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文 / 艾米
十月下旬,林妲考完了GRE,感覺不是很好,很可能她最近幾個月像發花癡一樣成天胡思亂想,根本沒學進去多少東西。她沒臉給媽媽打電話匯報考試情況,決定拖拖再說。
令她開心的是,剛一考完,陶沙就給她打電話來了:「考完了?」
「考完了。」
「考得怎麼樣?」
「不行。」
「一般說『不行』的,往往考得很好。」
「是嗎?那說『考得很好』的呢?」
「往往考得不行。」
她得了點安慰,不由得笑起來:「還有這種說法?是不是你讀書時的流行語啊?」
「不是,是經過世世代代學子們驗證的真理。」
她笑得更厲害了。
他問:「慶賀一下?」
「好啊,怎麼慶賀?」
「請你出去吃頓飯?」
「行啊。」
兩人找了個離住地不遠的餐館吃了飯,然後散著步送她回家。
十月的A市,天氣不冷不熱,他們選了條比較僻靜的路,車不多,很適合散步。路上有不少閒逛的情侶,挽著手,走走停停,摟摟抱抱,向空氣中揮發出濃濃的戀愛氣氛。
她大受感染,傍著他走了一會,鼓起勇氣挽住他的胳膊,她準備如果遭到拒絕,就找個借口說他走太快了,她跟不上,要拉住他一點。
但他沒拒絕,也沒大吃一驚,只乖覺地把胳膊彎了起來,讓她掛得更牢,並轉過頭來看她,問:「我走太快了?」
「嗯,走這麼快幹嘛?救火啊?」
「呵呵,還算客氣,沒說走這麼快是為了上廁所。」
她格格笑起來,指著幾對情侶說:「你看人家——都沒咱們走得快。」
「那是因為他們沒地方去。」
「是嗎?你怎麼知道?」
「如果有地方去,誰還在街上閒逛?」
她咂摸了一下,會出其中的意思來了,打趣他說:「那你走這麼快是因為你有地方去?」
他有點尷尬:「開玩笑嘛。」
她想到兩人是在向同一個目的地走,也尷尬起來。
到了她樓下,他像為了證明自己剛才快走沒有別的目的一樣,站住腳步,說:「你到家了。」
「你不上去嗎?」
「我——就不上去了吧。」
「但是現在還很早呢。」
「不打攪你們了。」
「濛濛不在家,就我一個人。」
他站在那裡,彷彿在作思想鬥爭。她催促說:「上來幫我參謀一下,看看我報美國哪些學校比較好。」
「行。」
兩個人上了樓,直接去她臥室用電腦上網,查看學校排名、招生、導師和獎學金情況。
正查著,她手機響了,是媽媽打來的。她用手捂著電話,小聲對他說:「我媽打來的,你先查著,我去接下電話就回來。」
她拿著手機來到媽媽臥室,媽媽問:「GRE考完了吧?」
「考完了。」
「覺得怎麼樣?」
她怕說了沒考好會挨媽媽批評,就模稜兩可地說:「不知道,現在腦子還是暈乎的。」
「應該沒問題,萬一沒考好,還可以再考。」
「只能這麼安慰自己了。」
她沒告訴媽媽陶沙也在這裡,免得媽媽擔心。
媽媽像往常一樣跟她東聊西聊,她怕時間太長,陶沙等不住會跑掉,就撒謊說:「我有個電話進來,待會再跟你聊。」
她掛了電話,馬上往自己臥室跑,發現陶沙還老老實實坐在那裡,正在網上查得歡。
他見她回來,關切地問:「你媽媽還好吧?」
「挺好的,快回來了。」
「不延長?」
「不延長,她很想我。」
「你也很想媽媽吧?」
她想了想,說:「剛開始很想,自從認識你之後,就不像剛開始那樣想媽媽了。」
「不是因為我,是因為有濛濛給你做伴吧?」
她又想了想:「因為你們倆。」
「呵呵,這可不能讓你媽媽知道,不然在她眼裡我成半個罪人了。」
「才不會呢,我媽就希望我翅膀硬起來,不要太依戀她。」
「那如果你到美國去讀書,你媽媽還跟不跟去呢?」
「我都不知道考不考得上呢。」
「肯定考得上。」
她探測說:「你還記不記得自己說過的話?」
「什麼話?」
「如果我去美國讀書的話——」
「記得呀,我剛才還說你會去美國讀書呢。」
「不是這個話!」
「那是哪個話?」
她有點失望:「你不記得了?不記得就算了。」
他笑著說:「生氣了?逗你呢。我當然記得我說過的話,不然我幹嘛找這麼個工作,租這麼個房子?」
她很開心,但還要砸落實一下:「如果我去美國讀書,你就把工作辭了,把租退了,跟我到美國去?」
「行不行囉?」
「當然行啊!我就是因為這個才有勁頭複習GRE。」
「那我是有功之臣?」
「但是你又影響了我複習,害我考得不好。」
「那我又成了有罪之臣?」
「半功半罪。」
「功罪抵消?」
「不抵消,要你帶功贖罪。」
他笑了一會,說:「你至少應該報十所大學,前十、前三十、前五十各報幾所,穩打穩扎。」
「我的野心沒這麼大,只想報前三十、前五十、前一百的大學,因為我的重點不在學校名氣,而在獎學金上,如果對方不給錢,我媽媽是沒辦法供我自費讀完博士的。」
「但是好學校不光是名氣問題,師資力量和科研條件都比較好,學到的東西多,科研成果多,畢業後找工作容易得多。」
「如果沒獎學金,我可能連證都簽不到,哪裡還有什麼畢業後找工作?」
「你爸爸可以給你辦擔保。」
「我媽才不會讓他為我擔保呢。再說我爸的錢都在餐館上房產上,也不能賣家餐館供我讀書啊。」
「我可以供你。」
她嚇一跳:「你供我?」
「萬一你沒拿到獎學金的話。」
「你哪來錢供我讀書?」
「我可以去打工啊。」
「聽說自費讀書一年要好幾萬的。」
「沒問題,打工也能打到一年好幾萬的。」
她感動死了:「那怎麼好?如果我畢業之後找不到工作,我拿什麼錢還你?」
「怎麼會要你還呢?」
「幾十萬啊,就不要我還了?」
「不要。」
「世界上哪來這麼好的人?」
「你不是要我帶功贖罪的嗎?」
「我可沒要你這麼——贖罪呢。」
「你要我怎樣贖罪?」
「我要的是——」她在他臉上吻了一下,「這樣。」
他盯著她,無聲地笑。
她低聲說:「怎麼近身法遠身法對你都沒用呢?」
「什麼近身法遠身法?」
「你沒聽說過?我還以為人人都知道,就我不知道呢。」
「我沒聽說過,你講我聽聽。」
她把詹濛濛對「近身」和「遠身」的定義複述了一遍。
他抱怨說:「你都沒施用過這兩大法,怎麼就說對我沒用?」
「我剛才不是施了近身法了嗎?」
「那遠身法呢?你嗲兩聲我聽聽。」
她試了半天,也沒嗲出來,只好放棄:「我不會嗲。」
「還說不會嗲!你不嗲就已經夠迷人了。」
「我覺得我不迷人。」
「為什麼?」
「我怎麼知道呢?反正男生都對我沒興趣。」
「不可能吧?」
「真的。」
「你這麼純潔,人家有興趣也不敢告訴你,怕玷污了你的耳朵。」
她不看他的臉,低聲問:「那你呢?你覺得我——迷人嗎?」
「嗯,很迷人。」
「那你怎麼——對我沒興趣呢?」
「誰說我對你沒興趣?」
「你有興趣?那你怎麼沒有——」她很費力地說,「推倒我呢?」
他愣了一下,低聲笑起來:「你想我把你推倒?」
「嗯。」
他站起來,把她往床裡面移了一些,自己坐在床邊,一翻身,真的把她推倒了。
她激動得閉上眼睛。
他問:「很害怕?」
「嗯。」
「那剛才幹嘛裝成一個林大膽的樣子?」
「就是想看你對我——有沒有興趣。」
「誰說一定要推倒才算有興趣?」
「濛濛說的。」
他在她耳邊笑著說:「我就知道你是聽她說的,要光是你自己,肯定不懂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不是亂七八糟——就是想知道——你對我什麼感覺——」
「我對你的感覺?是天下最好的感覺,只要跟你在一起,或者能為你做點什麼,就覺得很——幸福很充實,活著就很有意思——」
她感動極了:「我也是。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就覺得很幸福,真的。」
「哪怕是住貧民窟?」
「嗯。」
「哪怕有一大家子窮親戚?」
「嗯。」
「哪怕一輩子不結婚?」
這個她有點不那麼「哪怕」,但她兩相權衡,還是寧願選擇不結婚但跟他在一起,也好過跟別的人結婚但不能跟他在一起。她回答說:「嗯。不過能結婚更好。」
他摟住她:「你真是——一點都沒被污染。」
她的心咚咚地跳起來,覺得某件事就要發生了。
但他說:「如果我們一輩子都不——做愛,你還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這個她就搞不懂了:「為什麼要一輩子不做愛?」
「很多原因,比如——宗教的原因——或者——身體的原因——或者——精神的原因。」
「還有不讓做愛的宗教?」
「當然有啊。」
「是不是天主教?」
「呵呵,不是,天主教只是牧師不能結婚吧?」
「那什麼宗教不讓人——做愛?」
「我也不知道,只是隨便說說。」
她想了一會,問:「那你是因為——身體的原因?」
「如果是呢?」
「那就不做。只要你——愛我,做不做都沒關係的——」
他撫摸著她閉上的眼睛,輕聲說:「現在你說沒關係,是因為你沒做過,等你做過了,你就知道——做不做是很有關係的。」
「那你——身體有什麼問題不能——做呢?」
他不吭聲。
她把自己所有的相關知識都調動起來了:「你的那個——站不起來?」
他在她耳邊低聲笑:「你很不錯哦,還知道站不起來就不能做愛。」
她不好意思地說:「這個連腦殘都知道吧?」
「嗯。但我——不是。」
「那你是——堅持不住?」
他又輕聲笑起來:「你從哪裡學來的呀?」
「這還用學嗎?電線桿子上都有——」
「嗯,我忘了電線桿子的教育功能。不過,也不是。」
她黔驢技窮了:「那我就不知道是為什麼了。」
他爽快地說:「什麼也不為,逗你的。」
她睜開眼睛:「為什麼要逗我?」
他曖昧地一笑:「想聽你說說——很黃很暴力的話。」
她伸出兩隻小拳頭擂他:「你太壞了!你太壞了!」
他突然把她拉到懷裡,吻住她的嘴,她一下就軟癱了,像片樹葉在他懷裡簌簌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