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名著佳作 > 龍之眼

正文 曲終 文 / 可蕊

    時間:剎拿復活九年後。

    地點:亡靈山。

    青水·遠林走在人類的軍營裡,人類的戰士紛紛讓到兩側,並向這位精靈王行禮。青水是一個部下也沒有帶,是從不遠處的精靈族營地獨自慢悠悠地走著來的,他樣子看起來恍恍惚惚的,一邊和來迎接他的獨臂將軍說話,一邊不住的走神。權知道這位精靈王一向看起來有點迷糊,外表總是和他所擁有的智慧和力量不符合,他用凌厲的目光阻止屬下對青水·遠林流露的驚異,恭敬的引領著這位唯一可以獨自對抗剎拿的魔法師走向國王的帳篷。

    青水在進入帳篷之前向亡靈山看了一眼,剎拿的堡壘在萬里無雲的天空下挺立著,在這麼晴朗的日子裡,即使相隔甚遠,堡壘裡近近出出的魔物依舊隱約可見。

    「終於走到著一步了……」地華·明已經得到了稟報,從帳篷裡走了出來。他沿著青水的目光,猜帶了他的念頭。

    「是啊……終於……」青水回過頭向地華和他身後的姐姐露出了孩子似的笑容。

    地華·明和精靈族的營地外,其他的軍隊還在源源不斷的趕到,人類、精靈、半獸人、矮人……各色的旗幟飛揚中,和剎拿最後的決戰就要開始了……

    在九年之中,兩股力量進行了無數殘酷的戰爭,現在這一切終於走到盡頭。在連續的受挫後,剎拿的領地只剩下了亡靈山脈,正義陣營的軍隊響應四位聖王的號召紛紛聚集到這裡,想要一鼓作氣將剎拿消滅,而剎拿也集結最後的力量,想要在這一戰中扭轉乾坤。

    青水·遠林、地華·明、火羽·翼並肩騎在馬上,遙望著亡靈山:

    年過三十的地華·明早就剪短了長髮,年輕時時常掛著優雅笑容的圓臉也被風霜雕塑成了成熟的輪廓,現在他臉龐上的微笑充滿了自信和威嚴。不過已經很少有人敢於直視這位帝王的雙眼了。自從得到聖賢王的稱號後,這個稱號就一直被傳誦至今,現在深明國的聖賢王地華·明已經是人類各個國家對抗剎拿的領袖;

    九年時間在火羽·翼外表刻畫的痕跡比起地華·明來要輕微的多,他依舊年輕,還是愛笑好動,總是一副陽光燦爛的表情,但是在他眼睛裡包含的東西卻和地華·明越來越像。他帶領半獸人用自己的力量改變了世人的觀念,經過九年,太陽王的名字早就傳遍了世界,太陽帝國也已經是可以和深明國相比擬的強國。雖然和人類的關係還是不很協調,但是他用自己的方式先是得到了矮人們的敬意,續而得到了他們的友情,和矮人之間的聯盟穩固了太陽帝國的統治,也使太陽王火羽·翼成為了四位聖王之一;

    如果說時間對火羽·翼影響輕微的話,那麼它對青水·遠林簡直就是毫無作用,也許九年的時間對於精靈來言太過短暫,青水·遠林還根本來不及改變自己。他還是像個二十左右的少年,常常帶著天真又無辜的表情看著別人,卻不知道把他的思想放到什麼地方去了,他還是用慣有的漫不經心的一舉一動處理著精靈族的事務,而且在被人尊為「陛下」時往往要花一段時間來弄明白對方在叫誰。世人在傳誦精靈族在戰爭中取得的勝利之時也會記得,指揮這些戰役的是精靈族的女王冷靖(精靈族王的妻子被尊為女王而不是王后)而不是他們的帝王。

    但是,不論多麼大的功勳也無法和在五年前熱風沙漠的戰役中精靈王獨自抵擋剎拿的事件相提並論。

    在熱風沙漠戰役之前,正義的同盟雖然多次戰勝剎拿的軍隊,但是在大多數人的心目中剎拿本人是不可戰勝的,世人普遍認為沒有任何人可以對抗剎拿本身的力量,即使是龍王也不能。在經過了連年的戰爭後,這種根深蒂固的看法引起了世人消極的觀念,減弱了抵抗的力量,剎拿的勢力一度佔據了大半個大陸。

    熱風沙漠戰役中精靈族雖然最後落敗,但是在戰役最後精靈王獨自一人抵擋住剎拿,使精靈族的部隊安全撤離的事卻在短短的時間內傳遍了世界。人們驚訝於青水·遠林的強大的同時也明白了一件事:剎拿不是不敗的戰神,精靈族的帝王就擁有足以和他對抗的力量。正義的力量再次凝聚,人們對剎拿的畏懼感減弱後,開始了對魔軍的反攻。

    現在,即使精靈王還是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也總會說一些讓人莫名其妙的話,可是人們在經過他的身邊時都會深深的行禮,在提到他的名字時總會加上一句「他就是精靈王陛下——唯一擁有和剎拿抗衡力量的人!」他的外表可能是四位聖王中最沒有壓迫感的,但是只要他站在陣營中,所有的將士都會有發自內心的自信,相信能夠得到最後的勝利。

    世人都知道四位聖王是很好的朋友,但是自從剎拿復活後的九年來他們四個人還沒有聚齊過一次,現在青水·遠林、地華·明、火羽·翼拉著馬匹並肩站立,等候著他們中的最後一人到達。

    遠方的天空宛如滾滾而來了一片巨大的烏雲,但是目力好的人很快就看清那是飛龍的隊伍,數千隻飛龍用極快的速度靠近,各色的鱗甲反射著陽光,形成絢麗的景象。像是要呼應同類一樣,人類陣營裡為數不多的幾隻飛龍發出了長哮,載著它們的騎士起飛,前去迎接龍族的帝王和戰士們。

    天城國的芒海王子、紅川國的魁銀將軍、焰華·辛、故·冬晨以及在九年戰爭中新成為龍騎士的兩名戰士——正義陣營的龍騎士就只有這麼多。相對這裡寥寥無幾的龍騎士,剎拿陣營的龍騎士有他們的十倍之多,他們騎著自己的飛龍在亡靈山上和近千隻沒有騎士的飛龍一起起飛,遠遠的向龍族的戰士示威。就像龍族是正義陣營主要的戰鬥力之一一樣,這些背離雲霧山的飛龍也是剎拿陣營裡重要力量。

    龍群降落在遠處的山上,只有兩隻飛龍脫離隊伍飛臨軍營的上空:黑龍和綠龍的背上分別坐著昊風·龍行和白鳥·聖:

    昊風·龍行和青水·遠林一樣,九年來沒有多大改變,只是氣質中不知不覺的增添了原本沒有的威嚴。白鳥·聖的外表則比大家記憶裡的改變了不少,一雙黑色的眼睛變成了一紫一黑,她的外表現在還是二十一、二歲的模樣,並且會和昊風·龍行一樣,長久的被凝固在這個年齡上。綠炎和她在連年的戰爭中培養出了足夠的默契,現在的白鳥·聖已經完全習慣了騎龍作戰,她和綠炎的身影常常出現在各個戰役的第一線,代表龍族支援其他種族,所以在各個營地中認識她的人竟然比認識昊風·龍行的還多,很多戰士在地面向她遠遠的致敬。

    只是昊風·龍行和她一直沒有正式結婚,所以她在龍族的還是身份曖昧不明。

    火羽搶先抱住了昊風,另一邊冰鳥摟住白鳥的脖子,地華從火羽擁抱的空隙裡和昊風擊了一下手掌,青水站在旁邊,含笑看著他們這些不符合身份的舉動,昊風等火羽放開自己,也過去給了青水一個擁抱。他們這一群人已經太久沒有這樣聚在一起見面了,縱然處身於前途莫測的戰場,他們還是為這次重逢興奮不已。

    「大家終於聚在一起了!這是最後的一戰……」昊風看著亡靈山說。

    「雖然用了九年,但是很值得不是嗎!」地華不無驕傲地說。

    現在所有的種族和英雄們已經聚齊,最後的決戰就在眼前了……

    新史歷2177年,黑魔王剎拿復活,四位年輕的聖王:龍王、精靈王、太陽王和聖賢王為了和剎拿戰鬥用了九年時間,史稱「九年戰爭」。新史歷2186年,「九年戰爭」最後的戰役在亡靈山展開,這場被後世稱為「四王聖戰」的戰役進行了七天八夜,在最後的那個黎明,正義陣營攻陷了亡靈山剎拿的最後防線。

    整個山脈和山腳下的平原上觸目皆是各個種族的屍體:人類、半獸人、精靈、矮人、巨人、地精、黑克人、魔人甚至體形巨大的飛龍……這塊大地彷彿被鮮血塗抹過一遍一樣。這時剎拿的軍隊已經所剩無幾,但是正義陣營的各支軍隊也大多數傷亡近半。他們用了如此大的代價,終於把剎拿和他陣營裡的幾隻飛龍圍困在亡靈山頂。

    四位聖王首當其衝的越過倒塌的建築,從四個方向逼近剎拿。按照最初的安排,其他的戰友並沒有跟上去,他們包圍起這個地方,剿殺著剎拿軍的餘部——在對付剎拿這樣的對手時,人多起不了任何作用,甚至有可能礙手礙腳。

    昊風在到達這裡之前就從黑焰的背上躍到了另一隻名叫風行的飛龍背上,即使在這種情況下,他也不能讓黑焰去和它的騎士戰鬥。他掛好染滿鮮血的巨劍,拔出了聖英雄王的寶劍。黑焰看著這裡的情形,還是悄悄靠了過來。

    剎拿看著面前的青水·遠林和手持聖光明王寶劍、緊緊跟在青水·遠林身邊的地華·明,而在他的頭上,火羽·翼和騎著飛龍的昊風·龍行則在他的上空徘徊。

    青水·遠林舉起了魔杖,他和剎拿的魔力碰撞在一起。

    當第一道魔法碰撞的耀眼閃光過後,剎拿身後的地面突然塌陷下去,數條長長的脖子從地下伸了出來。等這些脖子連接的身體浮上地面,大家可以看見它們是長在同一個身體上的。這個怪物像是一個巨大的螃蟹,身體和八條腿包裹著泛出青銅色澤的甲殼,最前面的兩隻腿生成鉗子狀,不住的開合,發出「喀哧」」喀哧」的響聲。它生長著六條長長的脖子,每個脖子上都長著他們四個人從未見過的猙獰面孔,血紅色的眼睛,頭上的尖角和獠牙,它們口中滴落著黏液,惡狠狠的看著他們。

    「引犬!」他們幾乎一起叫出了這個怪物的名稱。

    引犬是地獄中的煉獄界裡以死者的亡靈為食物的怪物,煉獄界是地獄裡生前犯過罪的人贖罪的獄界,罪人如果想要逃離這裡或者無意中迷途,引犬就在煉獄界的周圍等著吞吃著那些罪人。它們只是地獄界的一種生物,沒有思維能力,唯一的生存目的就是殺戮和吞食,地獄界的守護神也不能馴服它們,就連地獄界的戰士也會畏懼這些力量強大的怪物三分,不知道剎拿用什麼辦法把它從地獄召喚出來。

    引犬出現在戰場上後,剎拿立刻用一個結界把他自己包圍起來,看來他雖然把這種怪物召喚到戰場上來,但是他也沒有控制這種怪物的能力。

    引犬一來到地面上就開始對周圍所有活動的目標進行攻擊,首當其衝的就是原本站在剎拿面前的青水·遠林,當它的巨鉗向青水·遠林頭上擊落下來時,昊風·龍行躍起來擋住這一擊。接著地華·明和火羽·翼一起從旁邊向這只引犬攻擊,火羽·翼回過頭指著剎拿對青水·遠林說:「他就交給你了!」地華·明也笑著說:「恕我們就來不及幫你的忙了。」青水·遠林向他們作了個豎起大拇指的手勢,舉起魔杖劃開剎拿的結界走了進去。像引犬這種來自地獄的怪獸究竟有多強大在場的人誰也不知道,可是青水·遠林毫不猶豫的把它交給了夥伴們去對付,就像他們放心的把對付剎拿的戰鬥交給了他一樣。

    昊風站在風行背上,吸引了引犬六個頭的注意,六條脖子伸的長長的和他在空中往來糾纏,地華和火羽則對付著它的八條腿。沒用多久他們就發現引犬這種怪物對於魔法攻擊是有極強的抵抗力的,即使是飛龍的魔法擊打在它的身上也沒有什麼效果,但是它又有著非常堅硬的外殼,只能用兵器和它搏鬥的情況下想要傷到它很難。地華的寶劍又一次從它的腿上彈開,僅僅是把它的腿推開了一些而已,他和火羽交換眼神,彼此提醒要冷靜下來,這個怪物總會有什麼弱點的,只要耐心去找。

    黑龍猛地自空中撲下來,把昊風和風行撞開,與此同時,火羽也從背後用力推開了地華。

    又有兩條引犬的長頸從地下伸出來,一條擦過了黑焰的翅膀,給它留下一道血痕,一條直撲火羽的胸口,火羽用力舉劍擋住,還是被它橫著推出很遠,撞在一根斷裂的柱子上。但是由於他們的及時警覺,昊風和地華才沒有被這兩隻剛剛出現在戰場上的引犬擊中。他們眼看著又有幾隻引犬從地面的裂縫中升上來,戰場上的引犬變成了五隻。

    剎拿面對穿過結界出現的青水·遠林露出了笑容,好像他一直在等待青水·遠林到來似的:「我一直相信,我的對手只有你。」

    青水淡淡地一笑:「那可不一定,他們每一個都足以對付你。」

    「哈哈哈哈!」剎拿大笑起來,「你太小看我,也太小看自己了吧!」

    「他們因為畏懼地獄光,所以同時也畏懼了你,無法在你的面前把自己的實力百分之百的發揮。可是我和他們不同,我清楚的知道地獄光是什麼,也知道它的弱點在哪裡。所以他們把對付你的任務放心的交給我。」

    剎拿知道青水說的是事實,他和自己一樣擁有半片地獄光,清楚的知道地獄光的優勢和弱點:「所以我才一直等待著再次和你面對面,我想要完整的地獄光而不僅僅只是一半!」

    青水笑著說:「我也這樣想,地獄光這種東西還是不要留在你這種人身上比較好。」

    一隻引犬被火羽砍掉了一顆頭,疼痛的跌撞著身體,甚至連結界中都感到了搖晃。青水露出欣然的神情。

    「要到什麼時候呢?」剎拿順著他的目光看著火羽他們問,「他們會因為成為了你的絆腳石而被你除掉?」

    「永遠都不會,」青水自信地說,「我跟你不一樣,不會讓自己的靈魂給地獄光操縱的。」

    「被地獄光操縱?哈哈哈哈!我是自願把靈魂和地獄光結合在一起的,不然你以為地獄光可以操縱我嗎?」剎拿瞇起眼睛說,「我不僅想要地獄光的強大力量,也想要地獄光的殘忍無情,想要地獄光的冷酷邪惡,我討厭自己的優柔寡斷和軟心腸,我想要這個世界跪拜在我的腳下就必須改變自己!地獄光可以操縱我?是我自己想變成另外一個人!想得到統治世界的資格!是我把地獄光融合進了我的身體!難道你沒有過這樣的想法?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超越眾人之上的力量,當然有資格擁有世界!」

    「是嗎?」青水笑著說,「經過了兩千多年,已經完全被地獄光同化了啊,看到你這個樣子,簡直就像看到我自己的未來一樣,希望我可以救出你,也當作是救出未來的自己吧。我已經明白了,地獄光這種東西是絕對不能留在我們人間界的。」

    剎拿猙獰地說:「不用廢話,乖乖的把你的半片地獄光交出來吧!我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過!」

    「不,地獄光是我想要的東西,我不能讓它再在這個世界上為所欲為了!」青水鄭重地說,緩緩舉起了他的魔杖。

    結界外面的戰場上,五隻引犬分別和昊風、火羽、地華以及風行和黑焰搏鬥著。兩隻飛龍在各自的戰鬥中明顯的佔據著上風,但是另外三個人就略顯吃力。

    火羽的對手已經被他斬斷了兩條脖頸,但是他自己的鎧甲也被引犬的利爪劃破,身上滿是一道一道的血痕。他利用自己的速度和飛行技巧在引犬的身邊和上空快速移動,不時出擊;

    地華背靠一面石壁,沉著的應付對手的每一次進攻。他身上的傷口比起血痕纍纍的火羽要少的多,但是其中一處在左胸口的地方,方才引犬的這一擊只差數寸就會傷到他的要害。

    地華猛地揮劍,又斬斷了引犬的一條腿。斷腿旋轉著飛出去,插入了地上的磚縫裡;

    昊風和飛龍們分別對付不同的對手,他所面對的引犬是五隻中最大的一隻。昊風的力量幾乎足以和這隻怪物抗衡,他把平時騎龍作戰才使用的一柄巨劍揮舞的虎虎生風,連引犬的背上都被他砍出了傷痕,但是使用巨劍也限制了他自己的行動自如,在引犬的六隻頭顱靈巧的盤旋下,昊風的身上傷痕也在增加著;

    風行擅長的魔法攻擊沒有用武之地使它有些不快,但是戰鬥經驗豐富的它採用了在空中盤旋然後發動突然襲擊的戰術,所以在和五隻引犬的戰鬥中它是看起來最輕鬆的,它的對手被它挑釁的異常暴躁,但是對於在空中靈活飛舞的它毫無辦法;

    黑焰的咆哮震動著整個戰場,它選擇了和它的對手近身搏鬥,不論是對手的傷痕還是它自己的傷痕都讓這只喜歡戰鬥的飛龍更加興奮。雖然失去了三分之一的魔力,黑焰的戰鬥經驗或者戰鬥技巧比起其他的飛龍還是高著一籌,比起眼前這只引犬也要高明,引犬當被它咬斷第三個頭後攻擊開始失去章法,它的一口咬空,黑焰趁機撲上前猛的揮爪一擊,硬生生的把這只引犬的背殼掀了起來,使它和血肉分家,露出下面毫無防禦力的皮肉。黑焰跳到它身上,對著殼下跳動的心臟一口咬下去。引犬八肢抽搐,長長的脖子也軟綿綿的垂下來,黑焰在它剩下的脖子上再加上幾爪,然後口中銜著對手的心臟縱聲長嘯,宣佈自己的勝利。

    青水和剎拿的魔力膠著在一起,很長時間都沒有辦法向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移動分毫,他們都是有足夠耐心的人,沉著的和對方僵持,外界的戰鬥他們已經完全感受不到了。

    青水現在使用的是他自己的力量,並沒有動用地獄光,但是他已經有了再次喚醒自己體內地獄光的覺悟,經過了九年前的那一次,他知道自己的意志在短時間內是可以克制地獄光的影響的,要最終對付剎拿並且把他體內的地獄光吸收過來大概不得不使用地獄光的力量。青水相信在沒有地獄光的情況下自己本身的魔力要比剎拿本身的魔力強大,但是加入地獄光的力量後,剎拿的地獄光使用了兩千多年,已經差不多和他的身體融合了,而青水的地獄光只被使用過一次,青水覺得自己的勝算就是出其不意的使用地獄光,一擊得手立刻把地獄光再封印起來。

    火羽從空中飛速降落,手中持著一根石柱,石柱的下端已經被他用魔法弄出了一個尖端,向著引犬的背部插下去。引犬伸出四條脖子在空中攔住了他的攻擊,三條脖子捲住石柱阻止它的下落,另外一條脖子則惡狠狠的撲向火羽。火羽原本雙手都放在石柱上,突然放開手握住了那顆撲向他的頭。他雙手卡住它的脖子,這個頭還是張大了嘴想咬到他。

    「如果是地獄裡的怪物的話,沒有道理不怕陽光的!即使表面上不怕,裡面一定也會怕的吧!」火羽笑著對著那顆頭說,接著從他的雙眼裡射出一道太陽光芒般的魔力,直接進入了引犬的口中。略停了片刻,引犬的這個頭顱被陽光從裡面炸開,甚至波及了其它的脖子,它們都扭曲著,抓住的石柱一下子鬆開了。火羽又發出一道魔法撞在石柱上,使它加速的向下落去。就好像冬季湖面厚冰破裂般的聲音,石柱穿過了引犬的殼後又倒下去,把它的背砸的粉碎。

    火羽停在空中出了口氣,深呼吸後看向別人。

    地華守多攻少,一直很耐心的周旋,他的對手已經被他的沉著弄的不耐煩了,但是它的攻擊總是被對方冷靜的避開。地華突然向前衝出幾步,引犬抬起大鉗架住他的劍,這個人類終於離開了他藉以防守的石壁,這只引犬覺得機會來了。引犬發動所有的頭顱一起向他攻擊,也用兩隻大鉗向他夾下去。早有了準備的地華伏低身體,刻不容緩的從這些蜿蜒的脖頸和腳爪中鑽過去,引犬的身體龐大,轉動身體時十分不利,它一向是用六條靈巧的脖子來保護自己的前後左右的,可是這時這些脖子實在無法轉回過來對付在它身後的地華了。地華利用鋒利無比的聖光明王寶劍輕易的插進了它的背殼,直刺背殼保護下柔軟的心臟。

    就在地華的劍從引犬背上拔出來的同時,風行也開始長吼,這只飛龍剛剛把自己的對手撕成了兩段,發出宣佈勝利的咆哮,並且開始吟頌自己即興創作的詩句慶祝勝利。黑焰聽到它在吟詩,捂著耳朵逃到了戰場另一邊。

    昊風大喝一聲,巨劍砸碎了戰場上最後一隻引犬的殼。

    當著些魔物被消滅盡後,他們的注意力回到了剎拿和青水身上,一起來到他們戰鬥的結界外,雖然他們沒法看透著中魔力屏障,但是還是專著的盯著那裡。

    一陣震動傳來,連結界外面都感到了晃動。

    「裡面出事了!」昊風快步走上去,「火羽,你的魔法能不能打開這裡的結界?」

    火羽說:「不行,我的魔力只是戰鬥類的,沒有辦法穿越這種結界。」

    地華大聲說:「飛龍們的魔力強大!昊風,你叫它們試試!」

    黑焰和風行一起搖頭,它們已經試過了,但是沒有任何作用。

    就在他們焦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結界慢慢的消失,兩個人影像從濃霧中走來一樣顯現在大家面前。

    「青水,你……」呼叫青水·遠林的聲音馬上就終止了,大家都看見在剎拿和青水之間的上空,一個黑色的圓型物體在轉動,這個東西裂成了兩半,不停的旋轉、碰撞,好像想要融合在一起,又好像想要各奔東西,分別到剎拿和青水的身邊去。

    「地獄光……」即使沒有見過大家也可以一口叫出它的名字。

    剎拿和青水在使用地獄光的時候由於地獄光彼此的吸引,他們體內的地獄光衝破了身體在空中相會。青水和剎拿都忍著身體承受的痛苦努力召喚地獄光,都希望自己能把完整的地獄光得到手。這時剎拿的魔力已經無法繼續支撐結界,所以結界就這樣消失了。

    「剎拿!」地華大喊一聲,揮劍向剎拿撲上去。雖然海委·明是個邪惡的人,而且他和地華也沒有血緣關係,但是地華依舊為他的死耿耿於懷,念念不忘要為他報仇。他的劍來到剎拿面前,彷彿被什麼東西阻擋了一下,落到剎拿身上時已經毫無力量了。剎拿還是專注於和青水的戰鬥,連眼睛都沒有睜開。

    昊風、火羽和風行也開始輪番向剎拿進攻。

    黑焰在戰團外看著孤立的剎拿,眼裡流露出悲傷:剎拿身邊一個部下都沒有了,昊風他們卻是齊心合力的在和他戰鬥。它不能協助任何一方,也不希望這裡的任何人死去。黑焰的目光落到地獄光上:「就是因為它!如果沒有這個東西的話!如果沒有它的話!」這麼想著,它突然飛起來,用盡全身的魔力向地獄光攻擊。地獄光在一瞬間發出黑色的光芒,使整個戰場變成了黑夜(這個……好像不可能有黑色的光是吧?可是……大家當作一種魔法好了。嘿嘿,寫奇幻故事真好,什麼不能自圓其說的地方都可以用魔法掩飾過去!),黑焰被它的力量反彈出去撞在石壁上,口中滲出血來。

    「黑焰!」昊風大聲喊著。

    在黑焰攻擊的一瞬間裡,地獄光的魔力突然增大,兩半的地獄光藉著黑焰的攻擊終於成功的結合在一起。這樣的魔力壓在身上,剎拿和青水都開始有支持不住的感覺,原本是他們兩個人在爭奪地獄光,現在卻變成了他們一起抗衡著地獄光的力量。

    青水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處於萬丈海底,越來越大的水壓擠壓著他,連內臟都有要從身體裡冒出來的感覺。「不行,不能放棄……」青水用力咬著嘴唇,嘴裡的血腥味不知道是嘴唇破裂的緣故還是從喉嚨裡噴出來的鮮血。他把魔杖又舉高了一點,卻聽到了魔杖上寶石出現裂痕的輕微的聲音。

    當身上的壓力減輕了時,青水一時還弄不清狀況,接著他就看到了火羽站到了自己的身邊,他舉起的雙手中凝聚了太陽的光芒,昊風和地華則用兩把寶劍抵擋著地獄光的力量。青水忍不住笑出來,其他三個人雖然嘴邊也開始因為不斷增加的巨大的壓力流出血,但是都回給了他一個笑容。

    剎拿終於支撐不住倒在地上,他聽到骨骼被壓力壓出咯咯的聲音,明白自己完全被地獄光拋棄了,死亡正一步步的接近。

    「不!剎拿!」黑焰掙扎著衝到他的面前,用最後的力量為他撐起地獄光的壓力,「你是我的騎士,不管怎麼樣你都是我唯一的騎士!我不讓你死!」

    「黑龍……」地獄光脫離身體後的剎拿似乎恢復了一些理智,看著黑焰的身影,回想起當年他剛剛成為金眼黑龍的騎士的時光……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太陽終於躍出了天空。地獄光畢竟是地獄的產物,它在面對太陽神的萬丈光芒時還是不得不畏縮,隨著陽光的升起,大家開始覺得身上的壓力減弱了。

    終於,地獄光的力量減弱到了青水想要的程度,青水伸出手,地獄光沿著他的手指滑落到他的胸口,他的手指凌空劃出一個六芒星,再次把地獄光封印到自己身體裡。

    這時剎拿的部隊已經被完全殲滅,各路人馬紛紛湧到這裡來,四周立刻亂成了一團,有人發現了倒在地上的剎拿,向他圍過來。

    「剎拿!快起來!」黑焰不安地叫,「到我背上來,我帶你逃走!」

    「逃走……」剎拿喃喃地說,「去哪裡?」

    「我可以帶你逃到別的大陸去,去沒有人認識你的地方!快點,他們真的會殺了你的!」黑焰看著持刀仗劍的戰士們越來越近,焦急地說。

    「白癡!我會逃走嗎!我是誰?我是大地的主人!我怎麼會逃走!」剎拿用力推開黑焰,猛的站起來。他一站起來就把周圍的人嚇了一跳,再也沒有人敢向他靠近。剎拿環視著眾人,最後看著青水:「你來殺了我吧!只有你才有這個資格!因為你將是下一個剎拿,不,比剎拿還要強大一倍的魔王!只有你才有資格殺我!」

    青水搖搖頭:「我不會成為你,也不會殺你……我,已經沒有那個力氣了……」說著突然倒下去,一名精靈忙抱住他。

    昊風看看地華,地華再看看火羽,火羽又看昊風,他們都不願意對無力抵抗的剎拿下手,但是其他的人已經被剎拿的氣魄鎮住了,誰都不動。

    「膽小鬼!哈哈,你們都……」說著說著剎拿忽然倒在地上,四肢掙扎一下,不動了。

    地華走過去查看一下,情緒複雜地說:「他,已經死了……」

    「萬歲!」

    「剎拿死了!!」

    「我們勝利了!」

    「戰爭結束了!」

    「……」

    各種各樣的歡呼聲在亡靈山傳開,一直向世界各個角落傳去。

    昊風、地華、火羽和被攙扶著的青水對視著,終於也露出了笑容……

    只有黑焰守在剎拿身邊,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下……

    九年戰爭在這個早上正式結束,雙方死亡的戰士超過三百萬,其中有大約一百萬是人類,亡靈山的天空和大地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只有一種顏色——「血紅」,數百年後,經過這裡的人還是可以發現纍纍的白骨……

    雖然剎拿終於死了,可是戰爭帶給人們的災難還沒有結束,在很長的時間裡戰爭的傷痕都會留在戰士們和人民心中,經濟、文化和農業生產受到的影響也需要很長的時間彌補,但是在這個下午,戰士們和他們的帝王是可以好好的得到休息了……

    青水從帳篷裡走出來已經是滿天的星辰,他看著天空深吸了口氣。冷靖跟在他的身後問:「你決定了嗎?」

    「嗯。」

    冷靖歎口氣,她知道自己的丈夫一旦下定了決心就沒有辦法再阻止了:「好不容易得來的和平,你卻要……」

    「地獄光還在我的身體裡,這個世界就不算是和平。你不覺得害怕嗎?說不定哪一天我就會變成剎拿那樣……」

    「不,你不會的。」

    「不知道,我們都不知道,所以我還是要去。地獄光本來就是屬於地獄界的,我要把它送回到那裡。在那裡總會找到淨化它的辦法的。」

    「可是那是異界,會有什麼根本無從想像,你一個人去……我,我要跟你一起!」

    「精靈族怎麼辦?孩子們呢?就是因為我的妻子比我能幹我才能走的安心,如果你也去那我怎麼走的成?」青水笑拂著冷靖的頭髮,「別哭,我的冷靖最堅強了,比我堅強一百倍,所以……」說道這裡他自己也說不下去了,哽咽著把妻子擁進懷裡。

    兩人相擁了良久,青水硬著心腸把冷靖推開:「告訴他們三個,人間界就拜託他們了——代我向他們告別。」

    冷靖用力點點頭。

    「為什麼要向我們告別!」一個聲音響起來。

    「火羽?」

    火羽靠在一棵樹上歪著頭看著他:「我跟你一起去。」

    「你……知道我要去哪裡嗎?」

    「就算是『地獄』我也去。」

    「可是……」

    「不知道那裡會發生什麼吧?有個朋友在身邊不好嗎?」

    「可是你的國家……」

    另一個聲音插進來:「不知道是幸或者不幸,我們四個的妻子都比我們更適合治理國家呢,我們離開個十天半個月的也沒什麼關係,說不定根本沒人發現呢!你說是不是,昊風?」地華裝模作樣地說。

    金眼的龍王就站在地華的身後,笑了笑沒有說話。就在剛才,他匆匆的徵得了白鳥的同意,在飛龍們的注視下在她的額頭一吻,就這樣和她結成了夫妻,然後把龍族交給她和綠炎,自己就這麼跑到青水這裡來了。

    「一起走吧。」昊風向青水伸出手,「一起下『地獄』去。」他難得的開了個玩笑。

    青水笑起來,地華嘟囔著:「笑什麼啊,一點都不好笑。」

    火羽向他努了努嘴。

    四個人並肩向前走去,去可以和地獄界連接的遠方山脈。

    他們還是穿著第一次相見時的打扮:昊風·龍行的舊軟甲、地華·明的旅行者裝扮,火羽·翼手裡抱著一張琴,青水·遠林穿著魔法師們慣穿的長袍……他們是為了龍之眼而相遇到一起的,但是這次他們的目的地是卻「地獄」,冷靖在後面看著他們的背影,覺得只要他們在一起,去什麼地方都不可怕,即使是遙不可知的異界……

    曲終人散兩茫然,不覺西窗月已殘。

    緣從情生各際遇,意由悲歡自深淺。

    提筆欲書夢難寫,舉首回望夜闌珊。

    半紙風煙荒唐事,留待他日作笑談。

    這樣原本寫完了的龍之眼就全部貼完了,對這個故事本來還有很多的打算的,比如要寫異界篇,要寫四個主角各自的故事什麼的,畢竟龍之眼的前八章只是寫了十五天之內發生的故事,而第九章一章就帶過了九年,所以我想另外寫他們各自的過去和九年中的故事,想了很多很多的……但是半年前寫完了曲終之後開始寫都市,因為無法分心二用,這個故事就只是邊改邊貼,沒有再往下進行了,但這個故事畢竟是我自己構思、動筆的第一個奇幻故事,我不會這樣不管它,一定會繼續把它寫完的。現在我又把寫昊風故事的龍王傳奇寫了幾章,大概很快就能貼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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