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城太平街旅館外白天
楊悅走出旅館,走出巷口。
渝城西門公證處白天
楊悅走進西門公證處。
北京天地律師事務所白天
一個秘書走進鄺律師辦公室,叫了聲:「老鄺,有人找你,在四號會議室。」
鄺律師走進四號會議室,他看到潘玉龍目光炯炯,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雪山草甸白天
藏族大哥騎馬牧羊,馬兒慢步徜徉,羊兒散在坡上。
金至愛躺在草地上,兩手拿著潘玉龍的護腕,翻來覆去地端詳。
白色的雪山,天空碧藍,把綠色的草場襯得鮮艷動人。
渝城城北公證處白天
楊悅從城北公證處門內走出。
盛元公司白天
盛元公司董事長杜耀傑正在會議室裡接待銀海開發區的負責人,雙方會談的主題,當然離不開銀海的主題公園。
開發區領導發言:「關於銀海城市公園的項目,儘管我們已經和韓國時代公司初步達成了合作意向,但我們仍然歡迎盛元集團在公園的附屬設施和配套項目方面,積極參與。所以這次你們一發出邀請,我們馬上來了,我們是希望與國內有實力的民營企業長期合作的。」
盛元公司的一位負責人發言:「我們盛元公司對城市公園這個項目很有興趣,但我們的興趣不僅僅是公園的附屬設施和配套設施,而是公園的主體建設。如果銀海開發區同意我們參與競爭,我們完全有能力在短期內製作出公園的規劃設計,來參加競標。我相信我們在價格方面,會比時代公司更有競爭力,你們開發區沒有必要拒絕做個嘗試……」
一個秘書匆匆走進會議室,附在杜耀傑耳邊一陣嘀咕,杜耀傑隨即起身,說了句:「對不起。」便匆匆走了出去。
盛元集團的副總裁連忙接過話來,把屋裡的場面維持下去:「這次王主任來渝城,有沒有時間到我們盛元公司的鏡湖度假村去住一兩天?那邊環境非常安靜,空氣也特別……」
杜耀傑走出會議室,一位等候在走廊裡的親信低聲報告:「杜總,今天上午,那個女的已經開始走訪公證處了,現在已經去了西門公證處和城北公證處……」
杜耀傑意識到形勢嚴峻,低頭思索。
親信:「杜總……」
杜耀傑:「你們再觀察一下,我這兒正在開會。」
杜耀傑說完,轉身向會議室走去。他的親信望著他的背影,面目陰沉。
杜耀傑走到會議室門口,停下腳步,回頭問道:「梁律師走了沒有?」
親信:「還沒有,我們已經為他辦理了去馬爾代夫的旅行簽證。」
杜耀傑:「讓他快走!最好今天就走!」
親信:「可馬爾代夫那邊,還需要等幾天時間進行安排。」
杜耀傑:「讓他到香港去等!」
親信:「好,我知道了。」
杜耀傑走回會議室中。
北京天地律師事務所白天
潘玉龍和鄺律師及助手在會議室裡的交談剛剛結束。
鄺律師:「好,情況我們知道了。你做得很對,現在,不要讓任何人知道金至愛的下落,一切等我們和她取得聯繫再說。你先在這裡等一下。」
鄺律師起身走出會議室,他的助手為潘玉龍續了茶水,也說了句:「你先等一下。」便也離開了這間屋子。
潘玉龍坐了少時,也站了起來,走到門外,看到門口接待台上有一部電話,他走了過去,對接待小姐問道:「對不起,請問我可以用一下電話嗎?」
接待小姐:「可以。」
潘玉龍撥打電話。
北京舞蹈比賽賽場外白天
湯豆豆隨著阿鵬等人快步走進比賽賽場,她的手機這時忽然響了。
湯豆豆:「喂……阿龍?你在哪兒……什麼,你也在北京?」
渝城金灣公證處白天
楊悅下了出租車,走進金灣公證處。在她進門之後,一輛跟蹤的汽車從金灣公證處的門前悄悄滑過。
渝城機場白天
一輛汽車停在渝城機場大樓的門前,杜耀傑的親信陪同梁律師走下了汽車,走進大樓。
兩人在樓內握手告別,杜耀傑的親信目送梁律師拖著皮箱向安檢通道走去。
機場的航班廣播中,播音員的聲音娓娓道來:「前往香港的旅客請注意,您乘坐的CA××××航班馬上就要起飛了,請在九號登機口上飛機……」
渝城某飯館白天
楊悅在渝城街邊一家飯館吃飯,兩個跟蹤她的男子就坐在不遠的門邊。楊悅結賬走出飯館,跟蹤她的男子也走了出來,望著她的背影過街。
盛元公司白天
親信在杜耀傑的辦公室裡,向杜耀傑匯報著楊悅的行蹤。
親信:「上午她去了三家公證處,這三家公證處有一家在城西,兩家在城北。目前她還在城北,還沒有到東邊和南邊來。」
杜耀傑:「當初梁律師請的那家中勝公證處在什麼地方?」
親信:「在城東。」
杜耀傑思索。
親信:「她遲早要去城東。」
杜耀傑:「中勝公證處……我們有熟人嗎?」
親信搖頭:「沒有。」
杜耀傑:「……」
親信:「杜總,恐怕……該有措施了,不然就來不及了。」
渝城街邊公共汽車站白天
楊悅登上一輛公共汽車。
北京街邊公共汽車站白天
一輛公共汽車進站,潘玉龍走下汽車。
渝城某眼科診所白天
一台測焦儀檢查著杜耀傑的瞳孔,瞳孔不斷變幻著焦距。
杜耀傑的眼前不斷調整著鏡片,視力圖中的字母漸次清晰。
一副配好的鏡架戴在杜耀傑的臉上,給那張陰鷙的面孔平添了幾分斯文。
杜耀傑走出驗光室,秘書和親信都等在外面,看著臉上多了副眼鏡的杜耀傑,都有些不大習慣。
杜耀傑看了親信一眼,轉臉吩咐秘書:「你去把車調過來。」
支開了秘書,杜耀傑問親信:「怎麼樣?」
親信只說了一句:「她去城東了。」
杜耀傑內心恐慌,但面無表情:「……你,你去和李總商量一下……」
親信打斷杜耀傑:「杜總,這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杜耀傑思索片刻,抬頭說:「那最好……這個事我也不知道,最好我從來沒有聽你說過什麼,我也從來沒有對你說過什麼。」
親信心照不宣地:「好,那這件事,我就自作主張了。」
親信轉身,走出了診所。
渝城中勝公證處白天
楊悅被一個公證處的工作人員帶進一間辦公室裡,迎上來的,正是曾為杜盛元公證遺囑的那一男一女。
北京舞蹈比賽賽場傍晚
舞蹈比賽就要開場,選手們擁擠在後台開始化妝。湯豆豆對著鏡子仔細描出眼線,一雙大眼美麗異常。
北京某會所傍晚
潘玉龍來到這家會所,在大堂的茶座等候。鄺律師從裡面出來,在茶座與潘玉龍見面。
鄺律師:「今天我們和比爾代蒙律師事務所取得了聯繫,通報了情況,他們原則上表示願意接受金至愛小姐的委託,為她組織國際律師團處理時代公司的接管事務,他們會緊急研究這件事,幾天之內會有正式答覆。比爾代蒙是全球最大的律師事務所之一,金至愛小姐應該知道的。」
潘玉龍:「謝謝你鄺律師,謝謝你們了。」
鄺律師:「你這兩天先在北京等一下,你有錢嗎?你去買一個手機,那邊一有消息我馬上找你。」
潘玉龍:「好的。」
北京舞蹈比賽賽場晚上
舞台上燈光齊放,台下座無虛席,舞蹈大塞的全國總決賽正式開始。
渝城中勝公證處外晚上
楊悅滿懷勝利的喜悅走出公證處大門,掏出手機給湯豆豆撥打電話。
北京舞蹈比賽現場晚上
湯豆豆的手機掛在背包上,信號燈一閃一閃地發出光芒。「真實」組合正在準備登場,湯豆豆沒有留意到手機的振動。
渝城中勝公證處外晚上
楊悅的電話裡,鈴聲空響,無人接聽。
楊悅掛上電話,向街邊走去,她抬手叫住一輛出租汽車,上車離開這裡。
街邊另一輛車裡,跟蹤者監視著楊悅上車,然後啟動車子,尾隨上去。
北京某會所外晚上
潘玉龍在會所外的街邊,攔住一輛出租汽車,上車離去。
北京舞蹈比賽賽場晚上
黑暗的舞台亮起一束強光,一位身穿紅裙的冷俊少女立於光束的中央。音樂響起的剎那潘玉龍跑進了賽場,他站在觀眾席的後面,親睹了比賽的實況。隨著踢踏節奏的鳴響,舞台上終於燈光大亮,「真實」組合整齊快速的舞步,令全場觀眾為之鼓掌。
潘玉龍也高興地為他們鼓掌。
台上,四個男孩笑容燦爛,只有領舞的少女緊鎖眉頭,也許沒人知道這場並不真實的決賽,其實無法讓她真正快樂。
渝城太平街旅館外晚上
楊悅在太平街旅館巷外下車,走進巷內。
巷內燈光昏暗,只有前方旅館門前的一片光暈,可以隱約指引前程。楊悅一身輕鬆,向前走去,背後忽聞風動,她回頭欲看,未及看清便被重重一擊。她的頭上鮮血流下,身體隨即軟弱地倒下。
北京舞蹈比賽賽場晚上
舞蹈比賽漸入高潮,「真實」的舞步震撼著全場,華麗的燈光下紅裙漫卷,英俊的黑衣少年們發出強悍的吼聲。
渝城太平街旅館外晚上
黑暗的小巷裡,殘忍的謀殺仍在繼續,兩根木棍凶狠地劈下,地上的楊悅血跡翻騰……
北京舞蹈比賽賽場晚上
「真實」的舞蹈接近尾聲,潘玉龍臉上露出笑容。在他的眼中,湯豆豆的舞姿和甩動的紅裙,已經升格為一道道紅色的幻彩,在天幕中流光般地曳動。
渝城太平街旅館外晚上
在紅裙曳動的疊化中,楊悅頭上的鮮血汩汩而流,她的掙扎翻滾已無濟於事,隨著最後一棒擊中頭部,一切戛然而止,黑暗終於降臨。天地間再也沒有一絲光亮和聲音。
北京舞蹈比賽賽場晚上
表演結束,舞台暗場,數秒之後,燈光復燃。湯豆豆率「真實」組合上前謝場,全場掌聲此起彼伏。
評委亮分。後台的劉迅和觀眾席裡的潘玉龍,全神貫注地聽著主持人報出的每一個分數。台上的男孩們喘著氣注視著評委,目光中的緊張形同乞求。
只有湯豆豆目光低垂,似乎心中有愧。
女主持人:「……8.5分、8分、7.5分、8分、7分……『真實』舞蹈組合的最後得分:75.5分,這個成績暫列總排名的第十位。」
「真實」組合在安慰的掌聲中黯然退場。
男主持人:「下面將要上場的是來自上海的金手套組合,他們也是本次總決賽奪冠呼聲最高的一個組合,他們表演的節目是:《四季旋律》!」
台下掌聲響起,音樂前奏的鼓聲擂動……
在前台的鼓聲中,「真實」的男孩女孩們穿過一條黑暗的甬道向後台走去,他們臉上流下的,不知是汗水還是眼淚……
北京小旅館夜
在「真實」組合住的旅館房間裡,劉迅和男孩們全都憤懣不平,唯有湯豆豆低頭不語,冷靜地面對決賽的失利。
李星洩氣地:「咱們現在發牢騷有什麼用,反正名次已經定下來了,你們說評委不公平,可有十個評委呢,人家不可能相信十個評委都不公平!」
東東憤憤地:「肯定是不公平,咱們連前十都沒進,這肯定不是咱們的真實水平,這個分給得也太離譜了,我們應該向裁判委員會提出質疑,應當找媒體去反映我們的懷疑。」
王奮鬥:「是啊,現場的掌聲說明我們征服了觀眾……」
劉迅:「你征服得了觀眾,可你征服不了評委,我早說過,現在參加比賽,不打點評委就等於出局。你不打點別人打點,你不打點就等於出局!」
這時,湯豆豆冷冷地說道:「也許,這個成績對我們來說,才是最真實的。承認這個現實吧,我們應該重新回到真實中去!」
東東:「豆豆,我真不明白,你原來是那麼爭強好勝,可現在在現實面前怎麼變得這麼輕易認輸……」
湯豆豆打斷他:「現實也是一種真實!」湯豆豆停頓了一下,又說:「這是你說的。」
東東一下噎住,屋裡一時無人出聲。
屋外的走廊上,潘玉龍靠在牆上抽煙,默默地等著湯豆豆出來。
雪山草甸白天
金至愛與房東的小女孩臃懶躺在草場上,曬著暖暖的太陽,望著坡地上閒散的牛羊,遠眺著靜若處子的雪山。
金至愛:「你去過那裡嗎?」
女孩:「什麼?」
金至愛:「雪山,你去過雪山嗎?」
女孩勉強聽懂了金至愛彆扭的中文,答道:「去過,我爸爸媽媽帶我去過。」
金至愛:「他們可以帶我去嗎?」
女孩奶聲奶氣地:「要走很遠很遠的路呢。那一次,我們走了兩天,老是走不到,老是走不到。」
金至愛:「以後,我一定要到那個雪山去!」
女孩:「你為什麼喜歡雪山?」
金至愛:「雪,保佑我。」
金至愛想拿出頸上的雪玉給女孩看,但手伸進衣領,才想起雪玉已經被潘玉龍帶走,她喃喃地說道:「雪,保佑他吧!」默禱片刻,又遙望遠方的雪山,自言自語:「聖潔的雪山,你保佑我吧,保佑我回到韓國,保佑我一切順利,保佑我愛的人……會真正地愛我!」
金至愛合掌祝禱,禱畢,看到小女孩好奇地看著她手上的護腕,於是將護腕摘下撫摩端詳,她說:「我喜歡白色。你喜歡嗎?」
女孩:「我喜歡紅色。」
金至愛:「紅色,為什麼?」
女孩:「紅色,多好看呀。」
金至愛喃喃自語:「紅色,很熱鬧,像火一樣……可我喜歡白色,白色,才是最乾淨的,最純潔的,最真實的。」
金至愛凝望雪山,雪山無言地沉默,用自己透澈的白色,感染著整個世界。
北京某公園白天
湯豆豆與潘玉龍在公園安靜的亭子裡閒坐。
湯豆豆還沉浸在昨日的感歎之中:「在這個世界上,可能已經沒有一樣東西,是完全乾淨純潔的,沒有一樣東西,是絕對真實的。」
潘玉龍笑笑,安慰她道:「不會吧,你自己的心難道不真實嗎?你做出的努力難道不真實嗎?你經歷的每一個過程,都是真實的。」
湯豆豆:「過程是真實的,可結果並不一定真實。」
潘玉龍:「做一個真實的人,就必須把結果看輕。」
潘玉龍的話讓湯豆豆似有感悟,她看著潘玉龍,說道:「也許,在我的生活中,只有你是最乾淨,最純潔,最真實的,這就夠了!」
潘玉龍:「阿鵬他們呢,難道他們不真實嗎?你們在一起那麼久了,難道他們還有什麼東西隱藏著不讓你知道嗎?」
湯豆豆想了想,搖搖頭:「沒有,他們什麼都沒有瞞我。他們……有時是真實的,但有時,他們會容忍、接受,甚至追求一些不真實的東西。這和我們當時用真實這個字眼作為我們組合名字的時候,心情多麼不同。也許我不該這麼要求他們,他們只是我的朋友,我的兄弟……阿龍,你這樣要求你的朋友嗎?」
潘玉龍搖頭笑笑:「不,這樣要求朋友,就該沒有朋友了。」
湯豆豆看著潘玉龍,突然說:「你那個做律師的朋友,就是一個特別好的人。她幫助我,為我出了很大力氣,無論以後是否能有結果,我都會感激她的。其實她應該知道,我拿不出太多的錢來謝她。但她還是盡心盡力地幫我,也許,凡是做事不把名利放在第一位的人,就都是真實的人。」
湯豆豆說著,忽然注意到潘玉龍脖子上露出的紅繩,她盯了半天,伸手想去探個究竟:「你脖子上掛著什麼,紅繩?」
湯豆豆好奇地往外拉著紅繩,很快,一塊潔白的玉石跳出衣領。湯豆豆問:「這是什麼,是玉?」
潘玉龍:「這叫雪玉,是我那個客人的。」
湯豆豆:「客人?哪個客人,是那個韓國的漂亮女孩?」
潘玉龍:「是……她漂亮嗎,你見過?」
湯豆豆:「我倒是想見,看看什麼長相的女孩讓你對她這麼全心全意。」湯豆豆笑笑,又說:「她為什麼把這塊玉石給你戴,是送你的嗎,這玉石值錢嗎?」
潘玉龍:「這是她的吉祥物,是她的護身符,是她父親送給她的,是她最珍貴的東西,她怎麼會送給我呢?」
湯豆豆:「那怎麼在你脖子上?」
潘玉龍:「我這次出來,關乎她的命運,能不能把事情辦成,關乎她的生死存亡,所以,她把這個戴在我的脖子上,為了保佑我,保佑我順利,保佑我平安。」
湯豆豆:「哦……」沉默了一下,湯豆豆又問:「那我給你的護身符呢?」
潘玉龍:「你給我的,什麼?」
湯豆豆:「那朵蘭花,我媽留給我的蘭花,我縫在護腕上的,我給你,就是為了保佑你的,你怎麼……沒戴?」
潘玉龍下意識地看看手腕,說:「我一直戴呀……」又說:「哦,我把它落在貢阿雪山了。」
湯豆豆佯作失落:「我送你的東西你那麼不重視。可隨便一個客人送你的東西你就那麼認真地戴著,是不是因為她這個值錢我那個不值錢呀?」
潘玉龍:「我在你眼裡,就是個財迷腦袋對吧,認錢不認人。」
湯豆豆笑道:「你這人,一點幽默不懂。我昨天連前十名都沒進,心情這麼不好,還知道逗你開心呢,你還不識逗。我問你,那護腕你放哪兒了,不會弄丟了吧?」
潘玉龍:「不會的。以後我睡覺都不摘,總行了吧?」
湯豆豆:「為了做給我看,是嗎?」
潘玉龍剛想說什麼,湯豆豆的手機響了。湯豆豆接起手機,神情驟變。
湯豆豆:「喂,我是啊,請問你是哪裡……渝城西關醫院?」
渝城機場晚上
一架飛機降落。
潘玉龍和湯豆豆快步走出機場,乘出租車全速開往市區。
渝城西關醫院晚上
西關醫院的一間病房裡,躺著全身紗布包裹的楊悅。湯豆豆和潘玉龍趕到時,幾個便衣警察正從病房離開。
湯豆豆撲到楊悅床前,大聲哭了起來,但被醫生護士拉開。
醫生:「你不要碰她,她全身都是傷,不能碰她。她現在不能說話……」
湯豆豆:「楊悅!楊悅!到底怎麼回事啊……是我害了你嗎,是我害了你嗎?」
病房外面,一個醫生向警察們介紹情況:「……她的兩條腿都斷了,有三根肋骨也斷了。頭部有積血,頭部的傷勢還不能確定,病人到現在還沒有甦醒,至於什麼時候能談話,我也說不好。」
警察:「剛才進去的兩個人是她的朋友?」
醫生:「那個女的是病人的朋友,我們是在病人的物品中找到她的電話號碼的……」
病房裡,湯豆豆對醫生護士哭著懇求:「醫生,醫生,她不要緊吧,不要緊吧?她還能治好嗎……」
醫生:「你們先去把住院費交一下吧,你是她的家裡人還是朋友啊?」
湯豆豆:「我是她朋友,住院費多少?我來交,我來交!」
醫生一邊出門一邊招呼一個護士:「小張,你領她去一下收費處。」
湯豆豆跟著護士走了。潘玉龍走到床前,凝視著那張紗布包住的面龐。也許是感覺到了潘玉龍的氣息,昏迷中的楊悅忽然有了甦醒的跡象,腫脹淤血的嘴唇略略抖動,眼睛微微睜開。她顯然認出了潘玉龍,嘴角露出了一絲似有似無的笑容,兩顆淚水卻從眼角滾出。
留在病房的護士發現楊悅終於醒來,不由驚訝了一聲:「喲,醒了,我去叫醫生!」
護士跑出去了,潘玉龍把目光靠近,試圖和楊悅的視線彼此交流。他看到楊悅的雙唇抖動,似乎想要表達什麼。潘玉龍俯身向前,更近地靠近楊悅,同時發出安慰的聲音。
潘玉龍:「你疼嗎,你需要我做什麼嗎?」
楊悅開口說話,卻發不出聲音,但潘玉龍明白她是在開口說話,她在用全身力氣,想要發出聲音。
潘玉龍:「你想說什麼?楊悅,你想說什麼?」
醫生快步走了進來,馬上制止楊悅:「哎,你不要說話,你要安靜,你要安靜,不要說話……」
但楊悅依然雙唇嚅動。潘玉龍果斷地把耳朵貼近楊悅的嘴唇,他聽到楊悅發出的氣息,隱隱約約地組成了這樣兩個斷續的字眼。
「……中……勝……」
潘玉龍:「什麼,中……中勝?」
醫生干預他們繼續交流,他拉開潘玉龍,說道:「病人有點激動,你先出去吧,你先出去,讓她安靜一下,讓她安靜一下……」
潘玉龍被醫生拉開,只得退下,不料床上的楊悅見他離開,竟然用力想要坐起,她頭部微抬,全身痙攣,喉嚨的深處,發出更大的氣息,潘玉龍不顧醫生護士的攔阻,再度強行靠近,側耳傾聽。
楊悅:「……中……勝……」
湯豆豆也回到病房,見狀也跑到床前,和潘玉龍一左一右地伏在楊悅的胸前,側耳傾聽著她的氣息帶出的聲音。
楊悅:「……中勝……公……證……處。」
湯豆豆:「中勝……公……證……處,中勝公證處?」
楊悅又昏迷過去,湯豆豆哭了起來:「楊悅,你怎麼啦,你怎麼啦?你要挺過去呀……」
潘玉龍也情不自禁地呼喊起來:「楊悅,楊悅……」
他想喚醒楊悅,但直到醫生把他們連拉帶勸趕出了病房,楊悅也沒有甦醒。
他們出了病房,湯豆豆隨即奔跑起來,潘玉龍在身後叫了她一聲:「豆豆!」但湯豆豆沒有回頭,沒有回聲。
潘玉龍追了上去。
渝城西關醫院外晚上
湯豆豆跑出醫院大門時,那幾個警察的警車正從醫院的門前駛離,湯豆豆張開雙臂飛奔過來,氣喘吁吁地攔住車頭。警察們把車剎住,看著撲在車頭險些被撞的湯豆豆,個個目瞪口呆。
渝城中勝公證處白天
幾個便衣警察大步走進了中勝公證處。
在公證處的一間辦公室裡,警察們向公證處的負責人出示了楊悅的相片。
警察:「最近這幾天,這個人有沒有到你們這裡來過?」
這是楊悅的一張證件照的複製版,公證處負責人拿著照片仔細辨認。
渝城公安局白天
會議室裡,辦案民警在向局領導匯報太平街殺人案的偵破情況,電視屏幕上放映著兇案的現場和遺棄凶器的照片。
辦案民警:「……根據我們調查,被害人楊悅在遭到襲擊之前的半個小時左右,曾經作為盛元公司前任董事長杜盛元女兒的法律代表,去過中勝公證處,瞭解杜盛元遺囑的公證情況,之後,即遭到了襲擊。因此,我們分析襲擊的目的,不排除為家族遺產糾紛而下手的可能。從罪犯使用的凶器及危及生命的程度來看,這個案件的性質,定為故意殺人未遂,比較妥當。當然,受害人目前尚未脫離危險,如果受害人死亡,那就是殺人即遂了。」
局領導:「遺產糾紛這個作案目的,可以確認嗎?」
辦案民警:「杜盛元的遺囑是在杜病危時訂立的,是在他死後由他的律師向遺產的全體受益人當眾宣讀的。我們目前只和杜盛元的非婚生女兒進行了初步談話,瞭解了一下遺囑的大致內容。杜盛元的女兒在這份遺囑中分到五十萬元的遺產。而盛元公司的幾乎全部資產則由杜盛元的兒子杜耀傑獨自繼承。杜盛元的這個女兒是因為對這份遺囑的真實性產生了懷疑,才委託受害人楊悅為她出面調查的,除了這個利害關係外,我們目前尚未發現可能導致這次謀害的其他原因。」
局領導:「下一步怎麼查?」
辦案民警:「老程他們還在中勝公證處,準備查一下公證處留存的遺囑副本。」
另一民警:「我們今天也去了寶華律師事務所,想找負責為杜盛元起草遺囑的律師瞭解一下情況,可這個律師因為個人原因,昨天突然到香港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局領導:「就看遺囑吧,看看遺囑是真是假,就知道是不是巧合了。」
渝城機場白天
楊悅的父母乘飛機從北京趕到渝城,被湯豆豆接出機場,乘出租車駛往市區。
渝城西關醫院白天
楊悅的父母匆匆趕到醫院,由湯豆豆領著,走進了楊悅的病房。楊悅母親的哭聲隨即從病房裡淒慘地傳出……
中勝公證處晚上
在中勝公證處負責人的陪同和見證下,幾個刑警打開了封存的杜盛元遺囑檔案。
一個刑警將遺囑看完,面色凝重,將遺囑副本又交到了其他刑警手中,幾位刑警都湊了過來,快速瀏覽著遺囑的內容。
刑警對公證處負責人宣佈:「這份遺囑副本,我們要作為證據材料依法扣押,我們給你開個扣押單……」
公證處負責人驚怔地:「遺囑……有問題?」
渝城醫院外夜
湯豆豆和楊悅的父親攙著楊悅的母親走出醫院。湯豆豆招呼一輛出租車停下。
渝城醫院病房裡夜
潘玉龍留在醫院陪守著楊悅。
夜裡,楊悅忽然甦醒過來。
潘玉龍趕緊湊近觀察,楊悅的目光和他顯然有了交流,他看到楊悅的嘴角再次露出笑容,雙目微睜的眼睛,也再次流出了淚水。
潘玉龍:「你……很疼嗎?」
楊悅無法言語,只能微微搖頭,頃刻淚如泉湧。潘玉龍不知所措,慌不擇言地再問:「你……為什麼哭啊,你疼嗎?」
楊悅嘴唇嚅動,竭力想要發出聲音。床邊的心電圖儀馬上發出異動,嘀嘀的警報聲隨即響起。
潘玉龍慌忙跑出門去,叫來值班醫生。醫生護士忙亂地進行搶救,潘玉龍退到一旁,心情沉痛地看著這個緊張的場面。這時他的手機忽然發出了振動,他走出病房,接了電話。
潘玉龍:「喂……是我……鄺律師?」
渝城某旅館夜
湯豆豆和楊悅父親攙扶著精神幾乎崩潰的楊悅母親,在他們下榻的旅館房間裡躺了下來。
楊悅母親面色蒼白,雙目緊閉,湯豆豆幫著楊悅父親取藥倒水……
渝城西關醫院白天
楊悅仍在昏迷。冥冥之中,她看見了潘玉龍。
她看見她和潘玉龍同在一個酒吧,潘玉龍在酒吧角落打完電話匆忙轉身,碰灑了她手上的飲料,飲料濺濕了潘玉龍的上衣,兩人同時向對方道歉,既尷尬又有一絲莫名的親切……
她看見她和潘玉龍同乘一輛出租車下班回家,出租車停在石板街那座古老的小院門口,潘玉龍下車走進院子,在院中微笑著向她回首……
她看見她和潘玉龍同坐一張餐桌,在酒店的職工食堂一起用餐,在她開口欲言之際,潘玉龍卻被一位主管叫走,走前向她匆匆一瞥,眼中隱隱含了一些歉意……
她還看見……
冥冥中的幻覺讓她終於睜開了眼睛,朦朧中她看到眼前出現一個人影,她用盡全身力氣才喃喃叫出了一聲:「玉龍……」但那人影卻發出了父親的聲音。
「小悅,你好點了嗎?我是爸爸。」
渝城機場白天
潘玉龍來到機場,湯豆豆前來送行。
在機場的出港大廳裡,潘玉龍和湯豆豆擁抱吻別,機場的播音員報告著航班的信息,讓潘玉龍不得不行色匆匆。
播音員:「前往北京的旅客請注意,您乘坐的CA××××號航班現在開始登機了,請您帶好自己的隨身物品,從六號登記口上飛機……」
潘玉龍:「我走了,你一個人在這兒,要小心,他們能對楊悅下手,也能對你下手。你平時就在醫院待著,上街一定要打輛車,晚上不要一個人出去。發現有什麼可疑情況,馬上和公安局聯繫,記住了嗎?」
湯豆豆摟著潘玉龍的肩膀,戀戀不捨地說道:「阿龍,你能不走嗎?我一個人留在這兒,我有點害怕。我現在需要你,楊悅也需要你,你能留下來和我在一起嗎?」
潘玉龍:「我必須把那件事辦完,我受人之托,必須善始善終。」
湯豆豆:「那個韓國的女孩……對你就那麼重要嗎?」
潘玉龍:「她是我們酒店的客人,我是她的貼身管家。五星級飯店有五星飯店的職業道德,我必須盡到我的職責!」(奇書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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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豆豆:「可現在是我的關鍵時刻,我原來不相信我那個遺囑會是假的,但是楊悅出了這種事情,我相信那遺囑一定是假的!我現在需要你阿龍,如果因為你沒去給那個客人辦事你們酒店就處罰你的話,那你辭職算了。」湯豆豆拿出自己的手機,遞給潘玉龍:「你現在就可以辭職!阿龍,一旦我將來打贏了官司,一旦我有了能力,我會幫你實現你所有的理想!這個世界上也許真的只有錢才是最真實的,有了錢我們可以做很多事情!」
潘玉龍看看那隻手機,搖搖頭說:「我不會去太久的豆豆,等這件事情一辦完了,我會馬上趕回來的。」
湯豆豆眼圈紅了,拿著手機的手,並未收回。
潘玉龍接著說道:「豆豆,如果……當你和你的舞蹈組合準備登台演出的時候,你突然決定辭職,決定離開。但台下已經坐滿了觀眾,他們花了錢來看你的演出,他們都在等著你出場,音樂已經響起來了,我現在要你告訴我,你是演完這場再走,還是不管不顧,放棄演出,不顧你原先的承諾,無視別人對你的信任?你告訴我責任對你來說,是無足輕重,還是重於泰山?你告訴我你希望我重諾守約,還是寧願我背信棄義?」
湯豆豆低了頭,她的眼淚滴滴垂落,她再次擁抱了潘玉龍的身子:「阿龍,我知道,你是做五星級飯店的,你必須讓人信任。我知道,你想做一個值得信任的人!」
潘玉龍也再次擁抱了湯豆豆,他說:「謝謝你豆豆……你要自己保護好自己,我真為你擔心。」
兩人久久擁抱,不忍分開。
一架飛機升上天空,向雲端飛去。
渝城西關醫院白天
湯豆豆回到醫院,走進病房。她看到楊悅的母親已經來了,坐在楊悅的床邊擦著眼淚。楊悅的父親提著水壺要去打水,湯豆豆和他一起走出門來。
湯豆豆:「叔叔,阿姨好點啦?」
楊悅父親:「唉,楊悅如果……如果活不下來了,我們現在……每分每秒,都想守在她的身邊,她現在,不管怎麼說,還是個活人……」
楊悅的父親哽咽住了,湯豆豆不知該怎麼安慰:「叔叔,楊悅是個生命力特別強的人,她也是個性格特別執著的人,她會堅持的,她一定能活下來的,她一定會治好的!叔叔,咱們一起,咱們一起給她鼓勁兒吧。」
楊悅父親慢慢平靜下來,感激地看看湯豆豆,他忍著眼淚說:「我知道,我知道。」
在水房打水的時候,楊悅父親突然向湯豆豆問了這麼一句:「你知道不知道……玉龍是什麼?」
湯豆豆:「玉龍?」
楊悅父親:「小悅從昨天到現在,醒過來兩次,每次醒過來,都是叨咕這兩個字。」
湯豆豆:「玉龍……她說玉龍什麼?」
渝城盛元公司白天
一輛警車開到了盛元公司總部大樓。兩位便衣警察下了汽車。
杜耀傑在一位秘書的陪同下走進一間會客室裡,兩位公安的便衣正在這裡等他。
杜耀傑:「你們找我?」
便衣:「請問,您是杜耀傑董事長嗎?」
杜耀傑鎮定地微笑:「是我。」
渝城公安局白天
與此同時,刑警們將湯豆豆叫到公安局,進行了談話。
刑警:「昨天晚上,我們對中勝公證處存檔的遺囑副本,進行了核對檢查,現在可以證實,公證處存檔的遺囑與你父親的律師梁忠誠向你們宣讀的遺囑,內容並不相同。」
湯豆豆聽得目不轉睛。
刑警:「現在問題很簡單,如果不能證明你父親在立囑後的五十九小時之內又推翻了這個遺囑,並且立下了新的遺囑的話,那麼梁忠誠宣讀的這份遺囑,就肯定是偽造的了。」
湯豆豆早已料到這個結果,但警察的確認仍然令她心驚肉跳:「偽造?」
刑警:「根據目前我們調查的情況,你父親立下遺囑之後,到他死亡之前,梁忠誠沒有再去過醫院,所以基本可以斷定……」
湯豆豆接了下句:「他念的遺囑是假的!」
刑警:「對。」
湯豆豆:「那真正的遺囑……說了什麼?」
刑警:「在公證處存檔的那份遺囑中,你的生父杜盛元確認了你和你的哥哥杜耀傑擁有同等的繼承權,如果根據這份遺囑分配遺產的話,你將擁有你父親和盛元集團公司全部資產的一半,這一半的資產,據我們初步瞭解,不會低於十五億元人民幣的數額。」
湯豆豆:「……」
刑警:「我們對這個案子的刑事調查還沒有結束,不過這個案子中涉及的遺產繼承部分,屬於民事問題,我們建議你可以請個律師替你處理一下,除了那個楊悅,你還認識其他律師嗎?」
渝城盛元公司白天
便衣與杜耀傑的談話仍在繼續。
杜耀傑認真而又平靜地向刑警們敘述著情況:「……當時我父親只叫了梁律師和公證處的人在病房裡談遺囑的事,其他人,也包括我,都不能進去,遺囑的內容我也是以後才知道的。」
便衣:「以後什麼時候,遺囑的內容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杜耀傑:「我父親去世以後。」
便衣:「你是在什麼地方知道的,是怎麼知道的?」
杜耀傑:「是在我家的客廳裡,是梁律師讀給我們聽的。」
便衣:「當時除你之外,還有什麼人在場?」
杜耀傑:「所有人,這份遺囑涉及的所有受益人,都在場。」
便衣:「你肯定這份遺囑的內容在向全體受益人宣讀之前,你一點都不知道嗎?」
杜耀傑:「我肯定。遺囑訂立之後,就一直由梁律師獨自封存保管。這一點你們可以去找梁律師本人調查一下。」
便衣:「梁忠誠出國了,四天之前,他因為個人事務去了香港。」
杜耀傑笑笑,糾正:「去香港不能叫出國,只能叫出境,香港也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部分嘛。」
便衣不動聲色:「香港只是他的過境地,不是他的目的地。」
杜耀傑:「無論他去了哪裡,總有一天要回來的嘛。」
便衣:「你認為他還會回來嗎?」
杜耀傑怔了一下,笑笑,反問:「他的家小都在渝城,他不回來了嗎?」
另一位便衣:「他最終肯定會回來的,無論他願意回來,還是不願意回來。」
杜耀傑接不出話來,臉上勉強掛出生硬的笑容。
北京首都機場白天
一架飛機降落。
潘玉龍走出機場大樓,隨即被一輛轎車接走。
渝城盛元公司白天
兩名公安的便衣走出盛元總部,向這座華麗的大樓投去冷冷的一瞥,然後上了車子。
車子開出樓前車場。
渝城西關醫院白天
湯豆豆下了一輛出租汽車,走進醫院大門。
馬路對面的一輛汽車裡,一個面目不清的背影在打著手機……
渝城盛元公司白天
杜耀傑的親信走進杜耀傑的辦公室裡,杜耀傑獨自在寫字檯後枯坐,兩人默默注視,相顧無言。
北京首都機場晚上
兩輛轎車駛至機場出港樓前,鄺律師和他的搭檔毛律師及助手數人,和潘玉龍一起下車,走進機場大門。
渝城機場晚上
飛機降落。
潘玉龍隨鄺律師毛律師等人快步走出渝城機場,乘坐前來迎接的汽車,快速駛離。
汽車上晚上
汽車穿過夜幕下的渝城街市。
汽車從西關醫院的門前開過。
車內的潘玉龍掏出手機,撥了湯豆豆的電話,但撥到一半又停了下來,他思忖再三,終於收起了手機。
渝城西關醫院夜
湯豆豆坐在楊悅病房外面的椅子上,已經昏睡過去。
楊悅的父母則守在床前,看著女兒身上接著的各種儀器,從儀器的反應和女兒安睡的模樣上看,楊悅的傷情已經穩定好轉。
火車上夜
火車夜行,鄺律師等人已經睡了,潘玉龍坐在窗前,獨自凝目窗外。
火車上清晨
天亮了。晨曦出現在列車的前方,能看清他們正穿行在草甸和森林之間。遙遠的雪山在列車的一側滑行,在樹梢的朦朧中若隱若現。
雪山木屋白天
藏族夫婦正在修整木屋的頂篷,金至愛百無聊賴地爬上屋頂,想看看屋頂修繕的工序過程,她從藏族大嫂瞭望的目光中感覺到遠處有人來了,不由站在木梯上回頭去望。她果然看見兩輛越野汽車沿著山坡下的小路逶迤駛來,汽車出現在這種遠僻之處顯然不同尋常。
汽車停在了山坡下面,從車上走下幾個黑衣男子,為首的一個步態熟悉,金至愛認出那正是潘玉龍本人。潘玉龍如她夢中冥想的那樣,迎著雪山上的藍天艷陽朝坡地上的木屋大步走來。
潘玉龍也看到了金至愛,他看到金至愛從坡上遠遠地朝他跑來,他看不清她的臉上是何表情,但能感覺出她的淚花迎風散開……
潘玉龍也加快腳步向她跑去,他在坡地中央被金至愛緊緊抱住,心情的激動讓潘玉龍忽略了他們彼此應有的距離,也情不自禁地和金至愛擁抱起來。
金至愛的臉上,全是動情的淚水,而潘玉龍的眼中,則掛滿成功的喜悅。
鄺律師毛律師和他們的助手們默默地站在坡地下面,看著這一對年輕男女感人的重逢。
渝城西關醫院外白天
湯豆豆走出西關醫院,在街邊上了一輛出租汽車,出租車向街角開去,另一輛汽車尾隨跟蹤。
某小型機場白天
在這個看上去像是軍民兩用的小型機場裡,一塊空蕩蕩的停機坪上停了一架直升飛機,雪山已經離得很遠很遠,就像藍天的畫布上一小塊白色的彩印。
幾輛轎車魚貫而來,停在了停機坪的邊緣一角,車門打開的同時,幾個黑衣男子走下車來。也是一襲黑衣的金至愛和潘玉龍也走下汽車,被人簇擁著朝直升機大步走去。潘玉龍看到,直升機下已經站著五六個男人,幾位高大魁梧的外國律師和兩位亞洲面孔的韓國律師,在飛機下與金至愛握手相見。
鄺律師為他們彼此介紹,潘玉龍早已停下腳步,站在一側遠遠旁觀,看著他們簡短交談,看著他們請金至愛登上飛機。飛機的槳葉開始轉動起來,金至愛在踏上踏板的一刻忽又轉身,向潘玉龍投來持久而又真摯的注視。潘玉龍與她目光相接,表情欣慰,如釋重負。金至愛眼中閃過一絲微笑,低頭走進了機艙。很快,飛機發出更大的轟鳴。潘玉龍和留在地面上的毛律師和助手們都被螺旋槳吹亂了頭髮。他們一齊注視著直升機飛離地面,向空中緩緩升去。
潘玉龍忽然想起了什麼,動作倉促地從衣領中掏出了那塊紅繩雪玉,下意識地伸向氣流旋轉的半空。他的雙唇張開,似乎想叫住至愛小姐,但沒有叫出聲來。這時直升機引擎的巨大吼聲,已將一切細小的呼喊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