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文 / 旖天旋地
我從小玲懷中接過孩子。
「哇,小彬彬又長大了,越來越壯了。」我忍不住去親他。
「有沒有想幹媽啊,乾媽可是想死你了。乖,來笑一個,笑一個啊。」
孩子和我有感應似的,咿呀咿呀地回應著,還用手不停地拍我。
我的樣子一定很滑稽,逗得夫妻倆直笑。
「天啊,你們看,他長牙齒了。」我像發現了新大陸,驚叫起來。
「什麼?」他倆立馬圍了過來。
我們三個大人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的,興奮了整個晚上,被一個孩子搞得團團轉。
好不容易把孩子哄睡了。
我打了個哈欠,要與他們告別。左輝說要送我。
「左輝,朋友們都說你好戀家,稱你為絕世好男,超級奶爸。」
「好了,鄒雨,別取笑我了。」
「我真替你感到高興,真的。」
「鄒雨,你什麼時候也讓我們高興?」
「怎麼?我讓你們不高興了?」
「那倒沒有,大家很關心你的……。」
「關心我的終身大事?你們怕我嫁不出去?」我開玩笑。
「不是怕你嫁不出去,是怕你東挑西撿,錯過了。」
「放心,我也希望自己能快點嫁出去。」
「聽說林啟正回來過好幾次?上次我還在醫院碰到過他。」又是他,無時無刻。
「是啊,為了公事。」
「你和他……」他欲言又止。
「我和他沒什麼了。一切順其自然吧。既然總要面對的,如果我逃,只會證明我還放不下。」我輕鬆地作答。
「哦,你想通就好。聽我一句勸,如果身邊真有合適的人,不要猶豫,嘗試著接受,一耽擱,又要重新來過了。」
他轉過來看著我。
「鄒雨,如果有什麼事,不妨找我,就算幫不到你,至少我能給建議。」
「我很讓人操心?」
「你太容易受傷了,喜歡把所有的事放在心裡,等到抗不住了,已經千瘡百孔,讓身邊的人乾著急。」
新村門口,我攔了一輛的車,與他告別,他揮了揮手,離去。
我該感到慶幸,不是嗎?
大姨打電話過來,說是表妹要買一些學習用的參考書,讓我有空的時候,幫忙留心一下。我記下了書名,這就去辦。
下了班,我直接去了書店。
買完了書,手機響起,是世誠。
「喂…」
「鄒雨,你在哪?」
「我剛買完書,在新華書店。」
「我正好在附近,還沒吃飯吧?」
「我…」
「一起吃如何?」
「哦,好吧。」
在秦皇食府吃完晚飯已經八點了。走走吧,對身體好。世誠建議道。
走到十字路口,正好是紅燈。
我們停了下來。
我猶豫了一下,轉頭對他說:「世誠,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哦,什麼事?」
「不如,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談談。」也許是環境喧嘩,我說得連我自己都聽不清。
「好。」他笑著。
就在這時,紅燈翻綠,人群簇流,向前走去。
突然間,他牽起了我的手。
「人太多了,這樣不容易走散。」
我們跟著擁擠的人群到了對面。
停下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林啟正站在那裡,看著我們。那眼神,萬千含意。
我頓時傻了眼。天哪,竟會這麼巧。
我下意識地掙脫世誠的手,頗為尷尬。往四周望了望,他的車就停在路邊。
「Ken?這麼巧?」
「剛應酬完。怎麼,陪鄒小姐逛街?」說完,他的視線落在我這裡,我趕忙躲開。
「鄒小姐的病好了嗎?」他問。
「謝謝林總的關心,已無大礙。」我作答。
「Joe,明天有空嗎?去我那坐坐。」
「好。十點吧。」
「嗯。一言為定。」
作別。
「鄒雨,你剛才說有事要跟我說。很重要嗎?」
「哦,沒什麼,下次再說吧」。我完全沒有心情討論下去。
回到家,我把書理好,叮囑小天明天幫我寄掉。
「姐,你能幫我個忙嗎?」
「說吧。」
「能不能找個會打高爾夫的人,我的一個同學想做個專訪。」
我在腦海中搜索了半天,只好對他攤了攤手。
「世誠哥不可以嗎?」
「什麼?你怎麼會知道?」
「那次他送你回來,我們聊起過打球的事。」
「你們已經這麼熟絡?」
「哪有,像他這樣的人,打高爾夫根本不算什麼啊。」
僅有幾面之緣的鄒天都能看出個究竟,而我竟然沒有想到。
我打電話給世誠,說明來龍去脈,他爽快地答應了。
「好吧,他答應了。這是他的電話,明天你和他確認一下。」我把便簽紙撕下,遞給他。
「謝謝姐。」
「鄒天,你到底搞什麼鬼?」
「我準備撮合你們。」
「你少動歪腦筋。」
「你也沒反對啊。」
「討打。」
或許,等事情結束之後,我有機會可以和他長談一次。我暗暗地想。
番外:
董事會改選的事忙得焦頭爛額,一刻不停。
他想著她,念著她。
她應該已經回來了吧。
在她需要人照顧的時候,他卻在這裡身不由己,守著一堆枯燥的文件,在她身邊的、,對她無微不至的卻是別的男人。
是啊,就是因為他是有婦之夫,所以他不能吃醋,不能表白,什麼都不能做,只能遠遠得看著。
這種滋味,讓他覺得比失去她還要難受。
好不容易有喘氣的時間,他開車去他住的地方整理行李,搬去父親那裡住。
父親一再堅持,要他搬過去住。有父親作主,三太太不敢作聲。
父親說,那樣的房子,哪是人住的。連個像樣的傭人都沒有。你要是心裡還有我這個爸爸,不想讓我操心的話,就搬過來住,哪怕是小住。三樓的那間聯體房早就為你準備好了。還有啊,你的兩個弟弟整天惦記著你這個二哥,你這個大忙人總得抽空會會他們吧,總歸是親兄弟啊。
是啊,親兄弟,中國人是最講究血統的。
可是,他竟然一點也沒覺得那是什麼值得自豪的事。
很奇怪,這世上懂他的,往往是些沒有血緣關係的人。
傅強懂他,所以他從不隱瞞什麼。他一直覺得,在他和鄒雨之間,必須有個傳話的人,雖然他沒有明示,但是傅強明白。
他讓傅強把東西搬到父親的那個家,自己在街上轉悠,看有什麼要買給那兩個弟弟的。
停下車,關上車門的剎那,看到Joe牽著她的手過馬路。
他拳頭捏緊,恨不得上去把他們倆扯開。
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上前打招呼。看到她沒事,精神尚可,總算有些安慰。
他立刻決定,Joe這件事,是該挑明的時候了。
於是,他邀請Joe去他那坐坐。用他自己的方式,解決這個問題。
(二十五)
第二天晚上,世誠如約而至,鄒天,還有他的同學,屋子裡好不熱鬧。
專訪很順利,末了,要拍一張照片,需要拿本書做道具。
我進房間隨手拿起一本書,遞給了世誠。
大功告成,鄒天送他的同學,我示意世誠等我一下,待我收拾完請他出去喝咖啡。
好了,我走出廚房。
可是,立即,我驚呆住了,他正拿著一個信封,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他全知道了?我的腦子一片空白。
我在腦海裡想過很多種可能,就是沒想到會這樣開場。
「這是什麼?」他問。
「是……」。
「是Ken寫給你的,對嗎?他要你保重,他說惦念你,他期待與你再見?」
「世誠,事情不是你想像中那樣的。」
「不是我想像中的那樣,那是什麼樣?」
「對不起,我不是有心瞞你的,其實,我已經預備今天告訴你的。」我走到他面前,期待他能聽進我的解釋。
「有區別嗎?你只要告訴我,是Ken嗎?那個人是他嗎?」他痛苦地看著我,似乎等待我的宣判。
「我……。」我聲音顫抖。
「今天我去Ken那裡,他說了許多關於你的事,我就覺得奇怪,為什麼他什麼都知道。他越是輕描淡寫,我就越覺得奇怪。為什麼你們明明很熟,在我面前卻要裝作互相不認識?我現在才明白,為什麼他要帶我去麗江?為什麼你病了他會如此盡心——全是為了你。」
「世誠,其實……」
「還有,為什麼昨天你看到他,就馬上鬆開我的手?是本能?本能到不想讓他誤會對嗎?我還一直告訴自己,不可能,不可能的。沒想到你會瞞我這麼久,把我耍得團團轉。」他打斷我,絲毫不給我說話的機會。
我抱歉地看著他,啞口無言。
「是他,對嗎?」他再次問。
我無奈地點了點頭,不敢正視他。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在心裡說。可是我知道,太遲了。
「原來是他?」
「對不起。」
「對不起?我不要對不起,鄒雨,你欠我太多解釋了。」
「請你相信,我不提,是因為它已經過去了。我無心隱瞞,只是我自己也在逃避。」
「原來我才是那個最最愚蠢的人,我在他面前談你,在你面前談他,你們兩個一定當我是大傻瓜。」
「不,不是這樣的,對你,我一直心存感激。」
「鄒雨,到現在,你還在對我說對不起,你對我只有對不起或者感激嗎?如果你安慰我,說你會和我在一起,哪怕是騙我,我也願意聽。」他抓住我的手,激動不已。
原來他用情之深已經超乎我的想像。
「請你聽我說,我一直思索著如何告訴你。可是要我親口說出以前的事,我的心也很難過,也在掙扎。他已經結婚了,我和他已經結束了很久了,什麼都不存在了。我不想騙你,其實我昨天已經打算要告訴你了。我沒有想到他會跟你說我的事,讓你如此痛心。如果你因此恨我,我一定接受。不過請你相信,有些事,不是不想說,而是——不忍再去揭開它。」
「我還應該相信你嗎?」
「你可以不信,但我說的都是肺腑之言。」
「我不會相信你了。」他說著,一步步地往後退。
這是第一次,他這麼頭也不回地離開,帶著無窮的不可思議和萬般的不可置信。
剩下,不知所措的我。
世誠,你會恨我嗎?恨吧,我的確罪孽深重。
我在外面轉了很久,難以平靜。
回到家,已是深夜。
「姐,你怎麼了?」看到我,鄒天迎了上來。
「哦,沒事。」我在安慰他,也在安慰自己。
「世誠哥走了?」
「嗯。」
「那下次再請他過來,好好謝謝他。」
下次,還會有下次嗎?
我進房間,蒙起被子就睡了。
睡了,就可以什麼都不去想了。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地起來。
我要工作,忙碌地工作,什麼都別想。
走出小區門口的時候,看到一輛熟悉的車停在路邊。
正納悶的時候,車門打開了,世誠走了出來,一臉的倦意。他走到我面前,鄭重地說:「我想了一晚上,我不要你一個人面對這樣的局面。讓我留在你身邊好嗎?」
我伸出手,把他緊緊擁住。什麼也不要說,就這樣。
我開始關注世誠在想些什麼,他平時做些什麼,他的喜怒,他的哀樂。以前的我,太忽略了。他不帥,卻有點斯文的味道,個頭與高展旗差不多。國外的經歷讓他很紳士。和他在一起,並不需要花很多心思,心很平靜,感覺是溫暖的。他喜歡一早起來就去跑步,他不喜歡太吵的環境,比如……原來要瞭解一個人並不難,稍一留心,就能將彼此的距離拉近。
番外:
他與Joe坐在明亮寬大的辦公室,他開了瓶上好的威士忌,邀他品嚐。說雲南回來了,還來不及感謝他。那塊地的法律意見書已經看過,他很滿意。
Joe笑笑說,老同學了,還這麼客氣。
他一邊喝,一邊漫不經心地說起她的事,心平而意足。
他看到Joe的臉色,一陣陣地暗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