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手足之情 文 / 佚名
其實,神情震動的,何止只是方豪,血冠子與九格格,以及他們那些手下,還不一樣地,看著這兩個玉貝勒,大為張口結舌!
方豪只是震驚玉琪的消息好快,來得好巧。
血冠子與九格格,劫作夢也末想到,「神勇威武玉貝勒」竟會鬧了雙包?
面對著兩個除了穿著外,無論面貌、身材,都幾乎完全一樣的人,血冠子和九格格的心中,充滿了由五分驚、五分奇,所組成的十分迷惑。
同樣的驚奇,一瞬的靜默……
為什麼把「靜默」只說成一瞬呢?
因為這是事實,神勇威武玉貝勒好快的招式,他突然出手,直攻方豪,那極短暫的靜默,遂告立被打破!
好快好快的手法,動作像閃電,威力似雷霆。
血冠子與九格格,看得又是一震!
他們不用問,一看便知,後來的這位,才是真正的神勇威武玉貝勒,理由是金字招牌,業已出現,對方攻人所用的手法,是「神力僧王」的獨門秘傳,既震江湖,也冠廊廟的雷霆降魔杵。
僧王秘學,果不尋常。
方豪雖然是俠,不是魔,卻仍然被這雷霆降魔杵所制。
他意外被攻,倉促閃避,足下接連變換了三個方位,仍未躲得過雷霆一擊。
前胸連中三指,方豪頹然倒地。
玉貝勒這時才開了口,他問九格格:「老九,這冒我名號之人,是從那裡來的?易容手段,怎麼這樣唯妙唯肯?」
九格格不能不答,只好把所發生的各事,向玉貝勒大略說了一遍。
玉貝勒靜靜聽完,雙眉微揚道:「事,是在你們這兒鬧的;人,卻被我所擒,我要把他帶走老九,你和血冠不反對吧?」
血冠子皺眉道:「貝勒爺,你……你要這名人犯何用?」
玉貝勒瞪了眼,一回手,從懷中掏出他那面「玉牌」來,舉向血冠子。
這是御賜之物,血冠子人屬江湖,身在廊廟,一見之下,只有合掌當胸,躬身槽首。
玉貝勒沉著臉兒道:「我是皇族,世襲罔替的『神力親王』,有人冒這身份,是不是小事,該不該問上一問?」
血冠子覺得這是頂大帽子,份量要比自己頭上所戴「血冠」,沉重得多,自然不敢答話,偷偷向九格格送過一瞥眼色。
九格格的身份和貝勒爺差不多,說起話來,自較從容,她目注玉貝勒道:「玉琪,你要這個人,只是暫時問問口供,還是……」
一語末畢,玉貝勒便接口笑道:「老九放心,我只要問他一夜,並保證毫髮無傷,明早的天色一亮,你到我寓所提人。」
說完,揣起玉牌,彎下腰提起方豪,便自離去。
九格格目送玉貝勒,搖了搖頭,嘟了嘟嘴。
搖頭,是向血冠子示意,使血冠子話到唇邊,止住了將發之話。
嘟嘴,是向小燕示意。
靈慧嬌美的小燕姑娘,立即微向九格格躬身領命,悄悄尾隨在帶走方豪的玉貝勒之後,跟了下去。
直等到玉貝勒身影消失後,九格格方嘴角微披,在臉上浮現一絲陰毒笑容說道:「血冠放心吧,我已派小燕去看小玉兒是怎麼逼問口供,天亮以後,也不怕他不如諾讓我提人,因為那廝在被小玉兒,用『雷霆降魔杵』點中『三元大穴』的頹然倒地之時,也中了我『大內十三紅』中,最為歹毒,發時無形無聲,彈指即至的『逆穴飛紅刺』了。」
「哈哈……哈哈……哈哈……」
九格格在笑,血冠子也在笑,這是陰毒的笑聲,但九格格笑得十分的得意,血冠子卻笑得有點勉強。
口口口口口口
「哈哈……哈哈……哈哈……」
玉貝勒在笑,方豪也在笑,這是豪壯的笑聲,但方豪笑得爽朗,玉貝勒卻笑得有種難以形容的特殊意味在內。
「小玉兒,你來得好,來得巧,幫我渡過了一次難關,但點我『三元大穴』所凝的指力,是否用得太重一點。」
玉貝勒皺眉道:「不用得重點不行,因為我知道你為了殺戴四滅口,勉強發針,自己中毒,萬一在佯裝倒地之際,震開穴道,奇毒攻心,可能會來不及解救,故而才以『雷霆降魔杵』真正下了重手,替你封閉住通心血脈。」
方豪又笑了:「小玉兒,別裝蒜了,我雙手均無烏黑色澤,那裡會有奮毒攻心之慮?血冠子與九格格當局者迷,你是旁觀者清,我認為你早就看透,我已把毒血逼出,暫時凝聚在左手的衣袖之上……」
玉貝勒深深看了方豪一眼,眉頭皺得更緊說道:「方豪,你認為我是故意施展雷霆降魔杵?我有故意的理由麼?」
方豪道:「有,至少我已替你想出了一樁理由!」
玉貝勒道:「說說看,看我服是不服?」
方豪又笑,但這次是冷峻的笑,他們談話之處,是在玉貝勒臨時寓所的後園水榭之中,夜風拂水,陣陣生涼,卻仍不及方豪的笑聲之冷,能令人心神顫慄。
就在玉貝勒雙眉深蹙,又欲問話之際。
方豪的笑聲停了,冷冷地道:「要娶雲施施,要使雲家班一般孤臣孽子,鬥志瓦解,力量冰清,立上不世奇功,你有不少障礙!爭功鬥勝的九格格和血冠子;打抱不平、維護正義的方豪;青梅菱酒,細論英雄,廊廟江湖,使君與操,我這江湖浪子,絕非自認,大概要算你眼中之釘,肉中之刺,障礙中的障礙。」
玉貝勒先看了方豪一眼,又對距離水榭七、八丈遠的一株池邊喬木,看了一眼。
方豪不加理會,繼續說道:「假如我們不顧一切情誼,放開手兒來決鬥,勝負將會是甚麼局面?」
玉貝勒略一沉吟答道:「長槍大戟、硬橋硬馬方面,可能我比你強,但小巧靈奇方面,可能你比較出色,截長補短,公平論斷,應該是五五之局!」
方豪哼了一聲道:「以前是五五之局,以後不會是了,我『三元大穴』之上,中了雷霆降魔杵,又曾逼血祛毒,百日以內,真氣最少要弱上兩到三成,下次我們相逢,可能便是你殺我的最好機會!」
玉貝勒道:「下次……」
方豪正色道:「家父攜我離京,回轉連雲之際,僧王一直送行到蘆溝橋,兩位老人家認為我們兄弟不宜時常相見,遂在橋頭,對月立誓,限定我們兄弟一生,最多再見三次?否則,其中之一必遭奇禍。」
玉貝勒點頭道:「我知道這樁血誓,老人家對我說過。」
方豪把滿臉冷笑,改為無可奈何的苦笑道:「荒林埋屍,是第一次;蘇州府衙解圍,是第二次,假如你不肯就此撒手,回轉京城,則我們難免很快的便有第三次見面機會,那也是必應蘆溝血誓的最後一次,誰勝誰敗?誰存誰亡,到時將見分曉,我也無法不在四六之局的劣勢形態中,不顧一切,拚死戰鬥!」
玉貝勒歎了一口氣道:「你不能放手麼?父王雖不願你長住京中,但有了他老人家的舉薦關拂,你可以得意師旅,立業邊疆,不失封侯之貴。」
方豪又笑了,這次是苦澀的笑。
笑聲才飲,雙眉已軒,淡淡說道:「道不同不相為謀,方豪生無富貴骨,不願覓封侯,我們生死由命,禍福由天,彼此既均無法改變原有立場,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玉貝勒目注方豪,幾度挑揚起兩道入鬢長眉,眉目之間,騰現了森森殺氣?……但殺氣才騰便斂。
玉貝勒不看方豪,目光轉注那株適才已被他注意過的池邊喬木,發話問道:「樹上的那位?雲二小姐,還是雲三小姐?」
池邊喬木上,寂然無聲。
雲素素卻從方豪身後不遠,水榭曲欄之下,翻了上來,接口說道:「戴四叔苦熬毒刑,捐軀殉義,我爹娘因過於悲痛,雙雙暈絕,正由二姐照料老人家們,命雲素素暗護方豪,並欣賞你們的兄弟之會。」
玉貝勒似乎想不到雲素素會在曲欄之下相見,不禁雙眉略皺,咦了一聲!
雲素素笑道:「貝勒爺的聽覺不錯,那株喬木上,藏得有人,但不是什麼孽子孤臣、江湖義士,只是九格格對你也不放心,派來監視的;名爪牙而已。」
說至此處,池邊喬木上,已經縱落一條倩影,正是小燕,但已神色倉惶,飄身欲遁!
雲素素冷笑道:「有關神勇威武玉貝勒的身世之謎,業已被你聞知,你還走得了麼?把命留下來吧!」
話聲中,三線金芒,飛射小燕的咽喉、心窩、丹田,上中下三盤要害。
小燕知道在場諸人中,那一個她也惹不起,故而形跡一露,立刻倉皇想逃!
但雲素素「奪命神針」的手法太高,速度更疾如電掣,瞬眼間,已以三線金芒,把她的身形罩住。
眼看小燕即將在「奪命神針」下,香消玉殞的千鈞一髮之際,上下兩路的救星齊來。
上路的救星,是玉貝勒正在手中把玩的一方玉珮。
奔咽喉的這枚「奪命神針」被玉珮凌空飛到,擊得微向上飄,「咻」的一聲,刺入小燕的髮髻。
下路的救星,是方豪匆忙間,從長衫上摘下的一粒鈕扣。
奔丹田的那枚「奪命神針」,被這鈕扣擊偏,擦過小燕左腿,「嘶」的一聲,中衣穿破,使她晶瑩如玉的肌膚之上,立即現出一道殷紅血痕!
別人在救她,小燕當然也要力救自己。
她在無可奈何之下,拚命把身軀左移數寸,避開心窩,使那根「奪命神針」無法奪命,鑽入不致命的右脅。
小燕嬌哼一聲,全身抖顫,就勢一個滾翻,隱入池邊草樹,失去蹤跡。
雲素紊萬分驚奇地,目注玉貝勒道:「你會救她,不怕她洩漏你和方豪的身份機密,有失神力王府體面?」
玉貝勒笑道:「小燕是我的人,沒有她,我難於及時知曉九格格和血冠子的一切舉措,重大機密,老九為人,奸刁陰損,更一向多疑,在她身邊埋線,並獲相當寵信,煞非易事,我怎能聽任你以『奪命神針』把小燕殺掉……」
語音至此微頓,以一種詫異眼色,看著方豪問道:「我救小燕,是理所當然,你也救她作甚麼?」
方豪答道:「我是江湖人,必重江湖義,小燕在蘇州府衙內,幫過我的忙兒!」
玉貝勒皺眉道:「奇怪?她有甚麼理由幫你?」
方豪尚未答話。
雲素素已應聲接道:「一點都不奇怪,你和方豪除了手兒的粗細不同以外,那裡有絲毫的區別?小燕怎麼認得出他是方家的江湖浪子,而不是神力僧王府的貝勒爺呢?」
玉貝勒方一點頭,雲素素又向他正色的說道:「玉琪,我二姐要我帶給你一句話兒。」
提到雲施施,玉貝勒情生心底,愛現眉梢,雙目中也閃射異樣神光,急急問道:「甚麼話?她問候我?」
雲素素神清於水,語冷如冰地,緩緩說道:「我二姐準備接受你的求婚,她問你,要給她甚麼樣的聘禮?」
玉貝勒玲瓏剔透,絕頂聰明,知道難題來了,而應付難題的最佳方策,便是攻勢防衛!
故而,他毫不遲疑地,應聲笑道:「常言說得好:『寶劍贈烈士,紅粉送佳人』,禮物的價值輕重,端視受贈人的喜愛與否?施施是剛強俠女,愛國嬌娃,鄙金玉如糞土,薄富貴若浮雲,尋常聘禮,怎值一笑?這樣吧,戴四是被血冠子所擒,也等於是死在九格格酷刑逼供之下,我請三小姐帶句話兒,玉珙願以血冠子項上人頭,和九格格的心窩鮮血,作為別緻聘禮,問施施滿不滿意?」
這番話兒,果然使方豪和雲素素聽得雙雙一怔!
玉貝勒臉色一正,沉聲又道:「但施施也該懂得,女兒深情在閨閣,男兒事業在疆場,她不能過份勉強我,管我的事!我以血冠子項上人頭、九格格心窩鮮血,交付聘禮之後,她必須隨我同返京城,請父王主持完婚,雲振天、凌翠仙,與所屬徒眾,立去西荒,永遠不許離開祁連山,否則,毫不留情,格殺勿論!」
方豪笑道:「我呢?你對我發佈甚麼樣的命令?」
玉貝勒哂道:「命令?你外和內剛,比我高傲強項得多,怎肯接受我任何命令?故而,我根本不必廢話,只準備和你作一番生死決鬥,看看下次,也就是第三次相逢之時,是誰應『蘆溝血誓』?」
雲素素定下心來,揚眉說道:「好,我一定把話帶到,由二姐親自給你答覆,你下次和方豪決鬥,這次……」
玉貝勒神色緩和下來,不等雲素素說完,便接口笑道:「這次我和方豪還是兄弟,不單對他毫無留難之處,還要盡一點手足之情。」
說到這「手足之情」,玉貝勒從懷中取出一隻金色小盒,從盒中拈了粒半紅半白的小小丹丸出來,向方豪含笑遞過去。
方豪毫不客氣,接在手中,看了一眼問道:「陰陽返魂丹?這東西價值極高,是九格格所煉的『大內十三紅』的獨門解藥?」
玉貝勒笑道:「你的見識真廣,老九對我,認為彼此門當戶對,一向有點片面相思,故而送過我幾粒陰陽返魂丹,我在蘇州府衙,對你施展雷霆降魔杵時,彷彿見老九也彈出無聲無息的一線紅絲,像是大內十三紅中,最歹毒的『逆穴飛紅刺』,如今把解藥分你一粒,少時倘胸中略感不適,心魂欲飛,趕緊服下,便可度過一劫。」
方豪也不稱謝,揣起那粒半紅半白的陰陽返魂丹來,便與雲素素攜手離去。
口口口口口口
他相當灑脫,雲素素卻放心不下,一離玉貝勤暫居府邸的後園,便皺眉止步,向方豪急急問道:「方豪,九格格的大內十三紅,是江湖凶器中,有名的『追魂帖子』,你……你當真中了她的『逆血飛紅刺』麼?」
方豪笑一笑,抬起右腳,從黑色薄底靴兒的靴筒之上,取下所粘附的一根長才七、八分許,細如人發的紅色小刺。
雲素素看得心中一寬,嬌笑說道:「方豪,你心思極妙,鬼點子也真多,居然連靴筒子上,也蘊有極強磁力。」
「磁力」的「力」字方出,雲素素突又看著方豪,詫然問道:「方豪,你既末中『逆穴飛紅刺』,何必還接受玉琪所贈的那粒『陰陽返魂丹』呢?難道是想留備後用?」
方豪神情苦澀地,搖搖頭笑著道:「我不是留備後用,是想求證求證同胞骨肉的手足之情如何……」
話方至此,突一長身,飛縱入林木之間,捉住了一隻剛剛離巢的貓面夜梟。
手兒微緊,鼻口大張,方豪立把那粒被江湖人物視為續命聖藥的陰陽返魂丹,毫不吝惜地,餵了進去。
雲素素相當不以為然地,搖頭說道:「方豪,你這就太多疑了,玉琪縱算沒有手足之情,也會在第三次也就是下次相遇時,和你各盡所能,公平決鬥……」
雲素素的兩隻眼睛,本來又大又美,但話兒尚未說完,眼睛卻陡然大了一倍。
大得過了份,便不是美,是驚!
使雲素素驚得瞪大雙目之故,是那隻貓面的夜梟,在剎那間已不成形,幾乎全身皆化,一滴一滴地,從方豪手中,向下滴落血水。
雲素素難過得想哭了,她雙睛濕潤地,失聲悲呼道:「天……這……這就是手足骨肉的兄弟之情?」
她太激動,方豪卻毫不激動。
他擲去手中僅剩羽毛未化的那隻貓面夜梟,向雲素素淡淡一笑道:「素素,不必驚奇,不必激動,我雖證實了所謂『兄弟之情』,卻並不過份怪恨小玉兒,只是明白了,也決定了下次相逢時,我應該怎麼做而已。」
雲素素的那雙美目還是瞪得大大的,凝視方豪,失聲問道:「方豪,玉琪對你這樣心狠手辣的,你還不怪他?還不恨他?」
方豪歎道:「現實最冷酷,政治最無情,在決不相同、毫無妥協的立場下,對敵人仁慈,也就是對自己殘忍!玉琪作的並不錯,換了我是他時,-也可能採取同樣作法。」
雲素素太過關心,情不自禁地,拉著方豪手兒,低聲問道:「方豪,你和玉琪在下次相逢之時,會……會怎樣……」
方豪神色一凜,接口道:「那將是一場看是誰應『蘆溝血誓』的生死之戰,他為了一生的榮華富貴,我為了民族復興機運,必將各盡所能,全力一搏,其間,沒有半點仁慈,沒有一絲的情感……」
雲素素流淚了!
她是緊張得流淚,搖撼著方豪的手兒,凝眸問道:「骨肉相殘,兄弟拚命,這……這委實太可怕了,外……外人恐怕還插不上手……」
方豪點頭道:「素素,我知道你行,你得過太陽庵主真傳,甚至於已練會『日月劍-』,但你決不許幫我,勝,我要勝得光明磊落,敗,我要敗得是個英雄,那場決鬥,是我和小玉兒兩個人的事!」
雲素素駁不倒,也辯不過方豪,只得含淚問道:「方豪,對我說老實話,你……你有幾分勝算?」
方豪笑道:「由於我在蘇州府衙中,孤身深入虎穴,早有警覺,並盡可能地,作了各種的預防,故而九格格的『逆穴飛紅刺』,和小玉兒的『雷霆降魔杵』都未對我構成任何損傷。」
雲素素聽到此處,慰然笑道:「那還好,那將是五五之局。」
方豪看她一眼,軒眉問道:「何以見得?」
雲素素道:「玉琪剛才不是業已說過了麼?長槍大戟、硬橋硬馬方面,可能他比你強,-小巧靈奮之技方面,卻數你……」
方豪歎了一口氣兒,目注雲素素,搖頭苦笑道:「素素,你太善良了,竟相信小玉兒的話,僧王是滿人中第一條好漢,又利用皇家勢力,鹽高官厚祿,招來四海八荒間,無數身負奮能之土悉心自幼便培養陶冶小玉兒,使他成為『神勇威武玉貝勒』,他那一身能為,無論是江湖小巧之技,或長槍大戟的戰陣衝鋒,都比我高,勉強吹牛,加上自信,我也只能在『四六之局』中,佔個『四』字。」
雲素素立即又聽得愁鎖黛眉,幽幽說道:「那你……」
方豪撫著雲素素的手兒,向她安慰道:「素素,不要擔心,我也有優於小玉兒之處,那就是我比他多了一股浩然正氣!當其貫日月,生死安足論,三綱實系命,道義為之根……」
雲素素當然聽得出這是虛無飄渺的安慰之言。
她舉手抹去腮邊淚潰,苦笑說道:「我真弄不懂,小玉兒既已佔了六成以上的勝面,剛才何必還以劇毒為藥,施展那種陰險惡辣手段……」
方豪不等雲素素話完,便接口笑道:「這道理不難懂,佔六成勝面,與佔九成或八成勝面不同,就是勝負之數既可能有萬一意外,而敗陣的一方,也可能於垂死之時,有力反噬,他是一品王侯,自應盡量利用機會,先把勁敵殲除,才是上策,何必定要與我這毫無身家的江湖浪子拚命呢!」
雲素素失笑道:「我懂了,他是穿鞋的,你是光腳的……」
方豪點頭道:「對!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匹夫便無所謂了,我和小玉兒下次相見的決鬥之時,他定會對我的匹夫之勇,大為忌憚,或許這就是我轉劣勢為優勢的秘密武器。」
語音頓處,目注林木深處,揚眉叫道:「施施,你聽夠了麼?你重入小玉兒的臨時府邸,是不是為聘禮之事,給他答覆?」
滿臉堅毅、沉著,而流露一種異樣光輝的雲施施,從林木深處,緩緩走了出來I雲素素一見雲施施,便急急問道:「二姐,你對玉琪要用血冠子項上人頭,和九格格心窩鮮血,作為聘禮之事,是怎麼答覆?」
雲施施道:「我告訴他,我完全滿意,只要玉琪把聘禮辦到,或是隨他回京入府,或是就在此地,立即完婚,我都立著嫁衣,決無二話!」
雲素素立時滿目淚光地,凝望著雲施施,失聲叫道:「二姐,你……你……你又要步大姐的後塵……」
雲素素在哭,雲施施卻在笑。
她笑得大方,笑得爽朗:「雲家雖有這種不惜犧牲傳統,但我比大姐幸運多了,大姐和曾慕秋之間,沒有愛,只有欲,玉琪則是真的愛我,我也有點愛他……」
說至此處,輕撫雲素素的如雲秀髮,柔聲說道:「素素,你可能是我們姐妹中最幸運的女孩子,也將是打破雲家傳統,不會嫁給仇敵的第一人,為了你,我要向方豪要句承諾。」
話完,目光轉注方豪,正色又道:「方豪,你樣樣都對,只有方才要在下次相逢時,與玉琪拚命的『欲逞匹夫之勇』想法,卻是大錯!你們這場兄弟骨肉之戰,大概無法避免,勝得了,你儘管勝,殺得了,你儘管殺,我決不為玉琪請命乞憐!但萬一勝不了或殺不了時,便趕快跑,設法全身而退,莫逞匹夫之勇,留得五湖明月在,不愁無處下金鉤,這不是為你,是為素素,也是為了萬世千秋的民族復興大業。」
方豪怔了,看著雲施施,滿面都是敬佩神色!
雲施施慰然一笑:「方豪,我大概說動你了,給我一句承諾!」
方豪未作正面回答,口中微吟道:「五湖明月千秋朗,民族精神萬代昌……」
雲施施揚眉大笑,笑得更甜,笑得更豪放,側顧雲素素道:「素素,方豪總算有了承諾,快去把一切經過,稟告爹娘,玉琪要準備聘禮,九格格如何心窩飲刃?血冠子怎樣項上飛頭?蘇州府衙之中,將有連台好戲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