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文 / 艾米
陶沙這麼乾脆地承認自己是「通信連」,林妲反而不相信了。她把這段對話說給詹濛濛聽,詹濛濛也不相信:「如果他扭扭捏捏不承認,我會懷疑他是通信連。但他這麼爽快地承認,我就懷疑他不是通信連了。」
「真是英雄所見略同!我也有這個感覺。但如果他不是通信連,幹嘛要說自己是呢?」
「肯定是不想傷害你。」
她覺得自尊心很受傷:「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他知道你喜歡她,但他不喜歡你,或者不是很喜歡你,就用這個方式來——拒絕你,又不至於傷害你。」
她不耐煩地說:「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問的是他的意思,他為什麼要這樣做?不喜歡就直接說不喜歡,幹嘛這樣轉彎抹角?我又不是那種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人——」
詹濛濛咬牙切齒地說:「有些人就是這麼猥瑣,他不愛你,但又不直說,能利用就利用一把——」
「但你說他這樣——怎麼能利用我呢?」
「這你就不懂了,有些人需要的是肉體炮友,有些人需要的是精神炮友,像悶悶這種大叔,就喜歡被小蘿莉追的那種感覺,他知道越是不上你,你就越覺得他是真心愛你,你就越愛他,或者你就越搞不懂他,就越對他感興趣。」
這個「炮友」難聽死了,一點不比「上」好聽多少,這還又是「炮友」又是「上」的,她雞皮疙瘩都出來了,不想再說這事,轉而問:「你呢?Simon答應你搬過去了嗎?」
「沒有。」
「你不是說用艷照給他——念緊箍咒的嗎?」
「還不到時候。」
「他——以什麼理由不讓你搬過去?」
「他說他住太遠了,我去那裡住不方便。他又很忙,不能隨叫隨到做我的車伕。」
「你不會說你可以打的?」
「我當然說了,但他說那裡是農村,叫的都不容易。」
她回想了一下:「也是,好像是沒看到那裡有多少的士開過。」
「所以我也不想為了這事跟他鬧翻,現在我正在找住處,但還沒找到。不過你放心,一找到我就搬出去。」
她熱情地說:「你不用搬出去呀,我給我媽說說,她肯定會讓你就在這裡住,反正我家有三個臥室,不缺你那個。」
「真的?那太好了,不過——我在你們這裡白吃白住這麼久,真的有點不好意思。」
「你哪裡是白吃白住呢?你又給我做伴,又買菜買水果——」
「那你給你媽媽說說?」
「沒問題。」
她給媽媽打電話的時候提到這事,媽媽有點猶豫:「吃住倒沒什麼,我就是覺得她對你的影響——不是那麼好。」
她替詹濛濛辯護說:「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也說不上誰影響誰,難道她在咱家住了這段時間,你覺得我——變壞了?」
媽媽尋思了一陣,大概也沒找出女兒變壞的證據:「你已經答應了,那就讓她在這裡住吧。」
她馬上跑去告訴詹濛濛,兩個人高興得歡呼起來:「哇!太好了!我們還可以在一起住!」
過了幾天,媽媽從美國回來了,陶沙開車帶著兩個女孩子去接機,一直把三位女士送回家,又把媽媽的兩個大箱子拎上樓,才告辭說:「林老師,您今天倒倒時差,明天我請你們大家出去吃飯,給您接風。」
媽媽堅決不同意:「那怎麼行?應該是我請你,你幫了我們這麼多忙,我還沒好好謝你呢。還有Simon,我也想請他一起吃頓飯,這次他wife(妻子)可幫了大忙了,大老遠帶著孩子和一個朋友開車過來,還特意等著送我去機場了,才把你的車開回他們那邊去,肯定耽誤了好幾天上班。」
她對著媽媽連眨眼睛,想叫她別提Lucy,但媽媽好像沒看見,繼續對陶沙說:「你幫我帶個信給Simon,請他明天賞光一起吃頓飯。」
陶沙支吾說:「好的,我——先問問他,看他有沒有時間,他最近很忙。」
「再忙也不能不吃飯吧?」
「就怕他明晚有應酬。」
「那怎麼辦?Lucy還托我給他帶了些東西的。」
「交給我吧,我帶給他。」
媽媽立即去翻箱子,陶沙有點不好意思:「如果太麻煩就算了,您先倒時差,等您什麼時候清理箱子的時候再說吧。「
「不麻煩,不麻煩,趁你們都在這裡,我把禮物拿出來給你們——」
陶沙趕緊幫媽媽開箱子,兩個箱子塞得滿滿的,一打開,裡面的東西都獲得了自由,漫到箱子外面來了。
媽媽把Lucy給Simon帶的禮物交給陶沙,誇獎說:「Lucy真是很會為人,替人想得很周到,買的都是很輕巧的東西,說怕我的箱子超重了。你看我的同事請我給她們帶的什麼?全都是手袋、運動鞋、奶粉什麼的,又重又佔地方,你還不好意思說不帶。」
詹濛濛問:「Simon老婆給他帶的什麼呀?」
「是兩件名牌襯衫,她都拿出來給我看過,所以我說她心細呢,請人帶東西知道讓人過過目——」
詹濛濛想把那個裝襯衫的紙袋拿過來看,但陶沙一把接過去了,詹濛濛擰起兩條眉毛盯他,他只當沒看見。
媽媽拿出兩個精美的小袋子,分別給了兩個女孩子:「這是給你們買的護膚品,我不知道哪個牌子好,還專門請教了Lucy,這是按照她推薦的牌子買的。」
兩個女生接過禮物,連聲道謝。
詹濛濛打開袋子看了看,說:「哇,Lucy還挺時尚呢,推薦的都是國內女生的最愛。林老師,謝謝您了,我給錢您吧,這都挺貴的。」
媽媽連忙推脫:「不要,不要,給錢了哪還叫做禮物?」
「Linda上次回來就給我帶了好多——」
「上次是上次,這次是這次,我特意帶回來送給你的,你一定要收下。」
「那我就不客氣了,謝謝您。」
第二天陶沙開車來接三位女士去餐館吃飯,但Simon沒來,陶沙替他告假:「林老師,Simon說他今晚有應酬,走不開,改天給您接風。」
媽媽有點失望,但也沒說什麼,只問:「他收到禮物了?喜歡吧?」
「嗯,很喜歡,都是他最喜歡的牌子。」
「Lucy真不簡單,一個人又要帶孩子又要上班,有機會還要給丈夫買東西帶東西,但人家收拾得乾乾淨淨,一看就知道是個能幹人。」
詹濛濛說:「女人太能幹了,就沒人寵了。如果女人什麼都會做,還要男人幹什麼?」
媽媽一愣,但沒說什麼。
陶沙回答說:「如果一個男人因為女人能幹就不寵她,那只能說他腦子有病。」
「你說聲『有病』又起什麼作用?事實就是如此,你看那些女強人,有幾個能萬千寵愛在一身的?都是勞苦命,家裡家外一個人扛著,捨不得吃,捨不得穿,累成了黃臉婆。到最後老公閒得無聊,只好去泡小妞,離婚時還要刮走女強人一半的財產。」
媽媽半開玩笑地說:「那濛濛你是不會做女強人的了?」
「我才沒那麼傻呢。」
林妲生怕那三個人吵起來,吆喝著說:「走啊,走啊,我們快去餐館吧,肚子餓了。」
在餐館吃完飯,陶沙開車送幾位女士回家,媽媽力邀他上樓去坐會,他上來了,坐在客廳跟媽媽聊了好一會才告辭離去。
不知道為什麼,一旦媽媽和陶沙出現在同一個場景裡,林妲就有點慌張,感覺他的注意力又回到媽媽身上去了,說不定這段時間就是在利用她來溫習媽媽。
她私下問詹濛濛:「你說悶悶是不是有點——向我媽獻慇勤?」
詹濛濛想了想,說:「嗯,是這麼回事,難怪他對你沒興趣。哇,兩母女搶一個初級碼工,這要是寫出來貼到網上去,人氣肯定很高。」
「你可別貼到網上去啊!」
「我吃飽了撐的?」
兩人正聊著,媽媽來了,對女兒說:「我想跟濛濛單獨談談,行不行?」
她不解:「談什麼呀?」
詹濛濛知趣地說:「林老師找我單獨談,肯定有重要的事,你去外面玩會,乖——」
她忐忑不安地去了自己臥室,心想那兩人肯定在談她和陶沙的事,這下糟了,忘了告訴詹濛濛那些事能說,那些事不能說了。
媽媽和詹濛濛大概談了二十多分鐘,但林妲感覺談了半年一樣,等媽媽談完出來,她還不好意思馬上衝到詹濛濛房裡去探聽,一直等到媽媽出去辦事了,她才旋風一般跑過去,劈頭就問:「我媽找你談什麼?」
「你以為呢?」
「肯定是談我。」
「別這麼自我中心了,你媽幹嘛要和我談你?」
「那是談什麼?」
「談我!」
「談你什麼?」
「你自己的媽,你還猜不出來?」
她很迷茫:「我真猜不出來,她從來沒這麼——詭秘過,她結交誰都不會瞞著我——」
「她不是來結交我,是來教訓我的。」
「教訓你?別瞎說了,我媽從來——」
「你別從來從來的了,你要不信,可以去問她。」
「她——為什麼教訓你?」
詹濛濛懶洋洋地說:「還不是為Lucy的事,你媽把Lucy誇了一通,說她很愛她的丈夫,他們夫妻感情很好,哪怕Simon一時糊塗做出什麼對不起Lucy的事來,他們也不會離婚。她說有些年輕女孩不知道是怎麼想的,放著那些未婚的優秀男青年不愛,偏偏要去惹人家有婦之夫。」
「我媽——她——她這樣說了?」
「怎麼,你不相信?」
「我——那你怎麼說呢?」
「我?我現在是寄人籬下,還能怎麼樣?當然是唯唯諾諾——」
她覺得有點對不起詹濛濛,叫人家留下,卻害得人家被上了堂政治課,如果媽媽就上這麼一堂政治課還好說,萬一媽媽隔三差五地提這事,那真是太讓她難堪了。她承諾說:「我——給我媽媽說說,叫她別管你的閒事——」
「算了,你別去為難你媽了,我對她還是很尊敬很感激的,估計她也是受了Lucy一點恩惠,感激涕零,覺得不幫幫Lucy心裡過意不去。再就是她自己也有過被人拋棄的經歷,肯定會站在大奶一邊。但這事怎麼說呢?男人的天性就是喜新厭舊,更何況是一個比他老婆年輕漂亮的『新』,他能不動心嗎?」
詹濛濛一說到她媽的舊事,她就有點心煩,剛才的一點內疚都煙消雲散,脫口而出:「其實Simon也不是真的喜歡你這個『新』,他不過是冒充藍少東糊弄你,把你當個一夜情罷了。」
「為什麼說他是冒充藍少東?」
「因為悶悶說根本就沒有藍少東這個人!」
「是嗎?那怎麼可能?『神州』那個小冊子上清清楚楚地寫著——」
「小冊子誰不會印幾捆?」
詹濛濛沉思了一會,說:「上次不是悶悶自己說Simon就是藍少東嗎?」
「是我理解錯了。我後來仔細想了一下,他並沒說Simon是藍少東,只說了藍總是Simon的爸爸。」
「這有什麼區別嗎?既然藍總是Simon的爸爸,那Simon就是藍總的兒子,怎麼可能不是藍少東呢?」
她想了想,也搞不清楚,胡亂說:「說不定是——養父或者教父什麼的呢?」
詹濛濛又沉思了一會,說:「如果藍總沒親生兒子,就這麼一個養子或者——教子,那不跟親生的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