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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二章:今朝有酒今朝醉 文 / 熊學義

    「爸。」春子進門後,怯怯地喚了一句蔡學良。

    蔡學良抬眼望了望他,春子在這剎那間覺察出了岳父眼神的頹相。幾天未見,他怎麼啦?春子心想。只聽蔡學良說了句:「你來啦,好,先把門帶上吧。」

    春子依言而行,心裡卻直打鼓。在岳父的示意下,他坐在了辦公桌前的那張椅子上。

    「你結婚多久啦?」蔡學良問。

    春子回答:「十幾二十天了。」

    「你只來家裡看過一次我這個爸爸,沒錯吧?」

    「我……」春子一時語塞,正想張嘴解釋什麼。

    「算啦。」蔡學良輕輕搖了搖頭,「我沒功夫知道你們小兩口到底發生了什麼,今天叫你來是想告訴你一個重大的事情。」

    春子睜大了雙眼,「什麼事?」

    「林源公司給我們設了一個很大的騙局,我們縣的創富革命失敗了。」

    「啊?」春子似乎聽不明白岳父在說什麼。

    只見蔡學良長歎了一口氣:「林源公司的老總們都失蹤啦,不會有人來收購我們的農產品了。」

    「怎麼會這樣?」春子仍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蔡學良說:「按照李書記的要求,這事還不能告訴包括你在內的任何人,但我還是想通報給你知道,因為你對此項工作投入很多,用情也很深,不應該再蒙在鼓裡了。」說著,又將吳地壽副書記在河南發現林源公司不見了的前前後後簡要說了一遍。

    「我昨天還打電話回老家說過幾天就會來收購農產品,你說我該如何向鄉親們交待啊!」春子急火攻心,面色蒼白。

    「所以我還是決定早些告訴你,讓你有應變的心理準備。」

    春子幾乎要哭出聲來:「你讓我如何準備啊,這不是將我往絕路上逼嗎?不僅我家投了幾萬上去,還有很多人都是在我的宣傳推廣下參與進來的,他們肯定扒了我的皮不可!」

    蔡學良說:「你所說的正是眼下縣委、縣政府面臨的大難題啊!可馬上就要舉行旅遊文化節了,為確保社會穩定,此事先不要說給任何人聽。」

    春子大腦一片空白,也不知道他還在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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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子從縣長辦公室出來後,恰巧被在縣政府辦事的同學鄭金平看見了。「春子,春子。」鄭金平喚他。春子像沒聽見一樣,繼續往前走。鄭金平便緊步跟上去,用手拍了拍春子的肩,「牛主任,不叫你官銜你當沒聽見啊!」

    春子轉頭一看,「哦,你叫我呀?」

    「怎麼像沒魂兒似的,出什麼事啦?」鄭金平問。

    「沒,沒啥事。」春子吞吞吐吐,他又像是想起什麼了:「對了,你是不是想問分紅的事啊?」

    鄭金平一怔:「分啥紅啊?」

    春子說:「你老婆不是將兩萬塊錢給我家種天麻嗎,現在到了賣錢分紅的時候對不?」

    鄭金平一笑,「你說這事啊,我都記不起來了,以後再說吧。」接著又說:「對了,看你的神情有點不對勁,告訴我,遇到什麼煩心事啊?」

    春子仍舊緊索眉頭,不語。鄭金平拍拍他的肯,「要不這樣,如果你把我當兄弟的話,下午下班後我開車來接你,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保你將什麼煩惱都忘得一乾二淨。」

    春子問:「啥地方啊?」

    鄭金平神秘一笑:「到時就知道啦。不過有一點,可不能帶老婆去哦。」

    「到時再說吧。」春子說罷逕自向自己辦公室走去。

    鄭金平看著愁眉不展的春子,輕歎一聲也走開了。

    坐在辦公室的春子,心神不寧,他把剛獲悉的這一消息視為巨大的災難。的確,他的內心原本承載了太大的責任和抱負,他原本想通過這一創富革命讓貧瘠的家鄉邁向小康,讓貧苦的鄉親獲得幸福,也讓與自己相依為命的父親獲得最大的心理滿足。可如今,一切都將成為泡影,更嚴重的是,自己將無法面對那充滿熱切期望的眼神。雖說縣委、縣政府才是整個工作的策劃、推動者,但在具體操作中,不少農民,特別是牛磨村的老鄉們,是在自己面對面的宣傳推廣下才加入科技種養行列的,如果事情一旦失敗,在這些人的心中,自己將是最大的元兇。想到這,春子不禁打了一個冷顫。

    下午,春子沒去上班,請了假躲在家裡睡大覺。

    妻子蔡芬下午下班,見春子躺在床上,以為病了,便用手拭他的額頭。誰知春子立即睜開了眼。

    「你沒睡著啊,怎麼不去上班,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蔡芬問。

    春子答:「沒事,只是心裡煩。」

    蔡芬以為又是為她的事,不敢接話。

    春子歎息道:「人生真是苦啊。」

    蔡芬聞聽眼眶又含滿了淚,她坐到床沿,悲傷地說:「如果你總覺得痛苦,我們就分手吧。媽昨天都問我們是否打結婚證了,我說馬上就會去打,現在看來不必了。」說著,哽咽有聲。

    春子看著她傷心的樣子,心一軟,坐起身來對她說:「你誤會我了,我並不是為你的事心煩。」

    蔡芬一聽緩緩停止了抽泣,問:「那是為何呢?」

    春子說:「這個就別問了,領導有交待,這事暫時保密,任何人不能說。」

    「工作上的事嗎?」蔡芬又問。

    春子點點頭。

    蔡芬面露喜色。在蔡芬的心中,只要春子不是因為她的那件事心煩,天大的事也是小事,自己就用不著擔驚受怕。

    她從熱水瓶中倒了杯熱水,遞給春子。春子接過,心中不禁浮起了一絲溫熱地感動,但很快就消失了。

    「鈴鈴鈴……」電話響了。蔡芬拿起話筒,原來是鄭金平的電話。

    春子接過蔡芬遞過來的話筒,只聽鄭金平在電話中說:「春子啊,你果然在家啊,我到你辦公室找你呢。」

    「有什麼事嗎?」春子問。

    「你小子忘啦,我不是說帶你出去找個好玩的地方散散心嗎。」

    「哦。」春子一愣,他果真忘了,聽鄭金平一說才想了起來。他說:「不用吧,你忙你的去。」

    「你小子,說好了的,是不是不把我當兄弟啊。」

    「這……」春子想了想,還是答應道:「好吧,你現在在哪?」

    「就在你樓下,快下來哦。」說著,鄭金平將電話掛了。

    春子回頭看了看蔡芬,說:「鄭金平邀我到外面去玩。」

    「去吧。」蔡芬面露微笑地說:「到外面散散心也好。」

    臨出門時,蔡芬突然叫了一聲「春子」。春子回頭一看,見她的神情好像也想跟著一同出去。

    「早點回來。」半晌,蔡芬說。

    春子點點頭,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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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到文州去吃晚飯,然後就到那裡玩。」待春子上車後,鄭金平說。

    春子不解地說:「我們縣城有吃的、玩的,幹嘛跑那麼遠啊?」

    鄭金平發動車子,邊說:「這你就不懂了,要玩好,非跑遠一點不可。再說,有車子還怕遠點嗎,保你一小時不要就到了文州。」

    「好吧,今晚一切聽你安排。」春子說罷,靠在坐椅上眼望窗外觀風景。

    轎車在公路上歡馳,果然不要一小時,就到了繁華的文州市區。

    夜幕剛剛降臨的文州市華燈初上,風情萬種。鄭金平領春子來到一座人工湖邊,指著建在湖面上那棟歐式建築說:「這就是咱文州最別具一格的酒店,吃喝玩樂樣樣俱全,進去了就沒有開心不起來的人。」

    春子說:「這就是所謂西方迷茫水上大酒店啊,以前只聽過,但從沒進去過。」

    鄭金平說:「我早就想帶你來的,但你那時還沒結婚,估計會不適應,所以等到現在才帶你來開開眼界。」

    春子說:「你別說得這麼懸,這與結沒結婚有啥關係?」

    「對有些人而言也許沒多大關係,但對你來說……」鄭金平看了看春子,「對你來說關係就大了。」

    說話間,二人已走過酒店前長長一段浮橋,邁進了酒店大門。

    大廳內裝修豪華,富麗堂皇。有小姐引他們進入二樓的包間。踩在綿軟的地毯上,首先進入的是一個小休息間,放著幾張楠木雕花的沙發,裡面還有一間,是餐廳,只見掛在房頂精緻的吊燈如明珠白練,用金色壁紙裝飾的房間四圍,上面掛著別具風情的西洋油畫。

    「請問您們幾位?」服務小姐問。

    鄭金平說:「一共四位。」

    春子問:「還有誰呀?」

    鄭金平一笑,不答。然後他點了各式完全不同的菜,有川菜,也有湘菜,還有韓國燒烤。鄭金平說:「讓你嘗嘗不同的口味。」

    「這得花多少錢啊?」春子問。

    鄭金平說:「只要你吃得滿意,玩得開心,花多少錢都值。」

    正說著,一服務員領進來兩名婀娜多姿的小姐。「這是您們要的坐台小姐,都是中專以上學歷,感覺滿意嗎?」服務員介紹說。「你們好!」兩小姐齊身致禮。

    春子看看兩美女,又看看鄭金平,「這是,這是咋回事呀?」

    鄭金平對春子笑道:「你覺得她們好看嗎?」

    春子說:「好看,只是叫她們來幹啥呀?」

    「認為好看就行。」鄭金平又對那服務員說:「就她們了。」

    兩小姐分別坐到了鄭金平和春子身邊。春子沒逢過這架式,身子躲得遠遠的。鄭金平拉春子坐下,「就我們兩個吃飯多悶,所以請了兩個美女一起陪著吃,這樣才有情趣嘛。」

    「哦。」春子大概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復又坐在了沙發上。他打量了一下坐在身邊的小姐,長得確實很標緻,便問她叫什麼名字,哪裡人。小姐回答叫張紫儀,湖南人,中專畢業,在這家酒店工作有一兩年了。另一女子說叫舒奇,福建人,大專畢業,在這家酒店工作了有兩三年。

    春子好奇地問:「你們有知識有學歷,怎麼在這兒工作呢?」

    兩小姐笑了:「這兒不好嗎,結交朋友,收入又高。」

    「可是?」春子還想說什麼,菜來了。

    眾人上桌。

    望著窗外迷離閃爍的波光、桌上山珍海味的排場、身旁美女慇勤的媚笑,春子內心感到一陣疼痛。他一想到鄉親們的致富美夢就要落空,自己即將被巨大的責難所吞噬,就難以抑制內心的痛苦,又如何能開懷暢飲?

    那個叫張紫儀的小姐問他:「老闆心事重重,想必遇到了什麼難事?」

    鄭金平也說:「是啊,你小子到底有啥事啊,美女當前也提不起一點精神。」

    春子苦笑,將張紫儀倒的酒一口乾了,並不答話。

    叫舒奇的小姐說:「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憂,甭管有什麼煩心事,今天我們都不去管它。」

    「是啊。」張紫儀說:「既來之則安之,有我們姐妹陪著你,你還不滿意啊?」

    「沒,沒。」春子接過張紫儀遞過來的酒杯,咕咚又是一口乾了。

    由於春子喝的是悶酒,很快便有醉意了。而這時的他對小姐遞過來的酒更是來者不拒,喝得更歡。鄭金平擔心他喝高了,便叫他下桌歇歇,可春子不肯,口中直呼「今朝有酒今朝醉……」。鄭金平知道他喝得差不多了,便叫小姐幫手硬是將春子拖下桌按在沙發上,說:「下面還有好節目沒上演呢,你就這樣喝醉了多可惜啊!」

    春子口裡直冒酒氣:「還有什麼好節目啊?」

    鄭金平說:「你坐那兒等會兒!」

    春子只好靠在沙發上,空調吹出的暖氣讓他倍感舒爽,他不覺瞇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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