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節 文 / 金明淑

    約翰的心情一天比一天沉重。雖然離參軍還剩下兩個月時間，但他已經開始心神不寧了。約翰在跟娜莉談戀愛之前，參加過一次海軍軍樂隊的招兵考試。當時以為落榜了，所以沒有在意。但他沒想到過了兩個月，來通知讓他４月７日入伍，因為軍隊有特殊情況。

    景恩和池勳正忙著做結婚準備，婚期定在４月５日。外人看來沒什麼可準備的，可她們為籌備婚事忙得團團轉。

    娜莉忙著給景恩挑婚紗呀，什麼的。純美已經是高三了，她一邊補習落下的功課，一邊苦練樂器，為報考音樂學院做準備。他們都充實地過著每一天，唯獨高約翰只想拴住時間的腳步。他並不是不願意去參軍，看到天真爛漫的娜莉，約翰就會不由自主地感到傷心。約翰不敢告訴娜莉。就這樣，景恩和池勳喜結良緣的日子到了。

    「嗚哇∼，真漂亮∼∼∼∼∼∼。」

    「漂亮嗎？」

    「嗯，真漂亮！！！我也想快點結婚∼∼∼∼∼∼∼。」

    「那就結吧∼？結婚還不容易∼？」

    「結婚是小孩過家家嗎？說結就能結？得等到，等到哥哥服完兵役回來之後。」

    「哦，對了，約翰學長說一畢業就去參軍嗎？」

    「不，我也不知道。這幾天跟哥哥聯繫不上。」

    「嗯？你沒跟他一起來嗎？」

    「哦，好像有一個星期了，他不接手機，也不跟我聯繫。家裡也沒人。可是，今天肯定能見到他吧。你們結婚他敢不來？」

    「是不是出什麼事兒啦？」

    「能出什麼事，他也不是小孩子，我相信他能處理好自己的事。他可能馬上就到了。」

    我雖然笑著跟景恩這麼說，但我的內心莫名其妙地不安起來，渾身直冒冷汗。我扔下景恩，站在婚禮廳前，等著哥哥的到來。他好幾天都沒跟我聯繫，讓我很傷心。但是我心想，只要你現在出現，我就會原諒你，所以請你快點出現。我在心裡以十秒為間隔喊了一遍又一遍，不停地左顧右盼。為了幫景恩做結婚準備，我沒怎麼跟哥哥約會，他是不是生我氣了？？要不，真是出什麼事故了？？不，不會的，真那樣的話，肯定早就來通知了。我東張西望地看了一會兒，媽媽和老頭子卻先出現了。

    「媽媽！快點進去，馬上要開始了。」

    「你不進去？」

    「哥哥還沒來呢。」

    「約翰君？打個電話多好？」

    「他不接手機，總之你們先進去吧。」

    「知道了。」

    再過五分鐘，儀式就開始了。為什麼還不來？你以為你是新郎啊？？打扮得馬馬虎虎就行了，幹嘛讓人這麼著急？我開始煩躁起來。你這傢伙，我今天非打斷你的腿不可！竟敢一個星期都不露面。你今天死定了！！！

    當我氣得咬牙切齒的時候，我的視線固定在了一個地方。一下不停走來走去的腳和不停看手錶的手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從那邊走過來挺拔英俊的男孩，分明是我的老公嘛！！可是那頭髮，頭髮！他剪了個平頭，帶著滿臉的笑容走過來。我穿著高跟鞋和稍微短一點的裙子，向哥哥跑去。我踮起腳後跟，想摸摸哥哥的頭髮，因為個子太矮，不管我怎麼使勁，還是沒夠著。

    「哥哥！怎麼才來呀？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頭髮怎麼了？」

    「一個一個地問吧？」

    「呵呵，我可以摸摸你的頭髮嗎？」

    面對好長時間沒見過的愛人，我問出的第一句話竟是「能摸你的頭髮嗎」，我也真夠可以的！哥哥憨憨地笑著，蹲在那裡。有人肯定說在大街上你們這是幹什麼？可我滿不在乎。哥哥的髮型是略嫌長一點的平頭，看起來就像是快要入伍的預備軍人。摸頭髮的感覺可真好，我揉搓著哥哥硬硬的頭髮，摸了好一陣子。

    「哥哥，髮型很漂亮∼，像蠟筆小新，嘻嘻！」

    「漂亮吧？」

    「嗯，可是為什麼不跟我聯繫？還有，我怎麼打不通你的電話呀？」

    儀式馬上要開始了。我和哥哥一起走向婚禮廳，邊走邊追問他為什麼一個星期都不露面！！

    「我只是出去透了透風。我們娜莉今天好漂亮啊？可是，是不是裙子稍短一點兒啊？」

    「嗯嗯？哈哈！短嗎？我覺得不短才買的。看起來怪怪的嗎？」

    我沒把握住談話的核心，一聽哥哥說裙子短，就用兩隻手不停地往下拽了又拽。

    「不，一點兒都不怪。要是只讓我一個人看就好了。」

    「哥哥也真是的！啊！開始了∼。哥哥，景恩好漂亮啊∼！就像天使一樣。池勳哥哥也好帥呀∼！快看！！」

    穿著一身正裝的哥哥看起來更帥，但是，今天可不能超過新郎呀∼！我拉著哥哥的手坐在後面的座位上。

    「新郎入場！！」

    池勳哥哥邁著穩健的步子入場了。接著，景恩挽著叔叔的胳膊也入場了，我已經好長時間沒見過叔叔了，景恩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人靠衣裝這句話真是沒錯，對不對？」

    「景恩本來就很漂亮，只不過現在更漂亮了。嗚哇∼！好羨慕她呀。」

    「娜莉，你也想結婚啦？」

    「過一段時間，再過一段時間，等我懂事了，那時候再結。」

    我開心地盯著漂亮的新娘和新郎。景恩在婚禮的整個過程中一直哭個不停。要不是用了特殊眼影，她的眼圈早已經變黑了。池勳哥哥呢？開心得一直合不攏嘴。池勳哥哥的父母也不住地點著頭。就這樣，他們正式結為夫妻。最後就剩下拍紀念照了。

    「哦呀∼池勳，好帥呀！」

    「我本來就很帥嘛。唉呀，為什麼這段時間聯繫不上你呀？頭髮怎麼變成這樣啦？」

    「我後天就參軍了。呵！」

    一瞬間，站在那裡等著照相的所有的人，誰都沒有說話，只有哥哥一個人還在笑。

    「為什麼這麼吃驚？參加完你們的婚禮再走不挺好嗎，不是嗎？」

    「你這傢伙，為什麼不早說。」

    池勳哥哥不停地觀察著我的臉色，埋怨著哥哥。我愣在那裡，說不出話。我應該說什麼呢？我也想過，總有一天他會去服兵役的，但是兩天後就走是不是太急了，我不由自主地掉下眼淚。我怎麼這麼傻呀？怎麼一點兒都沒看出來？我不敢看哥哥，不，是不敢面對這個事實。

    「哥哥，你在開玩笑，對不對？頭髮剪得這麼短，怕別人笑話你才這樣說的吧？」

    「不是開玩笑。」

    「學長！！！」

    「娜莉就拜託給你了。我不在的時候，不要給我們娜莉臉色看。多給她做好吃的。如果她生病了，請你好好照顧她。你能做到吧？」

    哥哥緊緊地握住池勳哥哥的手，說了不是請求的請求。哥哥一直都在微笑著。他用大手緊握住我的手，跟景恩，池勳他們照了一張合影。

    「出去好好玩。」

    「哦，好了，新婚旅行過一段時間去也可以，別再催我們了。」

    「好了，臭小子，你沒注意弟妹的眼睛都斜到這兒了嗎？」

    哥哥用他長長的食指，在眼睛那兒比劃著。

    「景，景恩哪。」

    「不，不，學長，我不是那個意思……」

    「海外旅行要是往後推的話，損失很大。你們就當是為了我，出去好好玩吧。我也想領著娜莉出去好好轉轉，你們快走啊∼！」

    哥哥一直握著我的手，現在握得更緊了。他用笑臉逼迫他們快點走。這樣一來，等哥哥參軍的時候池勳就不能送他了。池勳哥哥好像覺得過意不去，坐在車上一直往後看，直到汽車變成了一個點。

    池勳也是愛我的老公的！！我荒唐地想著，想緩解一下氣氛。景恩和池勳哥哥已經走了，我站在繁華的大街上，感到異常地孤獨。不知煥侯和純美知不知道，一見面，他們倆只打個招呼，就不見了。儀式一結束，他們又馬上去了自助餐廳。算了，以後再告訴他們吧。我整理著混亂的心思，雖然沒有完全緩過勁來，但也冷靜了許多。我怎麼也得說點什麼呀！我握住哥哥的手，有氣無力地跟著他。

    「娜莉，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了？臉色很難看。」

    「不，我沒事。」

    「那就先上車吧？」

    車內很悶，悶得我快喘不過氣來了。哥哥歎了一口氣，我能聽得出，他很痛苦。

    「我們……分手吧。」

    真是晴天霹靂！可是，這麼晴朗的天空也不可能有雷聲啊，這到底是什麼聲音？我用手指掏了掏耳朵，看了一眼哥哥。但是，哥哥他並不看我，只是看著窗外的風景。

    「哥哥，你說什……麼？」

    「我們分手吧。」

    「你怎麼了？你想讓我怎麼辦？分手？一星期都不露面，今天突然蹦出來說的話居然是分手？你是為了參軍的事才這樣的吧？？啊？？我能等，我要等，我會等你的！！！！！！！！！！」

    其實，我已經知道他為什麼說要分手，我有些歇斯底里，整個人像瘋了一樣，不停地哭著。

    「就這麼分手吧，娜莉。這也是為你好。」

    「你瘋了？哥哥真是瘋了？這哪是為了我呀？自從談戀愛以來，我們倆從來都沒拌過一次嘴，那麼情投意合———一夜之間，要變成陌路人？是真的嗎？你要是沒瘋，絕對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

    「那麼，你真的會一心一意等我回來嗎？你能等嗎？在我服役期間，一想到你有可能在跟別的男人嘻嘻哈哈，我也許會從軍營逃出來。如果我認為你是我的，因為不安，可能過不了幾天會逃回來。你能按哥哥說的，誰都不理，等我回來嗎？」

    「嗯。我誰都不理，我會等你的。所以，哥哥你也別說什麼分手之類的話了，知道了？？哥哥，嗚！」

    我回答得很乾脆。與其讓我跟哥哥分手，還不如讓我變成瞎子呢！！哥哥這才看著我，把我緊緊地擁在懷裡。

    「嗚……哥哥，我恨你……嗚……突然蹦出來，嗚……就說瘋話，真恨你，嗚……」

    「是啊，哥哥錯了。哥哥已經知道錯了，你別哭了。要是再哭會發燒的，發燒了哪兒也去不了，別哭了，不哭！不哭∼！」

    「嗚……嗚嗚……嗚嗚……不哭！」

    「我愛你。」

    「哼……嗚嗚……嗚嗚……嗚嗚……」

    車內很悶。我被哥哥緊緊地摟在懷裡，哭得肝腸寸斷。我心裡暗暗地下定決心，從今以後，我要變成一個瞎子。

    「哥哥，有什麼需要帶的嗎？」

    「隻身去就行了。」

    「你要好好的，經常寫信，地址背好了嗎？」

    「我怕忘記，已經寫在紙條上了。」

    「多吃點兒，為什麼吃得這麼少？」

    「早餐吃了兩碗飯，可能撐著了？沒胃口。」

    「那也得吃啊。這麼貴的海鮮湯，多吃點兒吧。」

    我們在兵營前面的小飯店，享受著最後的晚餐。想不起來這兩天都幹什麼了。只知道兩個人默默地在一起。

    終於到了７日。哥哥也許太緊張了，連飯都吃不下。他說早晨吃了兩碗飯純粹是瞎說的。哥哥一點半就得進去，現在只剩下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

    「不吃啦？」

    「嗯。」

    「哥哥，看這個！！」

    我想緩和一下沉悶的氣氛，就從包裡拿出了墨鏡和枴杖。哥哥這才露出了笑臉，我也跟著笑了起來。

    「很適合你呀，噗，以後出門的時候，一定要這麼打扮∼！」

    「啊！我一定會這麼打扮的∼，呵呵。」

    「那就起來走吧？」

    「嗯……嗯？哦，該走了。」

    我們實在是吃不下，就走出了小飯店。很多人跟他們的父母一起，在兵營的入口處等著。我想起了早晨去伯母墓地的情景。哥哥給伯母鞠躬，然後跪在那兒，什麼話都不說。我知道哥哥肯定在心裡跟媽媽說了很多話。我想他大概是這麼說的：「媽媽，我服完兵役就回來，請您好好守護娜莉」，要是不是就算了。我和哥哥手拉著手，在附近散步。有誰知道我們的心裡都在默默地掉淚！！

    「哥哥，你說實話，害不害怕？害怕吧？」

    「不，一點都不害怕。在部隊好好鍛煉身體，時間很快就會過去的。」

    「唉呀∼，你害怕，對不對？用不著和我撒謊∼∼！！」

    「我真的不怕。」

    「哼，快說你害怕。」

    「是啊是啊，我好怕怕呀∼！唉呀，我怕得渾身發抖呢！」

    「噗！」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玩嗎？？好不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