丈怒喝一聲:
「湊他!」
眾茅山弟子身形甫動,忽聞有人威嚴沉喝:「住手!」
這些茅山弟子一征之下,倒還真聽話的剎住身子,扭頭望向聲音起處。
客途手裡拎著包袱,大步行來。
「想欺負我師弟,還得問問我肯不肯。」
他走到茅山派大師兄面前,目光如炬的瞪著對方,一字一頓道:「我最恨不懂得愛護門師兄弟的人!」
既然,客途已知道雙方衝突的原由。
身著青布前衫的客途,雖然看起來就像個普通的莊稼漢,沒有絲毫足以令人畏懼的氣息。但那個茅山派的大師兄,個知為何被他這一瞪,瞪得打心底直冒涼氣,大氣不敢吭,生恐激怒眼前這個看似不甚起眼的「莊稼人」。
茅山大師兄股色微微泛白,避開客途目光,衝著不言不語的宋小千威脅道:「今日之事,我自會稟報師父。我令你三日內趕往殷家匯待命,此次若再延誤,我一定報請師父中止你的修業之計,叫你回山。」
他冷哼一聲,又含狠狠的瞪了小千一眼,方始百般不甘的率眾離去。
小桂解開小千受制穴道,小千「唉——」地長歎:「這下我可倒霉了!」
客途不解道:「莫非我們的作為,給你添了麻煩?」
「不是。」小千無奈地搖頭:「我還真謝謝你們為我解危。因為我那位大師兄氣量狹小,嫉妒我已得了掌門師伯的真傳,所以只要逮著機會,他就想辦法找我麻煩,這一次,我誤了他的交代,正了給他借口整治我,如果不是你們出面,他豈會如此輕鬆放過我!」
「既然如此……」小桂問道:「你又倒了哪門子的霉?」
小千苦笑道:「大師兄要我趕往殷家匯,肯定是要我去收拾猖獗該地已久的殭屍,那殭屍凶名久著,不好對付,因此一般道法術士誰也不願沒事去招惹他。如今,我師兄卻要以此為借口,做為我修業考核,要我去都那怪物,就憑我目前的本事,哪能對付得了,我還能個倒霉?」
「世上真的有殭屍嗎?」
小桂和客途全都驚奇的瞪大了雙眼,神色之中,更形流露出掩不住的興奮。
「你們倆這麼高興做啥?」小千白眼道:「普通人聽到殭屍,嚇都嚇死了,哪有人像你們這般興奮的?莫非你們是見我即將倒大霉,所以幸災樂禍!」
「你說那什麼話?」小桂砸嘴笑道:「像我們如此重義氣的人,怎麼可能明知朋友有難,卻故意幸災樂禍,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啦!」
「你們真的重義?」小千皺起鼻子,怪模怪樣道:「根據我的經驗,會把這種話攤開來講的人,如果不是臭屁份子,就是睜著眼說瞎話的傢伙,請問二位,你們是前者還是後者?」
客途搔著腦勺,苦笑不迭:「嘿!小老千,你真的對人很沒有信心也!」
小千撇嘴道;「少來!」小桂捶了小千肩頭一拳,嘻嘻笑道;「我從來信人性本惡這一套。等將來咱們混久了,你自然明白我們哥兒倆是哪一種人,所謂『事實勝於雄辯』,就是這麼回事了!」
小千不以為然:「咱們有什麼機會混在一起?你們得上九宮山救人,那是西行的路線,而我卻要北上去殷家匯應卯,根本走不在一路嘛!」
小千故意裝著毫不在意的樣子,逕自踢著地上的石子玩耍。其實,他對前往殷家之行,一點把握也沒有,打心坎兒裡希望小桂他們能跟自己走一遭,就算對付不了殭屍,至少也有人做伴壯膽也好。
只是,自幼生長的環境使然,早就教會了小千對事不要有所期盼,對人更別奢望有所祈求,免得倒頭來一切皆空,傷心失望的仍是自己。
這種心態當然不見得正確,但對命運乖鐘的小千而言。卻已成了他自我保護的一種本能。他寧願選擇一開始什麼也沒有,那個「什麼」.其實也沒什麼。
小千之所以會有如此偏激的心性,其實也是因為自幼被同門的師兄們欺負太過之故。
如今,他卻碰到小桂和客途這對「相親相愛」的師兄弟,令他覺得不可思議。
師兄師弟既非親亦無故,怎麼可能感情懲般融洽?說不通嘛!
小千不免有些吃醋的想:「我就沒有一個如此善待自己的師兄。嗯……也不能說真的沒有,至少三師兄就不會像別人一樣欺負我。」
儘管小千總是告訴自己,不用在意那些師兄對自己好或不好,學好本事才是最重要的。不過,他畢竟還是孩子心性,難免希望也能有個相投的伴兒。彼此說說笑笑,或是談些心裡的話多好!
這正是為什麼小千雖然明著拒絕和小桂他們同行,偏又暗裡留心這對「白癡兄弟」
的行蹤。因為,連小千自己都還不明白,其實他很喜歡與小桂他們相處時的感覺。
這也許就是緣吧!
小千兀自失神的踢玩著石子,雖然他並未將心中希望小桂他們同行的念頭形之於言語,他卻不知道,自己無意識的動作中,卻已明顯地流露希望有伴同行的期待。
小桂和客途對望一眼。
客途忍不住咕噥:「沒見過這麼捌扭的傢伙,明明想要,偏又不說。」
「什麼?」小千回過神來,茫然問道;「你說什麼?」
小桂笑道:「誰說我們走不在一起?師兄和我都想去見識見識,殭屍到底長得什麼德性哩!所以只好請你帶路,咱們一起去殷家匯羅!」
「那……」小千心喜難掩,偏又故作不在乎問:「九宮山之行怎麼辦?」
「笨!」小桂嘲汕道:「這種事還要問,當然是自動延期啦!反正,十幾年都過了,就算會受折磨,我娘也早已受盡折磨了,並不差這短短幾天。」
說著,小桂神色略黯,但他旋即冷靜道:「不過,不管我娘受了何等折磨,我都會要武林聯盟,一點一滴的還她一個公道!」
在他冷靜的語調中,一股莫明的肅殺凝若有形,不禁令小千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
小千呆了呆,不覺地忖道:「乖乖,好感冽的殺氣!這小鬼難不成是煞星投胎?如果真是如此,武林聯盟可得自求多福了!」
想著想著,他不自覺多眠了小桂幾眼,但橫看、豎看,總覺得小桂的面相實在不像凶神惡然之貌。
小桂奇怪反問:「我臉上開花了嗎?你為什麼看得這麼起勁?」
「臉上開花的是小老千!」客途呵呵笑道:「他臉上那條五瓜紅龍再不處理,就要腫破臉皮啦!」
經這一提,小千頓覺自己頰上果然正火辣辣的抽痛不已。
小桂嘖嘖有聲道:「你那個狗屁師兄真夠狠心,下手挺重的哩!」
客途已自包袱中取出隨身所攜的藥物,輕手輕腳的細心為小千敷上。
涼涼的藥膏敷上臉頰,小千立刻感到腫痛消褪不少。但更令他感受深刻的是客途那雙大手,竟然如此輕巧細膩的為他上藥。一點也不粗魯或不耐。
這種受人關愛照顧的感覺,是小千過去在同門之中從未感受過的溫暖。他忍不佳鼻頭泛酸,眼眶竟也濕潤起來。
客途道:「痛嗎?我師父這藥很管用,馬上就可以消腫退熱,一下子就不痛了。」
小千不好意思說明自己為什麼想哭,抽抽鼻子,掩示性的點點頭。
小桂在旁恨很道:「下次再讓我遇見你那個狗屁師兄.我幫你狠狠甩他幾巴掌,替你出氣。」
「算了!」小千扮個鬼臉:「你幫我報仇,他一定找借口告到師父那邊去,倒霉的還是我。」
客途見他恢復了精神,看看時候不早,便提議三人邊說邊行,也好找個地方落腳休息,順便用頓遲來的午餐。
三人離開了僻靜的小巷,朝熱鬧大街行來。
小桂接續剛才的話題,問道:「難道你師父也幫著你那些師兄欺負你嗎?否則,他豈能不問青紅皂白隨便處罰你?」
「你不明白。」小千無奈歎道:「這事說來話長。」
小桂相中一座青雅的酒樓,往裡走去:「沒關係.反正咱們有的是時間,你盡可將自己過去光榮的歷史,妮娓道來,吾等洗耳恭聽便是。」
小千和客途懼被他那副咬文嚼字、故做瀟灑的樣子給逗笑了。
酒樓的跑堂迎面而來,見客人們笑得愉快,他咧著大嘴的笑容也更見開心,直嚷著裡面請,摟上雅座侍候。
直到小桂他們酒足飯飽,呷著酒館免費奉送的熱茶,小千方始敘述起自己的身世。
「……我是在大荒年時被父母遺棄的棄兒。那時我才一歲多,根本還不懂人事,也還不太會說話,一個人坐在連樹根都沒有折乾裂荒地上,不知道哭了多久,正巧遇上師父打附近經過,才將我帶回茅山撫養。
師父待我有如親生的孩子,因此平時的管教相當嚴格,自然我在藝業的修習上,也就比其他同輩較為出色。
師父一向以我為榮,便連家門師怕也常誇我有天份,將來必定能光大茅山一派等等。
就是因為這樣.我的苦難也跟自來了……」
小桂猜測道:「是不是你樹大招風,材高遭忌?」
「然也!」小千無奈一歎:「由於我師父的排名,在他那一輩正好是最小的師弟,而他原本志在雲遊四海,根本無意收徒,碰上我全屬因緣巧合,所以他收我為徒時,我乃全派之中最晚進門,年紀最小.排名最末的超級小師弟,因此全派上下,不論是誰都有資格管我。」
客途忍不住噗味笑道:「偏偏你這個超級小師弟,本事又比其他師兄好,難怪你那些師兄們會因此覺得設面子,然後心裡擺不平,最後自然就變成以整你為發洩了!」
小千苦笑道:「除此之外,還有一點,他們怕我將來會搶走掌門人的地位。」
「哦……」小桂恍然笑道:「凡事一旦和權勢扯上關係,就複雜了。人在利益衝突時,是真實的本性才會顯現出來嘛!」
客途道:「可是,像茅山如此子弟眾多的大門大派,有關一派傳承的重大事件,應該有一定的規矩和順位吧!你這個敬陪末座的超級小師弟.又怎麼會威脅他們呢?」
小千笑得更苦:「因為我不小心學會了本派例來只有掌門人才有辦法施展的移劍術!」
「移劍術?」客途尋思道:「就是那天晚上,你用來對付關老駝子的那招?」
「正是。」小千頗見得意之態。
「呵!」小桂彈指笑道:「那把可真帥!通常我所知道的,一般道士的飛劍術挺多就是指揮自己的佩劍而已,那已經算是很不得了的功夫。但是你那把移劍術卻能借別人的劍來用,令人防不勝防,功夫的確更上層樓。」
小千得意道:「如果不夠厲害,它怎能成為本派鎮派絕學?其實我的功夫還是最粗淺的哩!你若是有機會看我掌門師伯施展此招,那才精彩。他一次同時能支使五把不同方位的劍,施展所謂的五行移劍大法,效果更是驚人。「根據掌門師伯之言,這招移劍術苦練至大成,便是提於敵人手中之劍,也能駕馭使其互相破殺攻擊,如此方是真正的移劍大法。
「不過,此招真正的移劍大法,已在本派失傳近百年了,師伯就是希望我能參境出真正的移劍大法,重光本派絕學,因此才命我下山修業.鍛練自己的道行。
「哇!」小桂笑謔道:「何其光榮偉大的任務呀!」
「糗我啦!」小千呻吟道:「如果不是為了這什事,我也不用如此命苦。非但無原無緣的四處流浪,沒事還得挨巴掌,吃人肉鍋貼!」
客途笑道:「根據你剛才所言,貴派的移劍大法應該是一種近似移花接木神動的馭劍術。這移花接木神功只是存於傳聞之中,沒人真的見識過。若是你能悟出真正的移劍大法,茅山一派,非僅武學得已更上層樓,便是聲名、地位亦將隨之大噪於武林,難怪你師伯要把你趕出來好好磨練。」
「趕我出來磨練是沒有什麼問題啦!反正我也挺喜歡下山出來玩。只是,我那水門師伯們要答應讓大師兄來做評監監察使,這才嘔人啊!我這一路之上,幾乎沒有一天安穩的日子可過。如果不是為了不讓師父為難。我早就用大師兄翻臉了,才不會如此委屈自己呢!」
小桂呵呵笑道:「以後有我們罩著你,你就不用擔心你那個狗屁師兄來找麻煩,更無需委屈自己了!」
「對了!」小千眼神一亮:「剛才你師兄對付我師兄,用的是什麼秘祛?為什麼我師兄會那麼狼狽的挾著尾巴逃走?」
小桂含笑著向客途。
客途習慣性的搔搔後腦,呵笑道:「沒有什麼秘法啦!我不過是以內功心法將正氣逼發出來而已。如果是心術純正的人,對我所通發的這股氣,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但若是相對之人,存心不正的話,就會承受不了這股正氣,內心心生畏懼,自然就落荒而逃。」
小千仔細凝思半天,最後還是搖頭:「不懂!江湖上沒聽說過有這門功夫的,以氣退敵?太神奇,太不可思議了!」
他不能瞭解,小桂他們也無法教他領會。畢竟,這種一脈相承、口傳玄奧秘法,唯有師徒之間方能道哉。
他們三人這大半天一聊下來,自然覺得彼此之間距離,似乎又縮短不少。
尤其,當小千得知客途乃是因父病死客途,逢水千月採藥路過所救,故此命名,連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時,頓然覺得世間非僅自己是苦命孤兒,更是對小桂和客途多添二人同病相憐的親切感。
三日後。
小千和小桂他們如期來到鬼名遠播的殷家匯。
此地雖已人去樓空,荒廢日久,但是從三街六市僅全的遺跡看來,這裡應該也曾是一座熱鬧小鎮。
小桂他們三人上午時分便已抵達此地,隨即在鎮口了附近找了間尚且完整的宅子,略略收撿後,做為落腳休息之處。
小千打開有備而來的黃布包袱,就以自己等人休息的宅子大廳為中心,布起防鬼陣線。
小桂和客途看他煞有其事的拿著墨斗、羅盤和紅線,一邊測量,一面牽起線網,覺得好像很好玩,也跟著小千屁股後面轉來轉去,忙得不亦樂乎。
等到完工後,時間仍早。
小桂聽說殭屍怕光,白天不會出現.便硬勘著小千一起到街上逛逛,以便實實在在的見識一下這鬼鎮的模樣。
在以「修道成仙」出了名的黃山住了一輩子,小桂和客途幾所接觸,均是些超然物外,氣宇祥和的「地仙」、「半仙」、「不老神仙」這類高人隱士,他們倆始終很難想像,「鬼」或者「殭屍」到底是何等的異物?
正因為不瞭解、不明白、不知情,所以他們才有心情想要去逛這座鬼鎮。反觀自幼即學捉鬼驅飛的小千,就是因為在清楚要跟什麼東西打交道,老大不願地被小娃他們拖出會閒逛,心中總有幾分毛毛然的感覺,心情可就難以愉快得不起來。
待看遍整座殷家匯廢墟之後,回到鎮日休息的宅子裡,小桂忍不住笑道:「除了鎮屬西側那株佔地頗廣的大宅,看來比較陰森之外,這裡空蕩的根本什麼都沒有嘛!小老千,你幹啥老是一副神經兮兮的緊張模樣?」
小千睨瞅著他,哼聲道:「算你還有點神經,還感覺揮到鎮尾那棟大宅有問題。如果我推測無誤,那裡就是殭屍的窩了,你現在不覺得這廢墟有什麼,是很正常的事,等黃昏過後,如果你還是覺得沒什麼,我就佩服你的麻木不仁。」
小桂不信邪的扮個鬼瞼,表示走著瞧。
客途道:「你那大師兄怎的還沒來?莫非他臨陣逃脫了?」
「這不是不可能。」小千聳肩道;「反正他若不來,盡可編出千百個理由來推如此事,我也莫可來他何。」
小桂不服氣道:「難道就沒辦法治他?」
小千道:「他是我二師怕的親生獨子,又是與我同輩之中的大師兄,就算掌門師伯要處治地,也不能不顧著二師伯的面子,從寬發落。若非如此.豈會養成他目空一切、狂妄無人的惡劣品性。但說這些又有何用?他還是他,靠山依舊渾厚,所以看他不順眼,盡量避著他就是了,何必自找麻煩。」
「鄉願!」小桂嗤笑道:「他會被龐壞,還不是你們自己的責任。」
「噓!噤聲!」客途突然豎指輕喝:「有人接近此屋,距離十丈……來者四人。」
小千面露驚疑:「你光用聽的,就知道?」
客途聳肩一笑:「這是內力深厚的好處之一。」
他話剛說完,門口已有人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