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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二章 打臉 文 / 劉建良

    那莊子建在一個山谷中,兩山如抱,不過兩面山上沒有藏人,伏兵藏在莊子外圍的林子裡,只等陳七星現身進莊,才會四面合圍。

    陳七星不進莊,上了左側的山坡,繞到莊後去,就在山頂上看戲。

    閹黨四面圍著莊子,卻不發動進攻,顯然是在等陳七星。他們一直不見陳七星現身,有些急不可耐了,以為他們不發動進攻,陳七星就不會出來,於是開始四面進攻。裡面當然安排的有人,頓時就打作一團,丁丁當當,刀劍交擊,轟轟隆隆,魄勁相撞。這戲演得精彩,比一般戲檯子上的可精彩多了,本錢足啊。陳七星站在一處高巖上,看得興高采烈。

    打了小半個時辰,陳七星一直不現身,這就好比搭了戲檯子咿咿呀呀唱戲,唱老半天了,沒人來看。閹黨那個喪氣啊,不打了,停下來,罵的罵,鬧的鬧。陳七星隔得遠聽不清,但大概能猜到,閹黨肯定是在奇怪,他為什麼沒出現,是沒發覺他們的行動?還是發覺了這是個陷阱,所以不出現?不管他們猜的結果如何,陳七星反正是樂得打跌。

    戲唱不下去了,拆檯子走人吧。林子裡的伏兵也出來了,有近兩百人,個個身背強弩。弩不可怕,但這麼大規模倒是嚇陳七星一跳:「這些閹賊,還真捨得下本錢呢。」

    帶頭的是邊盤,莫離杯也在,邊上還有一個人,看樣子有可能是兩杯中的另一杯,葉悲秋。兩百強弩,再加高手齊出,看來吉慶公主是真的被陳七星惹惱了。

    「搭這麼大檯子,白忙一場,也對不住人吧?」陳七星「嘿嘿」一笑,飛身下巖,到莊子裡,放起火來。他四下亂點,霎時間把個大莊子燒成一片火海。

    莊子一起火,邊盤等人立即就發覺了。他們先還以為是莊中留守的人無意中失火,可眼見火勢如此之猛,頓時就知道不妙,是陳七星看破他們的陷阱,放火燒莊了。邊盤又急又怒,狂叫:「那小賊來了!回去,圍死他!」

    陳七星放完火,躲在邊上林子裡,看邊盤率人衝過來,等他們到了近前,他猛地狂笑衝出,直衝人那些持弩的武士隊裡。他凝了沉泥陷甲,便如一尊金甲神人般,橫衝直撞,立時便將持弩的武士撞翻一片。與此同時,他還伸手搶弩,搶過便射,射完便扔,扔了再搶。他以魄帶形,身法快如電閃,普通的武士根本攔不住他,也防不了他。雖然他們手中都有弩,也都是上好了箭的,而且確實是專破重甲的透甲錐,威力奇大,可就是射不出。一則陳七星身法實在太快,他們根本瞄不住;二則陳七星在人堆裡亂撞亂轉,他們也怕失手射了自己人,竟只有挨打的分兒。兩百張弩,布成弩陣可是非常驚人的,這時卻是一弩也射不出。射出箭的,只有陳七星,他倒是射得興高采烈。都不要瞄啊,順手扣扳機就是,射不到前面的也要射中後面的,這麼多人,總會射中一個,甚至一穿兩個,強弩勁大,人還擠得密啊。

    邊盤等有魄術的衝在最前面,沒和弩陣在一起,陳七星衝進弩陣時,他們幾乎已經衝進莊子裡了。聽到後面哭叫聲一片,他們才知道上當,回過頭來,陳七星已將弩陣掃蕩了差不多一半。見他們回頭,陳七星「哈哈」狂笑,雙手各持一弩,迎頭便射。

    邊盤是四魄師,莫離杯、葉悲秋都是三魄師,但對這種弩也頗為忌憚。陳七星往遠射才知道,這種弩勁力極強。有一支是直射出去的,釘在莊子的大門上,那已經有差不多一百五十丈了,卻仍然深入門板。那「丁」的一聲,陳七星聽得清清楚楚。如此強勁的力道,又是破甲錐,魄若給射中,即便不中要害,也要被射掉一大團魄光。所以邊盤等人都不願以魄擋箭,而只是以魄帶形,借身法閃避。

    眼見射得他們狼狽不堪,陳七星越射越樂,也懶得射那些尋常武士了,就只對著邊盤幾個射,雖然射不中,也無所謂啊。

    不想樂中生悲,弩陣邊角有一個武士,趁陳七星不注意,偷偷瞄著他背心,猛地就是一箭。陳七星全無防備,隔得又近,這一箭正中背心,射得他一個踉蹌。

    陳七星嚇一大跳,反手一摸,那箭沒有射透,還釘在沉泥陷甲上。他用手抓著拔出來,一量,四寸有餘。

    「好傢伙!」陳七星暗暗驚駭。沉泥陷甲最厚的胸背處也就只有七寸左右,脖子、腦袋等處還要薄一些,可能不到六寸,這一箭居然可射人四寸多,再有一到兩寸就可以射透了呢。

    「還好,有沉泥陷甲,否則這會兒一條小命就沒了。」陳七星心中感到僥倖,兩眼便瞪向那放箭的武士。如此強勁的透甲錐居然射不透陳七星的沉泥陷甲,那武士瞪著眼睛,驚呆了,與陳七星眼光一對,又驚又怕,眼珠子一翻,仰天往後便倒,居然嚇暈了。

    「謝謝你提醒了我,且饒你一命。」陳七星沒上前殺他。他估算了一下,以這種弩發這種透甲錐,五到六箭左右,他的沉泥陷甲魄力就要降低三成以上,八到十箭左右,沉泥陷甲就會撐不住,即便還能凝甲,也絕對再擋不住箭支,而這時手中持弩的武士還有好幾十人,若是不顧一切,對他集中攢射,可是相當麻煩,且這會兒邊盤幾個也衝近了。陳七星想,絕對不能被他們纏住,若被他們纏住,邊上還有強弩,那就糟糕了,於是又發兩箭,哈哈一笑:「今夜玩得痛快,失陪了。」

    「攔住他,攔住他!」眼見陳七星掠出弩陣,而弩陣便如被野豬肆虐過的莊稼地,那份淒慘啊,看得邊盤痛心疾首,發狂暴叫。

    那些手中持弩的武士在他暴喝下,不顧一切地放起箭來。但陳七星這會兒留了神,身子左閃右躲快如鬼魅,弩箭雖多,卻沒有一箭能射中他。

    「追!」邊盤不肯善罷甘休,一馬當先。隨後是莫離杯、葉悲秋,還有七八名兩魄師、十幾名一魄師,狂追上來。

    「來、來、來!」眼見邊盤等人死趕不休,陳七星倒樂了,返身往山上跑去。邊盤一行數十人散成扇形,緊迫不放。而此時在高高的天上,有十餘隻巨鷹在盤旋跟隨,只要陳七星一聲令下,他們便會毫不猶豫地衝下來,給邊盤等人迎頭一擊,但陳七星沒有發令。血影是他手中最隱秘、最銳利的一把刀,除非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否則他絕對不會動用,至少不會讓人知道他與血影有關係。而且陳七星有著充分的自信,他根本不怕邊盤這些人。

    這話換了其他人說出來,例如祝五福,郜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要知道邊盤是四魄師,莫離杯、葉悲秋是三魄師,不算其他兩魄師、一魄師,只邊盤他們三個加起來,就有整整十個魄,更何況邊盤的開山斧還是器物魄。一般的魄師,即便是祝五福這樣的五魄師,真要與他們三個平手相鬥,也絕對是有敗無勝。人多力量大,蟻多咬死象,這道理對魄術來說,同樣管用。

    為什麼陳七星例外呢?那是因為他有沉泥陷甲。邊盤不算,葉悲秋和莫離杯的魄,就算全是獸頭魄,全撲在陳七星身上,三息之內,也撕咬不開他的沉泥陷甲,那天晚上他就試過了。雖然那天試的是兩魄師,可當時撐了五息啊。而事實上,如果不是故意試甲,他又何必要撐五息,魄撲到身上,他的白骨箭居高臨下就可放箭,近在身側,那些魄根本就沒有閃避的地方,還不是一箭一個!

    這種情形,類似於戰場上的將軍和士兵,將軍身上披了甲,士兵雖多,對將軍卻是砍不進捅不穿,而將軍對士兵卻可以一刀一個。

    不過他暫時卻沒停下來迎戰,而是翻山越嶺,在山野裡亂鑽。這又是為什麼呢?兩個原因,一是因為邊盤,邊盤是四魄師,開山斧勁力相當強悍。如果邊盤也是三魄師,獸頭魄只有撕咬之功,他就可以任他們的魄撲到身上,然後一箭滅一個。但邊盤的開山斧可不是咬的,這要是一斧劈在身上,即便劈不開沉泥陷甲,也要劈他個大馬趴。再說,邊盤又不是傻子,會眼睜睜地看著他放箭?沒可能嘛。

    第二個原因則是,他發現,跟來的十幾個一魄師背上居然都背了弩,每人還帶著一壺箭,這個頭痛。說來魄師比持弩的武士要強,一個武士拿一把強弩,哪怕是對上一個一魄師,死的也永遠是那個武士。可面對陳七星的沉泥陷甲,強弩的威脅卻還要大於一個魄,這是一件很滑稽的事,但威脅卻是實實在在的。若是被邊盤他們三個纏住,再有幾把弩在邊上亂射,可就大大不妙了。

    陳七星先前有點兒孟浪,這會兒可不敢再大意。他一直跑,就是想藉著自己魄力強勁,把那些一魄師甩掉,然後再來對付邊盤他們幾個。

    那些一魄師、兩魄師先還跟得緊,跑到五十里左右,近二十個一魄師便全被甩掉了,到百里左右,七八個兩魄師也沒了蹤影,唯一死追不休的,就只有邊盤他們三個了。三人功力差不多,邊盤在前,莫離杯、葉悲秋在後,相隔最多十丈左右,便如一個小型的三角陣,估計邊盤也是有意的,雖然得了吉慶公主死命令,誓要滅了陳七星,可也知道陳七星的本事,不敢分開。

    陳七星本來還真想回頭跟他們三個鬥一鬥,後來想想,沒必要,實在是沒把握。邊盤是絕對不可能坐視他輕鬆放箭而不管的,邊盤撐著大梁,莫離杯、葉悲秋六魄齊上,這個不好對付。即便自己真個贏了,恐怕也要付出一定代價,那又何必?

    不過陳七星也真被他們趕出了火氣,心念一轉:「我對付不了你們三個,還對付不了後面那些雜魚碎蝦米?」

    陳七星拿定主意,身法陡然加快,他與邊盤他們本就隔著一百餘丈,此時一加速,很快拉開到近兩百丈。前面一個山嶺,他翻山而上,越過嶺子立刻折身,鑽入一片矮林中,斂氣屏聲。

    陳七星堪堪藏好,邊盤他們三個已翻上了嶺子。他們四下一看,沒看到陳七星的身影,卻看到了不遠處的嶺子。在他們想來,陳七星必是先一步翻過那片嶺子去了,全沒想到陳七星居然悄無聲息地隱在了他們的眼皮底下。

    靜待他們翻過對面的山嶺,陳七星才原路折回。他有血鷹靈目,看得遠,奔了十餘里,便見四名黑衣武士急速趕來,看身法都是兩魄師。這時離著邊盤他們還不是太遠,四個兩魄師扎堆,陳七星雖然自認能對付得了,但想要乾脆利落地取勝,卻是不可能的。雖然那夜他兩箭幹掉了兩個兩魄師,但那是意外,也是閹黨中人沒有防備。這會兒他們有了準備,想輕鬆射中一個兩魄師,實在是難,況且後面還有追兵。一口吃不了,後面的追上來,邊盤幾個再回頭,那就麻煩了。所以陳七星略一猶豫,還是決定放過。

    陳七星遠遠停下,躲在一片林中。那四名黑衣武士全沒注意,一掠而過。等他們去得遠了,陳七星就又往回趕,又跑了七八里,看到一個落單的黑衣武士。不知怎麼回事,這個黑衣武士竟是孤零零一個,失了群的野雀般在荒野裡亂鑽,不過看身法功力,應該是個兩魄師。

    「半夜三更的生意,就拿他開張了。」陳七星暗打主意,藏在一處嶺子後,收了沉泥陷甲。看那武士奔近,他跳出來,連做手勢:「這邊,這邊。」

    其實那黑衣武士和前面四個是一路的,半途中因為內急,放了點水,所以落後了。此時,他只看到陳七星的背影,又見陳七星朝他招手,以為是自己的同伴,全不懷疑,疾奔過來。陳七星上有血鷹靈目不必回頭,看那武士近身,魄光一閃,紅顏白骨急現腦後,張弓便射。那武士全無防備,距離又近,哪裡躲得開,一箭穿胸,白煙散去,身化白骨。

    「一個。」偷襲得手,陳七星殺心更熾。

    魄師大抵自負,尤其到了兩魂四魄以上,更是自珍,這種設伏偷襲的事,極少出現,更何況還是以高手偷襲低手。不過陳七星沒想過這個,他就是想殺人,殺到吉慶公主鬼哭狼嚎,殺到祝五福坐立難安,倒看他要怎麼選擇。

    陳七星再往回跑,又跑了七八里,迎面現出三個黑衣武士。這三人明顯屬於那種不太熱切的傢伙,否則也不至於這麼遠遠地落在後面。

    陳七星故技重施,先藏在一片林子後,待三人走近時,便跑出來,一面裝作繫褲子,一面還嘀嘀咕咕:「這麼大半夜的,趕喪呢,還不如回去喝酒睡覺……」

    他這聲音不大不小,後面三人勉勉強強聽得清,卻是正中下懷,有一個便叫了起來:「就是啊,那孤絕子早跑了,趕得上嗎?」

    因為陳七星把臉半掩在了一片樹枝後,那三人看不清他的臉,也沒想過會是其他人,只以為是自己的同伴。有一個去解褲子,叫道:「酒喝多了,放了水再說。」

    「就是,就是」這話立刻得到另外兩個人的響應,三人都停下來,紛紛去解褲帶。

    「還真是自己找死了。」陳七星心裡暗笑,也不著急,待三人差不多都把傢伙掏出來了,他腦後魄光急閃。

    不想三人中卻有一人在往他這邊看,一眼看到,頓時就叫了起來:「你是誰?」

    這人太有趣了,不收起傢伙躲閃,卻還要先問一下。陳七星第一箭本不是射他,既然自己找死,那就說不得了,箭尖一轉,一箭射出。

    三人最遠的離陳七星也不到十丈,說話的這個六丈都不到,而且手裡還夾著鳥兒,根本來不及反應,一箭正中胸口,霎時化為白骨。

    到底是兩魄師,有了這一箭的緩衝,那兩人頓時就反應過來了,連忙左右急閃。左面那個卻倒霉,閃得急了,卻沒去想褲子是放下來的,被褲子一絆,「撲通」一聲摔了個嘴啃泥,光屁股在暗夜裡雪白刺眼。

    這樣的好機會,陳七星自然不會錯過,也不挑地方,照著屁股就是一箭。這一箭射得刁,正中菊門,那人失聲慘叫:「爆菊,不……」白煙起處,白屁股剎時化成白骨屁股。

    另一個倒是提著了褲子,也來不及系褲帶,就那麼雙手提著,撒腿便跑,根本就不回頭,也沒想過要抵抗一下。要說,這是個聰明的傢伙。陳七星箭如連珠,算是快的了,兩箭射過,這傢伙居然已經跑出了五六十『丈遠,這速度快啊。

    真要追,陳七星估計能追上,但那人雙手提著褲子急慌慌逃竄的樣子十分滑稽,他忍不住一樂,也就算了,再往後迎上去。

    他的血鷹靈目看得遠,只見數里外一群人上來了。這一群少說也有七八個,個個身上背弩,顯然是一群一魄師。陳七星也懶得再玩魚目混珠的把戲了,先在一處嶺子後停下,凝了甲,待那群人到百丈左右,他猛然跳出來,迎頭急衝上去。

    這群黑衣武士趕是在趕,其實心裡沒當回事,純粹就是在應付任務,免得邊盤回頭罵人,不想陳七星突然跳出來,頓時就驚呼聲四起:「是那賊子!」

    「抓住他!」

    「快散開!」

    「放箭放箭!」

    各說各話,各唱各腔,一塌糊塗,就在他們亂糟糟的叫聲中,陳七星已衝到三十丈內,一箭便射了過來。

    用箭對付魄師,最好的距離就是三十丈左右,遠了,距離長,極易閃開;近了,魄師的反應又都是極快的,你弓一張,他的魄就射過來了,比你的箭還要快。所以二十到三十丈左右最好,魄既夠不著,躲閃起來也沒那麼容易。

    陳七星瞄的不是最前面的那個武士,而是左面側後的那個武士,因為他手腳最快,居然把弩取了下來,而且上好了弦,搭上了箭。說實話,這手法確實夠快,估計平時沒少練,但他再快,又如何快得過陳七星的魄中之箭。他弩剛端平,還來.及瞄準,陳七星的白骨箭便到了。他一聲駭叫,端弩一擋,手不自覺地一扣扳機,箭射了出去,弩也擋住了白骨箭。但一把弩如何擋得住白骨箭,白骨箭透弩而過,仍是射在他胸口,霎時化為白骨,而他那一箭,卻偏了方向,射在側前面一人的後腰上。那人也取下了弩,正在搭箭呢,忽覺後腰一痛,腹前突地穿出一物,血淋淋地像支箭頭。他訝然回頭,恰就看到一具白骨,頓時尖叫出聲,聲未落,已一頭栽倒。

    陳七星一出手就是連珠箭,兩箭射死兩個,第三箭卻被躲了開去。他邊射邊往前衝,兩箭射出,身子離那些武士已不過二十丈左右。這麼近的距離,想躲開他的白骨箭,以這些一魄師的身手,幾乎沒有可能。可那第三箭為什麼會被那名武士躲開呢?原來有一名武士居然上好了弩,對著他一箭射來,而且這一箭居然直射他咽喉。咽喉部位的沉泥陷甲相對較薄,當然,再薄,一箭也是穿不透的。但這種強弩勁大,脖子受不了那股衝力啊,真要挨上一箭,脖子肯定要酸半天。陳七星不肯硬扛,閃了一下,那武士同時也在閃,就躲開了。

    陳七星再發第四箭,那邊又有兩名武士上好了弩,也是兩箭射來。這麼近的距離,強弩同樣是快如電閃,陳七星沒辦法,也只有急閃。結果,那兩箭沒射中他,他這一箭同樣也沒中。

    那兩名武士一箭落空,飛快上弦,而且兩個魄居然同時撲來。這是邊盤先前就定下的法子:魄跟著箭撲,箭若能中,陳七星的沉泥陷甲必受重創,隨後的魄就有了機會。

    這是個好主意,只不過這兩人腦子有些不太靈光,定計是中箭以後,可陳七星這會兒沒中箭啊,這兩人卻還是直愣愣地放魄撲上來。一個是貓魄,一隻大野貓,又肥又壯;一個是條蛇,眼鏡蛇王,口中紅芯吐得絲絲作響。

    兩魄一閃即至,陳七星卻是不閃不避,他愛的就是這個。兩魄撲到他身上,貓上頭,貓嗚一聲叫,爪抓嘴咬;蛇纏身,一旋,纏到了他手上,大嘴張開,一口就咬著了他的手臂。

    兩個魄嘴一落下,陳七星的機會就來了,霍地往後急退。那兩一名武士只是一魄師,對魄的操控最遠不能超過二十丈,陳七星往後一退,兩人迫不得已就往前衝。他們若不往前衝,要麼就是魄松嘴從陳七星身上下來,要麼就是魄力控制不了,徹底從本體脫離。從本體脫離就不要說了,好不容易咬上嘴,哪肯下來,兩人跟著就往前衝。他們這一衝,好了,擋住了其他武士放箭的路徑。而陳七星卻猛然一停,張弓搭箭,兩箭閃電般射出。

    那兩名武士當然也防著陳七星的箭的,不過主要是怕陳七星射他們的魄,凝著心神,只要陳七星的白骨箭往下一垂,他們的魄就會立刻躲閃,近了容易射中,近了也容易躲閃啊,隨便偏一下身子就閃開了。讓他們沒想到的是,陳七星根本不射他們的魄,而是直射他們本體。當他們覺出情況不妙的時候,卻已經晚了,其中一人閃開了一半,左肩中箭,但白骨箭是毒箭,左肩中箭和胸前中箭的效果是一樣的,霎時化為白骨。另一人卻閃得快些,陳七星箭一指過來,他即刻便閃,居然被他躲開了。

    從這兩箭就可看出,陳七星這種強搶來的紅顏白骨,與喬慧的射日弓相差有多遠。若是喬慧的射日弓,這種情形下,絕對是百發百中。因為他們的魄都還在陳七星身上咬著啊,閃得再快,總是有了限制。兩者相較,高下立判。

    不過陳七星箭補得快,那人一閃,陳七星下一箭又到了,這次沒能躲開,霎時化為白骨。但那人中箭的同時,手中弩也上好了弦,也是一箭射來,陳七星急閃,那箭擦肩而過,居然也擦去了一團魄光。

    兩人本體死亡,貓、蛇兩魄失了根本,齊聲嘶叫,躍人林中不見。

    這時還剩下兩名武士,這兩人同時一箭射來,但箭一出,他們卻將弩一扔,返身就跑,彷彿一個娘養出的雙胞胎,出奇地心意相通。陳七星也懶得追,任由兩人逃開了去。

    本來以陳七星的沉泥陷甲加紅顏白骨,對付這些一魄師,用不著這麼費勁,惱火的是這些一魄師個個裝備了強弩。本來魄師是極少有人用弩的,哪怕是一魄師,而這些武士人人配弩,是給陳七星的沉泥陷甲逼出來的,一般的魄撕咬不動陳七星的沉泥陷甲啊,不用弩怎麼辦?

    看著兩人逃走,陳七星暗暗搖頭,想:「我還是不如喬慧,若是喬慧的射日弓,這兩人逃不了。」不過他沒去想,喬慧的射日弓只是前三箭威力最大,三箭後就不行了,而他的紅顏白骨前前後後射了十餘箭,魄力損耗不大。這世間,就沒有絕對完美的事兒。

    這些武士的後面,還跟著十餘名武士,全都是一魄師,也都背著弩。兩群武士相隔不遠,聽到這邊的呼叫,那一群武士如飛奔來,邊奔邊上好了弩,這個就頭痛了。陳七星眉頭一皺,計上心來,迎著那群武士就衝了上去,到五十丈左右,他身子霍地一停,連珠箭射出。他這箭魄力凝得不足,本就沒想到要射人,只是引誘迫使那些武士放箭。

    果然,他這一放箭,那些武士也不客氣,「錚、錚、錚、錚」,弦響連環,七八支箭齊射過來。這種弩力大,真要全射中了,陳七星的沉泥陷甲恐怕就保不住了。他當然不會硬挨,弦一響,他身子倏地往後一翻,翻到了早看好的一塊大岩石後面。箭一過,他急又翻回來,迎面狂衝上去。

    弩的力道比箭要強得多,但上弦也要慢得多,以陳七星的速度,沒有他們上弦的餘地,但對面先前十二人,只放了七八支箭,還有四五支。眼見陳七星衝上來,一人叫:「散開!四面合圍。」前面的一散,便聽得一片「錚錚」之聲,卻是剩下的四五架弩又放起箭來。

    陳七星左躲右閃,他實在沒有喬慧以箭射箭的本事,但又想傷人,因此就邊躲閃邊放箭。結果,他自己挨了一箭,擦著左腰過去,帶走老大一團魄光。但挨這一箭也有收穫,一名武士當胸中了他一箭,化為白骨。最妙的是,這些武士手中的弩全放空了。

    沒有了強弩,對付這些一魄師,就容易多了。陳七星直衝過去,箭發連珠,一通亂射。那些武士雖然都是一魄師,魄加起來十個有餘,但陳七星有沉泥陷甲,根本不怕,咬則任他咬,撕則任他撕,只是一門心思放箭,霎時間又射死四人射滅一魄。

    那些武士本想倚多取勝,十幾個魄呢,就是祝五福那樣的一代宗師也要頭痛吧。不想卻碰上陳七星的沉泥陷甲,一點兒用也沒有,而陳七星的白骨箭卻是箭箭要命,頓時驚駭四散。這下陳七星不客氣了,看一路有三個人,閃身便追上去,將三人逐一射死。

    對付這一群十多人,比對付前一群七八人,還要容易得多,原因只有一個,這些人的弩分兩次放空了。如果這裡面有個腦子靈光些的,將十二把弩分成兩到三批輪番放箭,陳七星想取得這麼大的成果,就難了。要知道魄師勁大機敏,上弦的速度也快,準頭也好,更會把握機會,比一般的武士可是強多了。只一個上弦速度,魄師就比普通武士快了差不多一倍。這樣將十二把弩分成兩到三批,輪番放箭,陳七星基本上就難以近身了。

    陳七星還想搜索逃散的幾名武士,卻遠遠地聽到嘯聲。血鷹靈目看得清楚,十餘里外,邊盤幾個正如飛奔來,陳七星也就息了搜殺剩餘武士的心。他前後奔波一兩百里,又射了好幾十箭,魄力消耗已是相當大了,而且今夜殺得也夠了,一魄師、兩魄師加起來,給他殺了十好幾個,夠吉慶公主心痛的了。

    「今夜且饒了你們,下次弄個好點兒的陷阱,大爺再陪你們玩。」陳七星狂笑一聲,自回城去,且由邊盤等人收拾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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