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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冊 冷艷情仇 第一章 神醫秘技初體驗 文 / 李莫野

    小村離著仙女湖不足一里。

    但是,董娘母子所住的地方,卻還得沿著村子的山徑往上走。

    經過一片開滿月桃花的斜坡,再繞過幾畝竹林,有一座可以俯瞰仙女湖的山坡頂上,長著三、五棵古雅老松,松樹下,那棟全以天然樹幹搭配翠竹築成的小屋,就是董氏母子的家。

    小屋是一大一小的雙併式雅捨,較大那間分為前後二進,屋前是正廳供奉著祖先牌位,屋後則是屋主一家人的臥室和灶房。

    至於較小的側屋,就是專門用來招待客人的客房。

    客房同樣分為二進,外面一間用木板搭成簡陋的通鋪,平時大概是客人的隨從所睡之處,此時,就成了小刀和哈赤的床位。

    掀開簾幕,側屋的裡間另有二張木床分置兩邊,中間隔著一張布幔,提供兩邊木床擁有各自的隱私。

    只是現在這布幔已被拉起,小混等人全都擠在這側屋的裡間。

    董娘捧著一盆熱水進來,招呼道:「熱水來了,還有沒有什麼需要準備?」

    小混想了想,點頭道:「大嫂子,麻煩你多弄些長布條,大約一寸寬就可以,我好用來裡傷,還有,能不能借我一支縫衣服用的針?」

    「針?」董娘有些好奇,但仍然點頭道:「當然可以!」她匆匆出去打點這兩樣東西。

    小妮子奇怪道:「小混,你要針做什麼?如果要補你的衣服,倒不如丟掉買件新的,來得省事。」

    小混咂嘴道:「誰說要縫衣服,我是要縫傷口用的!」

    「縫傷口!」小妮子大驚道:「那有多可怕,會痛死人的!」

    小混苦笑道:「痛也沒辦法,既然我背上的傷口有如老哥形容那般,最有效的治療方法,就是將傷口縫合後再上藥,這樣才能加速復原,待會兒還得勞動你的玉手,幫我縫上一縫……」

    小妮子恐怖地大叫道:「我不要,我……縫不下手,太可怕了!」

    董娘手捧一堆以白布裁成的布條進來,訝然問道:「怎麼回事?什麼事太可怕,讓小妮子叫得這麼大聲?」

    他們一路上已經互相介紹過,小混他們得知這位董大嫂子,閨名惠芳,丈夫在江蘇經商,不常在家。

    小混無辜道:「我只是說要縫傷口,她就嚇成那樣子,膽子真小。」

    董娘詫異道:「縫傷口?你是說用針線將傷口像補衣服一樣,縫起來?」

    小混點頭道:「對呀,就是這樣子,只是縫合用的線,不是普通線,是我文爺爺自己研究出來的羊筋線,不但縫好之後不用拆除,而且有利於肌肉的生長癒合。」

    董娘不可思議道:「如此神奇的醫術,我是第一次聽到,可是拿針縫合皮肉,難道不會痛?」

    小混瞪眼叫道:「痛!當然會痛,而且很痛,所以,除非被縫的人耐力特別好,否則,就得將他灌醉之後,才動手縫那傷口。」

    小刀輕歎道:「我想,你大概不願意被灌醉吧!」

    小混得意道:「那是當然,一來,如果我醉了,就體會不到被縫的滋味,二來,想灌醉我,除非有酒膏,否則,就是棉花店失火——免彈(談)!」

    小刀提醒道:「既然如此,這就準備開始吧!若是再拖時間,對你的傷勢不好。」

    小混搖頭道:「我先替你和哈赤治好傷,最後才輪到我。」

    小妮子皺起柳眉道:「可是你的傷比較嚴重,應該先治治才對。」

    小混抿嘴道:「治我的傷很麻煩,說不定不是半天、一天能了結,我是主治大夫,說了就算,誰還有異議沒有?」

    小妮子等人瞧他那二大爺似的德性,就知道再爭也沒有用,小妮子只有嘟著嘴,怫然不悅地搬出瓶瓶罐罐。

    自從上回,小混和五毒郎君一場大戰,幾乎丟光療傷的家當之後,便將大半物品交由小妮子保管。

    總算他有自知之明,這次在俞府連拐帶騙弄來的藥物,終於得以保全,沒有失落。

    小混診視小刀肩井附近的傷口,皺眉道:「乖乖,算你命大,老哥,那柄飛刀只要再偏半寸,就會切掉你右手的主筋,那時你的右手就廢啦!」

    小刀嗤笑道:「這不是命大不大的問題,而是我本事好,算準刀勢飛來的方向會造成何等傷害,所以拚著老命硬是偏開半寸的距離。」

    小混嘖嘖有聲地檢查一番,謔笑道:「老哥,你想不想體會一下縫合傷口的滋味?由本神醫替你施術,保證將痛苦減至最小。」

    小刀匆匆搖手道:「省省吧!我可沒有被虐待狂,這麼窄的傷口敷藥也會好。」

    小混洩氣道:「真的不要?那我就沒有練習的機會。」

    小刀斬釘截鐵道:「不要,你少拿我做人體實驗,那是沒有醫德的表現!」

    小混瞄著哈赤。

    哈赤急忙將受傷的左手藏到背後,吶吶道:「呃……少爺,我怕痛,你饒了我吧!」

    小混無奈道:「真是的,居然沒有人支持我做這種偉大的醫學研究。」

    小刀嘲謔道:「等吧!將來你從武林退休以後,就可以改行當醫生,那時自然有些比較笨的人,會支持你在他們身上做這種研究。」

    小混嗤了一聲,手指扳開小刀的傷口,捏碎一顆藥丸,將它塞入傷口之中。

    小刀痛得齜牙咧嘴道:「奶奶的,你非得這麼粗手粗腳嗎?還是報復我不支持你的研究計劃?」

    小混皮笑肉不笑道:「會痛的傷,才好得快,懂不懂!」

    他接著拿起一個青花瓷瓶,將其中的粉末傾了些在小刀肩上,這才叫小妮子替小刀縛上布條,綁牢傷口。

    哈赤有些猶豫地伸出左掌,他真怕小混會發狠,非得拿他做研究不可,他緊張地直咽口沫。

    小混見狀,瞪眼道:「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緊張個什麼勁!」

    小混瞥及啥赤的傷勢,意外道:「這麼深,而且有些化膿,真糟糕!」

    他要小刀幫忙按住哈赤,接過小妮子遞來的小銀刀,毫不猶豫地挖掉化膿部分,痛得哈赤差點從椅子上蹦起身來,還好是小刀將之按牢。

    小混將一種乳白色的膠狀物,抹在哈赤傷口,交代道:「不可以沾水,一天換一次藥,一個星期內左掌不可以抓握或提東西。」

    然後,他又瞪了哈赤一眼,加上一句:「下次不准你再隨便用手去抓刀劍的刃身,要抓也得用點技巧,有空時提醒我教你兩招。」

    哈赤暗裡吐了吐舌,中規中矩道:「是的,少爺,哈赤知道啦!」

    小混滿意道:「知道了就好,別忘了你的命是我的,本少爺不許你如此糟蹋屬於我的命。」

    小妮子性急的催道:「得了,小混,少擺你那套架子,剩下你自己有傷要治!」

    小混檢視著啥赤其它浮傷,撇嘴道:「不找點事讓你做,你就安靜不下來,先替哈赤裡好手傷,然後其它傷口敷上刀傷藥,快點。」

    小妮子噘起嘴,抱怨道:「人家是關心你嘛!」

    小混歎道:「我說妮子,你知不知道男人最討厭的事,就是有個娘們在身邊喳呼不停,像麻雀一樣的煩人!」

    董娘打著圓場笑道:「小妮子,小混本身是學醫的人,自然明白自己受傷的程度如何,他還不急著治,就表示傷勢沒問題,你別先急壞了自己。」

    小混嘿笑道:「年紀大的人,果然比較懂事。」

    董娘啐笑道:「貧嘴,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小妮子狠狠瞪了小混一眼,這才替哈赤上藥包紮。

    小混在心裡偷笑道:「奶奶的,原來這妮子是在吃醋,才會變得這麼嘮叨。」

    他神色不變,談笑自如道:「大嫂子,麻煩你借個筆墨用用。」

    董娘不解道:「治傷用筆墨做什麼,噢!你是想……」

    小混眨眼打斷道:「我想寫情書。」

    董娘搖搖頭,好笑地起身退出屋裡。

    小妮子柳眉倒豎,杏眼怒嗔,雙眼宛似快要噴出火般,惡狠狠直瞪著小混。

    小混嬉皮笑臉地湊上前道:「親親小妮子,這位大嫂子不但人長的美,而且善解人意。」

    小妮子生氣道:「她美不美關你屁事,要你看得那麼仔細,就差沒流口水。」

    小刀和哈赤直到此時才明白,今天小妮子如此反常的原因,原來是在喝乾醋。

    小混歎口氣道:「沒辦法,人在我眼前,我想不看都難。」

    小妮子醋勁大發道:「你光看還不夠,所以,還要寫情書給她,是不是?」

    小混哈哈笑道:「如果是呢?」

    小妮子小嘴一扁,泫然欲泣道:「你……我以為你平常時的風流樣都是裝出來的,誰知道……誰知道你是本性如此,你……」

    小混見玩笑開的差不多,就「滋!」地吻了小妮子的紅唇,輕笑道:「我怎樣?色情?

    風流?還是寡廉鮮恥?傻妮子,你對自己的老公真是沒信心。」

    小妮子仍然不依,紅著眼眶道:「是你的表現讓人不敢有信心,你根本就不在乎我,才會在外人面前嫌我囉嗦,還說我像麻雀一樣煩人。」

    小混好玩道:「你的記性不錯,我說的話一句都沒忘。」

    他厚著臉皮伸手摟住小妮子香肩,溫言道:「那是故意氣你的話,其實我知道我的親親好老婆,是真的關心我。」

    小妮子掙扎著想甩開小混摟著她的手,忽然,哎唷一聲,小混負痛悶叫。

    小妮子這才想到小混渾身是傷,不知這用力掙扎弄痛他哪裡,急急問道:「小混,對不起,我弄疼你哪裡了?」

    小混撫著胸,喘息道:「身體上的疼痛算什麼,老婆不信任我的心疼才嚴重。」

    小刀強憋著笑意,暗讚小混演技高明,而且,臉皮簡直比萬里長城的城牆還厚,居然能夠臉不紅、氣不喘地說出這麼肉麻的話。

    小妮子微窘地搓弄著衣角,低聲道:「誰叫你不先告訴我是和我開玩笑,我以為……」

    小混暗叫道:「奶奶的,還有開玩笑事先說明,那還開個屁的玩笑。」

    他對滿眼笑意的小刀聳聳肩,隨口道:「好啦!下次我再事先說明,這次就生氣到這裡為止,好不好?」

    小妮子嗔笑道:「好嘛!討厭,放開人家啦!」

    小混又在小妮子腮上香了一吻,這才放開她。

    不久,董娘帶著文房四寶進來,來回瞧著小混和小妮子,笑問道:「怎麼,都說明白了,不吃醋啦?」

    小妮子這才明白自己的醋意表現得有多明顯,臉紅之下,只得嚶嚀著衝出室外,逃之夭夭。

    小混捉狎地叫道:「喂,妮子,別跑呀!我要寫情書給你吶!」

    董娘呵呵輕笑道:「小混,我真佩服你的厚臉皮,說話竟然如此口無遮攔,若是在從前,我們那個時代,你早就被當做登徒子打了出去,誰會答應把女兒嫁給你才怪。」

    小混得意道:「所以說,這就是我本事高明的地方,曾能混的名字不是隨便取的。」

    小刀嗤笑道:「我倒覺得是時代不同,現在的人眼光都退步了,才會讓你這種打混的傢伙仍有出頭的機會。」

    小混不以為然道:「老哥,我知道你是嫉妒,所以不和你計較。」

    「臭美!」小刀啐了一聲。

    小混輕笑著提筆在紙上寫下三帖藥方,突然想到問:「對了,大嫂子,這個小村子裡有沒有抓藥的地方?」

    董娘含笑道:「現在才想到這問題,不嫌太晚了些?」

    小混無所謂道:「我想大不了找個人騎馬到鳳陽的藥鋪去,沒什麼好擔心的。」

    董娘深刻道:「我覺得,你從來不會讓任何問題來困擾你,才是真的。因此,任何問題對你而言,都不是問題。」

    小混黠笑道:「我覺得,大嫂子不像認識我只有半天,才是真的。」

    董娘淡淡岔開話題道:「村子裡有位老郎中,我打算拿你開的方子給他看看,他那裡若是沒有足夠的藥材,我再找人上鳳陽去買藥。」

    小混面不改色地接著這話題道:「方子上我有註明是誰的藥,該如何吃,若是我一時半刻沒醒過來,老哥,你們也不會吃錯藥。」

    小刀微愕道:「小混,你的情形真的很糟嗎?」

    小混聳肩道:「那就要看,你對很糟兩字的定義,是到何種程度。不過,你放心,或許時間會拖長些,可是醫好是絕對沒問題。」

    小刀催促道:「那你還拖什麼?」

    小混突然問道:「大嫂子,你的女紅應該不錯吧!」

    「還過得去!」董娘莞爾道:「你想要我替你的背繡花?」

    小混輕笑道:「小妮子不敢動手,老哥的手藝我可不敢信任,而且難保他不會藉機報復我剛才弄痛他的事,只好麻煩大嫂子你動手。」

    小刀淡淡一笑,未加反駁,好像同意小混所言,他若逮著機會定然不放過小混。

    其實,只有小刀和小混二人心裡明白,此時,就算是拿根針,對小刀而言也是件難事,只是他們不想讓其它人知道這回事罷了。

    董娘柔婉道:「我就怕待會兒動手時,自己會忍不住地發抖,那樣的話,可能會弄痛你的。」

    小混吃吃笑道:「反正,不管怎麼樣都會痛,我也搞不清楚是不是因為你的手發抖才痛的,所以,大嫂子,你就別太擔心,我絕對不會怪你弄痛我。」

    董娘揶揄道:「你還真叫視死如歸,那我只好盡力而為。」

    小混點點頭,揚聲叫道:「我說妮子,躲夠了沒有?該進來幫忙啦!」

    小妮子早就等在隔壁,此時立即掀簾而入,她有些憂心忡忡道:「小混,要開始了嗎?」

    小混頷首道:「越早開始越好,上回我交給你那個小檀木盒呢?」

    小妮子自貼身的衣裡取出小盒,遞給小混,小混打開看看後,直接轉交給董娘。

    小混指示道:「羊筋線一定要用盒裡那把小剪刀才剪得斷,縫合之前,先把百靈丹捏碎,均勻地撒入傷口,縫合後,傷口上再敷用生肌愈膚散,最後再用乾淨的布包紮起來,就大功告成。」

    小刀和哈赤滿心好奇與緊張兼而有之地聚攏在小混身旁,想目睹如此不可思議的療傷過程。

    董娘在小妮子的協助下,為小混的傷口塞入百靈丹,同時在繡花針上穿好細如人發、堅韌無比的半透明羊筋線,咬咬牙道:「準備好沒有,我要開始縫了。」

    小混背向董娘端坐圓凳上,雙手撐著大腿,沉著地點頭。

    董娘深吸口氣,刺下第一針,挑動向兩旁翻捲開的皮肉,小混的身體明顯的一僵,使得董娘心頭跟著突地一跳,她盡量放輕動作,緩緩地拉動羊筋線,在小混傷口上縫合這一針。

    直到一針縫完,小混繃緊的姿勢,才稍稍放鬆,眾人這才同時吐出緊憋的一口大氣。

    董娘輕喘一下,繼續第二針的縫合工作,第三針……如此週而復始,一道傷口不過縫了一半,董娘已是香汗淋漓,喘息不止。

    她的雙手正是微微地發軟,疲憊之態就好比她剛剛跑完百里路途,於是,她不得不停下手頭的工作,閉上眼稍作休息。

    小混自始至終未吭一聲,但是,他光裸的上身,此時已佈滿細碎的汗珠,額際豆大的汗水,滾滾滑落,宛如急雨,光看這情形,就知道小混並非沒有感覺。

    其它在旁邊觀看的人亦都是汗濕衣衫,好像剛才那一針一線是縫在他們身上一般,緊張之情簡直比小混有過之而無不及。

    小妮子連忙取來一方大汗巾,替小混擦去滿頭汗水,她這才發現,小混平撐在腿上的雙手俱已握拳曲掌,由於用力過度,指關節都已泛白,且小混雙目微闔,牙關緊閉,對她為他擦汗的動作直如未覺。

    小妮子不由得緊張地低呼:「小混,你還好吧!」

    小混彷彿才從迷離中醒來,渾渾噩噩問道:「已經縫好了嗎?」

    小刀輕搭著他的肩頭,俯身道:「還沒,你沒問題吧?還撐得下去嗎?」

    小混稍見清醒道:「噢!當然可以,這滋味好像沒有我想像中痛苦嘛!」

    小刀不以為然道:「是喔,只是剛才陷入半昏迷狀態的不知道是誰。」

    小混沙啞笑道:「我不是昏迷,我只是藉機到閻王地府去觀光,和閻老頭賭上一賭,我快要把他的王位贏過來了,等我贏了他的王位,閻羅王就得退位,以後地府便歸我曾能混統治,呵呵……」

    小妮子啐笑道:「我看你是痛昏了頭,精神錯亂了,哪有人能夠掌管地府,你又還沒有死。」

    小混訕謔地捉狎笑道:「別人要死後才能進地獄,可是我乃一代混混,只要我高興,我隨時可以自由自在地進出地府,那些大鬼小鬼都奈何不了我!」

    小刀湊趣地問道:「你和閻羅王賭什麼?麻將?骰子?還是牌九?你有把握自己一定會贏?」

    小混嗤聲道:「什麼麻將、骰子、牌九,賭這些玩意兒早就過時了,一點也不新鮮,我和閻老頭賭的東西,是前無古人的劃時代產物。」

    小刀好奇道:「那是什麼?」

    「對痛的忍耐力!」小混得意地宣佈。

    所有的人全都一致搖頭道:「不懂!」

    小混認真解釋道:「很簡單,就是我要周遊十八層地獄,親身去經驗每一層地獄的各種酷刑,只要我受完所有刑罰沒有叫上一聲,我就贏了,閻羅王就得換我來當。」

    他接著眉飛色舞道:「小妮子剛剛叫我回來時,我已經游完其中十二層地獄,都沒有叫痛,閻羅王已經開始緊張的直流汗,所以我說,我快要贏了。」

    「啪!」

    小刀賞他一記響頭,笑罵道:「奶奶的,贏你的頭,你這場春秋大夢做得也太離譜的啦!」

    小混抓抓頭道:「哎呀,偶爾神遊太虛一番也不犯法嘛,再說,這樣還可以分散我在縫合傷口時對痛苦的注意力。」

    董娘已然歇過一口氣,疲態稍減,她將小混他們的對話全聽入耳裡,不禁佩服道:「小混,就算是昔日刮骨療傷的關公和你比起來,只怕也得遜色三分吶!」

    小混大言不慚道:「大嫂子,你有所不知,我剛才游經第八層地府時,剛好碰上關公在那裡做客,於是向他挑戰,關老爺聽完我在前面七層地府裡的經歷,立刻對我甘拜下風,不敢接受挑戰!」

    小妮子格格笑道:「你越說越像真的。」

    小混一本正經得意道:「當然是真的,你們絕對猜不到後來我又遇見誰,那個人才是真正的強敵,一流的高手!」

    其它人明知小混在胡扯,卻忍不住想繼續聽他能扯出些什麼,於是,異口同聲道:

    「誰?」

    「楊小邪!」

    小混好像在開「大家樂」的號碼,一字一頓,吊足眾人胃口之後,報出這麼一號人物的大名。

    豈料,眾人茫然問:「楊小邪是誰?」

    小混瞪眼叫道:「什麼,你們居然不知道那個賭神投胎,邪門中的邪門,法號通吃小霸王,鼎鼎有名的楊小邪,唉,你們真是孤陋寡聞。」

    他不停地搖頭,以示非常非常的遺憾。

    眾人有些頓悟的噢的應了一聲。

    小混越說越得意,不由得口沫橫飛道:「如果你們還不知道他是誰,我告訴你們,他就是閻王地府的後台老闆。」

    小刀訝異道:「你是如何遇上他的?」

    小混眉開眼笑,樂乎道:「我剛才不是說,他是賭神投胎嘛,所以他在歸位後就回天庭繼續擔任賭神的職位,後來,因為閻老頭怕我真的贏走他的王位,只好請示這位後台老闆,於是楊小邪就來啦!」

    眾人緊張道:「結果呢?」

    小混得意至極地說道:「哈!結果,我和這位楊老兄,一見如故,相談甚歡,當下我們就拜了天地……」

    「結婚呀?」

    「不是啦!拜天地做結義兄弟!」

    「噢!原來如此,說清楚點嘛,後來呢?」

    「楊小邪就問我為什麼想搶閻羅王的飯碗,我就解釋給他聽,呵,他真不愧是賭神,聽到賭兩眼就發亮,像探照燈似的,再聽我說出賭的方式,他拍手叫絕,百分之百地支持我,不過……」

    「不過什麼,你快說嘛!」

    「你們知不知道,這個楊小邪是如何當上閻府的後台老闆?」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茫然的搖頭。

    「他告訴我,當年,他是右手拿炸藥,左手拿著點燃的線香,硬逼著閻老頭不得不投降,那個法子既輕鬆又容易,他問我,幹嘛要那麼虐待自己,受千刀萬剮的辛苦來爭這個王位。」

    「你怎麼說?」

    「我只好告訴他,現在的經濟不景氣,時機沒有以前他的時代好,日子不好混吶!我不得已犧牲肉相,只是想混個終生職餬口。」

    眾人聽得入神,忙不迭追問道:「楊小邪聽了你的話之後,有何反應?」

    小混嘿嘿笑道:「他當然是同意我的看法,他倒是很大方地告訴我,只要我能賭贏這一場,他非常歡迎和他合夥,一起做閻王地府的後台老闆。」

    「然後呢?」

    小混黠謔笑道:「然後他就走了,回天庭去分配大家樂中獎人的名單呀,留下我繼續未完的賭局嘛!」

    眾人噓了一口氣,歎道:「真精彩!你果然不愧為天下第一打混高手,也是胡扯大王。」

    小混得意地抿嘴賊笑道:「那當然,真能混豈是混假的。」

    董娘神秘笑道:「聽你說的如此精彩,我實在不太忍心告訴你一件事實。」

    小混遲疑道:「什麼事實?」

    董娘強忍著笑意,計算道:「如果按照你背上的傷勢平均計算,三道傷口你要游完十八層地府的話,就是一道傷口要經歷六層地獄。」

    可是至今,我只縫合第一道傷口的一半,所以,你應該還在第三層地府,至多剛到第四層,絕不可能游過十二層地府,你說是不是?」

    小混當頭被潑了這盆冷水,怔叫道:「什麼?第一道傷口才縫了一半?沒搞錯,我還以為至少已經完成二道手續。」

    小刀笑謔地安慰道:「事實總是比較殘忍,還好,閻王爺已經開始怕你,楊小邪也支持你繼續賭下去,你只要多想想當後台老闆的好處,很快就會遊遍十八層地獄,贏得最後的勝利。」

    小混一張臉苦得快滴出汗來,他咕噥道:「奶奶的,說的比唱的好聽,最後勝利?

    哼!」

    董娘同情道:「如何?還要繼續你的地獄遊記嗎?」

    小混咬咬牙,狠下心道:「要,否則,萬一在近期內又撞上生死之交,那時除了自殺,就是被殺,別想再往下混了。」

    董娘拈起仍掛在小混背上的繡花針,慎重道:「我要開始嘍!」

    小混聳聳肩,無奈道:「唉,待我重回第四層地府去也!」

    小刀故意輕鬆地打趣道:「記得,別再搭錯車,跑得太快可會直達十八層地獄的地下室,那時你就真的永遠不見天日,回不來了!」

    小混毅然點頭,董娘這才吸口氣,再次動手替小混縫合傷口。

    隨著針線上下挑動和來回穿梭,時間卻像蝸牛在爬一樣,緩慢的令人想要發狂大叫。

    小混一身血和著汗,如雨齊下,使得小妮子的汗巾換過一條又一條,屏息的眾人都不敢再度打擾不言不動,卻不斷抽搐的小混。

    董娘儘管累得頭昏眼花,兩手發麻,但是,小混那種強韌無比的堅忍毅力,鼓舞她卯足全副精力,準備一氣呵成,將小混的傷口全部縫合。

    四個多時辰過去。

    夜,悄悄的降臨。

    夏蟲亦被小屋裡散發出來的沉重,嚇得噤聲不鳴,不敢多做騷擾。

    終於,在小銀剪剪斷羊筋線的輕微「喀崩!」聲響裡,董娘和小刀等人頓時鬆開緊繃的精神,累癱在椅裡、床榻。

    只有小混,仍然保持相同姿勢,握拳撐住。

    小龍不知何時也進到屋裡,自己乖乖地坐在木床中央。

    直到良久之後,董娘睜開酸澀的眼睛,小龍方始細聲道:「娘,我餓了。」

    董娘終於驚覺道:「這麼晚了?」

    她疲累地走到床邊,將兒子擁進懷中,柔聲道:「寶貝,對不起,娘是忙過了時間,只要再等一下,娘就做飯給你吃喔!」

    小刀歉然道:「大嫂子,剩下的工作就由我們來做,你先休息一下。」

    董娘方待開口拒絕,小妮子搶著道:「我去做飯!」

    她對小龍招手道:「小龍最聰明,你來告訴姐姐,廚房在哪裡好不好?」

    小龍眨動黠慧的眼睛,看著他娘,直到董娘含笑點頭,他才高興地跳下床,拉著小妮子的手,向主屋後面走去。

    哈赤在小刀的指點下,已經開始動手為小混的傷做最後的處理。

    董娘見狀,安心告退道:「既然這裡不再需要我幫忙,我就去看看小妮子那邊。」

    小刀連忙起身,目送她離開。

    哈赤不由得壓低嗓門道:「小刀少爺,這位董夫人不但人長得美麗,風度氣質也很好,而且,她累了一整天,還是很有精神,真是不簡單吶!」

    小刀語意深長道:「她的確是不簡單。」

    小混忽然悠悠開口道:「呵呵,我贏了。這下子我也是閻羅地府的後台老闆。」

    小刀輕笑道:「小混混,你還沒醒呀!」

    小混恍惚道:「醒了一半,噢……是誰這麼粗手粗腳的弄痛我?」

    哈赤乾笑道:「少爺,是我哈赤,正為你上金創藥。」

    小混不情願地睜開一隻眼睛,看著哈赤手中的瓷瓶,然後,他朝床榻上一支紫紅瓷瓶努嘴道:「換那個瓶子的藥粉,我才不會那麼痛。」

    接著,一陣內服外敷,他才帶著滿身繃帶爬上木床,滿意道:「老哥,我要開始調養,什麼時候醒來還不一定,別讓人吵我。」

    小刀點頭道:「你放心地去吧!」

    小混倏地睜開已經閉上的眼睛,埋怨道:「什麼放心地去,我又不是要駕鶴西歸,你會不會說話。」

    小刀呵笑道:「還有反應,看來你暫時是死不了的了!」

    小混咕噥幾聲,忽又道:「記得要照我開的方子吃藥,我有預感咱們往後的日子,越來越難混,我們得隨時保持最佳的體能。」

    小刀喃喃道:「這種事還用得著你說,我只是奇怪,為什麼自從遇見你之後,我的苦難就特別多,這一年來的種種,比起我過去十數年的經歷加起來還要刺激。」

    小混輕笑道:「那你過去的生活一定很無聊。」

    小刀撇撇嘴,低聲自嘲道:「大概吧!我已經漸漸淡忘自己過去是怎麼過日子。」

    「……」

    小刀瞥眼小混,不知他是入定去了,還是累得睡著了,只見他垂眉閉目,寶相莊嚴。

    小刀無聲輕笑,不再打擾小混,逕自在床的另一端盤膝而坐,為小混護法,同時,他習慣性地將凝魂寶刀橫置膝頭,以備不時之需,雖然,他現在不見得有能力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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