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吸引 第5節 科學的黑歷史 文 / 艾西恩
1997年末,一個大膽的(也可以說是膽大到愚蠢的)科學家向全世界宣佈說:他在第六號染色體上找到了一個「決定智力的基因」。這的確需要勇氣,因為不管他的證據多麼有力,很多人根本不相信有「決定智力的基因」這種東西的存在。他們之所以懷疑,不僅僅是因為在過去的幾十年裡,有關於智力的研究被政治化——任何提及智力的遺傳因素的人,都會被「另眼相看」,也是因為大量的生活常識說明智力存在非遺傳因素。
偉大的自然母親可不放心智力被一個或幾個基因盲目地操縱,它給了我們學習、被教育、被培養的種種可能,讓我們通過這些手段努力地塑造自己的智力水平。
但是,羅伯特?普羅明(就是剛才那個大膽的傢伙)宣佈,他和實驗夥伴在智力的遺傳性上取得了重大的突破。他發現在智商測試得分較高的孩子(一百六十以上),在第六號染色體的長臂上有一小段DNA序列與其他人不一樣。不過,並不是每一個聰明孩子在那個地方都與眾不同,但在這個位置與眾不同的孩子往往很聰明。於是,這個叫作IGF2R的基因,引起了世人的爭論。
這種爭論不足為奇,從我得知他宣佈的那一天,就預示了他挨罵多於讚美。為什麼呢?因為關於智商測試的歷史不容樂觀,在科學界的所有爭論中,沒有比關於智商的爭論更加充斥著愚蠢意見的了。
我們中的很多人,也包括我自己,是帶著不信任和偏見來談論這個話題的。我不知道自己的智商分數是多少——其實我上小學的時候測過智商,但從沒有人告訴我結果。最可笑的是,我在做那些題的時候沒意識到測試時間是有效的,所以我就沒抓緊時間做題……當然收卷的時候,我沒能做完所有題,分數大概也高不了吧!
話說回來,我沒有意識到測驗是有時間限制的,這本身就不像是聰明人幹的事——於是,回到家,很理所應該的,我因此被老爹臭揍了一頓。別的不說,這頓打讓我日後形成了還算不錯的習慣——處理任何事物,用不著別人催,我自己就設定了時間限制,盡快把它做完。
這個事件,主要是這頓揍,讓我對用數字來衡量智力水平的這一十分粗糙的做法失去了敬意,想在半小時之內測出智力這麼複雜的玩意兒,在我看起來十分荒謬!
事實上,最早的智商測驗,其出發點就帶著偏見。弗朗西斯?高爾頓1最早開創了區分人類先天能力和後天能力的辦法,而且他一點也不隱瞞這樣做的理由:
「我的目的是要記錄在不同人之間由遺傳所得到的不同能力,家族和種族是那麼的不同。我希望瞭解人類歷史允許我們在多大程度上用優秀的人種去替代不夠優秀的人種。唯有如此,我們才能更快地推動人類的進化過程……」
換句話說,他是想把人當成牲口那樣有選擇地進行繁殖。
你聽這話有點耳熟是吧?像不像種族大清洗的論調?
不過在高爾頓活著的時候,智力篩選沒怎麼推開,它到了美國才真正變得醜陋起來。
起初,美國最高法院否決了許多對「弱智」進行絕育的法案。但是在1927年,高法的立場改變了。在巴克控告貝爾一案中,最高法案判決,弗吉尼亞州政府可以給凱瑞?巴克實施絕育手術。
凱瑞?巴克是個十七歲的女孩,居住在林池堡一個癲癇病人和弱智者聚集的群落裡,她和她的媽媽愛瑪以及女兒維維安擠在一個小窩棚下。
在進行了一次倉促草率的檢查之後,她的女兒,僅有七個月大的維維安被宣佈是個白癡;於是凱瑞?巴克被命令去做絕育手術。
請你允許我強調一下:
僅有七個月大的維維安被宣佈是個白癡!
請問,你如何檢驗一個七個月大的孩子是白癡?!
法官奧利弗?文戴爾?霍姆斯在判決中有一句出了名的話:「三代白癡已經夠多了!」——當然,他說的是這祖孫三代。隨後,凱瑞真的被絕育了,她的女兒維維安活到了七歲的時候,死掉了——可不是笨死的!而是被政府忽視,成天耗在貧民窟,染病又得不到治療,所以病死了。
儘管美國是個錯誤的先鋒,其他國家也跟得很緊。瑞典給六萬人做了絕育,加拿大、挪威、芬蘭、愛沙尼亞和冰島都把強制絕育塞進了自己的法典。最臭名昭著的當屬德國,先是給四十萬人做了絕育,後來又殺死了其中的許多人。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的十八個月內,有七萬已經被做了絕育手術的德國精神病人被送進了毒氣室,理由是為了騰出病房來給受傷的士兵使用。
這就是科學的黑歷史,這就是人類的黑歷史。之所以絮絮叨叨罵了許多,主要是因為老威的錯誤也和這智商測驗相關,而這錯誤一直讓老威內疚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