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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4節 文 / 熊學義

    梁木縣新任縣委**是游長江。此前,他在鄰縣當了一年半的縣長,這麼快就升任梁木縣的縣委**,也算是官運亨通。他一見到余非,就笑吟吟地說:「沒想到我們又共事了,以後要多多支持啊!」余非也笑笑,朝他點了點頭,心裡說:這真叫做不是冤家不聚頭。前一段時間,余非就聽說游長江會來梁木縣當一把手,心裡很不痛快,但他無力改變上級的決策,只好寄希望於游長江本人,這麼多年了,以前有什麼恩怨也該煙消雲散了吧。

    他當然不會注意到,游長江一到梁木縣,就被即將調往鄰縣的李志高拉進家門小聚了一回。二人是表兄弟,感情一向甚好,這次因為同在梁木縣任職而有了更多的話題。聊天中,李志高提到了余非,他說:「不瞞表兄,我這個縣長當了這麼多年,沒什麼不順心的,唯有那個余非,我至今都沒有好好收拾他,所以我走都走得不甘心。」游長江問:「難道你還為當初他在青遠鄉當眾頂撞你的事耿耿於懷?」李志高說:「不僅是那回,平常他也挺不把我這個縣長放在眼裡的。可梁廣德**總是顧慮這顧慮那,不肯對他採取措施。」「難道你想讓我來對付他?」游長江問。李志高點點頭:「你不是也挺討厭那小子嗎?不要再對他太客氣了。」游長江笑著說:「你啊,安心站好最好一班崗吧。據說會來一個年輕的縣長,這樣一來,梁木縣**、縣長都是新任的,有好多工作要做呢。」李志高說:「你的意思是任由余非那小子牛氣沖天?那我們兩兄弟就太窩囊了。」游長江又笑了笑,不置可否。

    然而,余非現在最感苦惱的事不在工作上,而在感情上。隨著婚期的臨近,他的焦慮感越來越強,有時竟坐臥不安。王紫君以為他工作壓力太大,故給予他更多溫柔,讓余非倍感慚愧。再過半個月就要到元旦了,余非心裡雖然還有些猶豫和矛盾,但最終還是決定就在元旦舉行婚禮。因此接下來的幾天,他便開始忙著填發請柬了。

    在要不要請葉仙兒這個問題上,余非有些為難。如果請她,擺明了會再次刺傷她;如果不請,可她就在梁木縣城沒有離開,到時還是會知道。索性發一張請柬給她。余非想,葉仙兒留在梁木縣分明還抱有一線希望,得到請柬後固然會感到痛苦,但也明確了自己的態度,不論她參不參加婚禮,都不會再殘存幻想而耽誤自身。

    余非找到那張紙片,上面寫了賓館名稱和房號。可他來到房門外敲了半天的門,卻不見葉仙兒將門打開。難道她已經離開了梁木縣?余非有些自責,自從上次與她見面時得知她的住處,已經三四天了,自己也沒有來過一次,可能她一生氣便離開了。余非正想去找服務員問問,這時房門卻打開了。

    「聽說你結婚的日子定在元旦。」半晌,葉仙兒說。余非一愣,問:「你怎麼知道?」葉仙兒強擠笑顏,說:「你這麼大一個縣領導要結婚,還會是秘密嗎?」「我……」余非有些尷尬,「既然你都知道了,希望你理解。」葉仙兒點點頭,「我理解,這都是命。」

    余非從懷中取出一張大紅請柬放在茶几上,說:「你如果不介意,到時去喝杯酒。」葉仙兒將請柬拿在手中,端詳了一會兒,對余非說:「祝福你們。」但聲音有些哽咽,余非也分明從這祝福聲中體會到了她內心的傷痛。可余非對此無能為力,只有默默祝願她早日走出這情感的沼澤之地。

    「你知道嗎,郭志明也考公務員了,在山東威城**機關上班,他在電話中還問起你呢。」余非想說些開心的話題。但葉仙兒似乎沒有興趣聽,她說:「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余非還想說什麼,見她表情冷漠,只好決定先行離開。

    可就在余非起身準備離開時,那緊閉著的房間裡竟隱約傳來孩子的哭聲。余非頗感驚訝,指著那房間問葉仙兒:「那裡面怎麼有孩子的哭聲?」

    看樣子葉仙兒有些慌,她叫余非先回去,余非卻非要看個究竟,葉仙兒無奈之下只好由著他,自己則進入裡面的房間,把躺在地上的小女孩扶起來。顯然,小女孩在床上睡著了,不小心從床上滾落在地板上。

    葉仙兒哄了一陣,總算使孩子止住了悲聲。不過從孩子的口中得知,葉仙兒竟是孩子的母親。余非驚詫不已,他從未聽葉仙兒說過有孩子,沒想到這孩子竟然這麼大。

    「這是你的孩子?」余非明知故問,他是想知道更多的信息。葉仙兒用紙巾擦著孩子的臉,答道:「你都聽見她叫我媽媽了。」「這小女孩真漂亮,長這麼高了,她是你和章俊龍的孩子?」余非又問。葉仙兒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小女孩睜著一雙大眼睛直看著陌生的余非,突然問葉仙兒:「媽媽,他是誰呀?」葉仙兒這才想起教女兒叫人,「歡歡,他,他是你余叔叔,快叫叔叔。」「叔叔你好。」小女孩挺乖,跑到余非跟前親切地叫喚著。余非拉著小女孩的手,一股苦澀的滋味湧上心頭,但面對小女孩甜甜的笑臉,他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愉悅。余非問小女孩:「你媽媽叫你歡歡,你全名叫什麼呀?」「我叫葉歡。」小女孩說。余非用奇怪的目光看著葉仙兒,心想女孩應該姓章才對。「歡歡隨母姓。」不等余非問,葉仙兒已經作出了解釋。

    「時間也不早了,你回去吧。」葉仙兒再次下了逐客令。可余非滿腹疑團,暫時還不想走。他對小女孩說:「歡歡,你長得真高,你幾歲了呀?」葉仙兒接過話:「她5歲。」誰知小葉歡搖著頭說:「不對,我媽媽說得不對,我已經7歲了。」

    「她不是你的孩子,你不必如此。」葉仙兒從余非懷中奪過葉歡。儘管她的話果斷而堅決,但余非從葉仙兒的淚眼中可以讀出,她在故作堅強,而事實是,她當年沒有打掉與自己的孩子,她將孩子放在娘家哺養。「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為什麼現在還不跟我說實話?仙兒,你何苦這樣?」余非看著這一對母女,心痛不已。

    「告訴你又怎樣?你元旦就要結婚了。」半晌,葉仙兒悲傷地說。小葉歡不知道為什麼媽媽也哭了,說:「怎麼你們都哭了?是不是我不聽話,惹你們傷心了?嗚……」小女孩竟跟著母親一起哭。

    余非心如刀割。即便他想認下這個女兒,也不能夠給她們溫暖的家庭,因為他與王紫君結婚的請柬已經發出,已是覆水難收了。他將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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