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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一章 蒼狼大王 文 / 劉建良

    鬧了大半夜,也懶得回廟了,便就在山峰上找了塊大石,坦胸坦腹,山風吹著,很舒服的睡了一覺,他並不怕虎狼,也不怕山精樹怪的偷襲,練道之人,自然敏銳,莫看他睡熟,真有異物偷襲,眼光只要落到他身上,他便能驚覺。

    第二天一早,回寺裡打了一轉,混了碗粥喝,隨後便沒人理他,沒人理更好,打坐半晌,到下午便又出寺來,復又到山裡練功,如此過了十餘日,他風鞭練得越發熟了,卻是不見柳道元回來。

    「不會把我丟這裡一年半載的不理不睬吧?」於異有些焦燥起來:「我可還要去找哥哥呢。」一想到找於石硯,不由就想到了張妙妙,而一想到張妙妙,不知如何,就回憶起了那日夢中的情景,想著張妙妙紅舌在那話兒上舔繞,那話兒蹭一下就立了起來,他嚇一大跳,忙甩頭不想,那話兒一時半會卻不得軟,沒法子,只得凝神練功,岔開心神。

    這夜恰是十五,於異練到半夜,有些累了,喝了半葫蘆酒,在山石上躺下來,他是雙手互扣舉在頭頂這麼躺著的,龍虎雙環靠在一起,月光照在雙環上,光芒流轉,竟是沖天而起,有近百丈高下,光中一龍一虎,盤旋跳躍,不過沒有什麼聲息,於異又是喝得半醉的,睡著了,全然不覺,不想卻驚動了遠處山上的一個妖怪。

    這妖怪名喚蒼狼大王,就是一頭狼精,平日躲在深山之中,日日潛修,到也得了個人身,頗有些法力,這夜出力吸采月華,看到遠山一縷寶光沖天,這怪便動了心思,駕一股妖風,便往於異睡覺處掠來。[]

    這怪到近處山頭,見於異睡在那兒,雙手上寶光熠熠,心下大喜,想:「且看我一撲,吃了這人,再奪了這寶。」

    盤算停當,這怪把身子弓了一弓,霍地縱起,猛撲下來,身到中途,於異卻給驚醒了,睜眼一看,便就大喜:「咦,居然有這般好事,好玩,好玩。」

    心念一動,腋窩下風鞭飛出,急抽過去,他這風鞭本是凝風而成,若是白天還好,勉強能看到點形狀,就中往往還裹著點兒枯枝敗葉,有點兒形跡可以尋摸,但晚上就不行了,蒼狼大王雖是狼眼,卻也看不清,只聽得風聲急驟,百忙中急要躲閃時,哪裡還來得急,只聽啪的一聲,頓時就給抽了下來,滾落山腳。

    蒼狼大王連打了好幾十個滾,到一塊大山石前,才好不容易給擋住了,心下驚慌,知道碰上了高手,也不敢想寶了,把身一縱,翻過山石就想要逃命,他也是成了氣候的,這一逃,還真是快,只是一晃,就上了山嶺,可惜他再快,又怎麼能快得過於異,於異風翅一振,懸在半空,看蒼狼大王上了嶺,他冷笑一聲:「你個孽畜,碰上小爺,哪有你逃命的機會。」

    風鞭往下一抽,撕裂空氣,發出嗚嗚的怪叫,蒼狼大王驚得汗毛兒直豎,眼見跑不了,卻也激起凶性,身子一蹲,化為狼形,頭一昂,嘴一張,昂的一聲,噴出一物,黑氣裹著,約有大海碗大小,卻是他苦修成的一寶,名為狼毒,乃毒血凝成,其核堅硬如鐵,若是打中了,山石也能打塌一邊,即便打不中,外圍裹著的黑氣只要吸著了一點,也會中毒,這也是看於異過於厲害,所以一上手就把壓箱底的功夫給掏了出來。

    蒼狼大王獻寶,於異卻還不看在眼裡:「什麼阿物兒。」一鞭抽上去,打得狼毒上黑煙飛散,看清裡面半紅不黑一團,約有拳頭大小,也不知是什麼東西,他也不感興趣了,風鞭一圈,頓時就把蒼狼大王圈在鞭中,一旋一扯,可憐那蒼狼大王就給放了風箏,倏一下飛上半空,於異的風鞭本只有三十多丈長,蒼狼大王甩上天,他偏生鬆了風鞭,蒼狼大王便直飛上五六十丈高,看看落下,他又一鞭接著,旋個半圓,又甩上空中,如此反覆。

    蒼狼大王平生也自負一身本事,鐵頭鋼牙利爪,這會兒卻是無有半絲抗手之力,給於異甩上去,落下來,甩上去,落下來,嚇得哇哇怪叫,手舞足蹈,只叫饒命:「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小的願為奴僕,願為奴僕。」

    於異玩了一會兒,沒興致了,風鞭帶著蒼狼大王掄個大圓,便要在山石上摔死,忽地卻想:「這一摔死了,又無聊了,對了,且看這山裡還有什麼妖怪。」

    把蒼狼大王往上一甩,這會兒卻不再接著了,蒼狼大王從五六十丈高空直摔下來,摔得五臟離位,七竅流血,還好也算是修成了點兒氣候,勉強留得性命,在地下掙了半天,稍稍掙過一口氣來,俯身拜倒:「小的南山蒼狼拜見好漢爺。」

    於異在山石上大馬金刀坐了,先仰頭灌了半葫蘆酒,這才點頭叫道:「今夜小爺心情好,且饒你一命,老實交代,這左近山裡,還有多少妖怪,一一給我報上名來,話說在前面,你不要想瞞,我可是打聽過來的,這山裡妖怪,沒有八百也有五百,你若敢瞞時,嘿嘿。」

    「不敢,不敢。」蒼狼大王連連叩頭:「這左近還有。」說到這裡,他卻接不下去了,苦起臉道:「好漢爺,不對啊,這可是中州之地,哪有三五百妖怪,成了氣候得了名聲的也不過四五個,那只修成半人半妖不成氣候的,頂天也就十來個,哪有四五百啊?」

    「大膽,還敢包庇。」於異怪眼發光,只不過他的是綠光,蒼狼大王的也是綠光,落在蒼狼大王眼裡反是不怪了:「敢是不想活命了。」

    「不敢,不敢。」蒼狼大王連連叩頭,幾乎就要哭了:「可這西山方圓三百里之內,確實只有這幾個妖怪啊,這可是中州之地呢,不但蕩魔府盯得緊,官府勢力也大,更有無數佛道高人,哪容得三五百妖怪作亂。」

    他這一說,到也有理,於異想:「也是,這中州之地,人煙繁茂,不但有官府勢力,還有蕩魔府,還有各佛道寺廟也要搶生意,確是容不下幾個妖怪。」

    天帝在九州設九大蕩魔府,管理天下,本來是人神魔妖皆管,便是人皇,也是天帝任命,所以自號天子,但隨著人類越來越多,勢力越來越大,尤其是佛道興起,高手異人層出不窮,神界受到的壓力越來越大,加之與魔界的幾次大戰,又大傷了元氣,天帝終於妥協,九大蕩魔府職權收縮,只管妖事,不管人事,人間之事,盡付人皇。

    人皇管理百姓,州下面設郡,郡下面設縣,縣下面再有鄉里,各有官長,神界對妖事的管理,差不多也是這個套路,九州設九大蕩魔府,然後每一城設一城隍,便類似於郡之太守,然後以城為中心,山設山神,河設河神,無山無河者,便設土地,也就是各縣令鄉保之意。

    人皇管百姓,天帝管妖魔,本來涇渭分明,但還有佛道啊,佛道要爭香火,要發展信徒,從哪裡下手?官府的生意不好搶,那就只有搶蕩魔府的生意,而且除妖捉怪也最易見效,村裡有妖怪,來一個高僧或高道,神光一閃,妖怪斃命,那愚民愚婦還不頂禮叩拜啊,所以各地佛道都拚命搶蕩魔府的生意,放眼看去,各地的香火,不是歸了寺廟,就是歸了道觀,而各城隍土地山神卻是香灰冷灶,冷冷清清,但真正杯具的,不是城隍土地,而是各地的妖怪,妖怪成了香餑餑,佛也要爭,道也要搶,實在漏過去了,還有蕩魔府等著,說起來苦啊,做妖怪,不容易。

    當然,這樣的情形,也因地因時因勢而有區別,九州之中,以京師所在地中州人煙最為繁茂,無論官府還是佛道甚至是各城隍的勢力都最為強大,所以妖怪就最少,便有幾個妖怪,也輕易不敢冒頭,而越往邊遠州郡去,人煙越少,佛道勢力也越弱,沒香火不是,於是妖怪也就越多,尤其五百年前那一次神魔戰後,隨著七曜沉雷甲遺失的傳言蜂起,鬥神宮大門三百年不開,而人皇昏庸,官吏腐敗,可以說是雪上加霜,於是魔界勢力越大,群魔亂舞,百夷作怪,九州之地,已有四州徹底淪陷,便是其餘五州,妖怪也越來越多,但無論如何說,中州就是中州,雖已現出亂象,妖怪卻還是不多,便官府腐敗,各地寺廟還在不是?而且越是亂世,信佛道的越多,香火反是越昌盛,妖怪的日子自然也就越不好過。

    「先不論數,這山裡的妖怪,你且一一數來,若少一個時,哼哼,你看那樹。」於異一聲冷哼,風鞭飛出,圈著不遠處一棵大樹,猛一旋一扯,把那樹連根撥起,遠遠摔下山崖:「看你的狗頭,可強得過那樹?」

    「小人不敢,小人的狼頭,遠不如那樹,遠不如那樹。」蒼狼大王叩頭如搗蒜,當下一五一十,說了這山裡妖怪,這山就喚西山,方圓三百餘里,那不成人形的不計,修成氣候得了人身的,包刮蒼狼大王在內,共有五妖,乃是翠谷鹿道人,是一個梅花鹿得道,北山虎猛子,是一隻吊額白晴虎,東嶺熊居士,聽名兒雅,其實就是只老山熊,還有西坡胡九妹,卻是化狐為胡,一個狐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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