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文 / 三十
「那你有目標了嗎?」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我只是隨便問一下而已。」
「你都有菲兒和老婆了,反正不是你。」
春夏秋冬,四個季節,哪一個季節屬於戀愛的季節?春天?錯,應該是冬天。原因在於春天是春暖花開的季節,也是萬物復甦的季節,人的機體功能也開始變得活躍,但是恰恰因為某些機體功能的活躍讓人處於更原始的狀態,說的通俗和不雅一點,這個季節,人更多的用身體思考問題而不是大腦,所以與其說是戀愛的季節,不如說是進行」原始活動」的季節更合適。冬天則不同,因為寒冷的緣故會使得人將大部分能量用來抵禦寒冷,身體的機能也因此處於低活躍的狀態,但是這並不影響大腦和心臟的運作,在這個時候,人與人之間可以更好的在思維及語言上進行交流,而不是肉體,所以我認為冬天屬於戀愛的季節。
王瞳目前就處在思維活躍的階段,因為她已經在我身邊說了半個多小時關於她最近的」艷遇」。不是男人才嚮往艷遇,女人嚮往艷遇的程度不僅不亞於男人,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是中國數千年的傳統教育讓女人的表達方式含蓄內斂一些,但這並不妨礙她們內心的彭湃,一旦爆發出來,就是王瞳現在這個樣子。
「這位大嬸,你能不能安靜幾分鐘,讓我把飯吃完呀?」我實在忍受不了,冒著遭受暴力的危險,表達了我的不滿。
「那你還沒給我意見呢。」
「給什麼意見,真話還是假話?」
「廢話。」
「廢話我就沒有。」
「你成心是吧?」
「行,那我和你說,沒有男人像你描述的那樣完美,這個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男人這種動物,你這麼大年紀了,請不要抱著那種小女孩才有的幻想,你認識那個男人不超過48小時,交流的時間不到100分鐘,他到底是男人還是女人,你都未必分得清楚,就幸福得像個搶購到超級市場大減價商品的大媽一樣,至於嗎?」
我想你一定在為我的生命安全擔憂,按照王瞳以往的暴力指數,你可以預想一下我將要遭受什麼樣的待遇,不過這次你錯了,我可以保證我能夠完整無缺的離開餐廳,並且不會留下任何後遺症,原因在於這是王瞳下達給我的任務。王瞳是一個有」帥哥綜合症」的人,也就是那種看到帥哥就難以自控的傢伙,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迷失自己,所以王瞳就給我下達了一個任務,一旦她患上」帥哥綜合症」情緒開始失控的時候,我就必須潑她一盆冷水,讓她可以盡快的回復正常狀態。
「是哦,可是他真的很帥,很有風度啊。」看來我這盆冷水的溫度還不夠低,需要另外加點冰塊。
「帥是客觀事實,起碼在你眼中是,風度是你自己的想像,只要是帥的男人你統統都認為具備風度,麻煩你翻閱一下新華詞典,仔細瞭解一下帥和風度兩個詞的含義,不要總是把帥和風度當作同義詞或者近義詞來使用。」
「那好吧,可是他要打電話給我怎麼辦?」
「不接。」
「可能嗎?」是不可能,王瞳對於帥哥毫無免疫能力,唯一的防護系統就是我。
「那你說怎麼辦?」
「我和你換手機。」
「不行,影響我公事。」
「那這兩天你陪著我,幫我拒絕他。」王瞳說完站起身就走。
「你走這麼快,我還沒給你回答呢。」
「這個不是建議,是命令。」
王瞳在我戀愛道路上的殺傷力又顯現了出來,她一定要和我一起去接菲兒,並且向我下達了接下來幾天她要暫時住在我們家的命令。去學校的路上,我一直都在祈禱今天籐井樹不要在學校,不然看見我和王瞳一起接菲兒,我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有個西藏喇嘛說過,人的祈禱是有用的,也就是說人是有念力的,當足夠多的人用足夠長的時間去企盼一件事情的時候,這件事情就會發生,你看這麼多男人一直希望女人走光,現在這個願望終於實現了,滿大街的女人越穿越少,褲腰都可以低到屁股上,低胸都可以低到肚臍眼,走光算啥,愛看看去。(當然後面這句是我加上去的,不是喇嘛說的)
可惜我一個人的念力在公司達到學校這點時間裡起不到什麼作用,在學校門口,還是遇到了籐井樹,我正在考慮用什麼樣的態度和方式向籐井樹打招呼比較合適的時候,一個女人出現在籐井樹的身邊。
「媽,你怎麼來了?」這個女人應該就是那個給籐井樹安排各種相親活動,希望籐井樹嫁給美國人的老媽。
這位看上去就知道籐井樹長得一定像她爸的女人,沒有回答籐井樹的話,反而將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上下搜尋,看得我很不自在。我想我對於年長的女性沒有任何吸引力,也從來都沒有人告訴過我,我具備成為師奶殺手的潛力。
「就是他?」籐井樹媽媽在對我做過全面掃瞄式的觀察之後,說出了這句話。
「啊,不,不是的。」
「什麼不是,我已經調查清楚了,一定是。」籐井樹媽媽轉頭用嚴厲的目光看著我:」我告訴你,你不要對我女兒有任何企圖,就你這副尖嘴猴腮的窮酸樣,你就別做夢了。」
我不知道該給這位讓我有些莫名的大媽一個什麼反應,長到快30歲,還第一次聽人用尖嘴猴腮來形容我的長相,還外送一個」窮酸」,對於這種說話的態度,我有發作的理由,但是看著籐井樹充滿歉意的眼神,我還是選擇忍耐。
我可以忍耐,但是王瞳不行,一個箭步就來到籐井樹媽媽面前:」這位歐巴桑,怎麼說話呢,你沒照過鏡子啊,你那才叫尖嘴猴腮呢,陳哲是我老公,除了我,他對誰都沒意思。」
從剛才籐井樹媽媽的話中我大概能夠猜到一些事情的緣由,大概是籐井樹借我嚇走那個喜歡敞蓬跑先生的事情被這位女士知道了,她詢問她女兒事情的真相時,兩人之間發生了比較激烈的衝突,籐井樹在氣憤之下,可能說過喜歡我之類的話,結果就造成了今天的局面(後來,從籐井樹那也證明了我猜想的正確性)
本來就混亂的局面,因為王瞳的介入變得更加混亂。
「媽,不要說了,我們走吧。」
「王瞳,回來。」
「我不走,這個女人是什麼人,怎麼又變成這個尖嘴……的老婆了,他還是個有老婆的人啊。」
「我幹嘛回來?我話還沒說完呢。」
「¥%%……※%」
「¥%……※×」
籐井樹媽媽和王瞳之間的對抗,語速快得我都無法做筆錄,費了半天的力氣,我和籐井樹都無法把這兩個人從戰局裡拉出來,直到菲兒拉著王瞳的衣角說了句:」我肚子餓了。」王瞳才又送給籐井樹媽媽兩句惡毒攻擊性的語句以及一個鄙視的眼神帶著菲兒退出戰局。
我不可以責怪王瞳,因為她完全是為了護衛我才拔劍出鞘,仗義出言,我怎麼可以責怪一個如此幫助朋友的人?我不可以責怪籐井樹的媽媽,愛女心切,情有可原,沒有哪家的父母願意自己的女兒和一個結過婚有孩子的男人」混」在一起,即使她的觀念不是那麼正確;我更沒有責怪籐井樹的理由,她和我一樣都應該屬於受害者的範疇。唯一能怪的人就是我自己,為什麼不早一點和籐井樹說明我自己的真實情況?或許說明了也無法避免今天要發生的事情,那麼就應該怪我自己為什麼不是一個有錢的美國人好了。
一直到王瞳暫時治癒」帥哥綜合症」這一個星期,我都沒有再見過籐井樹,從她同事口中或多或少的得到一些信息,經過我自己的組合整理分析之後,得到大概的結論。經過那一次爭吵之後,籐井樹和她媽媽在戀愛婚姻問題上全面攤牌,這一個星期應該在不斷的冷戰和爭吵中度過,籐井樹應該遭受了空前的壓力,我不能給予任何幫助,讓我覺得有些慚愧。
「爹,你好久沒看到籐井樹老師了吧?」菲兒一邊做作業一邊說到。
「嗯,她最近沒去學校嗎?」
「去了啊,可是上完課就走了。」看來籐井樹在努力和她媽媽進行著溝通工作。
「哦。」
「爹,你想不想老師?」
「想。」我一不留神,順口居然把真實想法說了出來。
「我已經約了老師週末到我們家來玩。」
「哦,好啊,等等,你說什麼,你約了老師週末來我們家?」
「對啊,不行嗎?」
「行,可是你是怎麼約的?」
「我說我過生日啊,老師就答應了。」
「小孩子不乖了吧,怎麼能撒謊呢,爹有沒有告訴過你,不准撒謊的,見到老師要和老師道歉,知不知道?」
「哼,爹最壞了,我沒有撒謊。」小公主皺著眉頭瞪了我一眼,非常不高興地撅著嘴站起來,去了洗手間。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真犯錯誤了,菲兒的生日應該就在這段時間,我連忙打開電腦的日曆,菲兒的生日果然就在這個週末。都說對於女人有幾個日子是一定不能忘記的,不僅僅對於大女人有效,對於小女人也一樣,我把菲兒的生日忘記了,這就是大罪。
為了贖罪,我算是盡了我最大的努力,週六把菲兒送到老爸那裡,接著就在家開始佈置,在網上翻閱了大量關於菲兒這個年紀的孩子喜歡的顏色物品進行搭配,絕對不計較金錢的多少,為菲兒買了一大堆的禮物,準備好各種食物,還定了一個三層大蛋糕。我也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因為贖罪才這麼做,或者是因為知道籐井樹要來,還是自己天生也具備一種母性?
收拾了一整天,看著自己把客廳佈置的像一個童話故事裡的宮殿一樣,那個得意的情緒就別提了,更奇怪的是,這樣有點卡通有點童話般的」幼稚」佈置應該適合六七歲小女孩的喜好,我自己也頗為滿意,如果保持這樣的環境,讓我住一段時間,我想我很樂意接受。看來和菲兒呆在一起的事情久了,對於我心裡年齡的年輕化可以起到顯著的功效。
我滿心歡喜,準備去接菲兒回來過生日,給她一個大大的驚喜,想著菲兒看到我為她準備的這一切開心的樣子,自個都忍不住偷笑。可是一個電話將我的心情冷卻下來,老爸打來電話,堂哥從外地回來,把菲兒接走,給菲兒過生日去了。哎,說實話,我真的有些沮喪,自己忙碌了一天的成果,突然間沒人來驗收。不過我也應該為菲兒感到高興,畢竟我堂哥她老爸,還能惦記著這個女兒,在她生日的時候回來陪她,我想菲兒應該也會非常開心。
躺在」童話宮殿」當中,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今天籐井樹要來,菲兒不在,那就成了我們倆的二人世界,在這麼童話的環境裡,是不是應該可以發生一段童話故事?王子和公主……我知道我不像王子,那童話故事都是王子和公主嘛,總不能是天使和熊吧?
俗話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雖然這算不上禍,但對現在的我,肯定是個不好的消息,美女老師打來電話,說晚上有事可能來不了,讓我代她向菲兒道歉。我向菲兒道歉?那也要看得見菲兒才行啊。哎,現在這個」童話宮殿」又讓我想起了一個童話故事,一隻小豬。不對,是三隻小豬,廢話,現在就一隻,那兩隻不見了。
算了,一個人也樂得自在,啃著麵包(因為我實在不捨得在菲兒回來之前破壞這精美的大餐,雖然我不知道菲兒什麼時候能回來甚至不回來),喝點牛奶,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給自己點獎勵,抽根煙,這段時間為了菲兒的身體健康,她在家的時候我是不抽煙的,以免讓她被動吸煙而造成傷害。我劃燃火柴又讓我想起了賣女孩的小火柴,不是,賣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今天我怎麼這麼多童話故事?都是這場景鬧的。
人在無聊的時候,時間總過得很慢,時間過得快,人就不會覺得無聊。我站起、坐下、側臥、匍匐……換了不知道多少種姿勢,換了不知道多少次頻道,時間才8點鐘。多麼尷尬的時間,別人的黃金時間,我的無聊時刻,睡覺太早,醒著沒事,我考慮是不是應該把時間撥到十二點,然後用自我心裡暗示的方法,讓自己相信現在是十二點,到了睡覺的時間。
童話是要有奇跡出現的,故事也是要有轉折的,在我最無聊的時刻,轉折點終於來了,門外有人敲門。我不管敲門的是誰,哪怕是收物業管理費的大媽,我也決定要多和她聊上兩句,打發時間。可是來的不是管理員大媽,是一個讓我開心的人,門我還沒打開,就聽見她的聲音,一邊把門拍得梆梆響,一邊喊道:」爹,快開門,我回來了。」
太好了,童話故事主角小公主回來了,我打開門,不等菲兒往我身上爬,就把菲兒抱了起來,然後很不穩重的親了小美女兩下,冷落了送她來的人。那個人用疑惑的眼神看著我和菲兒開心的樣子,那個人是我堂哥。
「哦,你來了。」
「嗯,我還要趕夜車回去,原來想把她送到三叔(也就是我爸)那,但是她說她一直和你住,我就送她過來了。」
「嗯,我爸最近比較忙,所以菲兒住我這。」我不想說是菲兒自己要住我這的,畢竟我堂哥是菲兒的爸爸,讓他感覺菲兒和我比和他還親,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雖然這是事實。
「那麻煩你照顧她了。」
「沒事,你不擔心我照顧不好她就行了。」
「那,這些是給菲兒買的,我還要趕車,就不進去了。」
堂哥連門都沒有進,也沒有看到我為菲兒佈置的小宮殿,雖然菲兒趴在我的身上,但是我感覺得到堂哥要走的時候,她的身體微微抽搐了一下,她和堂哥說再見的表情是微笑,但是眼神裡有種說不出的東西。
不過不要緊,我為菲兒準備的一切,會讓她很快從不開心中脫離出來,菲兒看到我佈置的一切,臉上綻放的笑容是如此動人,讓我如此欣慰。敲門聲再次傳來,又是什麼人?難道是堂哥放心不下又回來了?打開門,知道不是堂哥,因為是個女人,一個美女,一個讓期盼很久的美女。
「你不是有事的嗎?」門口站著的當然就是美麗的籐井樹,懷裡抱著一個和她差不多大的狗熊。
「我答應了菲兒,所以一定要趕來。」
「這是送我的?」菲兒跑了出來看著比她還大的熊。
「嗯,是老師送給你的生日禮物,喜不喜歡?」
「喜歡,謝謝老師。」菲兒扛著大熊進屋,她也只能扛著,比她還大的熊,她還真沒法抱。
這個」童話」宮殿終於有了生氣,三隻小豬,不對,應該是三隻小熊終於聚齊了,這是一件多麼難得的事情,我和籐井樹陪著菲兒一直」瘋」到11點,才由籐井樹溫柔地勸說菲兒去樓上睡覺。
「謝謝你今天能來。」
「你和你媽媽怎麼樣了?」
「請坐,能不能和我說說你現在的情況?」
「這幾天在學校都沒看見你,是不是和你媽媽有關係?」
以上的話都是我在心裡說的,我坐在沙發上考慮籐井樹下樓時候,我應該用什麼樣的開場白比較合適,可總感覺以上的話沒有力度,也容易僵化氣氛。
「你快點去洗澡吧。」這句話有力度,可是不是我說的,是籐井樹說的。
「為什麼要快點去洗澡?」
「因為要睡覺了啊。」
「我沒打算這個時間睡,還沒有到我習慣的睡眠時間。」
「可是快到我習慣的睡眠時間了啊。」
「等一下,你邏輯上是不是有點問題,我洗澡和你習慣睡眠的時間有什麼關係?」
「浴室在樓上,你不洗完澡,我怎麼睡覺啊?」
「等等,我思維有點混亂,你讓我理理,浴室在樓上,我洗澡要上樓,但是我不洗澡你沒法睡覺,那麼得出的結論是你要在樓上睡覺?你要在樓上睡覺?」
「別這麼大聲,把菲兒吵醒了。」
「那我的結論是不是正確的?」
「邏輯嚴謹,結論正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