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斯原 第十五關 同行不同道 文 / 阿菩
川穹看著雒靈好一會,道:「我們……認識嗎?」
雒靈搖了搖頭。
「可我好像認識你的樣子。嗯,感覺上對你又佩服,又……又有點怕,哦不是怕,該怎麼說呢?」
雒靈心道:「大概是忌憚吧。」
「啊!」川穹道:「是忌憚。唉這個詞好像有點深,我為什麼會想起這個詞來著?」
雒靈心道:「江離對我似乎也是這個感覺。如果都雄虺大人有傳人,不知會怎麼看我。」
川穹沿著帳篷繞了一圈,道:「這算是一座囚牢嗎?」見雒靈點點頭,川穹又道:「我應該可以出去。我帶你出去怎麼樣?」
雒靈卻又搖了搖頭。
「你怕?嗯,不是的,」川穹似乎在自言自語,又似乎在對雒靈說話。從一開始他似乎就沒有發現雒靈一直不說話有什麼不妥。「難道你是不願意離開這裡?」
雒靈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眼睛向下望著地面,讓川穹猜測不出她的態度。
「你不走的話,我可要出去了。那個女人,還有那個胡人似乎不好對付,他們兩人聯手我鬥不過,不想再遇見他們了。你要是不走的話,有什麼要我幫你的嗎?」
雒靈心中希望看到有莘不破不顧一切來救她,但又害怕沼夷那個陣法太過厲害,有莘不破沒救出自己,反而失陷在那個陣法之中。「她要拿來對付師父,想必那陣法十分厲害。但我又不想直接出手,該怎麼辦呢?」想了一想,有了主意,轉過身去,後背側對著川穹。河*洛*中*文*社*區
川穹道:「你要我拿什麼東西麼?」見雒靈點頭,便伸出手去,他的手竟然穿過了雒靈的衣服和身體,就像伸入水中一樣。收回來時,手中已經多了一把劍——正是雒靈在大漠綠洲中藉以超度十萬怨靈的天心劍。
川穹拿著天心劍,看了一會,道:「你要我拿這把劍去給某人?你的朋友?」見雒靈示意肯定了自己的說法,又道:「可是我怎麼知道你的朋友是誰呢?」見雒靈望向南方,川穹道:「南方?哦,正好,姐姐不也正是從南方過來麼?我最後那一個傳送太過匆忙了,連自己也不知道把她送到哪裡去了。羽毛偏偏又不見了……不過,往南方走的機會大概會大一點吧。」
桑谷雋逃脫了沼夷的迷象,冒出地面,已在轅門之外。有莘不破見他出來,卻不見雒靈,叫道:「怎麼樣了?雒靈呢?」心神微分,阿修羅侯的寒氣馬上侵入,凍結了他的雙臂,沿著血氣直逼心臟。
桑谷雋天蠶絲飛出,一面注入真力幫有莘不破抗寒,一面要把他拖回來。阿修羅侯竟不追趕,但桑谷雋把有莘不破拖近一步,便覺得身邊的寒氣濃烈了三分,等到把有莘不破拖到身邊,只覺腳下一片冰涼,連大地也被凍住了,土壤中的濕氣化作無數冰珠把地面凍得硬若銅石,就是要施展遁地之術也不能了!桑谷雋一推有莘不破,只見他牙齒上下碰撞,全身發抖,手腳竟然沒法動彈,只能強催真氣布開無明甲護住全身。
桑谷雋擋在有莘不破面前,眼見阿修羅侯踏步而來,心道:「擋他一時片刻,等不破回過氣就什麼都不怕了。」突然眼前一晃,阿修羅侯一個變兩個,兩個變四個,瞬間眼前出現萬千個阿修羅侯,壓得自己透不過氣來。桑谷雋心知是幻象,不由大駭:「不妙!那心宗的高手也跟來了。這兩人聯起手來,只怕……」
形勢一邊倒之際,空中一聲鷹鳴,桑谷雋精神一陣,怯意全消。天上一道火柱飛下,落在阿修羅侯與桑谷雋之間,化作一片火海,桑谷雋腳下的地面開始軟化,但那火焰蔓延到阿修羅侯十步之內,便被寒氣撲滅。
於公孺嬰的聲音在空中喝道:「走!」
桑谷雋抓起有莘不破遁地而去。空中於公孺嬰落日弓一震,又是一支「祝融之羽」,阿修羅侯哼了一聲,舉刀一揮,一股寒氣不但把祝融之羽的火焰消於無形,更逆著箭路向於公孺嬰逼來。
落月弓再震,附著著「冰心訣」和「牽機引」雙重咒術的羽箭劃一道弧形,引著寒氣向阿修羅侯背後的大軍飛去。阿修羅侯大驚,急忙用「收」字訣要把寒氣收回來。於公孺嬰也不戀戰,趁著這個空檔命龍爪退往邰城,竟連沼夷竟也找不到趁勢反攻的餘暇。
阿修羅侯收了寒氣,眼見被對方殺到營前,死了千百將士,折了一員大將,卻眼睜睜地看著對方從容離去!他心中一陣怒氣上湧,就要點兵前去報仇!但他畢竟是一方梟雄,那念頭只閃了一閃便壓了下去,回到大帳,對大祭師沼夷道:「這三個年輕人果然不好對付!你的心幻大陣有把握麼?」
沼夷道:「只要能把他們誘到陣中,管叫他們十死無生!」
有莘不破所中的寒氣比桑谷雋預料中要嚴重得多,退回邰城後他還在發抖。直到羋壓用重黎炎息注入他的經脈幫他排出寒毒,這才安然。
羋壓笑道:「不破哥哥,你也有這樣狼狽的時候啊。」
「說來也奇怪。」有莘不破道:「我明明和他鬥得不分上下,只是露出這麼點破綻,怎麼會就弄得這樣難堪?」
桑谷雋道:「千里堤防,潰於一穴。高手相爭,有時候一個不慎就生死立判,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何況那阿修羅侯功力深厚,或許還在你之上!不管怎麼樣,這回是多虧了孺嬰老大,要不然我們可未必能回來。」
於公孺嬰哼了一聲,也不言語。
有莘不破笑了笑,那笑容就像一個弟弟做了錯事,涎著臉向哥哥求情:「老大,還生我氣麼?我給你賠不是好了。最多以後我都聽你的,行了吧?」
「要真是這樣最好!」於公孺嬰道:「我倒不是氣你。雒靈不見了你著急也情有可原,但是……」他轉視桑谷雋:「你說好是要去攔住他,怎麼反而跟他一起胡鬧!」
桑谷雋笑道:「其實事情本來挺順利的,只是沒想到犬戎的營裡居然有個心宗的大高手在!」
於公孺嬰皺了皺眉,有莘不破驚道:「心宗?」
「不錯。」桑谷雋道:「有莘伯伯對心宗好像知之甚深,因此我也聽他講過一些心宗的門道。再加上這些日子來和雒靈相處,我敢說,那犬戎軍營中藏著一個心宗的高手!那人功夫之老辣,只怕還在雒靈之上!」
有莘不破道:「不會是雒靈的師父吧?」
於公孺嬰冷笑道:「如果是她,你們今天還想有命回來?」轉頭問姬慶節道:「姬兄,你好像曾說過,犬戎四祭師之上,還有一個大祭師。」
姬慶節道:「不錯。那人來歷十分神秘,但在犬戎族中軍中均有極高的地位。聽說連阿修羅侯對她也十分禮貌。」
有莘不破忙道:「可查到她的一些底細?」
姬慶節搖頭道:「沒有。只知道那大祭師似乎是個女的,終日蒙著臉。沒人見她出過手,據說有什麼大事阿修羅侯才會找她商量。」
桑谷雋道:「那沒錯了,就是她!阿修羅侯向我逼近的前一順,我依稀瞥見一個蒙面人走出轅門,然後眼前便幻象叢生!嗯,這人精通心宗的門道,雒靈或者就是因為她才出事!」
有莘不破一聽坐不住了:「這可怎麼好。這人也許是雒靈門中的叛徒,她把雒靈擄去,也許是為了報仇。這可怎麼好,這可怎麼好!」
於公孺嬰哼了一聲,道:「我卻始終不這麼認為。」
有莘不破來了精神:「孺嬰老大你又是怎麼看的?你的話歷來是挺準的。」
於公孺嬰冷笑道:「不懷疑我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了麼?」
有莘不破吐了吐舌頭笑道:「老大,我知道你心胸寬廣,別那這事說項了好不?唉,你先說說你對雒靈的事情怎麼看,我都快急死了。」
羋壓也幫了句腔:「是啊,孺嬰哥哥你大人不計小人過!」
有莘不破瞪了他一眼,羋壓笑道:「幹嘛?你對孺嬰哥哥那麼無禮,給我說一句小人就招架不住啦?」
姬慶節笑道:「你們還是別打諢了,聽於公兄如何說。」他是這裡的主人,如果說整個陶函已經結為一個團體,那姬慶節就是這個團體的朋友,由於相識還不久,友好中帶著三分客氣,因此陶函內部一點小小嫌瑕由他這句勸解來了結最是合適。
於公孺嬰趁機下台,道:「其實我也有些猜不透雒靈的心思。要是江離在此,或許能揣測得透徹些。」提起江離,有莘不破心中又是一陣唏噓。
桑谷雋道:「老大你也別謙遜了,你的見識絕不比江離那小子差。」
「不是見識的問題,」於公孺嬰道:「江離也許能比我們更確切地理解雒靈,因為他們都是四大宗派的人。」
「四大宗派?」有莘不破道:「這事情怎麼扯上四大宗派了?再說,四大宗派裡魚龍混雜,有太一正師和我師父這樣的高人,也有都雄虺那樣的大惡人。如果因為實力相抗和齊名那不奇怪,要是說他們的思想行動、處世之學,只怕就扯不到一塊去吧?」
「都雄虺就僅僅是個惡人?」於公孺嬰冷笑道:「對於都雄虺,你瞭解他多少?除了見識過他的強橫,你和他面談過麼?你知道他內心的想法麼?」
有莘不破一怔,道:「沒有,不過我們和他的徒弟是打過交道的,咳,那幾個爛貨,根本不能和江離雒靈相提並論!」
「你怎麼就知道血晨就是血祖的嫡傳?」於公孺嬰道:「既然你也認為像血晨那樣的人沒法和江離雒靈相提並論,怎麼就沒想過,師父一輩齊名,為什麼到了徒弟這一輩卻相差這麼多!」
「也許……」
桑谷雋接口道:「也許那血晨根本就不算是都雄虺的傳人。」
羋壓叫道:「桑哥哥的意思是:那血祖另有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