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柔情似水 文 / 慕容美
唐天鵠訥訥地道:「是……是……這小子……他……」
武揚含笑代答道:「啟稟三皇娘,貴幫唐令主狗仗人勢,任意馳馬傷人……」
駱鳳卿訝然截口道:「你……究竟是誰?」
武揚淡然笑道:「在下俠魂武揚。」
「俠魂武揚」這四個字,像一聲焦雷,震得在場諸人,一齊臉色大變,尤其是唐天鵠,竟情不自禁地駭然連退三大步。
駱鳳卿障面紗巾一陣波動道:「武……你……意欲何為?」
武揚仰臉悠悠地道:「本俠無意惹事,但既然有人惹上我了,也就只好樂得將就一下……」
駱鳳卿平靜地道:「既然是一點小誤會,話一說明,也就算了,目前,咱們雙方都有要事待辦,我看,就此揭過了吧!」
武揚微微一哂道:「三皇娘說得多輕鬆!試問,方纔如果我武揚是一個不諸武功的普通人,不死也得脫層皮,那種冤屈,有誰能給我去伸呢?」
目光一掠唐天鵠,冷哼一聲道:「像唐天鵠這種人,多活一天,就多做一天傷天害理的事,所以,我認為沒有再讓他活下去的理由了!」
唐天鵠怒聲叱道:「姓武的,你以為大爺怕了你不成?」
武揚霍然轉身,面向唐天鵠,目凝冷電,凜若天神地瞪著對方,口中喃喃自語道:「是時候了!……您老人家和數十位殉難的英靈默佑,今天,我……」
唐天鵠駭然向後挪著,雙手一揮,八個黑衣武士一齊圍了上來。
武揚雙目中寒芒一閃,眉籠殺氣地怒叱一聲:「今天,本俠無意多殺無辜,唐天鵠,你還是乖乖地向前領死吧!」
唐天鵠沉喝一聲:「一齊上,剁了這小子!」
喝聲中,八支長劍,幻成數十道寒光,挾雷霆萬鈞之勢,分四面八方,向武揚襲來。
一串龍吟長笑聲中,只見一道青虹,像游龍天嬌似地問了一閃,「錚錚」連響,慘呼陣陣,八個黑衣武士,已一齊棄劍,抱腕而退。
地面上,零亂散落著十六段斷劍,八個黑衣武士的持劍右手,一齊被削去拇指,鮮血涔涔而下,目射駭芒地瞪著氣定神閒岸然卓立原地的武揚,呆若木雞。
駱鳳卿障面紗巾,簌簌地波動著。
唐天鵠嚇得勝無人色,逡巡著似乎想腳底揩油,但才退後一步,卻又強自鎮定地站住,右手握住劍柄,左手探入懷中。
武揚逼近三步,冷冷一笑道:「唐天鵠,你也算一號人物,希望你臨死之前,表現出一點丈夫氣概來!」
唐天鵠目光溜轉。怒聲道:「小狗!你以為大爺怕了你!」
武揚淡淡地笑道:「這不是緊要的問題,眼前,最緊要的是,你必須將所有壓箱底的本事,通通抖出來……」
唐天鵠冷然截口道:「用不著那麼費事!唐大爺成全你與武浩然去團聚就是!」
武揚星目中寒芒一閃,沉聲道:」有一點,我要特別提醒你:丹碧山莊數十條人命的血債,你唐天鵠雖然不是主凶,但卻是主要幫兇之一,嚴格說來,你所出的力,比任何一個幫兇都要多,我不是駱陽鐘,來便越俎代庖,特別提拔,但卻可以成全你,作為我復仇行動中第一個祭劍的人,你應該感到很光榮才是!」
唐天鵠精目凶芒一閃,厲聲叱道:「小子,你死運臨頭,還在吹大氣!」
喝聲中,左手一揚,一蓬細如牛毛的淬毒鋼針,逕朝武揚週身激射而來。
武揚冷哼一聲,青龍寶劍一揮,「嘶嘶」連聲,那些數百計的淬毒鋼針,竟一齊被吸於劍葉之上。
原來那青龍寶劍系以鋼母與北海元磁所混合煉成,除了削鐵如泥之功用外,還兼有對金屬物品吸力,尤其是對敵之際,敵方的劍勢,會受元磁吸力的影響而運轉不靈,所以,較普通一般寶劍更具威力。
唐天鵠偷襲無功,方自心頭一沉,硬著頭皮,振劍欺身之際,但覺眼前青虹電掣,武揚的青龍寶劍,業已抵住他的心窩,不由心膽俱寒地頹然一歎,閉目等死。
武揚冷笑一聲道:「別裝孫子,唐天鵠睜開眼來!」
事到臨頭,唐天鵠已豁出去了,不由張目厲叱道:「姓武的,唐大爺藝不如人,有死而已,你還有什麼神氣的!」
武揚微微一哂道:「這回倒蠻像一個男子漢嘛!」
話鋒微頓,淡笑著接道:「唐天鵠,你知不知道我方才為何不毀去你的兵刃,並且不殺死你?」
唐天鵠冷笑一聲道:「唐大爺命都不要了,又何在乎多受一點侮辱!」
武揚笑道:「錯了!唐天鵠,俠魂武揚之為人,你也該有點耳聞,乾脆、利落,決不拖泥帶水,要麼,一劍超渡你,或者是饒你一條狗命!所以,你猜不出我的用意,還是由我自己告訴你吧!」
寶劍一撤,淡笑地接道:「留你一命,是有一句話要問你,不毀你的兵刃,是讓你待會有一個公平決鬥的機會,懂了麼?」
唐天鵠臉色陰晴不定地冷笑一聲,沒接腔。
武揚朗聲問道:「唐天鵠,你是幾時調到三皇娘麾下來的?」
唐天鵠披唇冷哂道:「小狗!你想探聽七公主的消息,為何不直截了當地問?」
武揚笑道:「唐天鵠,別再顧左右而言他,快點答我所問!」
唐天鵠道:「武揚,難道你心中不是想知道七公主的消息麼?試問我唐大爺幾時調到三皇娘麾下來與你有何相干?」
武揚方自頗為窘迫地一愣,唐天鵠卻陰著接道:「告訴你!小子,咱們的七公主已成為六皇娘了,你小子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七公主已成為六皇娘」這一句話,像一聲焦雷,轟得武揚心神巨震地厲聲叱道:「唐天鵠,此話可真?」
唐天鵠嘿嘿冷笑道:「你認為我唐大爺有騙你的必要麼……」
同時,一絲細如蚊蚋的語聲傳入武揚耳中道:「武揚,七公主目前還是清白之身,可是你得趕快去救,唐天鵠這廝可乘早除去,但『七煞劍』之所以揚名,那寶劍本身的特殊機關也佔了一半的功勞,所以,你不可冒險毀他的兵刃……」
這暗中傳音,分明是出自駱鳳卿之口中,武揚當然可以分辨出來。
可是,駱鳳卿為什麼要向著他呢?
但匆促中,武揚已無暇多想,向駱鳳卿投過會心的一瞥之後,接著向唐天鵠震聲喝道:
「唐天鵠,看在你給我這一個寶貴的消息份上,我也給你一個痛快,進招吧!只要你能接下本俠三招,可以饒你不死!」
唐天鵠披唇一哂道:「晚風夠勁,當心問了舌頭!」
話沒說完,手中長劍一揮「笑指南天」,逕行刺向武揚的心窩。
武揚目光如炬,凝視對方劍勢,心念電轉著:「這奸徒不用萬流歸宗劍法,也不用他自己的七煞劍法,偏偏使出一招最平凡的『笑指南天』,莫非此中還另有作用……」
心念電轉,警覺憑添,不等對方劍勢用足,青龍寶劍一式「春雲乍展」,幻成一道綿密無比的晶幕護住自己的身軀,一個急旋,斜飄八尺之外。
但就當武揚的身軀斜飄向分之同時,唐天鵠的長劍上,「錚錚」、「嘶嘶」之聲大作,青煙、毒汁、毒針,一齊激射而出,威力面積足有徑丈周圍。
此情此景,不但迫得武揚暗中連道好險,並不得不再度斜飛丈外,而且連駱鳳卿等一行人,也被嚇得紛紛退避,搶佔上風位置。
唐天鵠一擊未能成功,不由仰首一串狂笑道:「小子,七煞劍的滋味如何?」
略頓話鋒,震聲喝道:「武揚,唐大爺也借用你說過的一句話,只要你能接過我三招,我即饒你不死……」
這位仁兄,話說得蠻響亮,可是他的行動卻是背道而馳,話沒說完,陡地一個倒縱,竟向旁邊不遠處的一片白楊林中疾奔而去。
武揚實在沒想到唐天鵠竟如此無恥,方纔,他為了躲避唐天鵠劍上的毒氣和毒汁,曾一退再退,雙方的距離本就拉長三丈以上。
目前,唐天鵠這一意外的行動,不由使武揚愣了一愣,等到他想要採取行動時,唐天鵠已到了十五丈之外,距那白楊林已不過十來丈遠了。
似此情形,武揚要想追,已是不及,而唐天鵠一進入白楊林中,那就等於放了生。
武揚急怒交加,目毗欲裂地一聲斷喝:「唐天鵠,你走不了!」
話才出口,人已追出八丈開外,但此時的唐天鵠卻已到達那白楊林的邊緣了。
追,無論如何都已不及,難道就此罷了不成?
匆促中,他鋼牙一挫,振臂一甩,將手中的青龍寶劍當做甩手箭擲出,劍已出手,才一聲斷喝道:「唐天鵠,你的報應到了……」
武揚的這一著殺手,不但唐天鵠沒料到,就是一旁的駱鳳卿,甚至是武揚自己事先也沒想到。
此時唐天鵠原以為已經撿回一條命的了,可是,就當武揚的話聲傳到時,驀覺背後金風刺耳,寒氣侵肌,心頭大駭中,還以為是武揚雙劍追來。
他無暇回頭察看,本能地身形一側,企圖閃避到一株白楊樹的背後去。
可是,就當他身形一側的同時,「奪」地一聲,青龍寶劍已由他的右肩穿過,釘在白楊樹上,那劍身,不但穿過他的右肩,也穿過了那直徑兩尺的白楊樹幹。
此情此景,煞像一隻被釘在樹幹上的螳螂,饒他再狠,再毒,也沒甚麼咒念的了!
武揚自寶劍甩出之後,已銜尾疾追而到。他,凜若天神地卓立唐天鵠身旁,沉聲叱道:
「天理昭彰,報應不爽,唐天鵠,如果你自己不逃,我是打算給你一個痛快的,可能是因為你一生之中,作惡太多,冥冥之中,罰你必須在死時多受一點痛苦,才有目前這被釘於樹幹上的報應!」
話鋒略頓,俊臉上殺機驟湧地接道:「本俠言出必踐,說過要給你一個痛快的,決不食言!」
伸手從唐天鵠的肩頭拔出血淋淋的青龍寶劍,順勢一揮,唐天鵠的人頭已滾落在一旁,但那無頭屍體,卻依然緊偎著樹幹不曾倒下。
武揚抬腿一踢,將唐天鵠的屍體踢飛二丈開外,仰首一聲悲呼道:「爺爺……揚兒已替您殺掉一個仇人了……」
此時,駱鳳卿和她手下的四個侍婢,以及那八個黑衣武士,既沒有乘機離去,也沒有向武揚追過來,依然呆立在官道旁邊,不言不動。
武揚強仰心頭悲痛,向那一行人揚聲說道:「駱鳳卿,你們可以走了。」
駱鳳卿也揚聲答道:「武揚,你過來一下,我有話問你。」
武揚略一沉吟之後,快步走近駱鳳卿身前,冷然問道:「三皇娘有何見教?」
駱鳳卿道:「閣下此行,意欲何往?」
武揚坦然地道:「我認為沒有告訴你的必要!」
駱鳳卿障面絲巾一陣波動,發出一聲幽幽的歎息,卻是沒有接腔。
武揚方自準備轉身離去之際,耳邊卻傳來駱鳳卿的真氣傳音道:「武揚,別由門縫裡瞧人,將所有的人都看扁了!世間固然多的是自甘下賤的人,但卻並非每一個墮落的人都是自甘下賤的,懂麼?」
武揚微微一愣間,駱鳳卿又傳音接道:「對營救七丫頭和解除天忌老人所中奇毒,我自信可以給你貢獻一點意見,如果你能信得過我,今夜三更,請到昭化城中鴻運客棧中一敘。
屆時我會派人接你。」
傳音微微一頓,接道:「如果你同意,就請微微點首示意。」
駱鳳卿這幾句話,對武揚的誘惑力,實在太大了!
試想:此時此地,有什麼事情比解除天忌老人所中奇毒,和營救七公主何慧卿的事更急迫的哩!
在所謂病急亂投醫情況之下,武揚縱然明知駱鳳卿這一約會是一個脂粉陷阱,甚至是刀山油鍋,他也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於是,他在眉峰緊蹙中,絲毫不著痕跡地,輕輕點了一下頭。
駱鳳卿對這剎那之間的期待,不但感覺上可能比一天、一月長,甚至於比一年還要悠遠。
這,只要看她看到武揚的反應之後,那庫面絲巾微微一揚的動作,就可以想見一斑了!
無可懷疑的,她那障面絲巾的微微一揚,必然是如釋重負地吁了一口氣,因為她心頭的一塊石頭,總算已經放下來了……
接著,駱鳳卿揚聲叱道:「姓武的,你說不說都無關緊要,諒你也逃不出帝君的手掌!」
武揚冷笑一聲道:「駱鳳卿,我早就說過,今宵我無意為難你,現在,你該走了!至於以後的一切咱們不妨走著瞧吧!」
駱鳳卿一聲冷哼,嬌叱一聲道:「咱們走!」
馬韁一拎,當先疾馳而去。
四個侍婢與八個黑衣武士魚貫相隨,頃刻間,一齊消失於沉沉夜色之中。
一度熱鬧過一陣子的官道旁,此刻,卻只剩下一個孤零零的武揚,仰首夜空,默然沉思。
良久,良久,才發出一聲幽幽長歎,打開隨身的小行囊,將自己化裝成一個雙鬢斑白的半百多下老者,踽踽地向昭化城中走去。
昭化城中,景物依舊,人事全非。
原來住在安寓客棧中的七公主,固然已風去樓空,而五公主與那化名為何瓊卿、何瑤卿的神秘姊妹花,也已鴻飛冥冥。
今宵,可以由表面上看得出來的魔幫人物,似乎只有三皇娘駱鳳卿等一行人,住在鴻運客棧中。
化裝成鄉下老頭兒的武揚,在安寓客棧中要了一間清靜的上房,略進飲食之後,即掩上房門和衣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約摸半個時辰過後,房門上起了一陣輕微的剝啄聲。
武揚微微一愣,問道:「誰?」
門外低聲答道:「我!」
這答話,等於是沒有回答。
武揚沉聲問道:「你是誰?」
門外人還是低聲答道:「打開門不就知道了麼!」
是呀!這話頗有道理!
武揚無可奈何地起身打開房門,但他剛剛將門拉開一點點,一個青色勁裝,面障青紗的夜行任客,已像泥鰍似地滑了進來。
不特此也,那位仁見進門之後,腳跟還沒站穩,立即反客為主地返身將房門闔死,並還加上了閂。
此刻的武揚,真有點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似的,張目問道:「你到底是誰?」
蒙面勁裝怪客啞聲笑道:「我知道你就是俠魂武揚,你竟一點也看不出我的來頭!」
武揚怔怔地答道:「很抱歉……」
蒙面夜行怪客忽然改以嬌甜的語聲「格格」地脆笑道:「你……你真笨得可以!」
武揚恍然大悟地道:「你是三皇娘……」
駱鳳卿嬌笑著自己除下面紗,露出那張宜嗔宜喜,千嬌百媚的俏臉兒,媚笑著截口道:
「幹什麼老是叫人家三皇娘!」
武揚漫應道:「你本來就是三皇娘嘛!」
駱鳳卿白了他一眼道:「不許你再叫『三皇娘』這三個字?」
武揚眉峰一蹙道:「好!我不叫就是。」
頓住話鋒,正容接道:「三……哦!駱……駱姑娘此來有何見教?」
駱鳳卿幽幽地道:「沒什麼『見教』,我就不能來?」
武揚蹙眉接道:「夜靜更深,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難道你就不怕人言可畏?」
駱鳳卿媚然一笑道:「如此說來。如果我此行是有所『見教』的話,那麼,夜靜更深,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也就不致有什麼『人言可畏』的顧慮了,是麼?」
武揚自蹙眉苦笑一聲,駱鳳卿卻偎上嬌軀,仰臉嬌聲問道:「武揚,還記得方才在郊外時,我用真氣傳音向你所說的話麼?」
武揚的身子一面後退,一面答道:「不為了你那真氣傳音所說的話,我才不會呆在這兒哩!」
駱鳳卿依然一步步地逼近著:「記得就好喲!我又不是老虎,難道還怕我吃了你不成!」
此時的武揚,業已退到床邊,駱鳳卿嬌軀向前一迫,他已再無退步餘地,只好坐在床沿,伸手將駱鳳卿的嬌軀一撐,苦笑道:「駱姑娘,有話坐下來說。」
駱鳳卿素腕一揚,熄了案頭燭火,一頭鑽進武揚懷中,媚笑道:「武揚,你越是一本正經,對我避之若浼,我卻偏要纏住你,我看你還是放輕鬆一點吧!」
軟玉溫香抱滿懷!加上那吹氣如蘭的嬌語,和一股似蘭似麝的幽香,饒是武揚定力高強,也不由他不感到心頭微微一蕩。
他,猛吸一口清氣,抑平心頭的激動,平靜地道:「駱姑娘,請放尊重點,讓我把蠟燭點燃。」
駱鳳卿依然膩在他胸前媚笑道:「武揚,如果你自信是一個頂天立地,不欺暗室的大丈夫,奇男子,同時具有柳下惠坐懷不亂的定力,像這樣又有何不可,又何必點燃蠟燭,裝成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呢?」
黑暗中,武揚伸手向對方一推,不料無巧不巧地剛好碰在對方那溫軟而富有彈性的酥胸之上,不由他心頭狂跳,如遇蛇蠍似地連忙縮豐。
駱鳳卿「格格」媚笑著,貼近他的臉頰呢聲道:「武揚,我不是沒見過男人的人,雖然我委實很喜歡你,但如果你自己不同意,不動心,我決不勉強你,所以,我勸你還是放輕鬆一點,就這樣,咱們先談正經事,怎麼樣?」
武揚壓低嗓音,沉聲道:「先坐到旁邊去,再慢慢談!」
駱鳳卿笑道:「武揚,那樣並不能表示你的正派,只不過表示你經不起考驗吧!」
武揚冷然地道:「笑話!」
駱鳳卿道:「不是經不起考驗,那就再好不過了!」
右臂一圈,勾住他的脖子,媚笑接道:「武揚,只要你問心無愧,在形式上親熱一點又何妨,有道是,只管風流莫下流,在彼此生命的畫頁上,增添一撇足以回憶的彩筆,不也是蠻有意思麼?」
武揚無奈地說道:「好!你說吧!」
「嘖」地一聲,駱鳳卿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道:「這才乖!」
接著,嬌聲接道:「本來,我是要你三更正,到我那邊去的,可是我那邊人多眼雜,難免會出亂子的,所以,我只好。」移碼頭靠船』自己向這邊來了。」
武揚問道:「駱姑娘,七公主現在怎樣了?」
駱鳳卿幽幽地道:「我還以為你是木頭人哩!原來你卻是情有獨鍾的多情種子!」
武揚暗中一皺眉頭道:「駱姑娘,話題別扯得太遠了!」
駱鳳卿道:「別那麼急,也別太緊張,我此來既是為了實踐以往對你所說『為了你奪劍而不願傷及我的手腕,此情將有以報答」的諾言而來,自然會提供你所急於知道的一切情況。」
武揚苦笑著道:「那我先行道謝了……」
駱鳳卿道:「武揚,你打算怎樣謝我呢?」
武揚道:「這個麼,那就得看你所提供的消息的價值而定了!」
駱鳳卿道:「想不到你竟然是現實得很!好!這謝禮我也同意待會再說,現在,你聽好!」
話鋒微頓,輕輕一歎道:「你那心上人七丫頭,的確已於前天被帝君收為六皇娘……」
武揚身軀一震,脫口驚呼道:「怎麼!你不是說過她還是清白之身麼?」
駱鳳卿幽幽地接道:「看你緊張成什麼樣子了!我都可以聽到你心跳加速的聲音哩!武揚!別打岔了,聽我慢慢說。」
急驚風偏遇著慢郎中,真是急煞人也!
武揚強忍著長吁一口大氣,駱鳳卿嬌聲接道:「武揚,有一句話,我必須先告訴你,但我說出來之後你可不能罵我,連在心中暗地罵我也不可以,你能答應麼?」
武揚啞然失笑道:「只要你不存心欺騙我,我憑什麼要罵你哩!說吧!我決不罵你就是!」
駱鳳卿埋首在他那健壯的胸脯中,媚笑著道:「在帝君所有後宮佳麗之中,也許因為我在……在……某一方面有特殊的功夫,所以,我是最受寵愛的一個,所以,一些別人得不到的消息,而我卻可以優先知道。」
武揚忍不住心中暗哼一聲道:「真是一頭騷狐狸!」
駱鳳卿仰首媚聲道:「武揚,你一定在暗中罵我是狐狸精了,是麼?」
武揚一愣道:「沒有呀!」
駱鳳卿嬌哼一聲道:「有沒有你自己心中明白,其實,如果沒有我這狐狸精首先得到消息,你那心愛的七公主,此刻早已成了殘花敗柳了哩!」
武揚身軀一震道:「此話怎講?」
駱鳳卿道:「怎講?我得到帝君決定要收七丫頭為六皇娘的消息後,立即暗中以飛鴿傳書,通知副幫主,也就是正宮皇娘。」
武揚道:「那有什麼用,你們那位正宮皇娘,平常根本不過問這些混賬事情……」
駱鳳卿截口接道:「武揚,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們那位正宮皇娘,就是帝君的胞妹,這一點想必你已經聽說過了?」
武揚點點頭道:「不錯!」
駱鳳卿道:「正宮皇娘對帝君的其他混賬事可以不過問,可是,如果帝君想動七丫頭的腦筋,她就非過問不可了!」
武揚道:「為什麼?」
駱鳳卿道:「因為正宮皇娘對七丫頭特別寵愛,曾經說過,要給七丫頭招一位武功人品都是天下第一的駙馬爺。」
她「格格」地一陣嬌笑,接道:「武揚,你猜,當時帝君是怎麼說的?」
武揚搖搖頭道:「我怎能猜得著呢?」
駱鳳卿媚笑道:「當時,帝君誕臉笑道:『別的長處我不敢吹,要說武功人品天下第一,那就不必捨近求遠了!』……」
武揚恨聲叱道:「真是無恥之極!」
駱鳳卿道:「當時,正宮皇娘怒叱道:『我特別警告你,你如果想動七丫頭的腦筋,當心我會廢了你!」
「正官皇娘也知道我有擅寵專房的特技,容易獲得消息,所以特別暗中交待我,如果有什麼特殊消息,得立刻暗中報告給她。」
微微一頓,媚笑著道:「武揚,知道麼?今宵,正是帝君跟七丫頭大喜的日子……」
武揚一把扣住對方的香肩,促聲道:「這……你……你為何不早說!」
駱鳳卿笑道:「叫你別緊張,又忘了!」
徐伸纖掌,輕柔地撫摩著武揚的臉頰,接道:「當我先你一步進城時,正官皇娘已派人與我聯絡過,她也到了。」
武揚緊繃著的心弦一弛道:「這情形,駱陽鍾不知道麼?」
駱鳳卿道:「目前,自然不知道,但當好戲上場時,就免不了要知道啦!」
武揚道:「他那臨時行宮就在昭化城中?」
駱鳳卿道:「不錯!他是臨時借用本城富紳柳員外的住宅。」
武揚道:「那柳員外的住宅在哪兒?」
駱鳳卿道:「怎麼?你想趕去?」
「是的!」
「那你先殺了我吧!」
「這……」
「既然不忍心殺我,那你就耐心聽我說下去。」
武揚喟然一歎道:「好!你說吧!」
駱鳳卿幽幽地道:「武揚,你想想看,今宵這事情,一經鬧開之後,帝君首先就會想到是我在正官皇娘處告的密……」
「當然,這情形難免給我惹上煩惱,但我倚恃平日的寵愛,必要時以吃醋的理由去搪塞他,他還不致於不相信,麻煩固然免不了,卻也不會把我怎麼樣。」
「可是,如果你要跑去,那我就有了通敵的嫌疑,問題可就大了!所以,你不如先殺了我為妙。」
武揚道:「你會以為我傻到會說出是受你的指點而去麼?」
駱鳳卿道:「武揚,別太固執,你去的目的是想救七丫頭的清白,現在,毋須你自己去,七丫頭的清白照樣可以保全,同時也可以保全我的生命,為你繼續提供有利的消息,你又何樂而不為呢?」
武揚沉思著道:「你那正宮皇娘,真能保障七公主的清白麼?」
駱鳳卿道:「七丫頭是咱們正宮皇娘的親生女兒,你想想看,他會不會保障七丫頭的清白?」
武揚故意訝問道:「駱陽鍾竟連自己的親生女兒也要……」
駱鳳卿道:「不!你錯了!七丫頭是正宮皇娘前任丈夫所生。」
武揚雖然早已知道七公主何慧卿是以前毒鳳幫幫主何天應的女兒,也知道那正宮皇娘是駱陽鐘的胞妹,卻沒法證實此一胞妹是否就是嫁給何天應的那一位胞妹。
如今,總算證實了這位正宮皇娘就是何天應的夫人,也就是七公主何慧卿的生母。
不過,他心中還不無懷疑:因為這些秘密,連七公主何慧卿本人都不知道那正宮皇娘是她的生母,駱鳳卿又是怎樣獲知的呢?
於是,他在「哦」了一聲之後,接問道:「駱姑娘,這些秘密,你是怎樣知道的?」
駱鳳卿媚笑道:「好人,你還用問,這些,還不都是憑我那一套……無堅不摧的功夫,由帝君口中聽來。」
武揚輕輕一歎道:「如此一來,那我只好暫時不去了,只是……萬一那駱陽鍾要堅持到底的話……」
駱鳳卿道:「放心吧!帝君這人,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在正宮皇娘面前,他可是乖得很,叫他往東,決不敢往西邊去。」
武揚心中一動,試探著問道:「難道說,那正宮皇娘的武功,還高過駱陽鍾麼?」
駱鳳卿道:「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總之,帝君在正宮皇娘面前百依百順,這是絕對真實的。」
武揚沉思著道:「七公主的職務也解除了,是麼?」
駱鳳卿道:「不錯,七丫頭的職務與三丫頭迎卿對調,七丫頭主親政司,三丫頭任總巡察。還有五丫頭也已內調,雖然還是主持雕鑄司,但卻禁止她三個月之內不准外出。」
武揚低聲自語道:「想不到這短短幾天當中,竟有眾多的變化……」
駱鳳卿媚笑道:「武揚,我所提供的這些消息,和對七丫頭清白的維護,是否該好好地謝一謝我?」
武揚未經思索地脫口答道:「應該!」
他的話聲才落,冷不防被駱鳳卿一聲媚笑,將他推倒在床上,像扭股糖似地纏住他,一面呢聲道:「好人……現在……該是你……實踐諾言的時候了……」
武揚一面撐拒著,一面沉聲說道:「駱姑娘,不可以!」
駱鳳卿緊緊地摟住他的脖子,媚笑道:「可以!可以!我說可以嘛!」
武揚道:「你方才說過『只管風流不下流』的,是麼?」
武揚的口中,儘管說得義正詞嚴,但暗中卻禁不住全身血流加速,心房狂跳不已。
是嘛!一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處於此種情況之下,要說他一點都不動心,那是不近情理的!
駱鳳卿輕輕一歎道:「對!我沒忘記自己所說的話,現在不勉強你就是,不過,皇帝不差餓兵,你多少總得打發一點嘛!」
說著順手拉過被子,將兩人的身子蓋住,媚聲接道:「冤家,你為什麼不說話?」
武揚正自抑著心中的振蕩,掙了掙被對方束縛住的雙臂,可是,他不掙還好,這一掙,駱鳳卿可將他纏得更緊了!
此情此景,他既不便使用真力掙脫束縛。使對方太難堪,卻又受不了這種「飛來艷福」,只好以商量的語氣低聲道:「駱姑娘,鬆開我,我不跑就是。」
駱鳳卿道:「可以!先付保證金!」
武揚一愣道:「保證金?」
駱鳳卿笑道:「傻瓜!就這樣,懂麼?」
說著,「嘖」地一聲,在武揚的俊臉上,不!目前說來,應該說是在武揚的「老臉」上親了一下。
武揚莫可奈何地只好在對方的香腮上親了一下,道:「可以了麼?」
駱鳳卿笑道:「總算聊勝於無,武揚你未免太小氣了!」
鬆開環住武揚的雙臂,側過嬌軀,小鳥依人似地偎在他的胸前,接道:「小氣到使我那更重要的事情,都不願告訴你了哩!」
武揚微微一怔道:「對了!駱姑娘,方才在郊外,你曾傳音說過有關解救天忌老人所中奇毒的話,現……」
駱鳳卿嬌哼一聲道:「真難為你,這些事倒還記得蠻清楚!」
武揚苦笑道:「駱姑娘,如果你真有辦法解除天忌老人所中之奇毒,那就等於是天下正道武林同仁的大恩人,我武揚不是忘恩負義之輩……」
駱鳳卿幽幽一歎道:「武揚,嘴巴倒真說得不錯,可是我不敢相信你。」
武揚道:「要怎樣才能相信呢?」
駱鳳卿道:「這個麼,你自己該心中有數才對。」
微微一頓,輕歎著接道:「想想看,眼前,我投懷送抱地偎在你的懷中,你都視若無睹,怎不教人傷心透頂,我……我還能奢望將來麼?」
武揚歉然地道:「並非我無視於你的存在,駱姑娘,你我環境不同,不能不克制一點。」
駱鳳卿幽幽地道:「這一點,我明白,駱鳳卿殘花敗柳之身,自不能與七丫頭相比,當然我也不會奢望有什麼未來的幸福!我所追求的只是眼前,能夠分沾你一些光和熱,也就心滿意足了!」
武揚心頭一陣激動,猿臂一伸,將駱鳳卿的嬌軀擁入懷中,柔聲道:「駱姑娘,你不該如此消沉……」
駱鳳卿淒涼一笑道:「在我的周圍,沒有溫暖,在我的前面,沒有光明,我過的是醉生夢死,行屍走向的生活,武揚,你說,我怎能不消沉?」
武揚方自輕輕一歎,駱鳳卿又幽幽地接道:「表面看來,我養尊處優,一呼百應,生活非常愜意,可是,誰又能知道我內心的痛苦!」
「而且,自古邪不勝正,不論駱陽鍾目前多狠,多強,總有一天會……那時候……
唉!」
武揚緊了緊猿臂道:「駱姑娘,如果你有棄暗投明之心,我歡迎你投入正派陣容中來。」
駱鳳卿苦笑道:「目前,你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再說,棄暗投明,說來輕鬆,但做起來又談何容易!」
武揚道:「只要你有決心,困難是應該可以克服的。」
駱鳳卿道:「這些暫時不談,目前,我只問你一句話,將來,當你有力量掃蕩百鳳幫時,準備如何處置我?」
武揚沉思著道:「你還年輕,到時候我會給你物色一位……」
駱鳳卿長歎截口道:「謝謝你!你所提的辦法,雖然我並不滿意,但我還是很感激你!
我想,到時候,如果我幸而不死的話,我會安排我自己的。」
略頓話鋒,幽幽一歎道:「這些煩人的事,不要談,還是說正經的吧!」
武揚心中百感交集地輕輕一歎。
駱鳳卿柔聲接道:「武揚,請將蠟燭點燃。」
武揚殊感意外地脫口問道:「為什麼?」
駱鳳卿道:「我要在這有限的時光中,多多看一看你。」
武揚苦笑起身,點燃案頭蠟燭。
駱鳳卿接道:「除下偽裝,我要看你的本來面目。」
武揚笑道:「好!我一切遵命!」
當武揚除下面部的偽裝後,駱鳳卿又接道:「脫下衣服,躺到我身邊來!」
武揚搖頭苦笑道:「這……」
駱鳳卿嬌笑道:「穿著衣服與脫下衣服,互相擁抱著,也不過是等於五十步與百步之差而已,你的定力,我已經見識過了,有什麼可怕的呢?」
武揚無可奈何地道:「脫下外衣,可以了吧?」
駱鳳卿抿唇笑道:「馬馬虎虎,總比不脫好。」
可是,當武揚脫下外衣,重行鑽人被中時,卻幾乎驚呼出聲。
原來他所摟著的,竟是一個身無寸縷,溫、軟、滑、膩,充滿著無限誘惑的胭體。
駱鳳卿像靈蛇似地纏住他,媚笑道:「武揚,別怕,我不會吃人,並且,方纔所說那『只管風流不下流』的君子協定,也依然有效。」
武揚訥訥地道:「那……你又何必要……脫光衣服呢?」
駱鳳卿笑道:「這樣,可以便於吸收你的光和熱。」
武揚苦笑道:「簡直是胡鬧!」
駱鳳卿把一個赤裸的嬌軀,緊緊地偎在武揚懷中,呢聲道:「武揚,想不想聽有關天忌老人所中奇毒的解救辦法?」
武揚幾乎是以懇求的語氣道:「快點說吧!別吊胃口了!」
駱鳳卿道:「可以,不過,你得像先前那樣摟著我。」
為了想獲得解救天忌老人所中奇毒的辦法,武揚只好伸手輕輕擁住對方的纖腰。
但他觸手所及,但覺軟綿綿、滑膩膩……一股電流即傳遍他的週身……
駱鳳卿似乎尚未滿足地嚶嚀一聲道:「好人,摟緊一點不行麼,奴家身上又沒有毒。」
武揚暗中鋼牙一咬,用另一隻手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地擰了一把,一陣劇痛,使他逐漸熾烈的欲焰平息下去,猿臂一緊,問道:「這樣,可以了麼?」
駱鳳卿嬌慵無限地道:「嗯……好!正好……好人,再摟緊一點……」
武揚的臂彎中又加了一點力量,接問道:「現在,該說正經的了吧?」
駱鳳卿似乎正在默默地享受那強有力的擁抱,半晌之後,才仰起臉來,正容道:「從前,毒鳳幫幫主何天應,曾經遺下一面百鳳旗,你聽說過麼?」
武揚一愣道:「百鳳旗?」
駱鳳卿道:「是的!不過,我所指的是原來毒風幫的百鳳旗,不是本幫仿製的百鳳旗。」
武揚忍不住心中狂跳地暗忖:「那真正的百鳳旗,目前正在羅大成身上,難道說那百鳳旗上還另有秘密不成……」
心念電轉,口中卻慢應道:「我聽懂了!」
駱鳳卿道:「你只要找到那面真正的百鳳旗,天忌老人所中的奇毒就可以解除了。」
武揚心中忍不住狂喜,摟住駱鳳卿嬌軀的手臂不自覺地一緊,剛好他的手指接觸到那滑膩無比有如雞頭肉的酥胸之上,脫口問道:「就這麼簡單?」
武揚這動作,純出於無心,而且他自己因心中另有專注之故,對自己的手指業已侵入對方的禁地之舉,似乎並沒察覺。
但駱鳳卿的感覺可就不同了,但覺一股電流,灼得她四肢百骸,無比的舒暢,也好像是醍醐灌頂,週身輕飄飄地,發出一串令人蝕骨消魂的媚笑道:「簡單?你以為那百鳳旗那麼容易找到?」
武揚自然不便說出,那真正的百鳳旗就在羅大成的手中,只好故意輕輕一歎道:「如此說來,那還不是等於鏡花水月……」
駱鳳卿截口道:「我知道一個辦法,總比沒有強呀!你可以慢慢去找。」
武揚道:「如果幸而找到了那面真正的百鳳旗,又如何使用法呢?」
駱鳳卿道:「那百鳳旗的旗桿中,藏有一粒專解百毒的千年天蜈丹,與武林瑰寶溫香玉有異曲同工之妙……」
真是一語提醒夢中人!武揚禁不住暗罵自己糊塗,百鳳旗在羅大成手中,固然事先不知道那百鳳旗中有專解百毒的千年天蜈丹,但那溫香玉卻在自己手中,並且由以往那溫香玉能祛除天忌老人與巫山無慾叟二人所遺留的惡臭一節上,可以知道溫香玉對兩位老人所中之奇毒,必有解除之功效,為什麼自己竟想不起來,而要捨近求遠,準備千里迢迢地跑到廬山去,找那並不可靠的蓑笠翁的傳人呢!
他,一經想通之後,不由立即截口問道:「這秘密,你是怎樣知道的?」
駱鳳卿道:「我是由帝君口中知道,而帝君卻是由正宮皇娘口中聽來的。」
此時的武揚,本來是沒話可問的了,但卻不能不再行故意地接問道:「除了那真正的百鳳旗和溫香玉之外,就沒有別的辦法了麼?」
駱鳳卿道:「有!」
武揚接問道:「那是什麼辦法呢?」
駱鳳卿道:「由帝君手中盜出解藥。」
武揚苦笑道:「這……恐怕比找那真正的百鳳旗,還要困難得多哩?」
駱鳳卿忽地一聲「咦」道:「你怎麼把手拿開了?」
原來這一段時間中,武揚的一雙手,已不自覺地握住駱鳳卿的乳峰,揉揉捏捏地。
這情形,對武揚來說,完全是一種下意識的行動,因為他的心中另有更重要的事情佔住了,其所以如此,不過覺得那玩意兒,滑不留秋,酥軟溫柔,頗為好玩而已,其實,他心中並無一絲雜念。
可是,駱鳳卿這方面,情形就不同了。
這好比是含在口中的牛皮糖,正當嚼得津津有味之際,猛然被人搶走了,那是多彆扭哩!所以,她不由地嚷嚷出聲了!
她這一嚷,卻把武揚由夢中驚醒了,心知再纏下去,自己一個把持不住,後果可不堪設想,如今,正經事都已辦好,所謂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當下,他故裝猛然想起,「哦」道:「駱姑娘,你實在該走了!」
駱鳳卿不勝幽怨地道:「今宵同繾綣,明日各天涯,今後,像目前這種單獨相處,放蕩形骸的機會可能不會再有了!」
微微一頓,長歎一聲道:「武揚,撇開我提供你的消息不論,此情此景,你忍心趕我走!」
武揚歉意一歎道:「非上上人,無了了心,人非草木,誰能遣此!駱姑娘,並非我故意矯情,但你必須要走了才行。」
駱鳳卿道:「為什麼?」
武揚道:「當你們那正宮皇娘破壞了駱陽鐘的好事之後,那淫魔極可能會到你這兒來……」
駱鳳卿悚然一驚,截口自語道:「對!看來我是的確該走了!」
匆匆起身,穿上衣衫之後,雙手捧住武揚的面頰,深深注視著。
良久,良久,美目中滾落兩顆晶瑩的淚珠,無限淒婉地道:「我走了!今後,相見無期……冤家你……你主動親我一親吧!」
此情此景,任是百煉成鋼也會被化成繞指柔!
武揚心頭一陣激動,情不自禁地擁住駱鳳卿溫柔地一吻。
駱鳳卿淒涼一笑道:「武揚,臨別我不能不說一句老實話,說來,我對你並沒動感情的,可是,想不到這短時間的相處,我卻作繭自縛……唉!」
武揚方自苦笑著輕輕一歎,駱鳳卿又幽幽地接道:「但願我還能為你效力,也但願咱們還有再見之期。」
說著,一揚素腕熄滅蠟燭,自己打開窗門,閃身穿窗而出。
武揚仰首遙注窗外的夜空,心中百感交集地,有如波濤洶湧著。
他,頗想去探查一下七公主的情況,可是卻不知那位柳員外的住宅究竟在甚麼位置。
繼想那柳員外住處,既然被駱陽鍾選為臨時行宮,必然是昭化城中最豪華,也是最宏偉的住宅,昭化城的範圍並不大,根據上述的原則,也許可以找到。
於是,他又恢復了那鄉下老頭的偽裝,並取出一塊碎銀,放在床頭,作為客棧的食宿費用之後,也穿宙飛上屋頂,漫無目的地徑行奔向正東方向。
少頃之後,眼看前面一幢宏偉的住宅,居然還亮著疏落的燈光,不由心中暗忖:「三更已過,這巨宅中竟然還亮著燈光,莫非就是那柳員外的住宅麼?」
他,正想前往一探究竟之間。
陡地,一陣金鐵相擊之聲,隱約地隨風傳來。
武揚不由心中一動,但當他凝神傾聽時,那金鐵相擊之聲又消失了。
他方自微微一愣,卻又隱約地聽到一聲蒼勁的喝聲。
這回,他聽清楚了,聲音來自正東,距離極可能是在二三里以外。
本來他此行主要是探聽七公主的情況,無暇多管閒事,可是,目前這可能就是柳員外住宅的巨宅中靜悄悄地毫無動靜的原因,而那遠處的鬥毆,極可能是與他有關的人,於是他略一沉思之後,立即展開腳程,循聲奔向正東的城郊而去。
不錯!聲音越來越清晰了!
有兵刃相擊之聲,也有叱喝謾罵之聲,由這些聲音上判斷,那鬥毆的人,可能還不止一二人哩!
一聲沉喝,清晰地傳來:「這丫頭會使本幫的萬流歸宗劍法,準是本幫中的叛逆!注意,要活的才可……」
武揚心中一動,腳底下也更形加速了。
前面,有一片黑黝黝的松林,松林之旁,有兩個魔幫中的黑衣武士,正向一位鄉下女郎裝束的少女圍攻著。
那鄉下女郎,青布包頭,遮去了大半個面孔,又是正在免起鵑落地惡鬥不休,而武揚與鬥場的距離又遠,所以,一時之間,竟無法辨別那鄉下女郎究竟是不是他所認識的人。
一個蒼勁的語聲起自一旁道:「丫頭,棄劍受縛可以少吃點苦頭!」
對了!原來松林旁的樹蔭下,還有四個黑衣武士和一個灰衫蒙面的中年人在掠陣哩!
武揚悄悄地由松林右側繞入林中,屏息向鬥場邊悄悄地迫近。
當他距鬥場約莫五丈距離時,這回他看清楚了。
看雖然是看清楚了,可是卻幾乎驚叫出聲。
原來,那被兩個黑衣武士夾攻著的鄉下女郎,竟是羅大成的新婚妻子解笑雅。
解笑雅怎麼會在這兒被魔幫武士圍攻呢?
瞧她目前的情況,能夠獨鬥兩個黑衣武士,自然一身功力是已經恢復了,她的一身功力的恢復,也竟然是七公主何慧卿的傑作,可是,七公主何慧卿怎會讓她一個人冒險離開的呢?
難道說,何慧卿已經遇險了麼……?
是不是方纔那駱鳳卿所說的話,不真實呢?
還有,瞧那林邊負手卓立著的灰衣衫人的背影,顯然就是魔幫的鷹隊隊長,也就是現任青城派的掌門人蔡舒達,這魔崽仔怎會在這兒出現?
一連串的疑問,使武揚心中好像塞了一團亂絲,無從清理。
疑雲重重中,他再度向鬥場中瞧去。
只見解笑雅一支青鋼長劍,上下翻飛奇招迭出,間或還使出一二招萬流歸宗劍法中的絕招。
那兩個黑衣武士,儘管論個別功力,都還不遜於解笑雅,但因受了灰衫蒙面人那「要活的」的命令的限制,似乎不敢放手搶攻。
所以,解笑雅雖然是處於劣勢的孤軍奮戰中,一時之間卻還不致有危險。
灰衫蒙面人似不耐煩了。
他,脫口一聲沉叱道:「蠢材!為何不放手搶攻,本座只說要活的,並沒有不許傷她的命令呀!」
不錯!聽說話聲是蔡舒達已是毫無疑問的了。
那兩個黑衣武士齊聲恭應道:「屬下遵命!」
話聲中手上劍勢一緊,解笑雅立即陷於捉襟見肘的窘態中。
武揚方待飛身搶救
陡然一聲沉喝,聲震全場:「住手!」
聲到人到,由松林中飛出一位身著玄色勁裝,外套英雄氅的英俊少年。
他,身形一落,向那突自搶攻不已的兩個黑衣武士嗔目怒叱道:「教你們住手,沒聽到!」
叱聲中,左掌右劍,奮力一揮,兩個黑衣武士,一個悶哼一聲,被震退八尺,一個長劍被震脫手,泥塑木雕似地任立當場。
解笑雅抹去滿頭香汗,向勁裝青年斂衽一禮道:「大德不敢言謝,請問兄台尊姓大名?」
勁裝青年間身避過解笑雅的敬禮,淡然一笑道:「姑娘,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武林人物的本分,些許微勞,請姑娘不必掛齒!」
此時,武揚才看清楚那勁裝青年的儀表和面目。
只見他,目似朗星,眉長入鬢,臉色黝黑,襯托上那一口整齊而潔白的牙齒,越發顯得黑白分明。
至於年紀,約莫二十一二,猿臂蜂腰,儀表堂堂,論氣派。論風度,與他武揚,可說是一時之瑜亮了!不由看得他暗中心儀不已……
蔡舒達緩步上前,目注勁裝青年泛然問道:「尊駕是不是俠魂武揚?」
武揚暗中笑道:「錯把馮京當馬涼,真妙極了!」
勁裝青年仰首豪笑道:「聽說中原武林中,有這麼一位俠魂武揚,在下欽慕已久,可惜無緣識荊!」
蔡舒達似乎一愣道:「如此說來,尊駕不是武揚了?」
勁裝青年冷然答:「廢話!」
那被勁裝青年震飛手中長劍的黑衣劍士,向蔡舒達囁嚅地道:「報告令主,武揚那小子精於易容術,經常化身千萬……眼前……這……小子,極可能就是武揚……」
蔡舒達冷然叱道:「少廢話!」
那黑衣武士馬屁拍在馬腿上,一個哆嗦,默然而退。
勁裝青年自我解嘲地笑道:「諸位既然認定我是俠魂武揚,我就不妨暫時冒充一下吧!
請問有何見教?」
蔡舒達沉聲道:「尊駕既然不是武揚,何苦替人家背黑鍋!」
勁裝青年笑道:「那麼,依閣下之見呢?」
蔡舒達道:「聽尊駕方纔的口氣,似乎不是中原人氏?」
勁裝青年道:「這,也很重要麼?」
蔡舒達沉聲道:「既然不是中原人氏,自然不明瞭中原武林中的動態,所以,尊駕如非蓄意架樑,我可以原諒你,請立即離開此地!」
勁裝青年仰首大笑道:「中原人物,畢竟有泱泱大國臣民的度量!」
微微一頓,披唇微哂道:「可是,你知道我會原諒你麼?」
蔡舒達怒聲道:「尊駕怎可如此不講理!」
勁裝青年劍眉一挑,朗聲侃侃地道:「你們堂堂男子漢,卻倚眾凌寡欺負一個弱女子,我不過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怎能算是不講理!」
蔡舒達冷笑一聲道:「這年頭好人真難做,看情形你是認為我怕了你了?」
勁裝青年沉聲道:「在真理與正義之前,不怕你不低頭!」
蔡舒達面紗一揚,震聲道:「我再鄭重警告你一聲,現在走還來得及!」
解笑雅輕輕一拉勁裝青年的衣袖,低聲道:「這位兄台,犯不著跟這班人鬥氣,咱們走吧!」
蔡舒達冷笑一聲道:「你也想走!丫頭,別做千秋大夢!」
勁裝青年挑眉怒叱道:「有我在這兒,看誰敢動她一根汗毛!」
蔡舒達沉哼一聲道:「好!本座且先伸量伸量你,看你究竟有多少斤兩,膽敢如此猖狂!」
話聲中,已拔下肩頭長劍。回首一聲斷喝:「先擒下那丫頭!」
站在樹林邊的四個黑衣武士,應聲拔劍,蜂擁而出,一齊奔向解笑雅。
此情此景,武揚已不能再做壁上觀了!
但就當他準備飛身而出,身形將動未動之瞬間
陡然,清叱震耳,悶哼與慘號連傳。
勁裝青年凜若天神地卓立解笑雅身前。
那四個聞令向前的黑衣武士,卻有兩個被震跌丈外,兩人手中的長劍已不翼而飛,那握劍的手腕上一道血痕,正沁出殷紅的血漬。
這情形,不但使蔡舒達震得面紗波動著默然無語,解笑雅情不自禁地芳心一寬,認為自己逃生有望了,即使暗中旁觀的武揚,亦不由心中巨震,星目大張地腦際靈光一閃,暗忖道:「哦!對了!準是他……」
蔡舒達強自鎮定著冷笑一聲道:「怪不得你那麼狂,看來還真有兩下子!」
勁裝青年淡然一笑道:「閣下謬獎了!」
蔡舒達泛然地道!「不過,像你這種身手,本幫中多的是,沒什麼值得自豪的!」
勁裝青年道:「像我這種身手,本就不足以自豪,而貴幫中再『多的是』一點,也嚇不住人,是麼?」
略頓話鋒,披唇冷哂地接道:「閣下,我正等著你『伸量』哩!」
蔡舒達色厲內荏地沉聲叱道:「要教訓你不爭這一時半刻!……」
勁裝青年冷笑截口道:「難道還有幫手沒到?」
蔡舒達怒聲道:「小子休逞口舌之利,本座在問你,你知不知道本座的來歷?」
勁裝青年仰首發出一聲龍吟長笑,裂石穿雲,歷久不絕。
蔡舒達面紗波動著,怒叱道:「小子死到臨頭,還有什麼好笑的!」
勁裝青年笑意盎然地接道:「閣下,我突然想起中原武林中的一個笑話,有興趣聽麼?」
蔡舒達鎮靜地道:「沒人禁止你說話!」
勁裝青年淡淡地笑道:「為了給你保留一點面子,還是不說為妙,不過,我要奉勸閣下,不要隨便亮出招牌來嚇人,因為那最容易使人誤解……」
蔡舒達冷然截口道:「有什麼值得誤解?」
勁裝青年漫應道:「這個麼,好有一比:那情形就像是一個沒出息的紈褲子弟,自己打不過人家,卻死要面子地向人家說:『你知道我有兩個哥哥麼?好!小子有種你就等著,我去叫我大哥來』……」
解笑雅忍不住「噗喳」一聲嬌笑。
蔡舒達面紗一陣波動,顯然已氣憤至極地厲聲叱道:「小子!拿命來!」
叱聲中,長劍一揮,一開始就是萬流歸宗劍法中的「星河倒瀉」、「斗轉星移」、「日月經天」,三絕招連環使出,劍勢綿密,風雨不透,剎時之間,將勁裝青年圈入漫天劍幕之中。
在勁風呼呼,「錚錚」連響,與火星四濺聲中,爆出勁裝青年的清朗語聲道:「好劍法!你也接小爺三招!」
話聲中,青紅暴漲,劍氣侵肌,掌風厲嘯,接連三招,竟將本已取得一時優勢的蔡舒達,迫得連退八尺。
原來那勁裝青年的劍法,雖並不比萬流歸宗劍法高明,卻以強勁的內力為輔,硬碰接架,可憐那蔡舒達枉為一派掌門,內家真力竟還不及一個年輕小伙子,那握劍的右手,被震得酸麻難耐地,幾乎把持不住。
而勁裝青年的左掌,更是勢沉勁猛,招勢怪異,神出鬼沒地與右手長劍配合得天衣無縫。
這情形,如果不是蔡舒達在劍法上佔了便宜的話,恐怕他連十招也撐不過哩!
勁裝青年得理不饒人,劍掌兼施,將蔡舒達迫得連連後退,沒有喘息的機會。
剎時之間,雙方已交換十二招。
勁裝青年朗聲笑道:「閣下,看情形你『大哥』不會來了。還是棄劍認輸吧!」
蔡舒達奮力攻出一招,厲笑道:「小子,你得意得太早了!」
右手一揚,一蓬淬毒鋼針,疾射而出。
暗中旁觀的武揚,心頭一震,同時脫口大喝:「呂兄快退!」
喝聲中,人已電射而出,一式浩然大八式中的「正氣流形」,右掌擊向兩人的當中,左掌卻將蔡舒達震得連退五大步才拿樁站穩。
當蔡舒達發出暗器,與武揚脫口大喝,飛身搶救之時候,那勁裝青年也於心中暗凜中,一面飛身後退,一面劍掌兼施地,將那淬毒鋼針,大部分震飛和格落地面之上。
可是,黑夜中,距離太近,更是冷不防的情況之下,自難免百密一疏,而有兩枝淬毒鋼針,釘在他的左小腿上。
勁裝青年雖覺左小腿上微微一麻,卻並不在意,只是怔怔地望著武揚道:「老人家怎會知道我姓呂呢?」
此時的武揚,還是鄉下老頭的裝束,勁裝青年尊稱他一聲老人家,也就不足為怪了。
武揚促聲道:「這些待會再說,先說遭了暗算沒有?」
勁裝青年道:「僅僅小腿上中了兩支,不礙事。」
武揚心頭一震,截口道:「那是魔幫的獨門暗器『追魂針』,怎可說不礙事!」
伸手懷中,取出溫香玉,遞給勁裝青年道:「呂兄,把這個含在口中,運氣由傷口逼出毒質。」
側臉向一旁的解笑雅道:「解姑娘,請替呂兄取出左小腿上的毒針,快!」
勁裝青年接過溫香玉,納入口中,尷尬地笑道:「老人家,取針之事,不敢有勞這位姑娘,還是我自己來吧!」
武揚沉聲道:「不可以!你必須運氣迫毒……」
此時,解笑雅已恭應一聲,蹲下嬌軀,劃開勁裝青年左小腿上的褲管……
武揚陡地一聲怒叱:「蔡舒達,你找死!」
叱聲中寒芒一閃,反手一劍,將企圖偷襲的蔡舒達的長劍削成兩段。
蔡舒達偷襲不成,反而賠上一支長劍,並且幾乎連手腕也被削斷,不由心底生寒地疾退丈外,怔征地望著武揚問道:「尊駕是誰?」
武揚冷哼一聲道:「我是誰,你不配問!不過,待會我代表青城派清理門戶時,我會自動地告訴你的!」
此時,解笑雅已替勁裝青年取出毒針,並敷上藥,以她自己的手帕包紮好了,姍姍地向武揚這邊走來。
就當此時,一道瘦長人影,像天馬行空地疾降場中,赫然竟是枯竹老人長孫哲。
武揚向解笑雅促聲叱道:「解姑娘快退!」
同時,那勁裝青年已吐出口中的溫香玉,安詳地走過來向蔡舒達齜牙一笑道:「你『大哥』果然來了,現在你可以安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