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背叛 文 / 可蕊
魔法師魔間站在魔法陣的中間面對著敵人,他知道對方人雖然數不多,可是這些對手個個不容輕看,但他並不會因此而感到驚恐,他的魔法陣周圍由他自己和金眼黑龍王一起布下了一個防禦敵襲的結界,即使是眼前這些人,也是無法在短時間內破壞它到自己近前來的。而他相信,用不了多久金眼黑龍王就會趕到,那時侯這些可惡的敵人都會成為他的主人剎拿醒來時所獻上的祭品。
他一邊呼喚著為了剎拿而聚集的邪惡種群們,一邊胸有成竹的繼續著召喚剎拿的儀式。
一群有翼魔人、巨人等怪物也衝了進來,把地華·明他們圍在中間。
「擒賊先擒王!」火羽·翼用劍向魔法陣裡的魔法師一點,準備和地華·明一起撲上去。
青水·遠林搶在了他們前面,伸手攔住他們說:「他是我的!小嘍囉交給你們去對付,別在這裡礙手礙腳!」
「青水?」地華和火羽不解的對視——他怎麼會這樣說話?
看著越來越多的敵人,地華一跺腳:「聽他的,我們負責其他的傢伙。」
火羽也決定相信青水的能力,但是還是不放心的向青水看了幾眼。
青水嘴角掛著笑容,已經充滿自信的向魔法陣走去。
「阿姨,」冰鳥難以置信地問,「那真的是舅舅嗎?」
月尋注視著不同尋常的青水,甚至沒有聽到冰鳥的問話。
金眼黑龍王在天空巡視時感到有敵人進入了聖山的境內,這些敵人大搖大擺的進入了聖山山域,並且在聖山山脈最後面的群山裡和跟隨剎拿的種群展開了激戰。金眼黑龍王知道,一定又是那些和綠龍在一起的傢伙,它展翅向那裡飛去,準備這次要狠狠地教訓他們,讓他們到地獄裡去懺悔他們的愚蠢。
然而,當金眼黑龍王趕到後山的那個小型戰場時,看到的那些正在屠殺有翼魔人和妖精的敵人時,卻發現是它完全沒有見過的。
這個戰場上有兩隻飛龍:一隻黃眼的灰龍,一隻青眼的紅龍,它們的背上分別坐著一位四十餘歲,盔甲上裝飾著象徵遊俠身份雙劍、王冠和羽毛的中年男子,和一名二十上下,一身火紅打扮的女子,他們正在和地面的戰士們配合,對跟隨剎拿的種族進行大肆的屠殺。
在地面上還有兩支截然不同的部隊在和剎拿的部下廝殺:其中一支是由人類、牛頭人、半獸人和少數巨人組成的,他們裝束簡單,沒有重型的盔甲和兵器,大多數人都沒有坐騎,但是動作乾脆利落,配合默契,總是在己方傷害最少的情況下對敵人造成最大的傷害。這支隊伍的首領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他手持長劍,凌厲的招數給敵人的創傷比任何人都要多,但是他還是有時間向紅色飛龍上的女子飛吻。另一支隊伍是由矮人、人類和精靈組成的,他們有的騎馬,有的步行,共同特點是和灰龍上的男子一樣,盔甲上都有遊俠的標記。他們都是各自為戰,但是實力一樣不容忽視的強大。
這兩支隊伍絕對不是同伴,從他們一邊和敵人戰鬥,一邊向對方挑釁的呼喊自己殺敵的數目,有些人甚至叫罵起來就可以看出來。如果沒有了共同的敵人,這兩支隊伍大概會馬上撲到一起撕打起來——因為這兩支隊伍一方是遊俠聯盟的遊俠,另一方卻是盜賊女王焰華·辛和他的丈夫牙凌·辛所率領的盜賊。
灰龍背上的遊俠是遊俠聯盟中唯一的龍騎士:故·冬晨,紅龍背上的女子就是盜賊的女王焰華·辛。他們的飛龍通過龍族之間的感應得知了這裡發生了事情,雙方都是為了同一個目的——幫助一個朋友——召集了自己的朋友或部下而來,所以雖然彼此看對方很不順眼,這種有共同目標的時候也只能忍耐了。
「師傅一定也在這山上吧?為什麼還沒看到他?」牙凌·辛大聲喊,「焰,讓陽暮聯繫一下綠炎或黑焰!」——他們只知道這裡發生了事情,卻不知道事情究竟有多麼嚴重,也不知道黑龍化身為金眼黑龍王,他們認識的「黑焰」已經不存在了。
故·冬晨冷哼一聲:「你現在才想起來!我早就讓風巖聯繫過了,那兩隻飛龍根本就不在這裡!昊風·龍行也不在!」
「怎麼知道不是我師傅不想見你,才不回應你的聯絡!」牙凌吼回去。(牙凌和焰華是由昊風·撫養長大的,他們的劍法也都是昊風·龍行所傳授的,他們一直尊昊風·龍行為師傅)
「昊風·龍行的徒弟竟然成為了盜賊,龍族也會為此哭泣的,他不想見你們這對孽徒才對!」
「是師傅要我們自己選擇要走的路——我們不是盜賊,是劫富濟貧的俠盜!」
「一樣都是賊!」
「……」
金眼黑龍王的吼聲打斷了他們毫無意義的爭吵。
「黑,黑焰嗎?」
大家一起驚訝的看著這只黑龍。
風巖和陽暮又驚又急地對視,它們知道,龍族最不希望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
魔間對之充滿信任的結界在青水·遠林只用了兩個魔法的情況下就被破壞了。
已經站在魔法陣裡面的青水·遠林看著他說:「很強大的結界,竟然要花費我兩次工夫。」
他竟然可以作到這樣!魔間不可置信地盯著眼前這個精靈少年,他竟然輕鬆的破壞了金眼黑龍王所布下的結界!因為他過於驚訝了,竟然忘記了對青水·遠林出手攻擊。
青水釋然地來到他的面前張開雙手:「來啊,想讓剎拿復活的魔法師,讓我看看你究竟有多麼強大的力量,竟然敢作這種事!」
火羽·翼躍在空中——他沒有張開翅膀的時候跳躍的動作,也像展翅飛翔時一樣輕巧自如——把劍插進了一個巨人的頂門,在巨人的肩上略一停頓,他又輕輕的跳了下來,落在正在揮劍斬殺一個地精法師的地華·明身邊,壓低聲音問:「地華,你有沒有發覺青水很不對勁!」地華一腳踢開地精的屍體用力的點點頭:「從剛才就不對勁,你說青水他是不是太緊張了就會變成這樣啊?」
「我覺得他應該是不管情況多緊張都不會變才對!」火羽加重了語氣,「他這樣讓我很不安!」
敵人又大批的湧來,他們顧不上多說,各自去幫助月尋和冰鳥了。
眼看著敵人的數目不斷的增加,月尋焦急地對青水·遠林喊:「弟弟,快,先破壞召喚的儀式!」
青水回頭對她淡淡一笑:「不用著急,等我先料理了這個愚蠢的人類,馬上就輪到剎拿!」
「弟弟……」月尋不知不覺的停下了手裡的攻擊,險些被一個有翼魔人撲中,地華及時的衝過來為她化解了險情。月尋迷惑地看著地華說:「弟弟他很奇怪啊……他怎麼可能這麼不分輕重緩急,他怎麼會用侮辱性的話說別人——即使對方是敵人!而且,他從來不會用這樣的語氣跟我說話的……」
「連你也沒見他這樣過嗎?」地華心裡的不安又增加了幾分。
金眼黑龍王追趕著敵人,遊俠們和盜賊們在它的面前四處逃竄。
按照金眼黑龍王的速度追上他們本來是很輕鬆的,但是敵人逃走的方向十分分散,加上天上兩隻飛龍又不時的在它身邊往來打擾。金眼黑龍王想要轉身攻擊它們時,兩隻飛龍就沒命的逃跑,它想要認準了其中一隻追趕,另一隻就會突然冒出來用最囂張的態度激怒它,吸引它來攻擊後又逃跑。即使是金眼黑龍王,想要在對方只顧逃竄的情況下同時消滅兩隻方向不同的飛龍也很困難,當它決定不管這些同類,先對付地面上的敵人時,也發生了同樣的情況。這些敵人都分成了三、五個一組,它追這邊的,另幾組就回過頭來向它發射魔法和弓箭,它如果改變方向,這樣的時就一再重演,它如果認定了追下去,那兩隻飛龍就又會來搗亂。
金眼黑龍王忙活了半天還是一無所獲,憤怒地吼叫起來。
牙凌·辛得意的向跑在他身邊的一名遊俠說:「怎麼樣,我的辦法管用吧!」
這個精靈遊俠知道他說的是事實:他們所有人的力量加在一起,也不一定能夠和這只可怕的黑龍(先不管它是不是真的金眼黑龍王)抗衡,牙凌這個作戰方案確實高明的把犧牲降到了最小。但是他還是不想在這個盜賊面前承認,沒好氣的說:「這樣只是逃跑有什麼用,又不能打敗它!」
牙凌「咯咯」笑起來,用劍一指:「你沒看到那邊嗎?天上飛的敵人都在向那裡聚集,而且魔法造成的光芒不斷的在閃,而且那裡是這個山上唯一有建築的地方,這說明什麼?說明那裡一定是敵人的大本營!說明有我們的友軍攻到那裡了!嘿嘿,那一定是我師傅!所以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盡量的拖住這只黑龍,讓它不能回去增援!」
這個精靈遊俠不由得點頭,承認他說的是對的,又開始認真進行這種以逃跑為主的作戰方法。
金眼黑龍王越來越急噪,它開始不分方向的亂髮魔法,各種攻擊性的魔法在四處爆裂。遊俠和盜賊們雖然看起來是在亂奔亂逃,其實是很有規律的在一個並不很大的範圍裡往來,它這樣一來,終於有一名行動慢一些的矮人被閃電擦過,摔倒在地上,金眼黑龍王立刻向他的方向撲去。
和牙凌並肩奔跑的那個精靈遊俠看到這個情形,馬上向自己的夥伴跑過去,可是有一個人跑在了他的前面。
牙凌搶在了金眼黑龍王和精靈遊俠前面到達了矮人身邊。他拉起矮人向精靈遊俠用力一拋,把他丟給了跟在後面的精靈遊俠。雖然他的粗魯動作令矮人疼痛異常,但是也救了他的命:他的身體剛被丟開,金眼黑龍王的下一道魔法就剛好擊中了他剛才倒的地方。牙凌揮劍擋開了魔法激起的泥土,深吸一口氣,作出了防備的姿勢。現在他已經是和金眼黑龍王面對面的站著了。
「不要過來!」牙凌大喝一聲,阻止了企圖上來幫助他的人,「大家按計劃行事,混戰對我方不利!」
看著靜止不動的金眼黑龍王,從它的表情也猜的出它一定在盤算著要怎麼料理自己。牙凌暗暗歎口氣想:「幸虧從小看慣了陽暮那副死樣子,才能對著這只黑龍不怕的逃走!」
牙凌用不弱於自己老師昊風·龍行的劍法向金眼黑龍王出擊,金眼黑龍王一邊攻擊一邊覺得這個男人的劍法十分眼熟:主人剎拿?那個叫英雄王的傢伙?還是……它募的想起什麼,回頭看去,遠處剛好一道明亮的魔法光芒衝上天空。
金眼黑龍王憤怒地叫著,扔下這些敵人,匆忙向那裡飛去。
牙凌一下子靠在樹上,長出了一口氣說:「媽的,這只黑龍還真是厲害,以為老子要玩完了呢!」
大家一起看著金眼黑龍王飛去的方向,向牙凌、故·冬晨和焰華這三個領軍人物投去詢問的目光。
「有什麼好說的,追啊!」牙凌舉著劍先跑了起來,其他人沒有異議,一起向遠處的主戰場趕去。
青水·遠林輕易的化解著魔間的攻擊,但是一直沒有反擊,他嘴角的笑容令魔間心悸,他知道,這個精靈男子一旦出手,一定會用最凌厲的攻擊。魔間念動著咒文,用盡自己的全部力氣使出一個魔法,這個魔法被青水魔杖上發出的一個圓環彈開,擦著青水的肩頭掠過。
青水皺起眉頭,看到自己的幾縷頭髮飄落到地上:「很好,竟然可以碰到我,那麼就讓我給你一點獎勵吧!」他揮動魔杖,一道紫色的光線象繩索一樣蜿蜒至魔間身邊,將他捆綁起來,魔間奮力掙扎著但是毫無結果,青水的魔法越收越緊,魔間的魔杖從他被束緊的手裡落到了地上。
青水冷笑著:「你以為自己可以跟我抗衡嗎!這是給你的報答和獎勵!」說著,他操縱魔法將魔間高高舉起又重重摔到地上,並且不斷的重複著這個舉動。
地華·明和火羽·翼他們正陷入苦戰時,冬青帶領的半獸人援兵殺退了敵人趕了過來,後面還跟著精靈族的數百名戰士,以及不遠處正在列隊圍過來的地華·明的人類軍隊,在這個戰場上正義陣營的人數第一次超過了敵人。
地華·明和火羽·翼精神大震。他們瞭解自己的軍隊都在最好的將領的指揮下,並不需要自己插手,不約而同的把注意力轉到魔法陣裡的青水那裡去。他們驚訝地看到了青水正在折磨著那個人類魔法師。
魔間在青水·遠林一次次的打擊下痛苦的呻吟著,面對這樣強大的魔力彈壓已經沒有任何的鬥志,只是在掙扎著試圖逃脫青水的控制,他越是掙扎,青水的魔法束縛越是強烈,精靈男子開懷的笑著,看著魔間狼狽的樣子。青水刺耳的笑聲,強大的魔法,毫不留情的作風令魔間漸漸迷惑,在傷勢已經令他神志不清的情況下,他想到了另一個人給過他的同樣強大的懲罰……
「青水!」
「青水!」
火羽·翼和地華·明一起來到了他的身邊。
「你在幹什麼啊!」地華企圖拉住他的手。
青水甩開他說:「這種人死有餘辜,你也要同情他嗎!」
火羽勸說:「還是先破壞剎拿的復活儀式重要,別管他了!」
青水笑著說:「剎拿復活了又怎麼樣?我一樣可以打敗他!」說著又操縱著魔法將魔間在地上重摔了幾下。
魔間已經完全的神志不清,分不出向他施行懲罰的是什麼人了,他呻吟哀求著:「主人,剎拿主人,請寬恕我……剎拿主人……」
「剎拿主人!你叫誰也救不了你!」青水惡狠狠地說,又想舉起手來,地華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夠了!青水,你這是怎麼了!」青水用一道魔法火焰逼開他的手說:「走開,不用你多管閒事!」地華沒想到他會向自己攻擊,險些被火焰灼傷,他後退了半步,立刻又伸手去抓他,青水向他喝道:「滾開!不然對你不客氣!」火羽趁著他的注意力在地華身上時,突然抓住了他的肩頭,青水揮動魔杖向他打下來,火羽側頭閃開,抬手給了他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輕響,不僅青水呆住了,連地華和靠過來的月尋和冰鳥也被火羽的舉動驚呆了。
「為什麼打我……」青水喃喃地嘟囔著,撫摩著自己的臉,凌厲的眼神變的有些迷茫。
火羽雙手抓住青水的肩膀搖著:「青水·遠林,清醒一下!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你沒有聽到那個魔法師在叫你『剎拿主人』嗎!」
「我……」青水皺著眉頭看著火羽,這時脫離了青水掌控的魔間在地上蠕動著,他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嘴裡還在嘟囔著:「剎拿主人,請您饒恕啊……」
青水好像一下子想到了什麼,愕然地看著火羽、地華、月尋和冰鳥搖著頭:「我……還是被那種力量控制了嗎?」
「那種力量?什麼力量?」大家不解。
青水用手在空中虛畫了一個六角星,這個星星在他手指尖上旋轉收縮,最後變的只有掌心大小,青水用左手撕開自己的衣服,把這個星星壓進了自己的胸口。這個星星發出「吱吱」的聲音向他的皮膚裡鑽入,青水咬牙忍耐著,汗水從他的面頰流下來,當星型封印終於和他的肌膚融為了一體,他像虛脫一樣倒了下來,離他最近的火羽一把抱住了他。
對著關切的目光,青水十分歉意的苦笑著:「這是……啊,我以為自己長大了,可以控制它了……我沒事,只是使用了自己能力範圍以外的力量,太不自量力了……」他想起了什麼,催促說,「快,大家快阻止剎拿的復活儀式……」
大家相互看著,都鬆了一口氣:這才是真正的青水·遠林,他又恢復正常了。
青水現在連自己站著的力量都沒有,被火羽抱扶著才勉強站住,他充滿歉意的對大家說:「我小時侯就有這種力量了,但是答應過我的父親不讓外人知道,也不使用它。這是另一半地獄光的力量啊……」
「另一半地獄光!」聽了他的話,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有一個半獸人用恐懼的目光看著青水,慌亂的後退了幾步,結果被火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青水苦笑了一下,他早就猜到自己說出實情,在知道「地獄光」這種力量來歷的人中會受到這樣的對待:「你們別管我了,這件事我以後向你們解釋。阻止剎拿復活比較要緊!快去啊!」他推著火羽。
大家都明白什麼事比較重要,金眼黑龍王隨時會回來,這個時候沒有時間再細聽青水·遠林的故事了,既然他已經沒事了大家就放下了心,火羽把他交給一名精靈,和地華他們一起向魔法陣中奔去。
青水·遠林被精靈們抱到戰場的外側,十幾名精靈戰士守護在他的身邊。他看著不遠處的爭鬥,目光漸漸開始朦朧。剛才使用的魔力已經超出了他的身體能夠承受的範圍,當這種力量被封印住後,失去了支撐的身體就一下子被虛弱擊倒了。現在的青水·遠林只是感到疲倦,恨不能不顧是不是身在戰場而好好的睡上一覺。在這種迷迷糊糊的狀態下,青水·遠林彷彿又回到了幼年在自己父親的身邊時,一邊一邊聽他講著地獄光的來歷和危害,一邊一邊要青水·遠林承諾絕對不能使用這種力量,絕對不要成為魔法師。
「對不起,父王,我兩個承諾都沒能作到……」
地獄光最初是地獄的主人冥王哈迪(註:冥王是管理九層地獄之中被成為冥府的七層的神明,不等同於統治地獄最底兩層的魔王。)因為厭倦了地府暗無天日的歲月,而召集了冥界的三十六神明們,集中大家的力量製作出來的、作為地獄的太陽來使用的光球。
和天空中真正的太陽相比,它的光芒當然要微弱的多,但是對於習慣陰暗的地獄的住客們來說已經很足夠了,地獄中的靈魂和神明們都為可以從此告別永恆的黑夜而相互慶祝,可是這個冥界的太陽照耀冥府的時間不長就引起了爭執和混亂:冥王管理的地獄共有七層,可是一個地獄光顯然不足以同時照耀著七層地獄,於是各層地獄的幽靈甚至神明們為了誰可以擁有它更長的時間,開始了相互爭奪,幽靈們因為哪個地獄更需要光明而辯論:是煉獄界、黑獄界還是逅獄界、時獄界或其他?神明們則為誰為製造這個地獄光付出了更多的魔力而喋喋不休。
煉獄界的主神以黑獄界的主神沒有參與地獄光的製作為理由,要求不允許黑獄界使用地獄光。而黑獄界的主神則認為黑獄界距離魔王的地獄最近,他們負擔了幾乎全部保衛冥界的任務,為了要完成這些任務才不能分身參與地獄光的製作,他們認為因為這樣的理由不允許黑獄界使用地獄光太沒有道理,相反的,環境最惡劣的黑獄界應該比其他的獄界得到更多的使用時間才對。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經不再僅僅是對於地獄光使用問題的爭論了,更多的政治、榮耀、個人恩怨和其他的緣故被借由這件事發洩出來,整個地獄處於混亂之中,內戰一觸即發,就連冥王也無輕易的法平息這場事端。
在七個地獄界輪轉的地獄光無聲的注視著一切,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它開始吸收那些因為這場動亂而產生的陰暗面的氣息:大概是因為它本來就是利用代表「陰」的地獄的力量製造出來的吧,地獄光開始把那些憤怒、怨恨、殺意,把那些惡毒的思想、機深的陰謀吞噬到自己的力量之中,當冥王發覺到這些時,已經過去了三百年,地獄光已經因為吞噬了過多的這些東西而開始變的暗淡無光。
自己的一片慈悲之心換來的竟然是這樣收場!勃然大怒的冥王取出了自從諸神天地大戰之後他就從來未用過的冥王劍,一劍將地獄光斬成了兩半,然後將它丟出了地獄。
地獄光落到了人間界。
地獄的糾紛了結了,人間的混亂才剛剛開始。
兩片地獄光分別落到了不同的地點。
其中的一半在兩千八百年前被剎拿得到,並且融入了他自己的體內。
在得到地獄光之前的剎拿雖然高傲自大、任性妄為,有著異於常人的人生觀,但是憑心而論,他還算不上是個邪惡的人。可是當由神的力量製造的地獄光強大的魔力和他的魔力相結合的同時,地獄光在七層地獄裡吸收來的邪惡也和他的靈魂結合在了一起,人間界長達八百年的苦難就從此開始了。
而在剎拿的靈魂帶著一半的地獄光沉入地獄最深層後的兩千年,由於種種機緣,另外的半片地獄光和精靈王不滿一歲的兒子青水·遠林結合了。
如果青水·遠林脫下上衣,大家就會看到在他背後的腰部有一個,隨著他身體的生長而扭曲到極其醜陋的傷疤。這個傷疤是用任何魔法也無法消除的,因為當年地獄光就是從這道用匕首劃開的傷痕裡,被由一個滿懷仇恨的手塞入了青水·遠林的身體。
當這樣的悲劇發生後,精靈王極度苦痛,他知道自己沒有能力將地獄光從愛子身上分離,這個世間也沒有任何力量可以作到這樣的事。如果事情發生在不相干的人身上,那麼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殺了這個孩子,以免他日後成為第二個剎拿,可是青水·遠林是他唯一的兒子,是下一任精靈族的王,他怎麼能下得了手!精靈王只能抱著聽天由命的態度封印起這種力量,他也知道自己這道封印比起地獄光來非常弱小,在封印力量用盡,或長大成人後的青水·遠林所生的邪念,很容易就可以讓地獄光的力量再次開始和青水·遠林融合。但是隨著青水·遠林慢慢長大,善良純真的兒子逐漸打消了他的顧慮,他不斷的告戒青水·遠林關於地獄光的危害,一再的要青水·遠林起誓永不使用這種力量,永遠不要成為魔法師,精靈王認為,只要兒子終身遠離魔法,就可以避免觸動地獄光的力量。而出於擔心天真的青水·遠林會為人利用的考慮,精靈王沒有向任何人透露這件事,包括他的女兒月尋和雪葦在內。
在精靈王去世之後,青水·遠林幾經內心的掙扎,最後還是違背了父親,依照自己的心意成為了魔法師,即使不用地獄光的力量,憑藉著過人的天賦,青水·遠林還是在二百歲時就成為了精靈族第一的魔法師,不久之後又因為戰勝了鬼江得到世界的承認,被尊為神聖魔法師。青水雖然並不高傲自大,但是還是以自己的力量為榮。他以為自己憑自身的力量就可以應付所有的情況,一輩子不必觸動身上的地獄光,進而認為在不得已使用時也可以控制這種力量。
青水·遠林仰面躺在草地上,雙手捂著臉,為自己因為妄自尊大而作出的愚蠢行為低低地啜泣:自己違背了對父親作出的所有承諾,卻只是落得當眾出醜的下場。
青水深深吸氣,把想要號啕大哭的慾望壓下去,覺得神修立在用力的摟著自己的肩頭,大聲斥責:「命是你的還是你父親的!世界上這麼多人,命運之神哪管得到你那裡啊,你以為自己是誰啊!了不起的大人物嗎!整天想那麼多你不煩啊!」向命運低頭不是神修立·鎧風的作風,也不是青水·遠林的作風。青水·遠林勉強自己用無力的手臂支撐著身體坐起來,看著戰場上的局勢。他知道一定有自己不使用地獄光的力量也可以作到的事。
以月尋和冰鳥為主的精靈族、半獸人族的魔法師們圍在魔法陣中間緊張的念誦咒文,逆轉著剎拿復活的魔法。火羽、地華帶領戰士們圍繞著魔法陣抵抗敵人,保護他們。
魔法陣裡的魔力開始發生變化,充斥其中的陰力逐漸被代替著。
一名精靈魔法師高興的說:「快了,只要再過一會兒!」
「來不急了!」火羽沉聲說,「金眼黑龍王已經回來了!」
人們一起抬起頭,看到金眼黑龍王正用疾風般的速度飛來。
火羽和地華交換眼神,一起迎著它上去,身後跟上了抱定必死決心的戰士們。有幾名魔法師擔心的看向他們,月尋喝道:「不要分心,繼續魔法!破壞復活儀式才是幫助他們最好的辦法!」雖然她這麼說,自己也忍不住向地華看去,正好和地華的目光相遇。兩個人都露出一抹微笑,只要和對方在一起,就算死也沒什麼可怕的了。
金眼黑龍王被戰士們阻止在魔法陣外,它的力量雖然強大,一時也沒法通過這些不顧生死的對手,它用魔法,用爪牙瘋狂的突擊,火羽和地華心痛的眼看著十幾名部下和盟友轉眼間死於非命。
一道魔法從大家的身後傳過來,抵擋住了金眼黑龍王前進的速度。
青水·遠林半跪在地上,魔杖發出的白色光芒暫時限制住了金眼黑龍王的行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可以作到這樣的地步。而且,這次他沒有使用地獄光的魔力,這完全是他自己的力量。由於魔法的吸引力,青水·遠林和金眼黑龍王之間的距離漸漸在拉近,其他人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點都無法插手。當他們之間近到伸手可及的地步時,最先反應過來的火羽猛的撲上去抱住青水騰空而起,逼開了金眼黑龍王致命的一口。但是接下來的攻擊他們沒能躲開,兩個人被一起拋出了很遠,撞在一棵樹上,火羽掙扎了一下才勉強的站起來,紅色的羽毛紛紛凌亂的飄落。但還是把青水擋在自己後面,嚴陣以待金眼黑龍王的下次襲擊。
青水雙膝跪地,噴出一口血,但他心裡卻雀躍不止:他憑自己的力量阻止了金眼黑龍王,雖然只有片刻,可這是當年聖光明王也沒能作到的事!他終於明白,利用地獄光時對於力量極度的自信和現在用自己的力量得到的滿足有什麼不同了。
金眼黑龍沒有追擊青水和火羽,它繼續向魔法陣裡的魔法師們撲去。當它就要到達目的時,一個龐大的身體從傍邊撞過來,將它推到了一邊。
「金龍!」黑龍王看清楚對方後低吼。
撞開黑龍王的是一隻威武巨大的金色飛龍——飛龍族的金龍王。
在金龍王上空的一個利用魔法扭曲了的通道裡,剽悍的飛龍戰士們還在源源不斷的飛過來。其中,用了三天時間拚命的趕回雲霧山,看起來已經精疲力盡的綠炎也跟隨著它們,從這個飛龍們一起使用魔法創造的空間移動通道裡飛出來。綠炎打量著戰場,它沒有找到昊風的蹤影,不知是出於黯然還是出於慶幸的出了口氣。它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希不希望在這裡看到昊風。
魔法通道關閉時,已經有大約100只各種顏色的壯年飛龍整齊的排列在金龍王的身後,它們有規律的拍打著翅膀,鱗甲在陽光下閃爍著金屬般的光澤。地上的戰鬥雙方都停止了撕殺,驚訝的看著這種難得一見的奇景,自從後黑暗時代之後,已經沒有過任何戰場上曾經一次出現這麼多的飛龍了。
金龍王和金眼黑龍王面對面的打量著對方。
它們已經兩千年沒有正面對峙了。
因為一直處於沉睡中,金眼黑龍王還是保持著兩千年前,一千歲左右的樣子,還是一隻年輕有力,充滿活力的壯年飛龍,而金龍王則已經經歷了兩千年的風霜,已經是三千餘歲高齡,在可以生存三千多年的飛龍中也接近暮年了。
甚至大多數的飛龍也不知道,這兩隻最強大的飛龍是從同一個巢穴裡的兩枚蛋中,同時被孵化出來的,換句話說,它們是親兄弟。
成年飛龍數百年才產一次卵,每次產卵機會大部分都只能產下一枚,而且這一枚卵能夠孵化的機會只有不到三成。像這樣在一個巢穴裡同時孵出兩隻幼龍,並且都能夠健康長大的例子絕無僅有。金龍和黑龍在出生不久就失去了父母(那時侯大部分龍族都有騎士,它們會參加世界上大部分的戰爭,所以很多飛龍都英年早逝),兩兄弟相依為命的長大,在那個時候它們的感情非常的好,都把對方看作最重要的對象。金龍擅長戰鬥,理智平和,足智多謀,黑龍擅長魔法,個性激烈,英勇無匹,它們很快就在龍族打出了一片天下,成為飛龍們敬畏的對象。成年後它們一起統治著雲霧山(那時雲霧山還不是龍族唯一的集居地,只是飛龍們統治的地域之一),手足相依的日子直到黑龍選擇了剎拿作為自己的騎士才結束。
那個時候的剎拿還不是什麼魔王,黑龍離開雲霧山時,金龍也只是覺得龍族本來應該自由的生活,對於弟弟選擇了騎士的決定不快而已。但沒有經過多久,剎拿開始實行自己的野心,整個世界開始陷入戰亂、恐慌之中時,金龍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當它前往勸說黑龍,一直在追求更強大的力量的黑龍卻為自己和剎拿的所作所為沾沾自喜,反而勸說金龍也加入他們的陣營。金龍面對這樣的弟弟無話可說,黯然的回到了雲霧山。它試圖約束其他的飛龍不要參與這場紛亂,但是被慾望或正義驅使的飛龍們已經聽不進它的勸告了。飛龍們的參戰強化了雙方的陣容,一場場殘酷的戰役展開……
充滿了失望的金龍對這一切視而不見,它獨自在一片荒涼的山谷裡,一住就是八百年。
剎拿統治世界八百年後,鎧·至為了反抗剎拿的暴虐開始準備戰鬥,他需要一隻能夠和金眼黑龍王抗衡的飛龍協助自己,在正義陣營的飛龍們指點下,他找到了金龍。
金龍終於承認了他做自己的騎士,成為了反抗剎拿的重要力量,鎧·至從此更名為鎧·龍行,這就是後世尊稱為聖英雄王的男人,從那時侯起,金龍和黑龍這一對曾經朝夕相伴的飛龍兄弟就站在了敵對的立場。
黑龍為了哥哥的選擇憤怒,金龍卻為了弟弟而惋惜。所以在長達三十年的爭鬥中,黑龍可以不恨任何一隻跟自己為敵的飛龍,惟獨不能不恨自己的哥哥;金龍可以憎恨所有黑暗陣營的飛龍,惟獨無法憎恨自己的弟弟。
金龍一直把弟弟的改變歸罪於剎拿,自欺欺人的認為黑龍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滿足它的騎士,不肯承認地獄光的邪惡本質在影響了剎拿的同時,其實已經對黑龍也起到了影響。所以當經過了兩千後,黑龍再次醒來時,金龍王的第一個想法是要讓它活下來。現在,在龍騎士這種身份已經快要消失的時代,飛龍們和其他的種族已經沒有什麼深層的聯繫了。對於世界會怎麼樣金龍也不太在乎,它只是希望自己的弟弟在遠離剎拿影響的地方,在這個已經和平的年代過一隻普通飛龍的日子。當黑龍和昊風·揚融合在了一起,並因為耗盡了魔力以一隻幼龍的形象醒來時,金龍王覺得這就是讓黑龍重新生活的契機。雖然當時龍族有足夠的實力和機會除掉黑龍,金龍王還是沒有這麼做,而是讓它在雲霧山以「黑焰」的身份生活。龍之眼失盜之後,金龍王考慮再三,仍然讓黑焰和昊風在一起查詢,是因為它希望黑焰和龍族和昊風之間的感情已經勝過了剎拿和地獄光的影響。它知道自己的壽命將盡,希望黑龍能通過這樣的考驗,真正成為黑焰,在雲霧山過平凡但是幸福的日子,這樣它才能死而無憾。
可是它低估了剎拿在黑龍心裡的地位,即使已經過了兩千年、即使它失去了記憶,對於一隻飛龍來說,騎士仍舊是最重要的、誰也無法取代的存在。金龍王現在對自己因為自私而作出的錯誤選擇後悔不已。
「我應該殺了你的!」金龍看著氣勢凶凶的金眼黑龍王,「死去對你來說才是真正的幸福!」
金眼黑龍王牙齒磨擦出「咯咯」的聲音,說:「這句話應該我來說,金龍!」
世界上最強的兩隻飛龍糾纏到一起,碰撞、撕扯著對方,發出震耳欲聾的吼叫,各種魔法不分敵我的落在戰場上。金龍想把黑龍引到更遠的天空,黑龍卻堅決的守護在為剎拿舉行復活儀式的上空。幾經較量,金龍的牙齒從黑龍的肩膀撕下一塊皮肉,黑龍也在金龍的腰部留下了魔法的灼傷。
其他的飛龍們即使想要幫助它們的王,在這樣的激戰裡也沒有插手的餘地,只能在不遠處的天空觀戰而已,而地上的交戰雙方連觀戰的餘地都沒有,他們要忙著躲避兩位龍王對戰中落到地面上的魔法。一名地精剛剛被金龍掀起的颶風捲起到半空,重重的摔在地上,眼看沒有呼吸了,一名羽族戰士又被黑龍的火焰燒著了羽毛在地上滾動著。就連魔法師們也不得不暫時停止了對復活儀式的破壞,用保護魔法保護著自己和身邊的戰友。
再次交錯而過,金龍被黑龍撞向地面,在眼看要著地的瞬間它又飛了起來,一名巨人被他的翅膀掠中,橫飛了出去。它立刻又撲向黑龍,將對方撞開,在黑龍的腹部留下一道新的傷痕。黑龍舉起利爪,在金龍的鼻子上拍了下去,血模糊了金龍的視線。
在被它們的魔法遮蔽的天空中,太陽漸漸西沉。
在兩千年前,金龍和黑龍的實力就有略微的差距,現在經過了長時間的激烈搏鬥後,金龍的年齡令它的動作顯示出了遲鈍,黑龍卻越戰越猛,一次次的向金龍發動猛烈的攻擊。
金龍在黑龍的頭上施放出一道閃電,黑龍揮動尾部,將閃電擊回去,趁著金龍躲避自己施放的魔法的同時,它整個身體撲到了金龍身上,一隻爪子深深的插入了金龍的腹部。金龍奮力掙扎,爪子在黑龍身上連連抓出血痕,卻終究沒能甩開它。黑龍惡狠狠的說:「金龍,你已經老了!這個世界已經不在需要你了!」說完,張大血口,狠狠的咬在金龍的脖子上。隨著金龍的血液飛濺,黑龍狂吼一聲,將它丟了出去。金龍龐大的身體撞到山上,將山體撞塌了半邊。碎石紛紛墜落到金龍身上,把它掩埋在了下面。
金龍一動不動的躺著。
「陛下!」
「陛下!」
飛龍們忙擁過去探看。
金龍雖然沒能移動,但是仍舊在微微的呼吸著。
黑龍鬥敗了敵對了兩千年的金龍,興奮大聲吼叫起來。它落到地上,凶狠的注視著魔法陣裡正在逆轉復活魔法的魔法師們。
兩隻飛龍從空中撲下來,為魔法師們擋開了金眼黑龍王的第一擊。
火羽·翼聚集的太陽魔法擋開了它的第二擊。
幾名精靈被撕裂了身體,金眼黑龍王和魔法師們的距離越來越近。
地華·明搶到月尋·遠林的面前,拼盡全力擋下了金眼黑龍王的又一次攻擊。
當金眼黑龍王再次發動攻擊時,已經沒有人有阻止它的力量了,大家眼看著黑龍的魔法向地華·明、月尋·遠林、冰鳥·聖和魔法師們捲去……
一道身影從人群後跳了出來,擋在地華·明的前面,舉起手裡的劍向這道魔法劈去。隨著他的一聲大喝,金眼黑龍王魔法被他斬做兩段,消於無形。這個人擋下了如此猛烈的魔法,卻絲毫沒有流露吃力的神態,穩穩的站著,傲然的面向金眼黑龍王。
「昊風·龍行!」
認識他的人不由都低低的呼叫他的名字。
昊風·龍行的臉上、手上、衣服上儘是未干的斑斑血跡,站在他不遠處的白鳥·聖也是這樣。他們手,裡的寶劍被沾滿鮮血,幾乎都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看來在昊風·龍行雙目失明的情況下來到這裡,他們確實經歷了一番波折。
「師傅!師傅!」牙凌和焰華在遠處大聲招呼著。
故·冬晨也不解地大聲問:「昊風,你的眼睛怎麼了?!」
綠炎和其他的飛龍在叫。
地華·明、青水·遠林、火羽·翼在呼喚他的名字。
身邊的這些喧嘩昊風·龍行全都沒有聽見,他定定地面對著正前方,即使眼睛看不見他也知道,黑龍就在那裡。
昊風將聖英雄王的寶劍在自己的衣服上抹去血跡,向著黑龍的方向邁上幾步說:「金眼黑龍王,我是晶凱族的昊風·揚。二十年前,你殺了我的妻子、兒子,毀滅了我的民族,而我奪走了你的魔力和你的眼睛,今天,讓我們做個了斷吧!」
金眼黑龍王低低地嘶吼著,它沒有忘記在二十年前因為這個男人所發生的一切。隨著它的一聲怒吼,一道強大的閃電魔法向昊風射去。昊風舉劍抵擋,魔法耀眼的光芒消失後,他依舊挺直地站著。
金眼黑龍王有點氣急敗壞地吼著,它感覺的出,自己的魔法無法到達昊風的身上,並且在略一思考之後,它就明白了緣故——這是因為自己的魔力有一部分和這個男人融合在一起了!
因為和金眼黑龍王融合的時間長達二十年之久,黑龍的魔力已經有一部分深深的融入了昊風的血肉之中,再也分拆不開了。雖然這些魔力只是金眼黑龍王魔力的很小一部分,昊風也不能使用它,但是正因為昊風的不能使用,才使他體內的這些魔法力量全部發揮在了防禦方面。如果是青水·遠林、火羽·翼或者任何一個其他的人用魔法對付昊風,他都不可能抵擋的這麼輕鬆。就是因為他身體裡的魔力本來就是屬於金眼黑龍王的,在昊風不使用魔力反擊的時候,金眼黑龍王就無法用同樣的魔力傷害他。
因為和金眼黑龍王結合的太久而造成了昊風雙目失明,但是也因為這樣,他才擁有了可以抵抗金眼黑龍王強大魔力的力量。
在魔力對於昊風無效的情況下,金眼黑龍王和昊風開始了肉搏戰。
即使不能使用魔力,飛龍的戰鬥力還是不容輕忽的,特別是金眼黑龍王久經沙場、身歷百戰,它在龍族中的搏鬥力也是最為強大的。它的爪、牙,它的尾巴和翅膀所發出的力量,每一擊都足以給人致命的傷害。雙目失明的昊風只能憑藉著聽覺來作戰,動作難免會比平常略顯遲緩,但是他曾經和飛龍們一起生活了二十年,期間幾乎每天都會和它們一起練習劍術,其中又有大半的時間是和黑龍在一起,他早已熟悉了飛龍們的攻擊,熟悉它們的一招一式,並且知道怎樣應對才是最有效的。
在互有優、劣勢的條件下,金眼黑龍王和昊風打的難分難解。
火羽·翼張開雙翅飛向空中,焰華和故·冬晨也催動自己的飛龍,綠炎和其他的飛龍們都向昊風趕過來,他們不能讓昊風在失明的情況下對戰如此強大的對手。
「大家等一下!」白鳥大聲叫,「這是昊風自己的恩怨,他不願意別人插手,請讓他自己去了結吧!」
「可是……」
「昊風認為必須憑自己去做這些事。他可以阻止金眼黑龍王的!請你們信任他,就讓他任性這一次吧!」白鳥向大家深深鞠躬請求說。
看著白鳥眼裡那麼清晰的悲哀,他們明白了她的意思:昊風如果不能自己了結和金眼黑龍王之間的一切的話,他可能永遠都無法從過去的陰霾裡走出來。只有他自己親手去切斷過去的恩怨情仇,他才有可能為自己找到一條生存下去的路。
「啊!」
一聲短暫的慘呼從魔法陣裡響起。
海委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魔法陣那裡,正從一個精靈身上抽出劍:他的目標本來是全心全意注視著昊風和黑龍的月尋,但是一名站在月尋身邊的精靈魔法師發覺了他的舉動,在千均一發的時刻推開了月尋,用自己的身體保護了她。
這名精靈的死就像一個信號一樣,原本因為金龍王和昊風先後對金眼黑龍王的挑戰已經停滯了的戰場,頓時又混亂起來。人類、精靈、半獸人、巨人、地精、魔物……紛紛再次撕殺在一起;號角聲、戰鼓聲、呼喝聲、慘呼聲又開始充斥了整個聖山……
魔間已經從青水·遠林的魔法中清醒過來,帶領著一批投身黑暗的魔法師在魔法陣裡和月尋·遠林他們對峙著,魔法陣裡,推動復活儀式的魔法和逆轉復活儀式的魔法相互碰撞,不時的發出眩目美麗的光線,照亮了暮色下魔法師們嚴肅的臉龐。
魔法陣外,海委帶領的魔物軍隊和火羽·翼、地華·明帶領的半獸人、精靈戰士各自為了保護己方的魔法師們展開了激烈的搏鬥。
在這座建築外面,飛龍們、人類、半獸人和敵人把整個聖山都變成了一個大的戰場,就像兩千年前的聖山會戰又一次的重演一樣。
可是,即使身邊的戰鬥再激烈,所有參戰的種族還是不能不去隨時注意著那一場人類和黑龍一對一的血戰。
昊風靈巧的在黑龍的身邊跳躍穿梭,往往在刻不容緩的時候躲過黑龍致命的攻擊。只看他的動作決沒有人會認為他是一個雙眼看不見的人。
黑龍的魔法雖然對昊風無效,但是它還是不時的施放一些攻擊魔法出來,魔法擊中周圍的山石、樹木甚至敵對雙方過於接近他們的戰士後,發出巨大的炸裂聲,以及山石崩裂的聲音、樹木折倒的聲音,被魔法擊中者慘呼的聲音不斷的響起,擾亂著昊風的判斷——金眼黑龍王就是要用這樣的辦法對付只靠聽力作戰的昊風。
又一次交錯而過,黑龍撲下的一爪被昊風閃避過去,龍甲雖然堅硬無比,昊風手裡的聖英雄王的寶劍還是刺破了黑龍的下腹,接下來黑龍橫掃過來的尾巴他沒能逼過,尾巴上的尖刺把昊風的鎧甲劃開了一道裂痕。昊風被龍尾帶出了數步,但他就地一滾,立刻又站了起來。黑龍翅膀下的腹部鮮血淋淋,昊風的額頭被地上鋒利的碎石劃破,血也流了下來。既然雙眼什麼也看不見,不怕遮擋視線,昊風也沒有拭去臉上的血,他面對黑龍的方向全神貫注的等待對手的下一次襲擊。
黑龍暴吼著,它不相信竟然還有一個聖英雄王之外的人類可以令自己受傷。
黑龍又發出一道魔法,擦過昊風的身邊擊中了一個倒霉的巨人。黑龍的魔法使這個巨人向昊風壓下來,昊風聽到風聲,敏捷的閃開,第二個被黑龍扔過來的是兩個地精,然後是一個人類和一個半獸人。昊風接連的躲閃著,他不知道被扔過來的人是不是已經死了,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己方的人,所以沒有用劍去抵擋。這樣經過了幾次,昊風的聽力有點混亂,動作慢了下來。在昊風躲過一個被連人帶馬扔來的遊俠後,黑龍緊跟著貼著地面撲上來,不出它的所料,昊風沒有揮動寶劍,而是向它的左方躍去。黑龍猛的張開翅膀,加快了速度,先發制人的轉向那裡,等著昊風自己跳到它的口裡。
黑龍看準了昊風一口咬下,卻只是嘗到了空氣的味道。昊風已經在一棵樹上借力,搶先一步跳到了空中,藉著從高中落下的勢頭,一劍斬向黑龍的脖頸——他太瞭解這只黑龍了,即使它的記憶已經不再是那個天真可愛的黑焰,但它的思維方式並沒有太大的轉變,這只直性子的黑龍能夠耍出的那些小花招昊風全部瞭如指掌。
黑龍用力蹬地,借勢飛起來才躲過了昊風的攻擊,一人一龍又恢復到對峙的狀態。
經過了數個回合的過招,顯然是昊風要略佔上風。黑龍這一生中幾乎沒有處於劣勢過,現在的局面令它惱羞成怒,不顧一切的向昊風發起了新一輪的攻擊。
他們戰鬥的越久,在旁邊觀戰的白鳥的心就提的越高。她知道即使現在昊風佔有上風,但是他有著一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他的體力是絕對無法和飛龍相比的。不論一個人類有多麼強壯也不可能和飛龍相比擬,更何況昊風是在經過了極度的悲傷,數日不吃不睡之後。
果然,在一段激烈的交戰之後,顯現疲態的昊風被黑龍利爪拍出數步,鎧甲完全被撕成了兩段,胸部的血肉翻開,幾乎要露出肋骨來。
白鳥的心頓時沉到了谷低。
巨痛撕扯著昊風的神經,他知道自己受了很重的傷,伸手到胸前,只是摸到粘稠的血液,他不由慶幸起自己看不見這傷口有多重來。他用衣襟緊緊的紮住傷口,以免失血過多引起昏厥,雙手握緊寶劍,低聲自語:「來吧,金眼黑龍王,我們讓這一切快一點結束吧。」
一直以靜治動的昊風第一次主動出擊,他藉著一棵高樹躍到空中,揮劍向黑龍劈去。
看到昊風竟然主動出擊了,白鳥哽咽著低叫了他的名字,她知道昊風心裡在作什麼打算了。也許從一開始他作的就是這個打算。
原本在地面上進行的戰鬥轉移到了空中。
昊風在黑龍的身上跳躍,用劍一次次刺向黑龍的要害,任憑黑龍怎麼翻滾也無法把他甩下去。龍牙、龍爪和龍尾在近距離對昊風發動著攻擊,終於有一抓掃過了他的腿,昊風身子一歪,從龍背上滑下去,他迅速伸出手抓住了黑龍的以只前爪。黑龍用另一隻前爪向他亂抓,並且張開口向他咬下,同時飛到了更高的空中,準備從那裡把昊風扔下去。昊風一邊用單手揮劍抵擋黑龍的攻擊,一邊感受著大氣的流動,憑藉著騎龍飛行的經驗,他知道他們已經來到足夠高的地方了。
昊風猛的大喝一聲,單手在黑龍前爪上支撐起身體,奮盡全力的一劍,聖英雄王的寶劍刺穿了黑龍的一隻翅膀後又伺進了它的腹部,將它的這只翅膀死死的釘在了它自己身上,使它無法再揮動。
不能拍翅的黑龍帶著昊風頓時飛快的向地面墜落。
黑龍的利爪無法夠到這個角度的昊風,張開口向他咬去。昊風的一隻手牢牢按住寶劍,伸出另一隻抵住了黑龍的脖子,令它無法向自己轉過來。黑龍用盡了全力也不能咬到昊風,他們墜落的速度也越來越快起來。從這樣的高度掉到下面,不但昊風會粉身碎骨,就算是金眼黑龍王也一樣難逃一死。
黑龍奮力掙扎,昊風的力量卻大的超過了它,當地面戰場上的交戰雙方發覺到的時候,他們已經從人們的眼前消失,向一個深不見底的懸崖下落了下去……
在人們的驚呼聲裡,白鳥無力地跪倒在地,無聲的嗚咽:他終於還是選擇要回到他的妻子和孩子身邊去,自己在他的心裡,大概什麼痕跡也沒有留下吧……
魔法陣裡的僵持還在持續,魔法師們全神貫注在對方和儀式身上,甚至沒有察覺到黑龍和昊風的事。
魔間忽然撤回了魔法,當月尋他們一方的力量因此忽然變大時,魔間卻用陰森的聲音「哈哈」的笑起來,他從長袍下抽出一把匕首,猛的刺進了在他的身邊保護他的海委胸口。海委連去思考這是為什麼的時間都沒有,不可置信的張大了眼睛,緩緩的倒在了魔法陣裡,流下的血和用來畫這個魔法陣的血混合在一起。
「偉大的主人啊,現在向您獻上您仇人的子孫和您忠實的僕人的生命,請您再回到這個世界吧!」魔間大聲頌念著咒文,反過手腕又把匕首刺進了自己的胸口。
當海委和魔間的血不斷的融合進魔法陣裡時,魔法陣開始發出光亮,將敵我雙方的魔法師和戰士都從裡面逼了出來。一個朦朧的身影在魔法陣中漸漸成型。
月尋不顧一切的向魔法陣發出一道魔法攻擊,卻被飛快的彈了回來,打中她自己。地華連忙把她抱到懷裡,月尋指著魔法陣顫聲說:「剎,剎拿……」
黑龍和昊風一起飛快的向下墜落,它用盡了所有的力量想甩開昊風,也全力的拍動著能動的那只翅膀,但是一切只是枉費而已。當他們越過了山巔,在眾人的驚呼聲裡向一個深不見底的懸崖落下去,黑龍第一次感到了死亡就在眼前,它的咆哮一聲比一聲包含了更多的絕望。
在預計的時間沒有經受落地時那致命的衝擊,昊風猜測他們正落入懸崖下。這樣增加的高度就使黑龍更加沒有逃生的希望了,昊風耳邊聽到黑龍的嚎叫,感到復仇的快意。
在昊風的感覺中,下落的速度就像被放慢了幾十倍一樣,竟然是如此的緩慢,他期待著最後的一瞬早些到來。人們都傳說人將死去時,所有的心事會一一的從腦海裡經過,山風在昊風的身邊呼號,許多無端的念頭湧上他的心頭來。
不知道金龍王的傷勢要不要緊?不知道上面的戰爭怎麼樣了?不知道不知道剎拿會不會真的復活?
他的這一輩子幾乎和「朋友」這個詞無緣,自幼就是個不受人喜愛的孩子,加上族裡的巫師刻意的污蔑和紫雪的事,他和大多數族人心隔的很遠;而蘭諦法是他的哥哥,不是朋友;牙凌和焰華是他撫養大的徒弟兼兒女;故·冬晨與其說是朋友不如說是競爭對手。除了在雲霧山生活的二十年,有一些飛龍可以稱之為朋友以外,他不曾擁有過真正的知己。遇到地華·明、青水·遠林和火羽·翼之後,沉靜的青水·遠林,睿智的地華·明,機敏的火羽·翼,都讓昊風覺得是可以信賴的人。雖然彼此只是認識了不到半個月,其中又有一多半的時間是分散數地,但是心裡卻好像認識了很久一樣。沒能和他們一起把酒言歡,就算是自己這一生最大的遺憾之一吧。不過如果有他們在的話,即使剎拿真的復活了,他們一定也有辦法對付的。
「白鳥……」昊風的腦海裡又閃過了這個他發誓不想起的名字。
他知道白鳥一定早就看出了自己的打算,也知道她此刻一定在為自己的選擇哭泣。對於這個女子,昊風有著最複雜的心情,他明白自己不應該對她念念不忘,又告訴自己只是因為她太像紫雪了,自己才會對她有特殊的感情,只是這樣的借口並不能阻止昊風想她。他比誰都清楚,白鳥和紫雪並不一樣,那麼為什麼還要想到她?為什麼自己快要到紫雪身邊去了還要想到她!
綠炎,它失去紫雪以後又要同時失去自己和黑焰了……
往事一幕幕回述,昊風發現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可以掛念的對象並不多。
他這一生顛顛倒倒,已經失去了太多重要的對象:父母、師傅、紫雪、幸、蘭諦法、族人、銀、金龍王,還有……黑焰。
眼看就要到達地面,黑龍的不甘心的咆哮已經變成了完全絕望的嗚咽。這樣的低沉的悲鳴卻比它震耳欲聾的吼叫更刺激著昊風的心靈。
黑龍嗚嗚的鳴叫傳到昊風的耳朵裡,使他不能不想起這只龍是自己就像疼愛小幸一樣疼愛過的,這二十年來它一直是自己的掌中之寶。
黑龍的一聲聲嗚咽使他記起,過去每當黑龍作了什麼錯誤要被教訓,或者它的要求過於過分,自己不肯依從它時,它就用這樣的聲音來撒嬌和哀求。而十次中到有八九次自己是會經不住它的軟纏硬施,終於原諒了它或滿足它的要求。而現在,自己就要和它同歸於盡,一起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山嵐的呼嘯中,黑龍的血不斷流到昊風的臉上。
為什麼要多活這二十年呢?多餘的時間只是讓自己更多的失去了幾名重要的對象,增添了無謂的情感罷了。先離開的人不用承擔失去的折磨,未必不是一種幸運啊。如果命運讓自己當年和紫雪、小幸死在一起的話,反而是一種仁慈吧?
從黑龍的聲音和身體的顫動中昊風知道他們馬上就要著地了。
真的要親手殺了這只黑龍嗎?
昊風這一生常常被人評價說他心腸太軟,而他自己一直不願意承認,可是在這樣的情形下,為什麼會有希望黑龍活下去的念頭呢?
如果黑龍不死,世界會變成怎樣?
昊風記得當年族裡的法師曾經在昊風年幼時預言過他是不祥之身,那個預言象噩夢一樣跟隨到昊風成年(那個法師在昊風成年之後,死在了昊風的箭下,昊風也因為殺害他而埋下了和師傅廣遠·時的不和,最終直到怒風草原會戰兩人才和解,但是廣遠也在這場戰役中戰死,成為了昊風永遠的傷痛):「現在看來,他的預言正確的不得了啊……」昊風低低歎息,「都是因為我的緣故啊。如果我不存在的話……」
在黑龍已經完全的放棄了希望時,忽然發覺昊風抵住它脖子的手放鬆了。它立刻回頭,狠狠的一口咬在昊風的肩頭。意外的是它沒有遭到昊風的抵抗,反而在昊風的臉上看到了淚痕。
如果剎拿復活的話,有沒有黑龍世界都一樣會變成地獄吧?反之,剎拿不能復活的話,青水·遠林他們總會有辦法對付黑龍的,沒有了剎拿的影響,它或許可以安靜下來,回到雲霧山平靜的生活吧?所以……
黑龍的牙齒深深地插入他的肩頭,幾乎要把他的手臂撕下來了,它的求生慾望使它不顧一切的想利用昊風「疏忽」的這個機會。
昊風苦笑一下:「算了,黑焰,至少你活下去吧……我好累啊,什麼都不想再知道了……不管世界的未來會怎麼樣,總之你活下去吧……我自己去紫雪和小幸那裡就可以了!」說著,他從黑龍的身上拔出了劍,推開黑龍的頭,立刻和它分離開了。
黑龍的翅膀一得到自由,立刻拍翅飛了起來,昊風一個人向深淵裡落去。
「黑焰」這個名字震撼著黑龍的心。
飛龍的名字是神聖的,只有它的父母可以在幼龍出生後的第一個新年為它命名,只有其他的飛龍、它的騎士和它所認可的對象可以呼喚。黑龍的父母在它還沒有名字時就死去了,所以它一直都是金眼黑龍王,它和金龍王一樣沒有其他的名字。可是此刻它知道,「黑焰」,那確實是自己的名字。為什麼?黑龍被剎拿和地獄光所影響了幾千年的心靈第一次對自己產生了動搖和疑問。
……
「你是誰?」黑龍看著面前金眼的青年。
「昊風,昊風·龍行,你呢?黑龍。」
「我是誰?我的名字?」
「昊風,它沒有名字,」金龍王說,「它是你帶回來的,就由你來為它起一個名字吧。」
「我為它起名?」昊風看看周圍,「黑焰……你的名字就叫黑焰吧。」
……
它看著昊風離自己越來越遠,不知道自己應該在昊風·龍行落到地面前再給他加上致命的一擊,還是要……
當魔法陣裡的煙霧散盡,中間站著的那個人便清晰的被大家所看到了。
他看起來還很年輕,身材瘦長,膚色有些蒼白,五官清秀,使人不由會想起當年世人對他「女像男身」的評價。如果他的眼睛沒有散發著冷酷的光芒,他周圍的空氣沒有因為他身上的邪惡氣息變的冰冷的話,大概沒有人會認為這個有著詩人氣質的青年就是在經歷了兩千年歲月後依舊使世人聞名變色的魔王剎拿。
掃視了周圍一下,剎拿的眼神有些迷茫,他開口說話時,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是誰帶我返回這個世界?」他問,「我的奴僕們在哪裡?」
一名原本作為魔間助手的魔法師連忙來到他的面前跪下:「主人,是我們呼喚您回來重新統治這個世界的。」
「喔,」剎拿輕輕一笑,「我會獎勵你的功績的。」他伸出手,這名魔法師身體一下子飛到了他的手裡。這個魔法師的身體迅速的萎縮下去,他的生命和魔力被剎拿吸收,當他的生命力被吸乾後,就變成了薄薄的一片,被剎拿隨意的丟在地上,剎拿原本蒼白的臉色紅潤起來。
月尋看著地上那張依舊有著五官和表情的人皮,感到作嘔,忙把目光移開。這時剎拿已經在看著她了:「精靈,剛才是你向我攻擊嗎?你是我回到世界上後第一個試圖攻擊我的人,很勇敢,你的勇敢應該得到獎勵。」
地華連忙擋到月尋的身前。
剎拿的目光又落到地華手裡的寶劍上:「我認得這把劍,這個是那個背叛我的男人的東西。他和他的同夥在哪裡?」他沉吟一下,笑了起來,「對了,他們早就死了。棄本來可以得到我賜給他的永遠的生命的,可是他卻選擇了和那個龍騎士一起對付我!活該!」
「棄」是聖光明王最初的名字,因為他是一名士兵和一個妓女的私生子,出生後不久就被遺棄在魔法師遙會的門前,所以才有這樣的名字,這個大家都知道,並且數千年來一直被拿來作為英雄不問出身的範本,但是沒有人知道他也曾經是剎拿的部下。畢竟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千年,有許多的真相已經被時間掩埋了。
地華冷冷的說:「聖王雖然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但是他的靈魂會一直跟你鬥下去的——和我手裡的寶劍一起!」
「你……」剎拿的笑容不但不是人們想像中的猙獰,反而帶有幾分天真,「愚蠢的人類,你以為有了那把劍就可以對付我?我可以告訴你,那把劍從來沒有刺中過我,從來都沒有。」他似乎在回憶往事,「我的失敗是因為……不,我從來沒有失敗過!我早就知道自己可以回到這裡!早就知道了!而你們就是要代替那些背叛者接受懲罰的人!」他的神情開始變的陰冷起來,兩眼炯炯的盯著地華。
一隻箭掛著疾風從百米開外飛到剎拿的面前,在他腳下的石板裡沒入了一半,箭尾的白翎不住顫動著,射箭的人因為不願意偷襲,所以一開始就沒有瞄準剎拿。
火羽·翼射出箭後,展開翅膀飛到地華·明身邊:「剎拿,你該欠半獸人族的血債,這次要你一併償還。」
剎拿不屑的看了火羽·翼一眼,從牙縫裡吐出兩個字:「畜生。」
火羽·翼沒有和他做口舌上的爭辯,繃緊了全身的神經等待出擊。
剎拿看起來並不把他們放在眼裡,他的目光還是在四處巡視著,最後終於和青水·遠林遇到了一起:「你……」
青水·遠林分開眾人,慢慢的走到前面,站在地華·明和火羽·翼的身邊。
當他走近,剎拿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斷:「這是……我的力量……」
青水·遠林笑說:「現在它是我的。」
「你和我,只有一個人可以得到這個世界。」
「那種東西我才不想要呢。」
青水·遠林和剎拿面對面的站著,在旁邊的人看來,他們的氣質,他們的笑容竟然有七分的相似。
剎拿本來是想大開殺戒來慶祝自己的復活的,但是青水·遠林的出現令他不得不提高了警惕。這個精靈身上有自己遍尋不獲的另一半地獄光,也就擁有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力量,自己在剛剛甦醒的情況下,能不能是他的對手呢?加上他還有這麼多幫手……剎拿竟然十二分的小心起來。他不知道,現在的青水·遠林要用多大的毅力才能支撐著自己重傷的身體不倒下去,才能克制住相互吸引的地獄光不會衝破封印控制他的神志。
「黑龍、曜光在哪裡?」剎拿開始尋找自己最得力的助手——他的坐騎和情人。他當然不會知道,曜光的復活失敗,她的身體早就成為了冷靖所有,而黑龍也已經和昊風一起墜落了深淵。
龍吼聲響起,黑龍從山崖下衝天飛起,快速的向剎拿飛來,一邊興奮地吼叫著。
「黑龍沒有死!昊風?昊風呢!」地華又急又氣的向前走了幾步。
目光敏捷的火羽·翼已經一把拉住他。
黑龍已經來到了剎拿的上空,面對著張開雙臂迎接自己的騎士,它卻猶豫了起來,沒有馬上落下來。
這時,所有人都已經看清楚,黑龍的眼睛不再是耀眼的金色,而是黑夜一樣的色彩了。
「昊風!」白鳥搶先呼喚起來,繼而喜極而泣。
在黑龍的背上坐著的,正是昊風·龍行。他的左肩鮮血淋淋,手臂無力垂在身側,看起來彷彿已經斷了。身上到處都是傷口,胸口更是血肉模糊,但是他的臉上,一雙金色的眼眸神采奕奕的看著剎拿,手裡的寶劍和地華手裡的劍因為共鳴而「嗡嗡」作響。
「黑龍!」剎拿不能置信的咆哮,「為什麼讓他騎在你的身上!我才是你的騎士!」
黑龍慚愧的嗚咽幾聲。它渴望回到自己的騎士身邊,但是又不想放下昊風不管。只能歉意的看看剎拿,再扭頭看看昊風。
它終於記起了二十年來的相依為命,在千鈞一髮的時候救起了昊風,並且重新恢復了和昊風之間的融合魔法,但是它無法在昊風和剎拿之間作出選擇。
剎拿是它的騎士,他們並肩戰鬥了八百多年,心意相通,配合默契,所向無敵,而且飛龍和騎士之間的契約束縛依舊強烈。
在它恢復到幼龍的樣子後,昊風卻是它的親人。昊風為它起名,像父兄一樣照顧它,嬌縱它,管束它,使它有了象普通的飛龍一樣的幼年,彌補了它過去的遺憾。
黑龍不希望剎拿和昊風成為敵人,但是它的這個願望顯然是不可能實現的。昊風已經和剎拿怒目相視,一觸即發了。
昊風在召喚綠炎和其他的飛龍過來。他知道自己和剎拿的的戰爭不可避免,但是他不能逼迫黑焰和自己的騎士作戰。黑焰選擇了救他他已經明白,黑焰不會再成為過去那個殘暴的金眼黑龍王了。這對昊風而言就足夠了,他只希望黑焰可以從這場爭鬥裡脫身,回到雲霧山過平靜的生活,並不奢望更多。
黑龍向剎拿靠近一些,然後又後退,再靠近,再後退,猶豫彷徨,不住的哀鳴著,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選擇。
剎拿咬牙切齒的看著昊風,知道黑龍的異常都是這個人類引起的。
綠炎已經飛近,昊風從黑龍身上向綠龍身上躍去。
這時剎拿使用了一個強大的魔法向在半空中的昊風襲擊,要把這個令他的飛龍有了二心的人除掉。
這是復活後的剎拿第一次出手,魔法引起的閃光和氣流使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看著魔法向在半空中的昊風和綠炎捲過去。
這個時候的其實是剎拿作出了足以令他自己後悔的決定,他低估了自己在黑龍心目中的地位,也低估了黑龍對他的忠誠。如果他和昊風一樣什麼逼迫黑龍的舉動都不要作出,任由黑龍自己選擇的話,黑龍有六成會選擇回到他身邊,畢竟飛龍和騎士之間的聯繫是不可能被輕易切斷的。但是他出手偷襲昊風的舉動使黑龍沒有了選擇的餘地——如果它不作出反應,昊風和綠炎就必然會死。
黑龍是在什麼也來不及考慮的情況下出手的,它發出的魔法不僅擋回了了剎拿的魔法,還令他後退了半步。
在場的飛龍一起發出了長長的吼叫:一隻飛龍出手攻擊了自己的騎士,這是龍族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也從來沒有任何一隻飛龍敢於設想過世界上竟然會有這樣的事。
黑龍自己也被自己的舉動嚇呆了,連拍動翅膀都忘記了。
剎拿暴吼一聲:「你竟然也敢背叛我!」說這,向黑龍發起了攻擊。
在場的人誰也沒想到這場剎拿復活事件的最後,竟然會發展到剎拿和金眼黑龍王之間的戰鬥。
黑龍根本沒有鬥志,不斷的後退,剎拿卻是一付要制它於死地的樣子。昊風·龍行和火羽·翼、地華·明一起衝向前,和剎拿正面戰鬥起來。剎拿確實名不虛傳,即使他們三個人合力依舊不是他的對手。
剎拿知道自己其實現在處於劣勢,他剛剛復活,體力不能支持很久,這裡的幾個對手個個都有真功夫,他自己又沒有了黑龍的幫助。而且還有一個和他一樣擁有地獄光力量的精靈站在傍邊。(他當然不知道,黑龍的魔力已經有一半融合在了昊風身上,而青水根本不能使用地獄光的力量)當他看到青水揮動魔杖也要加入戰鬥時,果斷的作出了決定。
戰場上一陣黑色的煙霧瀰漫,當煙霧散盡,剎拿已經不見了蹤影。
「空間轉移……」青水喃喃的說,他的身體一軟倒了下去。他只是在強撐著一口氣恐嚇剎拿而已,一旦放鬆下來立刻就不行了。
青水·遠林在幾名精靈的看護下,看著地華·明和火羽·翼指揮著戰士們繼續斬殺被剎拿留下了的魔物,也看著飛龍們忙著使用魔法救治昊風·龍行和金龍王。在完全陷入沉睡之前,他自言自語的說:「剛剛開始啊……一切……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