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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20章 文 / 瀅泉映柳

    第十九章:嘿!你小子也來添亂

    趙婧心情沉重,步履蹣跚,沒精打采地正往學校走著,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叫她。

    「趙老師!」

    趙婧扭頭一看,是趙陽趕了上來,他笑瞇瞇的,可當他看到趙婧的臉色憂鬱時,臉上的笑容馬上收回去了:「老師,你怎麼了?看起來很累的樣子,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嗎?」。

    「沒有,只是中午沒睡著,精神就不太好,呵呵,習慣中午睡覺了。」趙婧強逼自己擠出一些很作假的笑容來。

    「哦!」趙陽鬆了一口氣,然後遞給趙婧一張紙條:「老師,給你!」

    趙婧接過紙條,還沒打開看,趙陽就已經跑得沒蹤沒影了,跑走時,臉上好像羞澀的很,像個靦腆的大姑娘。不會吧?這還是趙陽嗎?還是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混混趙陽麼?

    「小鬼頭,搗什麼鬼!」趙婧嘴裡喃喃著一邊走,一邊打開了紙條,一行遒勁有力的字跡出現在眼前:

    趙婧,等我幾年好嗎?我一定會考上大學的,大學畢業後,我們……

    趙婧?不叫老師了,叫趙婧?「等我幾年好嗎?」什麼意思?不會是……?「大學畢業後,

    我們……」我們怎麼樣?還用了省略號,這省略號可是包括得內涵太多了,讓趙婧自己去猜,自己去尋找答案。這就只能根據蛛絲馬跡和一般人的思維規模去做這道多項選擇題了。「等

    我幾年好嗎?我一定會考上大學的,大學畢業後,我們……」難道要趙婧勒緊褲帶「等幾年」再吃飯?然後「我們」好好去吃一頓?哎喲,哪用的著臉紅羞澀,用的著神神秘秘嗎?切!趙婧想著自己都失笑了。要不,怎麼?難道這是一張「師生戀愛預定通知單」?還是趙婧想歪了呢?曖昧啊曖昧!詭異啊詭異!不會真是吧?哪要不是,又會是什麼呢!

    唉,月老啊,是不是八月十五老媽給您上供奉上了什麼山珍海味了啊?或者是老媽給你燒了高香,祈求你給趙婧往身上纏紅線了吧?即使您聞了人家的高香鼻短,看了人家的山珍海味眼短,也只是給趙婧身上硬扯上方輝一條紅線就行了,幹麼往她身上瞎牽亂纏呀,您老人家老眼昏花看不清了是吧?怎麼把小毛孩趙陽也給驚動了呢?讓我拿他怎麼辦?拒絕吧,傷了他正在奮發圖強的學習積極性,不拒絕吧,這叫啥事?以後怎麼師生相處啊?

    世界真奇妙,不遇不知道啊!趙婧真是惡狠狠地走開了桃花運,滿世界桃花盛開,滿腦袋頂著桃花花瓣,滿眼睛是粉紅色的天空,她感到頭暈目眩、頭昏眼花、頭重腳輕,不知該怎麼往前走了。

    來到辦公室,校長不在,還沒來?哦,對,他今天去省政府開會去了。

    趙婧今下午沒課,她胳膊一抱,爬在辦公桌上休息,說休息還不如說是在思考。她面臨的問題太多了。一百萬的事當然根本不用去想,沒見方輝的面,真相沒有大白,什麼決定也不能做。更何況趙婧還沒淪落到要靠出賣男朋友生存的地步。校長的事吧,等方輝回來帶他去見見校長,也就解決了,工作的問題由校長自己決定吧,也不能因為工作的事,就嫁給校長這個自己最不願意見面的人吧,哪一輩子可讓趙婧怎麼活啊?簡直要壓抑而鬱悶死的。

    現在急需處理的是小毛崽子趙陽的事。這小屁孩腦袋裡怎麼會想出這麼一件事兒來呀?不能拒絕,也不能答應,得想個周全的辦法。大男生喜歡班主任小女老師,倒不是新鮮的事,趙婧聽得多,也見得多了,可沒想到讓自己給遇上。這事處理不好影響很大,趙陽的努力也許會前功盡棄,而且會影響到全班正在奮力拚搏的班風。

    趙婧爬在桌上有半個多小時,身子都僵硬了,但是很值得,一大套對付趙陽的語言誕生了。雖然經過了多次的增加、刪改、思索,總算定稿而心中有底了,這可是一段絕路逢生而很精闢的一段話啊。不容易啊,不容易,不知犧牲了多少腦細胞才想到的啊。

    趙婧看看手機馬上要下課了,她起身往外走,來到校園外的大花壇旁,下課鈴聲響了。趙婧給趙陽發了一條短信:活動時間來校園花壇旁,有話對你說。

    現在是11月份了,花壇裡的花早已經枯黃了,微微的小風吹著它們的葉子「簌簌」抖動,太陽曬在身上很暖和。

    時間不大,一陣輕快的腳步聲響過來,趙陽精神煥發地站在趙婧面前,一臉的笑容和陽光一樣燦爛。

    趙婧也用滿臉的微笑迎接他:「怎麼樣,這段學習?」

    「感覺良好。」

    「行!咱們大步往上趕,大學沒問題!」趙婧拍拍趙陽的肩膀。

    趙陽認真地笑了:「這是培養教育未來清華、北大生的高質量基地,我只是想考A科技大,當然不會有問題了。」

    這個讓人難以駕馭的小混混,在趙婧面前總是很聽話,難道真是有愛情的力量不成?老人言: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我們的古先人就是英明,他們啥事也能給鼓搗出一句真理來。

    「切!難道你能考上清華你還要上A科不成嗎?目標定高點,別總想著A科,比清華、北大它差遠了。」趙婧嗔怪地說。

    「不,我就要上A科。再說了,我哪能考上這兩中國算最好的學校呢。」

    「哪可難說!」

    趙陽做了個鬼臉,笑了笑,轉了話茬兒:「你看我的紙條了嗎?」他沒了羞澀,卻滿是期盼地問。

    「看了。」趙婧笑,笑得大大方方、得得體體、恰如其分。

    「來,坐下來我們談談。」趙婧自己首先坐在了花壇上說。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學習為重』這我明白,我就是想把這件心事放給你,讓你知道趙陽很愛你,然後我就可以輕輕鬆鬆學習了。你現在別回答我,我不需要你的答案。等我大學畢業以後,如果我們還都是現在這個樣子,都沒有找到比你、我更好的意中人,那時我們再談好嗎?我們現在還是師生關係,你、我都是自由的。老師,再見。」說完這段讓趙婧目瞪口呆的話,趙陽不等趙婧反應過來,早轉身跑向教室了。

    趙婧勞神費力地準備了一節課的「不上不下、不偏不倚、不亢不卑」的精彩語言,連趙陽的面也沒來得及見,就在肚子裡被滅哈哈了。

    那麼一大段美好的語言啊!連橫空出世的機會都沒有,霎時間就被化作了一肚子的唾沫星子,只好委委屈屈可憐希希地去溫暖腸子和心肺肝花了。唉,可惜了,真是可惜了啊。

    這事就這麼自生自滅了?

    趙婧長長地歎了口氣,不知是歎息這一肚子精妙絕倫的語言,化成一口白氣沒用武之地而白白浪費了她的時間了,還是為這件事這麼容易就給搞定而放鬆心情了。

    反正趙婧歎息完後卻是笑了。

    「現在的孩子,真讓人莫名其妙。到底是他太成熟,還是我太幼稚呢?」趙婧喃喃著裝出一副壯志未酬的中年人面孔,嘖嘖嘴站起身來,拍拍屁股往辦公室走去。

    下午放了學,趙婧剛走上自己居住的三樓,離得很遠就又看到了孫佳佳在門口等著她,真有耐心而且還窮追不捨。天!這女人。

    趙婧心中「咯登」一下緊張起來,送錢也別這麼急嘛,是不是?

    走過去,沒等趙婧開口,孫佳佳問:「你在哪兒上班?」

    「哼哼!你就沒打聽清楚我在哪兒上班嗎?反正十年肯定掙不到一百萬,二十年也要看時代的發展,工薪階級的努力程度了。」

    趙婧一邊貧嘴,一邊打開房門。

    依舊不等趙婧的「請進」,孫佳佳就搶先一步登堂入室了,霸道人處處霸道哇。不過人家是副總裁啥大人物,大概從來都是自己先進房門,而隨從都是後面魚貫而入的吧,已經習慣成自然嘍。

    趙婧自己和自己做個小鬼臉只好跟在人家屁屁後面進家了。

    一回生,二回熟,來者為客。更何況這女人目前還是給趙婧送大筆錢的財神奶奶呢。

    趙婧給孫佳佳倒了一杯水,也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後面對面坐下來。

    「你考慮得怎樣了?我訂了明天早上的飛機票,馬上就要飛回N城了,我的事兒多著呢,沒時間陪你在這兒玩。支票我已經帶來了。」

    孫佳佳從身上掏出一張支票放在茶几上。

    好大的公章,好漂亮雋秀的孫佳佳私人手章。這兩個印章鮮艷奪目,一百萬不多不少,整!真真是誘人心魂哪!

    果然是來送錢來的,有這樣逼著給人送錢的嗎?天!錢多了燒得難受啊!趙婧不知生辰八字是哪八個字,出生的時辰真好啊,儘是往頭上碰餡餅的好運氣,而且還是推都推不掉的好運氣,竟然有人死皮賴臉地給往家送錢。

    趙婧見錢眼開,欣喜若狂地拿起這張支票認真地看著。真好啊,有錢就是好啊,現在才知道有錢多威風哪。給你錢,還我未婚夫!神不知鬼不覺就把事兒辦妥了。沒錢的人呢,只能是對著第三者大罵:「你這個狐狸精,趕快滾蛋!」

    有錢大概沒有搞不定的事吧。

    「你要不放心,怕是假支票,給我賬號,我給你打進去。」孫佳佳就是孫佳佳,辦事乾脆利落,決不拖泥帶水。

    趙婧看了老半天支票,又鄭重其事地問:「這支票現在是我的了嗎?」

    「當然,但是你必須答應離開方輝。」

    「唔。我答應!那麼這一百萬真的是我的了吧?」

    「是!是你的了。天下好男人多的是,像你這麼清純又漂亮的女孩子,拿著錢重找一個男人嫁掉自己多好。你如果非要嫁方輝,我肯定會把他從總裁的位置上拉下來,他就會成為一個一分不名的窮光蛋。這樣鬧得大家雞鳴狗跳的多不好。你還算是個識時務的俊傑。」孫佳佳興奮得不知該怎樣表揚趙婧了。

    趙婧把支票看了半天,真是愛不釋手。她嘖嘖嘴,長歎一口氣說:「有錢真好,有錢的感覺真妙。」

    孫佳佳從鼻子裡重重地「哼!」了一聲,然後說:「乘他這幾天不在國內,你要立即搬離這兒,去處如果有問題,我來給你安排。」

    「哦!還管藏污納垢啊,不,我說錯了,是藏身匿跡。」

    「我走了,有問題給我打電話。」孫佳佳交易成功,站起來身準備往外走。

    「別,我還有話說。」趙婧也站起身一把揪住孫佳佳。

    「這支票的的確確是我趙婧的了?是賣方輝的錢?」

    「你硬要這麼說也可以,它的確是你的了。」小丫頭,有錢的滋味比有方輝的滋味好吧?沒見過個錢的窮丫頭,就知道你是一朵路邊不起眼的小野花,頂多也就是嬌嫩了點罷了。

    「既然它是我的錢了,那麼我用它把方輝要買回來,請收好。」趙婧把支票小心翼翼塞在了孫佳佳的口袋裡。

    孫佳佳目瞪口呆地瞪大了眼睛。

    「錢是你的了,方輝是我的了。請慢走!你不需要藏匿,因為方輝不會到處找你,所以我也不安排你的去處。自行了斷去吧。」

    孫佳佳鼻子都氣得歪歪扭扭了:「小丫頭,你竟然敢戲耍我!你……」

    「別生氣嘛,你聽我說,你能一百萬買回他,我也可以,是不是?你難道想漲價?不會吧?你還沒窮到要漲價賣未婚夫的份兒上吧?孫佳佳,你太重金錢的力量而輕視感情的力量了。不過說句良心話,你這一趟沒白來,你讓我明白了方輝為什麼大老遠跑這兒來找我,因為有你在的地方沒人敢愛他,也明白了他為什麼喬裝改扮說自己是個打工的,因為他太瞭解你了,知道自己一但愛上除你之外的任何女人,他就會淪為一個打工者,他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可是為了逃開你,他不惜扔掉自己辛辛苦苦經營了多年的企業,還有那麼高貴的總裁位置。我不知道你怎麼會有那麼大的權利,能把他從總裁的位置上拉下來,但這更說明和證實了一點:他不愛你!」

    「住嘴!小丫頭片子,你懂什麼?瞎在這兒亂嚷嚷,有你哭的時候。」

    「啪!」可憐的房門又被當成出氣筒摔上了。

    孫佳佳走了,肯定不會再來了。這絕對可以放心了。

    可是以後等待趙婧和方輝的是什麼呢?方輝還會來找趙婧嗎?

    孫佳佳走了,趙婧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的發呆,剛才她說給孫佳佳的那一大堆話,是臨場發揮出來的,其實她根本沒有深層次地思考這個問題,剛才只是為氣走孫佳佳而為方輝開脫罪過,臨時發揮大腦的靈活機動性而亂謅一氣,現在冷靜地想想,自己那些話不無道理,再細想一番,就更覺合理。

    如果方輝真像孫佳佳說的是什麼大總裁,按趙婧這麼長時間對方輝的瞭解,他可能不會愛上孫佳佳這個帶著滿身霸氣的女人,可是,不愛她,他就會面臨失去總裁的位置,成為一分不名的窮光蛋,雖然她不知道原因是為什麼,但卻可以肯定他若要總裁,就必須要孫佳佳,不要孫佳佳,就會失去總裁的高貴位置。

    看來方輝心中藏匿著很多的難言之隱,他這次臨走時曾經對她說過,「回來以後,一定和你好好講講我的身世,然後帶你去N城看看媽媽和我的家人,讓你大白於天下。好不好?」

    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看來只能等方輝回來再探究竟了。

    第二十章:哈!校長的陪床

    校長從省政府開會回來,又去了教育局接受新的指示,整天忙得不見人影。

    趙婧思念方輝覺得日子格外難熬,一個星期很費力才捱過去。她打他電話,依舊關機。不過現在趙婧知道方輝出國了,只是不知何時才能回來。但她心中堅信,只要他回來,一定會來找她的。

    這天,校長終於回來了,可還沒見大家的面,連上級文件精神也沒來得及傳達,就胰腺炎突發,住院了。

    教師們提著各種禮品紛紛去醫院探望校長。

    趙婧發愁了,自己獨自去吧,不好意思,找誰一起去呢?

    趙婧一邊想,一邊在洗手間的水池邊洗手,李麗也恰好在這兒洗手。趙婧準備和她打個招呼,剛剛堆出一臉笑容,就碰到了李麗的兩隻充滿不共戴天之仇恨的大眼睛對著她翻白眼。趙婧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她忘記自己是李麗的奪夫仇敵了。李麗怒目而視來提醒她。

    趙婧想解釋,想說:我可不是你的情敵,是同盟。只要你需要,我還會一如繼往地幫你攀登校長這座珠穆朗瑪高峰的。

    可是,李麗不給她機會,向她翻了幾個白眼又甩了她一身水珠子後,一轉身「咯登咯登」扭著屁股走了。

    唉,這事!跳到黃河也洗不清,和誰說得清呀。

    走出洗手間,趙婧看到前面不遠處鄭老師正往教室走。鄭老師和趙婧帶一個班,是一個五十來歲的語文女教師。

    對,和她一起去看校長最好不過了,但不知她去看過校長沒有。

    趙婧正想大聲高呼:鄭老師請等一下。可話還沒出口,就被堵截在喉嚨裡。因為這時候口袋裡的手機突然著急了「緣分天空、緣分天空」的大吵大鬧起來。

    先接電話,然後再去找鄭老師吧。

    掏出手機一看,呀!校長的電話!趕快接,按下接聽鍵,把聲音調到柔柔和和的那個檔上:「喂,校長,您好點了嗎?我正要去看您哪。」

    「哦?是嗎?好啊。那個,我已經把你的課安排給別人了,你準備來醫院陪床吧。現在你先去我家裡去拿我的中午飯,我奶奶年紀大了,不能總是來回跑。另外中午飯你就在家裡吃,奶奶已經給你做好飯了。」

    「啊?」趙婧張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

    校長您太獨斷專行了吧,問都不問我,什麼事您都是發通知書、下命令,讓人啥時都感到人生是艱難困苦的,沒有人身自由。您知不知道我只是您的老師,而不是您的老婆啊!天吶!錯!說錯了。我不是您的老師,是您手下的老師。

    「怎麼了?怎麼不說話?」校長不高興地問。

    「啊?我……我……我在想給您買點啥好吃的呢,我不知道您愛吃啥或者需要點啥。」

    「啥都別買,這兒的東西都堆積如山了。你還得幫我把它們消滅掉呢。好了,現在你先去我家吃飯去,飯已經做好了,別冷了,吃過飯立即來醫院見我。」

    「那……」那字剛說出口,電話已經掛了。這個「那個」的校長就賞賜給趙婧自己聽吧。

    校長您強制執行、強人所難、強行攤派、強……總之呀趙婧不同意去陪床。

    「陪床」?這個詞放在這兒怎麼這麼曖昧和詭異還難以啟齒呢?

    職工病了,如果家中無人照料,單位都會派一個人去照料病人,這就叫做陪床。「陪床」這兩個字在這兒體現的是很純潔很有愛的暖融融的菩薩心腸,照顧病人,端屎倒尿,喂湯餵水,和侍候坐月子的「月嫂」差不多。

    可讓趙婧往歪處一想,「陪床」就成了讓人心驚肉跳而跌入黃河也洗不清的那個詞彙了。

    別想歪啊,剛才校長說這個詞時候,說得多純潔啊,就是嘛。

    趙婧只不過是校長親自點名陪護在病人床前的「護士」,哎,對,是「護士」,護理校長大人的人士。好了,這樣想就很乾淨很純潔了嘛。

    趙婧看看時間,快十一點了,去吧,去校長家吃飯吧,已經做好了,這是命令。

    趙婧艱難曲折地回憶著校長家的地址,她從來沒想到過自己會獨自前往校長家,所以上次去他家時根本沒注意路線和走法。好多地方模糊不清,只好又打電話詳細詢問了校長家的詳細地址和路線車次。

    校長沒高興、沒生氣了,平平淡淡地回答了她的問題,最後說:「這次記清了,以後可別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窘!趙婧吐吐舌頭,自己給自己盡情地做了一個小鬼臉,開始往校長家奮勇前進。

    趙婧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來到了校長家門口。

    一按門鈴,門馬上就開了,一張慈祥的臉龐立即就迎接了趙婧:「哎呀,可來了,菜都涼了。小濤打電話說你快來了,我又重熱了一遍。來來,快吃吧。」

    趙婧被熱情洋溢的話語轟炸得膽戰心驚,這個「嘴饞」的丫頭,人還沒來,嘴早就到了。再一看客廳桌子上五、六盤菜,花花綠綠的,都是精炒細作讓人垂涎欲滴的好菜。

    趙婧看得腿都軟了,老人家飽含著無償階級革命感情這樣的盛情款待,趙婧可怎麼還啊。人家是給孫媳婦做的飯菜啊,自己這假冒偽劣商品,遲早會露出馬腳的。再說,打心裡真是不好意思總這樣欺騙老人家啊。

    孫奶奶見趙婧站在那兒一直發呆,一把就把她摁到飯桌前的椅子上:「別見外啊,小濤雖然不在家,和奶奶也別見外,怕什麼啊。吃,別再涼了。」

    趙婧接住了孫奶奶遞過來的筷子,沒辦法不吃了,她開始夾菜吃,孫奶奶也拿起筷子開始陪她吃。

    孫奶奶一邊吃一邊說:「婧婧啊,別擔心小濤,醫生說了,胰腺炎有時是很危險的,但小濤去醫院及時,已經沒事了,你放心吧。來了家裡可別見外,以後多來家吃奶奶做得飯,你來吃,奶奶就有心勁做飯了。唉,小濤他媽死得早,小濤和她姐姐是我一手養大的,他們還很小的時候,他爸爸就當了政府的官員,根本顧不上管理他們。後來又娶進一個女人來,畢竟是後媽,表面上很過得去就不錯了。小濤長大出國留學回來,本來可以經商的,他叔叔沒有兒女,有一個很大的企業讓他接管,可是這孩子不幹,不喜歡經商,還說什麼『我才不願意在長輩的光輝下燦爛,顯得自己多無能啊』,唉,偏偏要自己獨創天下。好嘛,結果來這兒當了校長,這兒離家好幾千里,我不放心他,就跟著來了。以後啊,奶奶也想跟著他過日子,你別嫌奶奶煩啊。」

    「呵呵,不會的。哦,校長原來他從小就……?」趙婧瞪著眼睛問。

    「小濤就沒給你說過家裡的事嗎?」

    趙婧笑笑搖頭,然後又低頭吃飯。

    「這孩子總是不愛說話,什麼心事也愛裝在肚子裡,不過和我還不要緊,啥話也還說。唉,從小沒娘,我只好慣著他了,結果就給慣壞了,啥事也自作主張,這麼大了他也不提結婚的事,好多姑娘喜歡他,可他就是不喜歡人家。唉,不管怎樣吧,總算看到他把你給我領回家來了,我終於有盼頭了。」

    趙婧一口菜吃得嗆住了,連連咳嗽起來。

    孫奶奶立即說:「慢點吃,別急,小濤早飯吃得遲,不餓,你別擔心他,你慢慢吃。」

    吃了人家的嘴軟,趙婧現在腿都軟了,心就更軟得像一堆軟綿綿的棉花糖了。這麼慈愛的老人,趙婧這個假冒偽劣女朋友,快要被感動成貨真價實的未婚妻了。

    「婧婧啊,我打算今年年底就給你們辦了事,你覺怎樣呢?」孫奶奶熱切地盯著趙婧的眼睛。

    趙婧的頭「砰」地漲大了十倍。看來未婚妻還不行,老人家得寸進尺,要她馬上躍升成孫媳婦了。

    「你回家和父母親說說,瞅個時間讓我們兩家親家見個面,決定一下你們的婚期。小濤他爸可能顧不上,讓他媽媽和我見見你家父母,商量一下就行。」

    「奶奶,……」憑著老人家這麼誠懇的心意,趙婧真心誠意地叫著奶奶:「我……我還小,我不想早早結婚,還想再玩幾年,我還沒玩夠呢,呵呵。」

    「哎,傻孩子,你小,可小濤不小了啊,他都快三十了。再說了,你就是結了婚想怎麼玩也還一樣啊,有了孩子我給你們照料。別看奶奶年紀大了,可身體很健康硬朗啊。」

    「那個……那個……奶奶讓我再想想,以後再說,好嗎?」趙婧被孫奶奶的情真意切快感化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心想乾脆嫁給孫奶奶得了。

    「哎,別呀,現在離過年沒多長時間了,準備準備很麻煩的,咱家不同別人家,場面大得很。你們要快點決定啊。」

    趙婧正無言以對左右為難的時候,手機響了,是校長孫濤的電話,這個電話來得真是時候啊。

    「喂,校長。」趙婧好像找到了救星,立即發出求救信號。

    「你在哪兒呢?到家了吧?」

    「我……我……就去。」

    「別急,慢慢吃。」

    關了手機,趙婧趕緊說:「奶奶,校長的飯呢?他……他……他說餓了,讓我趕快去送飯。」

    孫奶奶馬上去廚房裝飯,打點好,把保溫飯桶交給趙婧,然後又囑咐:「婧婧,去了醫院和小濤再好好商量商量,最好年底辦了事,聽到了嗎?好孩子聽話。」

    趙婧沒有點頭也沒搖頭,只是不好意思地朝孫奶奶笑了笑,提上飯菜立即往醫院趕去。

    來到醫院,校長剛好輸完液,護士正在拔針頭。拔了針頭,護士上下打量趙婧幾眼,然後朝校長詭異地笑了笑,這才一扭一扭地走掉。

    校長孫濤在L城這片遼闊的大地上,是小有名氣的響噹噹人物,可能這個護士認識他,她肯定把趙婧也當成校長的女朋友了。在醫院裡端茶送飯之人一般都是最親密的人吧。

    趙婧把飯桶打開準備讓校長吃,校長孫濤看上去臉色很差,不正常的那種慘白,他坐起來說:「我去洗手間。」

    躺得時間長,又起得猛了,一陣頭暈,險些跌倒。

    趙婧立即扶住了他,正準備扶著他去洗手間門外,孫濤推開了她的手:「好了,我自己去吧。」然後步履蹣跚著走了。

    趙婧的心裡亂成一團糟,孫奶奶的話竟然挑得那麼明白了,她該怎麼辦?回絕校長吧?校長又從來沒提出過要和趙婧談戀愛,或者結婚什麼的呀,他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嘴臉,趙婧只能去感覺,這感覺對嗎?人家從沒明提出來,怎麼回絕?人家和你說什麼了嗎?別弄得自作多情自找難堪來享受。

    可是,看這情態趙婧這個校長的女朋友要弄假成真了。怎麼辦呢?不和校長挑明也不對呀?

    校長孫濤回來了,趙婧趕快把飯菜端到校長手上,孫濤一邊吃,一邊對趙婧說:「你吃好了嗎?」

    趙婧立即點頭,其實她根本沒吃飽,孫奶奶只顧和她交涉孫濤的終身大事,也沒顧上看趙婧吃了多少。

    趙婧聽著孫奶奶對未來孫媳婦說的那些話,能嚥下去人家的飯菜嗎?這和騙吃騙喝有啥分別啊。

    孫濤正吃飯,突然放下飯菜,兩隻手捂上了肚子,臉孔扭曲,他一下子爬到了床上。趙婧嚇壞了,急忙說:「校長,你怎麼了?肚子疼得厲害嗎?」

    校長閉著眼咬著牙關,不一會兒頭上都沁出了汗珠。

    「我去叫醫生。」趙婧轉身要往外跑。

    「別!別去!」孫濤喊,一把揪住了趙婧的衣服。

    「哪你疼成這個樣子,怎麼辦呢?」趙婧一臉鄂然。

    「沒事,忍一會兒就好了,你別走開。」孫濤竟然向趙婧伸出手來,趙婧猶豫了一下,看看疼得不成樣子的校長,還是把自己的手伸了過去。

    校長死死抓住了趙婧的手,那麼用力,都把趙婧的手捏疼了,趙婧一聲也不敢吭。校長疼得把床單咬到了嘴裡,趙婧害怕了,還是要叫醫生去,孫濤死死抓住她的手不放開。

    趙婧不知該怎麼辦了,正焦急,孫濤說:「沒事的,叫來醫生也得忍,已經好多了。」

    趙婧去看他的臉,還是那麼扭曲慘白,並且頭上有了更多的汗水,趙婧立即從身邊拿起紙巾給他擦汗。這真是見景生情了……

    好大一會兒,孫濤才從床上慢慢爬了起來,坐在床上望著趙婧微微笑了笑,笑得十分勉強,不過臉色看上去緩和多了,他長長出了一口氣:「終於又過去了。」

    「

    你不是輸液了嗎?怎麼還疼啊?」趙婧發愁的問。

    「炎症哪能一下子就消下去呢?慢慢來。現在已經間隔時間很長了才疼,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吧。」

    「你急什麼,徹底好了再出院啊。呀,飯已經冷了,我給你去外面買點吃的吧,你想吃啥啊?」

    「不想吃了,已經差不多飽了。你看看這一大堆吃的,來,想吃啥自己拿。」

    「我剛吃過飯,不想吃,您吃。」趙婧笑笑。

    孫濤從旁邊塑料袋裡拿出一個桔子,剝了皮給趙婧遞過來,趙婧不接,趕快說:「校長,您吃」

    「以後在沒人的地方,別再叫我校長,我不想聽。把這個桔子吃掉。」

    孫濤的手還在伸著給桔子,趙婧無奈了,只好接住桔子說:「哪我……叫你……什麼呀?」

    「隨你便,但不許叫校長。」孫濤的臉平淡得毫無任何感□彩。

    讓趙婧最受不了的就是這種城府極深的臉,喜怒哀樂不表現在臉孔上,好多事是讓你自己去猜測,和他在一起總感到極其壓抑。趙婧老早就感覺到了校長可能愛她,只是可能,也只是感覺,但不可確定。

    但是趙婧卻不喜歡校長,不是因為有了方輝,或者說和方輝已經走到了不可言說的地步,而是因為和校長在一塊的時候實在覺得沒有輕鬆和快樂的感覺,只有壓抑。也許是因為上、下級的關係破壞和囚禁了接受校長感情的器官了吧,總之趙婧怎麼也愛不起校長來,一看到他就覺得自己是「被壓迫階級」,在他面前總是拘謹難言,沒有了女兒家輕鬆愉快的自然本色。

    「給我倒點水,我該喝藥了。」孫濤說。

    「好的。」趙婧手忙腳亂去倒水,茶杯險些讓她碰到桌子下嗚呼送命。

    孫濤接過水杯,望著趙婧笑了笑,他一笑,一臉的嚴肅和平淡就全部抖落下來,顯出一張特別可愛的臉孔,讓人心中頓時充滿了陽光。

    趙婧看到這張臉,心「嘩」地軟了,校長從小沒有母親,也許有不為人知的苦衷,讓他養成這樣性情了吧。

    他從小沒有母親,父親做大官也顧不上管他,所以缺少好多親人的愛寵吧。不像她趙婧是父母的獨養女兒、爹媽的掌上明珠,從小到大要幹什麼就幹什麼,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快快樂樂、順順當當長到今天,直到現在,坐到校長孫濤面前才知道了做人有多為難。

    趙婧不知道以後在沒人的地方該怎樣稱呼校長,不知道校長對她微笑時,她的手腳該往哪放,不知道校長要向她真的表白了愛意時,她怎麼忍心去拒絕他。不拒絕就得接受,哪方輝的愛呢?唉,有人愛原來也很難受啊。

    「趙婧!」孫濤突然輕聲呼喚她。

    「啊?」趙婧不知所措的「啊」了一聲。

    「你在想什麼?」孫濤笑著問她,雖然臉上病容未消,但卻陽光明媚了不少。

    「沒想什麼。」趙婧搖搖頭,微微一笑。

    「你別那麼拘謹好不好?你是不是有點怕我?怕我什麼呢?我一直在努力讓你瞭解我和喜歡上我,你沒有感到嗎?」孫濤的眼睛裡竟然放射出一種讓趙婧心驚肉跳的光芒來。

    「校長,不,孫……濤,我真的有了男朋友了,是真的。」趙婧終於逮到機會再一次說明事情真相了,不管結果是好是歹也非說不可了,可是不爭氣的臉還是憋了個通紅,就像哪三月的桃花那麼妖媚。

    「唔,你已經說過啦。呵呵……以後別再說了。唉,趙婧啊,說你什麼好呢?你到底……好,這個事咱先不說了。我明白,感情是要慢慢培養的,急不的。好了,不說了,免得你難堪。哎,看這一大堆吃的,你想吃什麼,自己找,幫我把它們都消滅掉。來,一塊兒找,一塊兒吃。來,過來呀。」

    「校長,不,是孫……濤,我說的是真的呀。」趙婧恨不能立刻把方輝拉來讓校長過過目。

    「你看你,我說是假的了嗎?別再提這事了好嗎?來,吃!」孫濤笑呵呵地說。

    天吶,他怎麼就是不相信呢?只能等方輝回來證明了,等到人證物證俱全,看你還信不信!物證?避孕藥嗎?

    「來,吃!」孫濤從一大堆塑料袋裡挑出一袋食品遞給趙婧,趙婧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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