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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枯葉中的愛情 第二十七章 六塊冰 文 / 艾西恩

    沃勒和安妮回到診所的時候,卡萊爾母子已經在門口等候多數了。醫生為忘記預約道了歉。

    「哎呀,卡萊爾小姐,你最近的氣色看來好多了呢,能讓我猜猜發生了什麼好事兒嗎?」醫生戲謔地說。

    「醫生你還真喜歡開玩笑啊。」卡萊爾臉上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紅暈。

    「那麼,我就不亂講話了,埃迪這幾天怎麼樣?」

    「不太好,他還是不願意和人說話(除了那次見到卡洛斯警官的反常之外,小埃迪見多數陌生人都會躲到媽媽背後)。而且經常藏在自己的屋子裡面寫寫畫畫的。這是他最近畫的,我拿過來了,你看看。」卡萊爾打開她的皮包,從裡面掏出一摞紙。小埃迪坐在旁邊的沙發又開始擺弄小貓兒。

    醫生見過來,一張張仔細看著,似乎都是小孩兒的塗鴉之作。當他看到倒數第二張的時候,不覺身子一顫,這,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什麼意思?」薩姆蘭警官自言自語著。

    他和卡洛斯警官已經聽取了留守在安東尼先生住宅附近的便衣警察的報告。沃勒醫生在早上七點半左右開著他的「寶馬」車來過了,一個小時後才離開。當然,他不會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他的職責就是在附近監視,保證安東尼先生和瑪莎小姐的安全。

    對於醫生來做了什麼這個問題,房東和瑪莎小姐都承認醫生來做了一次催眠。安東尼先生堅持說,醫生沒有任何過分的舉動。但是,他們提起沃勒先生為什麼會到這裡來時說的話,令警官深深困惑。

    這麼說,那天去「龍手」的中國人真的就是沃勒了,怪不得第二天他的臉上會有傷疤。可是,路加先生說他殺了人,又該如何解釋呢?薩姆蘭和沃勒,彼此都被對方的人格魅力所吸引,老實說,警官可從來沒有想過醫生會殺人。同樣,警官也沒有看到那具屍體,這當然更使得醫生殺人的說法變得不可信。可是,沃勒為什麼要去那裡呢?按照兩個人轉述沃勒的話,似乎他也被人跟蹤了,碰巧又看到那個追跡者,所以自己也就跟過去了。但是,沃勒醫生不應該不知道那裡是黑手黨的巢穴啊,他的膽量真夠大的。還有,醫生為什麼會被追蹤呢,這個追跡者應該就是「觀察者」沒錯,他跟蹤自己是想弄清警方調查案件的動態,這是不難理解的。只是他為什麼還要追蹤醫生呢,這裡面肯定還有隱情。

    從另一方面考慮,沃勒醫生對瑪莎小姐的催眠無疑是案件節外生枝。薩姆蘭不熟悉催眠,他沒有被人催眠過,也沒有見過全過程。但是,耳聞多少還是有一些的。他知道催眠不但可以像提取檔案般地把人深藏於內心的東西讀取出來;相反的,催眠師想在被催眠者的鬧鐘添加一些內容,也是輕而易舉的。這個名叫賽斯。沃勒的心理醫生身上有著太多的未知數。他會不會編造一個合理的謊言使他們相信他做催眠是有必要的,然後借此機會加上一些東西呢,這似乎也是有可能的。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即使是有,被加上的那些東西也和瑪莎口中的殺人沒太大關係。那是她在此之前就堅持肯定的。薩姆蘭真的不希望醫生有什麼……

    唉,他的頭開始疼起來……

    魯夫探員懶散地靠在警局專門為他準備的辦公室那張柔軟舒適的沙發上,心不在焉地叼著雪茄。與一般有煙癮的人不同,在緊張的時候,他從來是不抽煙的。

    在他申請來波特蘭市辦理這個案子之前,剛剛結束了一個月的長假。他沒有什麼喜歡的娛樂和特別的嗜好。他見過太多的罪犯和受害人,但是其中罕見能真正引起他興趣的一兩個。他只是平靜地看著他們,就像是鄰家的小貓兒。不過,此刻,賽斯。沃勒這個人,強烈地引發了他的好奇心。他是個有意思的人,一個真正可怕的對手,他表面上看來和藹可親,但是,誰知道他的骨子裡藏著什麼。他是個沒有身份的人,不,應該說是隱藏身份的人,他隱藏地那麼好,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就辦好了。呵呵,有意思!

    魯夫跟前的桌子上有一份材料,他已經看過了一遍,它就相當於廢紙了。這是魯夫找到的沃勒醫生曾經工作過的精神病醫院記錄。醫生在做研究生階段時,成績是所有人中最好,並且是傲視群雄的絕對優異。遠方對於他的評價只有八個字:反應靈活、才華橫溢。

    但是,使魯夫感到奇怪的是,沃勒成為研究生是在他取得國際認證之後的事了。也就是說,他居然憑藉著一個中國心理學學士學位就拿到了國際鑒定,這怎麼可能?

    沃勒,你究竟是何方神聖?魯夫掐滅了雪茄,又開始撥打電話。

    下午5時,久子小姐來訪。醫生起初還擔心喬納森先生的精神狀況,不過久子說他看起來還好。喬納森畢竟是個飽經風霜,上過戰場的老人,他的承受能力遠非常人所及。

    醫生借此謊稱自己要去咖啡館見一個朋友,離開了診所。安妮知道他要去哪兒,但是沒有阻攔。

    是的,通過上午的催眠,醫生得出了結論:瑪莎的潛意識層面確有殺人經過的記憶。說是被人催眠造成的似乎有些牽強,正如醫生早先和薩姆蘭警官電話時分析的那樣,兇手已經做好了一切善後,他沒有也沒必要讓瑪莎背黑鍋。那麼,瑪莎小姐確實用槍殺了迪亞特。這把槍是哪兒來的呢?按照瑪莎的說法,她在咖啡館去洗手間的時候,它還不在包裡。在路上被人莫名其妙塞上一把手槍是不可能的事情,唯一有可能的是,這事情就發生在咖啡館裡,且一定是在瑪莎小姐在洗手間那段時間,那麼,那個老闆……

    沃勒遵循自己的諾言,沒有把他的發現通知警官。這倒也是因為催眠不能算作科學證據。沃勒還是無法叫其他相信瑪莎的話。

    一見到客人,麥瓦老闆總是笑臉相迎,儘管他笑得不那麼好看,還帶著點兒偽善吧。

    「哦?這位先生可是新面孔啊。來點兒什麼?」

    「你這裡有中國酒嗎?」沃勒坐在櫃檯前的高腳椅上,不住打量這個其貌不揚的老闆。

    「哦,這位先生是中國人啊。我這裡中國酒是沒有的,不過要說烈酒嗎,倒是有伏特加。」

    「嗯,不錯,就是它了。加六塊冰。」

    「呵呵,這位先生真是懂得享受生活啊。不過,這麼喝,只怕這肚子……」

    「無妨,習慣了。」

    「嗯,夠意思,好了,先生,您的酒。」

    沃勒端起杯子一飲而盡,嘴裡含了一塊冰。老闆觀者著他的動作,心裡有些打鼓,這傢伙是來喝酒的嗎?

    「爽快!敢問先生是做什麼的?哦,好的,再來一杯。」

    「我嘛……」醫生盯著麥瓦的眼睛,「我是瑪莎小姐的心理醫生。」

    「瑪莎?」老闆注意到自己的失態,復爾又呵呵地笑著,「那個金髮可人兒?她可真迷人呢!」

    「嗯,是很迷人,不過也真的很可憐呢。」

    「哦?醫生這話怎講。」

    「啊,老闆您怎麼會不知道呢。」

    沃勒醫生直勾勾地看著麥瓦,舉起杯子,把酒倒在嘴裡。他的眼神沒有離開他的眼睛。

    心理醫生……難道這傢伙就是沃勒?

    「呵呵,客人真是海量,不過,您也真是愛開玩笑。我怎麼會知道,」麥瓦轉身去拿起了酒瓶子,「怎麼樣,再來一杯,這杯算我請客。」

    沃勒把杯子放下,讓他斟滿,「加兩塊冰。」他又含起了一塊。

    「恕我直言,老闆,我總覺得20日下午在這裡發生了一件有趣的事呢。」

    「哦?願聞其詳。」麥瓦不動聲色。

    「麥瓦先生……不如還是你來說說吧。」沃勒從褲兜裡掏出一摞鈔票,輕輕放在櫃檯上。看樣子有兩千多塊啊。這可真是飛來橫財,不過……

    「醫生先生,嗯,該怎麼說呢,我不知道你想叫我說些什麼啊。」麥瓦轉了轉眼珠。

    「哦?看來您是覺得還不夠啊。」

    「這個嘛……醫生你到底想知道多少呢?我這兒的消息可不僅僅是你想到的那些啊……」

    「當然是知道得越多越好了,老闆你大概也是一樣吧。」

    「嗯……這樣吧,醫生,全部的消息最少值一萬塊,你看……」

    一萬塊?

    「呵呵,醫生,你可以上嘴皮子一碰下嘴皮子就能拿到錢的,我想這些對於你來說算不了什麼吧。我的消息可是很準確的啊,包括前些日子鬧得沸沸揚揚的……哈哈,醫生你可感興趣啊?」

    不錯,這個叫麥瓦的老闆果然有問題,只是他知道的比自己所能想像的還要多得多,沃勒有一種猜測,這傢伙很可能和跟蹤自己的人有什麼瓜葛。

    「我一下子湊不齊這麼多,開業還沒有多久。」

    「那不是問題,我可以等,你拿錢來我把消息全部告訴你。當然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而且,你決不能通知警方,你這麼做也是白費,到時候,我會矢口否認。」

    「好吧,一萬塊就一萬塊,我湊齊回來找你。你也要依照約定,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訴我,否則我也不會讓你把錢拿走。」

    「這您儘管放心,生意就是生意。我麥瓦不會食言的。」

    真是一個奇怪的傢伙,麥瓦心裡想,自己的安全不關心,反而來蹚這混水。不過對我而言倒是沒有損失,反而多了一筆橫財是真的。如果可以,麥瓦真的要吹起口哨了。

    在米爾警官下午為紅燈區失火忙得滿頭大汗時,在鄰近的城市,一家中餐館裡,一個男人看著報紙。那上面報道著緊挨的波特蘭市大火事件。

    那些消防人員動作真夠慢的,我可是很快就通知他們了,居然還是燒死了人。唉,不過這也要怪他們的命不好,為什麼別的人不會死呢。就像這個多嘴的雷恩一樣,唯一可惜的就是,他們連自己為什麼會死的都不知道。唉,這又有什麼呢,我的媽媽不也是嗎,她居然失手殺死了那個殘暴的嫖客,真是的。在他九歲的時候,他的媽媽被一個前來嫖娼的黑幫人物打得體無完膚,他們常常是這樣的。當那個男人熟睡的時候,她就拿起槍打死了他,然後跑到樓上躲了起來。叮囑自己的兒子不要告訴警察。但是,警察來了,他們果然沒有發現二樓暗藏的閣樓,他們問站在那裡的男孩子,他朝上面指指。被警察帶走的時候,他的媽媽歇斯底里地呼喊著他的名字。哦,我當時真有點兒殘忍,但是,那又有什麼辦法呢,和你這樣不稱職的母親生活在一起是那麼的無趣。大家都是那麼的無趣。可憐的是,媽媽被關在監獄裡,沒有被判處死刑,卻被黑幫買通的警察毒死了。噢,這又何必呢,人都死了,為什麼還要計較那麼多呢?這是他深深不理解的。半年以後,他被好心的人收養離開了孤兒院。那時候,有個名叫麥瓦的大孩子老是欺負他,不過那可能只是鬧著玩兒有點過。他不在意,他時常買糖來和他分享,他和他是真正的夥伴。不過後來他也不一樣了,他開了店變得那麼謹慎無趣了,他和他只剩下生意上的來往了,這真有點兒可悲不是嗎?

    男人夾起了一隻水餃,呵呵,這東西可真不錯,人活著就是要講求生活,這難道不對嗎?中國人真是有意思,他們最早把肉啊什麼的包到了面裡面,這才該算是一大發明呢。噢,不光是中國人,東方人都是那麼美好的。他想起了昨天溫存的那個日本女人,她可真好,比起那些渾身馬賽克的白種女人有意思多了。

    他可不願意讓雷恩看不起他,他從來不會以雷恩知道的面貌去照顧他的生意。因為,他的媽媽也是個妓女,不過,噢,對了,雷恩好像並不知道。他把餃子放進嘴裡,天啊,真不錯,人生本來不就是一場充滿美味的盛宴嗎,哈哈哈……

    他有時候都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了,他只知道別人管他叫做「觀察者」,他不喜歡這名字,會叫人想起那些偷窺狂的,唉……

    卡洛斯坐在卡萊爾身邊,看著一桌子她親手做得菜,真有點兒受寵若驚了。她沒有開大燈,這彷彿是有意讓他看著昏暗燈光下她更為誘人的容貌似的。

    她很寬容,對於他昨天忙工作,而不如約來和她們共進晚餐也只是報以理解的一笑。上帝啊,真願意永遠看著這幅美麗的畫面。天使透過雲層,選中這墥不起眼的小房子,對立面的兩個年輕人射下的愛情之箭有誰能夠看得到呢。又有誰會真的為了別人的幸福而衷心祈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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