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章:對一個瘋女人的深情懷念 文 / 熊學義
「到底有什麼事啊?」戴子慧對春子說,「打開門問問吧。」
春子將門打開,沒想到婦人不見了,卻呼啦進來一夥男子,其中有兩個春子還有點眼熟。哦,春子想起來了,那兩人是華財大廈的保安。「你們闖進來想幹什麼?」春子問。
幾人不說話,都朝門外望去。原來,門外站著一人,當他也走進門來,春子才發覺那人竟是白天在華財公司見到的吳總。只見他進門後也不與春子打招呼,而是徑直走到戴子慧跟前,畢恭畢敬的說了一聲:「小姐,還認識我嗎,我是吳強志啊。」
被一夥人闖入嚇呆了的戴子慧好像還沒回過神來,她對吳強志說:「你,你們是什麼人,幹嘛闖進我家裡來。」
「小姐,我是阿強啊,你怎麼會不認得我呢?」吳強志陪著笑臉。
「哦,是阿強,你跑來想幹什麼?」戴子慧露出警惕的神情。
春子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們說話,因為他們是熟人,所以沒去插嘴,只是在一旁靜靜地聽。
吳強志說:「小姐,董事長聽說有你的消息後,非常關心,本來要親自來的,無奈香港那邊有急事等著他處理,所以交待我一定要把你接回去,請你現在就跟我走吧。」
「我不回去。」戴子慧的聲音很大,「你們又想關起我來嗎,妄想!」
「你千萬別誤會,我們哪敢再關小姐,只是董事長太想你了,吩咐我無論如何要把你接回去。」
「爹地他好壞,我再也不回去了。」戴子慧的態度很堅決,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指著吳強志他們厲聲說:「你們給我出去。」
沒想到吳強志朝幾個保安使個眼色,他們幾個竟一擁而上,要強行將戴子慧帶走。
這時,一旁的春子搶身過來,將幾人推開,喝道:「你們想幹什麼?」
吳強志走近前來,對春子說:「我們自己的事你別摻和。」
春子罵道:「你最不是東西了,表面上放我走,背地裡竟跟蹤我。」
「你懂個屁,我是為小姐好。」說著,他使勁拉春子到一旁,「小姐受了嚴重刺激,精神失常,你說能讓她到外面亂跑嗎,她父親,也就是我們董事長,為找她都急病了。」
「精神失常?」春子瞪大了雙眼,「她是瘋子?」
吳強志點點頭:「可以這麼說,我們正是要把她接回去,好在家裡為她進行治療。」
春子望向橫著臉怒視幾個保安的戴子慧,心情極為複雜……
幾個保安最終在吳強志的指示下,開始強行帶走戴子慧。戴子慧對他們又踢又打,但終究敵不過他們,被架到了門口。
「昌哥!」一聲淒厲地叫聲從戴子慧口中傳出,使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春子似乎被刀劈了一下,不禁打了一個冷戰。他馬上反應過來,立即過去奪戴子慧。
可由天他們人多,春子被人拖了開來。他拚命掙脫還想去奪,卻被吳強志指著鼻子罵:「混蛋,難道你也瘋啦,我們是不得以才強行把她帶走,是為她好啊。」
一句話讓春子失去再去搶奪的理由,是啊,他們只是奉戴子慧父親之命將她接回家,自己憑什麼去阻攔呢?
當戴子慧被他們帶出門外,淒涼無助地又喚了幾聲:「昌哥救我,我不要回去。」聽到叫聲的春子又跑了過去,這次卻被幾個保安無情地打倒在地,只聽吳強志罵道:「真以為自己是高昌啊,真以為你是小姐什麼人啊,你只不過是小姐病中的一個幻影而已,不自量力,不知進退,不知死活。」
就這樣,趴在地上的春子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將戴子慧架上了一輛黑殼轎車,待那輛車開動之後,踢打他的幾個保安才坐上另一輛車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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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晚風襲過,又到了換班的時候,春子傷感極了,因為每當此時,戴子慧都會到酒店門口接他,然後一起散步回家。而這一切不會再有了。春子沿著二人散步的路線,一路往回走。來到一家超市門前時,他停住了,買了一條火腿腸吃了起來。卻沒想到越吃越傷感,以至落下淚來。
「我要吃。」記得每當經過這家超市時,戴子慧總要吵著買火腿腸吃。春子便笑她:「吃,吃,吃,在家吃,在外也吃。」
戴子慧便羞澀地低著頭:「不同嘛,你那根火腿是熱的,而這根火腿是涼的。」說著,便將火腿剝開含在口中,惹得春子更是不停地笑。
而在此時,店還在,人已去,火腿咬在口中,除卻失落便是苦澀。
為再看戴子慧一眼,春子多次找到華財大廈,都被保安擋在門外,後來吳強志讓人傳話給他,戴子慧已不在深圳,早回香港療養去了,要想見到她,和登天無異。
春子便留心華財公司每一個工作人員,並通過多方打聽,斷斷續續得知香港富商戴安陸的女兒,也就是戴子慧來到他們在深圳的這家公司時,認識了一個叫高昌的年輕人,二人產生愛慕,並私訂了終身。哪知戴安陸得知後大為震怒,堅決要拆散他們,並給出500萬元的價碼讓高昌離開,可高昌不為所動,戴安陸便將其解雇,勒令他不能再踏入華財大廈一步。據說高昌是在收拾自己的東西準備離開公司時,因得知戴子慧已被他父親關在家中,永遠不許與自己見面後,氣憤失望至極便墜樓自殺身亡了。也有人說是因為與總經辦的吳強志發生爭執時,被吳強志無意中推下了樓。但不論如何,高昌死了。他的家人在獲賠100多萬元後,並沒有吵鬧,而是平靜地返回湖北老家了。警方經過調查,最後也作出了自殺的結論,此案便這樣了結。
但讓世人感到驚訝的是,獲悉高昌的死訊後,戴子慧竟不堪悲痛,精神失常了。某天,她趁家人不注意,偷偷從在深圳的別墅跑出來了,從此不知去向。
春子將打聽到的這些議論,與戴子慧的回憶聯繫在一起比較,基本上是吻合的。最大的不同就是,戴子慧堅決否認高昌已經死了,堅持認定她的父親是騙自己的,她要去找高昌,找回屬於她的那份深情。
春子想,這也許就是戴子慧精神失常最明顯的特徵吧,因為高昌的確死了,因為自己的確不是高昌,而在戴子慧的腦中沒有這些概念,所以她的確是瘋了。
但除此之外,她表現得很正常,她善良而率真,她體貼而柔情,她專一而專注,她願將一切都奉獻給她心目中的愛人。春子知道,自己只是一個冒名頂替者,只是一個長得酷似高昌的人,但精神失常的戴子慧卻渾然不知,因此他得到了戴子慧所能給予的一切。而這一切,春子十分清楚,那是多麼的彌足珍貴,因此在沒有戴子慧的日子裡,他懷念她,深深地懷念。
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已回到了家,回到了這個曾經與戴子慧一起生活的家。春子每當踏進家門,就彷彿戴子慧仍在自己身邊,因為這裡全是她在時的擺設,衣櫃中還滿是她的衣物,上面還殘留著她的氣息。也正因為如此,春子仍然租住著這間房子,哪怕價錢再貴,他也不想搬到別處去。
戴子慧從家中跑出來時帶有一筆錢,就放在衣櫃下面的抽屜中,春子也一分沒動地仍放在那裡,因為他總幻想有一天戴子慧還會回來,還會用這筆錢去買柴米油鹽。
這竟成了春子創作的靈感。
許久沒有拿筆的春子,將對戴子慧的深情懷念和無限依戀全部傾注到了筆端。每當自己一個人靜靜地呆在家中的時候,他就用筆與幻想中的戴子慧對話,以文字訴說對她的衷腸。
就這樣,一篇描寫自己如何失去記憶,又如何充當一個遭逢不幸的精神病人的丈夫,並與之相知相戀的感人故事完成了。
春子將這篇文章取名為《對一個瘋女人的深情懷念》,隨便抄下一家報社的地址投寄了出去,像放飛自己一顆思念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