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文 / 蘆雅萍
翰成記得,自己是五歲那年騎在父親脖子上看到了那張朝廷的皇榜。
民間百姓把所有皇家朝廷的詔書統稱為「皇榜」。
周家的院落很寬大,院裡有一棵杏樹、一棵棗樹和一棵大皂角樹。每逢春來時分,院中便開始滿樹綠蔭,枝葉間綴滿了大如蠶豆的青杏、綠棗兒。
早年,周家的爺祖輩也曾留給兒孫有兩頭牛、一二十畝薄田的。這些年,因戰事頻繁,周家大哥周吉前些年被朝廷征去打仗死在了外面後,新婚的媳婦便改嫁他人了。後來官府再次征役戍邊時,又征到了周家二兒子周祥的頭上。
為了能保住剩下的這個兒子,當爹的便賣了兩頭耕牛抵了征役。從此,儘管一家人耕播捕魚、紡織編繡地苦做,怎奈天災人禍,再加上官府三天兩頭的徵糧征布、派夫派役,家裡日子竟是越過越緊巴了。
周家媳婦秀月嫁到周家後,先是生下了兒子翰成,春上又得了個眉清目秀的閨女。
沒承想,閨女不到兩個月時突然無疾夭亡。
不知何故,周家媳婦秀月的奶水使盡了一切法子都無法閂住。後來因奶水憋得生疼,秀月只好讓五歲的兒子翰成每天吮上一吮,暫時緩解一下鑽心的脹痛。
周家媳婦秀月沒有料到,這總也閂不住的奶水似乎注定了一件大事——周家媳婦秀月是從來借花樣子的堂嫂嘴裡得知皇榜一事的。
快人快語的堂嫂和秀月說起皇榜一事時,秀月當時還沒有意識到什麼,只是覺得很是稀奇。於是笑嘻嘻問堂嫂:「嫂子,那寫皇榜的料子是黃表紙還是黃緞子?有多少公人護榜?榜上都說些什麼?」堂嫂答說:「人說上面寫的是皇家為小公主召奶娘的話」。又說:「皇榜皇榜的,有什麼稀罕,哪裡是什麼黃緞子?不過是一張厚些的黃紙罷了。」堂嫂說著這話,突然望著秀月那對漲鼓鼓的奶子戲謔道:「秀月,你家妮子丟這麼長日子了,你的奶水又一直閂不住,乾脆你去把皇榜揭了,去京城見見世面,到皇宮享兩年福,也不枉來世上走這一遭了。」聽堂嫂此言,秀月的臉「騰」一下子漲紅起來。
隨即,她便覺得自己的心怦怦地急跳起來。
過了一會兒,她咬了咬牙,望著堂嫂疑惑的神情突然說:「嫂子,你說得有理。要不,嫂子陪我去看看?」堂嫂見她一臉認真的樣子,一下子愣住了!這些年來,堂嫂和秀月天天廝守一起,她清楚秀月是個外柔內剛、極有主見的女子。當秀月提出要自己陪她去看皇榜的話時,堂嫂已經突然預感到:這個和自己一樣天天吃糠咽菜、布衣葛鞋的秀月,恐怕大福大貴就要臨頭了!想到這裡,心下不覺竟有些酸酸的味道泛上來。轉念,秀月果然真能進宮的話,自己興許也能跟著她進京逛逛,見見世面。就算她回來給自己捎幾尺碎綢子也是不錯的。
她這般思量著,拉著秀月的手便往外走去。
兩人出了院門一路往西走。末了,大老遠地便看見了城牆那邊站著的一大群人。
她們先是站在人後一個大石磙上,見高高的城牆上果然金燦耀眼地懸著一張皇榜。
秀月的心鼓一樣咚咚劇跳著,迅速思量著:女兒沒了,自己的奶水又怎麼也閂不住,何不就去試試運氣?若真能被選中,不僅可以還了人家的欠債,兩年下來掙的銀兩除了能蓋幾間瓦屋,只怕還能再置上幾畝好地、買上兩頭牛驢牲口呢!秀月在這裡掂算著,秀月的男人——正在河塘邊割葦子的周祥再也料想不到,周家的命運將因為這個平靜的日子而生出巨變——河邊葦子長成了,周祥每天清早總是趁太陽還沒出來前,來到河邊割些青葦子背回家去。然後,拉碾磙碾平,劈成葦篾再編成一張張的葦席,在逢集的日子背到集上去換錢補貼家用。
周祥背起割好的一大捆好葦子,喚上正在捉蝌蚪的小兒子翰成往家趕。
父子倆未到城牆,大老遠就看見很多人圍在城牆下不知看什麼熱鬧。待走得再近一些時,便聽人三三兩兩地議論說什麼「皇榜」、「公主」、「奶娘」什麼的。
皇家詔布在山城的城牆上出現,這可是人老幾輩子都沒聽說過的稀罕事啊!人們雖都不識字,卻早已從衙役和公人的嘴裡得知,那龍鱗般耀眼的金色皇榜上說的是皇家為小公主選召奶娘的事兒。還說一旦被選中,服侍公主的兩年中除了每年可享受俸銀二十兩、糧谷二石之外,還可蠲免夫家兩年的賦役。
周祥撂下葦子,把兒子馱在背上,用力往裡擠了擠,轉眼便來到了牆下。一抬頭,果見城牆上高懸著金黃耀眼的一張詔布。周祥一邊驚奇地望著詔布,一邊轉頭對背上的兒子說:「兒子,看見沒有?這就是朝廷爺的皇榜啊!」五歲的翰成覺得,那張皇榜實在是黃,黃得像四月的菜花,跟天上的太陽一樣耀眼……周家媳婦秀月不知自己怎麼一下子就擠到人前的——她心內一直都在打著鼓。自己這副土模土樣的,若說出自己想到京城宮裡去服侍小公主,興許被人笑死。一時又想起自己打小和姐妹們在一起玩耍時,大夥兒都誇說自己長得好看。有人還逗她說:「長這麼好,可別給私巡的陛下看見,選進宮裡做娘娘啊。」這般思量著,她竟鬼使神差似的已經撥開擁擠的人群站在了眾人前面。
城牆下站著的公人見終於有一位婦人來到人前並目不轉睛地望著皇榜時,眼睛不覺一亮。他上下打量了秀月一眼,立馬滿臉堆笑地走上前,畢恭畢敬地問:「請問這位大嫂,您願意進宮服侍公主嗎?」在周圍突然死一般的寂靜裡,秀月定定地望著城牆上的皇榜,又鬼使神差似的點了點頭。
公人喜不自禁地一把就把皇榜給放了下來,細心地捲好托著恭恭敬敬地送到了秀月手中!秀月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下,一面機械地回答公人的詢問,夫家姓什麼,她姓什麼、名什麼等等;一面心內怦怦跳著,眼前一晃一晃地有種眩暈的感覺。
公人又滿臉是笑地細心交代她:「這位大嫂,宮裡有旨,凡揭了榜的就得立馬動身進京。大嫂您趕快回去跟家人說一聲吧。還有啊,上面交代了,不要帶什麼行李衣服,若能被娘娘留在宮裡的話,那大嫂您可就該享大福大貴啦!」聽了公人的話,人群突然騷動起來了!秀月一時被四下裡的嘈嘈聲鬧得心慌意亂起來:「天爺!這麼天大的一樁事,自己還沒有和公婆丈夫商量呢!怎麼就自作主張揭了皇榜啊?可是公人說了,既然揭了皇榜立馬就要上路的。婆母若是不准自己出門可怎麼是好?」她雙手有些發抖地捧著皇榜,轉身就要離開時,迎面看見穿著一身粗布短褐、背上馱著兒子的丈夫周祥,他正半張著嘴驚愕萬分地望著自己……秀月跟在丈夫後面默默地往家走著。
一家三口還沒到家院,便已聽見婆婆那嚇人的號啕聲了!婆婆捶胸頓足地號哭著:「老天爺啊!這樣天大的事,她小賤人也不跟家裡商量,就敢揭了皇榜?皇宮是什麼地方啊?她為著貪圖人家那幾兩銀子,就要捨家離小自賣自身到那有進無出、有天無日的地方去啊!」周祥放下兒子,一語不發地蹲在一旁摀住了自己的腦袋。五歲的翰成似乎明白將要發生什麼事了,他「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緊緊地摟著秀月拽著她的衣裳不肯鬆手。
秀月的眼中慢慢流出了淚。她撫著兒子的頭,哽著聲說:「好兒子!娘給你掙下蓋房子、娶媳婦的錢就回家了!」小翰成哭道:「我不要媳婦,我要我娘!」正哭鬧著,幾位公人已來到家中。
官家的車也已停在周家大門外。
秀月默默回到裡屋,換上了平時捨不得穿的乾淨襦裙後來到堂屋。她先把兒子翰成攬在懷裡親了親,又望了望丈夫周祥,然後來到公爹和婆母面前,提了襦裙跪下,跟二老磕了三個頭,站起身來,毅然出門而去……秀月和幾個備選的媳婦乘著一輛官家的大車,從山城衙門出發,直顛了整整兩天才趕到京都皇城。
繁華京都果然一番天上人間的景致!眾位媳婦坐在車上,一路走一路貪婪地觀望著街道兩旁的熱鬧景致。樓台店舖一家挨一家,各色叫賣聲此起彼伏。店門前掛著各式的燈籠酒幡。有綴滿五色流蘇的高車隆隆而過,有蒙著青呢或是絹紗的二人小轎或四人中轎匆匆而過。王孫公子們身上個個明綢閃緞,或騎馬,或結侶,招招搖搖地穿城而過。
見車上的媳婦們稀罕得或是嘁嘁喳喳或是驚歎不已,帶路的公人笑著說:「這還沒到皇宮呢!到時只怕你們眼珠子都要瞪掉了。」媳婦們問公人:「皇宮到底是什麼樣子啊?」公人呵呵一笑:「不瞞大嫂們說,我也沒進去過。我想,只怕和水晶宮一樣好看吧?」秀月不像別的媳婦那樣有說有笑。她一直在想,公主什麼樣?娘娘什麼樣?皇宮大內莫不是金磚鋪地、玉瓦搭梁?馬車直行到皇宮的西掖門時才停了下來。眾位媳婦下了車時,早有幾位著了細紗青袍的公公和宮裡的女官領著進了宮門。
秀月仰起臉,透過左右兩邊高高的垣牆,偶爾可以窺見牆裡面鱗次櫛比的飛簷雕棟,還有在陽光下熠熠發光的碧瓦黃頂。秀月就這樣不知過了多少道門、繞過了多少處廊台花林之後,當踏上一處好幾級台階的殿院、跨過足有六七寸厚的雕花大門檻時,她只覺得眼前驀地一亮:這是一處極寬綽的大院子,院裡處處白玉雕欄,紅廊碧瓦。路兩旁的花圃裡異香撲鼻,綠草搖曳。碧澈的清池裡浮著睡蓮,水中游著一尺來長的紅魚。
天哪!真是到了凌霄寶殿水晶宮了!秀月心想:別說是被選做公主的奶娘了,就是能在這裡掃幾天地、抹幾天欄杆,也不算枉來這個世上走一遭啊!繞過偏殿,順著曲澗迴廊來到後面一處建在花園裡的殿堂前——環顧四周,到處都是沒見過的奇花異石。花樹的枝杈上掛著會唱歌的鳥兒,亭廊上到處都畫著花朵人物和龍鳳鳥蟲。
最後,眾人被女官帶到宮殿外面的一處青磚平台邊。
秀月抬頭看,只見四處都站著等待挑選的年輕媳婦。秀月站在人群裡,見這些年輕媳婦中有穿細紗花衣的,也有穿粗布襦裙的;有長得人高馬大的,也有長得小巧玲瓏的。
這時,她聽見有人悄悄議說:挑了三天了,一百多個媳婦裡還沒有一個和小公主有緣分的呢!選上的十幾個,小公主要麼根本就不讓人抱,或是根本就不張嘴吃奶。秀月心想:婆婆還不讓自己進宮呢!此時,只怕自己根本就沒那個福分哪!這次若是被選掉了再返回家去,那才真叫丟人哩!整整等到傍晚時分,秀月和另外一二十個媳婦才被兩個青衣宮人叫到一處偏殿來。過了一會兒,見一群宮人圍著兩位天仙似的美人飄飄逸逸地朝她們走來。
美人在眾媳婦面前徘徊了幾番,眼睛在眾人的臉上、身上睃巡了一遍又一遍。秀月的目光一俟和美人兒那雙月牙兒似的美眸撞上,便覺得一顆心簡直就要跳出來似的。
她沒有料到,自己竟能從這麼多年輕好看的媳婦中被挑出來。當她和另外一個媳婦跟著女官和美人們一路往殿堂裡走時,分明感覺到門外那些媳婦眼中流露出的羨慕之色。
到了這處小殿堂後,秀月見天色晚了,便低聲問了問垂手站立在自己身邊的一個小宮女:「小公主在哪兒啊?」小宮人悄悄道:「今天天晚了,娘娘可能歇息了。明兒還要娘娘親自過了目,才能見到小公主呢!」秀月的一顆心又提了起來:「天哪,這滿殿裡花團錦簇的一片。見了剛才那兩個美人都恁地垂手恭腰、滿臉敬畏,不知那掌領六宮的娘娘更是怎樣一副母儀啊?」當天晚上,秀月和二十多個被初選上的媳婦留在了宮裡。吃完晚飯,眾人被宮人領著來到一處好大的浴房,在冒著騰騰熱氣、清碧得能照見人影兒的浴池裡洗了澡。爾後換上宮裡發給每個媳婦的一色的青荷貢紗襦裙和白細紗的內衣、白羅襪和青呢繡鞋。
秀月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見這般精美的衣裙鞋襪!就著燭光,她細細地打量起新上身的衣服來:只見襦裙的領口、袖口、裙邊和褲腳處,皆鑲著一色深藍色花邊。織得精細又染得鮮亮的衣料,在大紅宮燈的反射下微微閃著綢緞般的光澤,泛著微微薰衣草的香味。
臨睡前,秀月脫了新衣,整整齊齊地疊好,小心地放在枕頭邊。歪著身子躺在那裡時,一隻手兒還撫著那光滑溫潤的衣料,感受著一份從天而降的新奇、快樂和夢想。如此翻來覆去的,竟是大半夜還沒有睡著,覺得在京城宮裡這一兩天的所見所聞,比自己活了二十多年還要見識得多!第二天一大早,秀月和眾位媳婦梳洗完畢,在膳房裡用了飯,又用鹽水漱了口。女官領著眾人轉過偏殿,順抄手遊廊一直來到前面一處垂了一層又一層粉色紗幔的大殿裡。眾人剛站穩腳,未及觀望殿內擺設的景致,便聽有人高聲傳稟:「娘娘駕到——」殿內所有的宮人立馬低眉順眼地垂手恭立,並一齊高聲道:「娘娘千歲——」站在人群中的秀月,此時心裡跳得像是揣了個小兔子。她低著頭,眼角卻悄悄地向外斜掠過去:見花團錦簇當中有一位格外富麗的女子,生得方額寬頤,面似銀月。憑那一番雍容風韻、萬方儀態,秀月料定她便是娘娘了。
娘娘上穿一件金彩粉繡雙鳳展翅的小襦襖,下面是一條海棠紅撒花曳地長裙。長裙隨風飄逸,看上去垂如絲絨卻輕如鳳羽。
娘娘一臉和藹微笑著從三十多個備選的奶娘面前輕移蓮步,細細地逐一審視著每一個人。偶爾用春筍般的手兒指點著,從眾婦人裡只挑出了七八個人來。
秀月站得靠後,此時她的心裡直跳得打鼓一般。待娘娘終於走到自己跟前時,秀月紅著臉,卻不敢直視娘娘那張銀月似俏美的臉兒。最後,以為娘娘就要走過去時,禁不住微抬了抬眼簾,看見了娘娘那雙秀美而和善的目光仍舊望著她,接著便對她微微一笑,又點了點頭。
娘娘身後的女官立馬微笑著過來問了秀月的名字。爾後把她和其他七八位媳婦一齊留下來,領走了其餘的媳婦。
這時,秀月就見一群宮女簇擁著幾位美人,其中一位年齡稍大些的美人懷裡抱著個嬰兒朝秀月她們走來。
這就是小公主了!秀月一俟看見宮女懷裡小公主那張一抽一咽粉團似的小臉時,心內不覺一驚:天哪!這位小公主的五官眉眼、額頭膚色,怎麼那麼像自己剛剛夭折的妮子啊?她心頭一熱,又驚又喜地望著宮女懷裡的小公主,一時恨不得搶了過來一把摟在自己懷裡哄她親她才好。
李娘娘和眾位宮女一面從幾位媳婦面前慢慢地移著腳步,一面用手一一指點著,哄小公主逐個兒地瞧她們的臉。
莫非是前世的緣分?當眾人抱著滿臉是淚的小公主走到秀月面前時,她那一雙帶淚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一下子便望定了秀月!秀月滿心愛憐地望著小公主,心中驀地湧起濃濃的母愛來。突然,小公主望著秀月咧開小嘴一笑,竟趔著身子伸出小手要秀月來抱她!秀月不假思索地雙手接過小公主,就覺得兩隻奶子一陣酥漲,情不自禁地掀起衣襟,便把濕濕的乳頭塞在了小公主的嘴裡。
小公主竟然一口噙住秀月的奶頭大口貪婪地吮吸起來!秀月只覺得一陣陣幸福的暖流即刻湧遍全身!她眼裡噙著淚,覺得自己的女兒又回來了!痛苦了近一個月的身心重新嘗到母愛的幸福,而憋漲了這麼久並鑽心脹痛的兩隻奶子,一時間竟恣意汪洋地噴湧起來。
整個殿裡,李娘娘、眾位嬪妃、女官和所有的宮人全都驚奇萬分地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大氣也不出地聽小公主「咚啊咚」的大口吞嚥聲。看著小公主一邊吃奶還一邊用小手兒撫著秀月的另一隻乳,好像原本天生就是一對母女!小公主終於漸漸停下了吞嚥。末了,竟然伏在秀月的懷裡睡著了。
李娘娘真是又驚又喜,半晌都沒有愣過神兒來。
這時,早有女官走上前來,從秀月懷裡接過小公主抱回了宮中。
李娘娘笑望著秀月,見她約有二十三四歲的模樣,雖穿著和眾位待選媳婦一樣的青布襦裙,卻遮掩不住一臉的秀美和聰慧。她親切地詢問起秀月家中的情形,說些娘家姓什麼、婆家在哪裡、丈夫兒女如何等家常話。
秀月不卑不亢地一一答過,娘娘笑道:「小公主真是和你有緣啊!這麼多人裡只認你一個,只肯吃你一個的奶水,你就安心留在宮裡吧。你婆家那裡,哦,還有你娘家那裡,我都會派人去關照的。」又轉臉對站在旁邊的兩位女官交代:「顥兒,你去安排一下你秀月姐姐的住處。嗯,就在我旁邊的側殿吧。菱兒,你給你秀月姐姐找幾身換洗的衣裳。把繡房前天剛送來的那幾套常服先給你秀月姐姐換洗用,我眼下穿不著。今後你秀月姐姐的一應起居,就由你們兩個人照管了。」兩位女官屈身答應了,望著秀月恭敬地笑笑,竟屈身給秀月作了一揖。
秀月忙不迭還禮,又趕忙屈身道:「謝娘娘!」李娘娘又笑微微地望了望秀月,這才在一群嬪妃宮人的簇擁下緩緩離開了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