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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 第02節 文 / 夏多布里昂

    致蒂埃裡先生的信

    收到您的新版《信扎》1,我很感動,先生。書中附言證明您想念著我。如果這附言出自您的手,為了國家,我衷心希望您的雙眼能復明,您能充分地利用您的天賦進行研究。我貪婪地,應該說是反覆地讀著這本短短的著作,我在每一頁上都作了折角,以便能盡快地找到我要利用的段落。在我準備多年的關於最初兩類人種的著作中,我將多次引用您的話。我將把我的思想和研究置於您那高度權威的保護之下。我會常常採用您選用的名詞。我有幸與您有著2差不多相同的觀點,同時不由自主地離開基佐先生倡導的體系。我不能同這位天才作家一道去推倒最為真實的歷史建築,把所有法蘭克人變為貴族和自由人把所有羅馬——高盧人變為法蘭克人的奴隸3。撒利克法典和裡普利安法蘭克法典裡有大量以法蘭克人的不同狀況為基礎的條文:《Siquisingenuusingenuumripuariumextrasolumvendidedt,etc.4》。

    1《關於法國歷史的信扎》於一八二七年出版第一版。

    2基佐(FrawcoisGuizot一七八七一八七四)法國國務活動家和歷史學家。先後任內政部秘書長(一八一四)、公共教育部長(一八三二—一八三七)、外交部長(一八四○—一八四七)、政府總理(一八四七—一八四八):著有《英國革命史》。

    3夏托布里昂在《歷史研究》的序言裡研究了這些問題。

    4《如果一個自由人把另一個自由的裡普利安人賣到國外……》

    您知道嗎,先生?我真希望您在羅馬。我們一起坐在廢墟上,在那裡您可以教我歷史,我這個老學生將聆聽您這位年輕的老師講課。唯一可惜的是:我已沒有足夠的時間去接受他的教誨5:

    5作者一八四八年去世,這封信寫於一八二九年,其時他已六十一歲了。

    這就是人的命運:

    他活到老,學到老;

    但當生命的盡頭來臨,

    即使他再淵博又有何用?

    這是一首未曾發表的頌歌,是我的一個老朋友、已故的封塔納先生所作。因此,先生,羅馬的一切都提醒我已失去的東西,提醒我我的時間已所剩無幾,我從前以為還很漫長的希望已非常短暫了。

    請相信我,再沒有任何人比您的僕人更尊敬您、更忠於您了。

    一八二九年一月八日於羅馬

    致德·拉·弗隆內伯爵先生的信

    伯爵先生:

    本月二日,我見到了教皇1。他很樂意留我交談了一個半鐘頭。我要把我同教皇的談話內容向您做個匯報。

    1指萊昂十二世(LeonXII),一八二三—一八二九年任教皇。

    首先,我們談的是法國的問題。教皇一開始便十分誠懇地頌揚了我們的國王。他對我說:「在以往任何時候,法國皇室從未顯現出一個像現在這樣在素質和美德上都這樣完美的整體。使得在教士之間重建了平和的秩序,主教們也宣佈服從政府2。」

    2教士們以前曾起來反對馬蒂尼亞克把神學院,甚至一些很小的神學院都歸巴黎大學統管的命令。

    「這種服從,」我回答說,「部分地多虧了閣下的英明和溫和的態度。」

    「我建議做我認為合理的事。」教皇解釋說,「教權沒有受到敕令的影響,主教們不寫那第一封信也許會更好一些。但既然說了『nonpossumus1』,他們就沒有退路了。在他們同意的時候,他們盡可能地把言、行之間的矛盾縮小,應該原諒他們。這些虔誠而恭順的人,與國王和君主制緊密相依;他們和大家一樣,也有他們的弱點嘛。」

    1「我們不能」。這是聖皮埃爾和聖讓對想要禁止他們宣傳福音書的王子們的回答(見《使徒法》第四卷第二十章)。

    伯爵先生,這些他都是用法語說的,說得很清楚,也說得很好。

    在感謝教皇對我的信任之後,接著我同他慎重地談起了國務秘書紅衣主教2。

    2指托馬斯·貝內蒂紅衣主教(ThomasBernetti一七九九—一八五二)。

    「我之所以選中了他,」他對我說道,「是因為他曾到處旅遊過,熟悉歐洲的事物。我覺得他具備這個職務所要求的能力,與您寫的兩個法令相比,他只寫那些我所要的和我所建議他寫的東西。」

    「我膽敢和教皇陛下交流一下,」我又說,「說說我對法國宗教形勢的看法嗎?」

    「非常樂意。」教皇回答說。

    在這裡,我略去了他對我的幾句恭維話。

    「教皇陛下,」我說,「我想,麻煩來自於教士們的誤解:不是支持新的法規,或者至少是對這些法規保持沉默,教士們無意中說些責備的話且不說他們在至教訓諭或演講時所講的話。一味斥責神聖使者的那些不信宗教的人,抓住那些話,把它當武器使;他們大喊大叫說什麼天主教與建立公眾自由是水火不相容的,憲章和教士之間有著你死我活的爭鬥。通過不同的行動,我們的教士可以得到他們想從國家那裡得到的一切。在法國,有著很堅實的宗教基礎,有著忘記我們以前在祭台桌下的不幸的明顯傾向,但也有著對聖路易之子帶來的制度的真正的眷戀。人們不善於估計教士將會強大的何等程度,如果它同時表現出是國王和憲章的朋友的話。我不斷地在我的著作和講演裡宣傳這一政策,但當時的狂熱情緒不願聽我的話,而且把我當作敵人。」

    教皇十分注意地聽我講話。

    「我理解您的思想,」他沉默了一陣,對我說道,「耶穌基督並未對各個政府的組成形式表示看法。把屬於愷撒的東西歸還給愷撒吧1,這話僅僅是說:服從已建立起來的政權吧。天主教在共和國時期的繁榮發展如同在專制統治時期一樣。它在美國已取得了巨大進展;在西屬美洲,它獨佔支配地位。」

    1摘自聖馬蒂厄福音書第二十二章二十一節。

    伯爵先生,教皇這席話是很引人注目的,正值羅馬宮廷強烈傾向於給玻利瓦爾2任命的教士們授職的時候。

    2玻利瓦爾(Bolivar,一七八三—一八三○),委內瑞拉將軍,他從西班牙統治下解放了大哥倫比亞(新格拉納達,委內瑞拉,厄瓜多爾),秘魯和玻利維亞。

    教皇又說:「您看外來的新教徒給羅馬帶來何等的影響,他們的到來對國家有益,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也是好的:英國人來到這裡,對羅馬教皇和教廷,對宗教的狂熱崇拜,對這裡奴役人民的現象,有著一種奇特的看法。他們沒待上兩個月便完全改變了,他們發現我也只是個教士,與其他教士並無二樣;羅馬教士並不無知,也不惹人討厭;還有我的臣民亦非傻瓜。」

    受到教皇陛下一番推心置腹之言的鼓舞,我試圖擴大談話的範圍,我對教皇說道:「教皇陛下,您不認為這個時候正適合於重組天主教的統一和在對紀律稍作讓步後與異端教派和解?對羅馬教廷的偏見到處都在消退,在那個仍然易激動的世紀,革布民茲3和波舒哀已嘗試過重新統一的事業。」

    3萊布尼茲(Leibnitz,一六四六—一七一六)德國哲學家和數學家。

    「這是一件大事,」教皇對我說道,「我得等待上天確定的時期。是的,偏見已經淡化了。德國宗教派別分化已令這些教派自己感到厭煩。我曾在薩克斯住過了幾年。我第一個在那裡建立了一所棄兒醫院,並堅持要由天主教徒來管理。當時在新教徒中掀起了一陣反對我的呼聲。今天呢,同樣是這些新教徒,他們第一個贊成建立和捐助這所醫院。在大不列顛,天主教徒的人數正在猛增,確定有許多外來人加入進去。」

    教皇又沉默了一會。我利用這一段時間講到了愛爾蘭天主教的問題。

    「如果自由得到恢復,」我說,「天主教在大不列顛就會更加壯大。」

    「從一方面講,」教皇解釋說,「的確如此。但從另一方面講,這就有些弊端了。愛爾蘭天主教徒極易激動,做事冒失。此外,奧科內爾1這個人是個有德之人。他不是在一次演說中說過,羅馬教徒和不列顛政府之間有一個協議嗎?可是沒有。這個論斷,我不能公開反駁,給我帶來很多麻煩。因此,關於異端教派的重新統一,應等待時機成熟,要等上帝自己去完成他的工作。教皇們只有等待。」

    1奧科內爾(o-Connel,一七七五—一八四七),愛爾蘭天主教頭目。

    伯爵先生,這不是我的觀點。但重要的是,我必須,將聖文對一個如此嚴肅的主題的觀點告訴國王,我沒有被指定去反對它。

    「你們的報紙會講些什麼?」教皇又高興地說道,「它們說得很多,荷蘭的報紙說得更多。有人告訴我,在看了報上的文章一個小時以後,在你們的國家裡再沒有人去想它了。」

    「這確實是真的,聖父。您看法蘭西日報2把我弄得可糟呢(因為我知道教皇什麼報紙都看,連《信使報》也不放過)。然而,教皇卻待我非常好,因此我有理由相信法蘭西日報不會對他產生很大的影響。」

    2法蘭西日報(laGazette),是激進報。《信使報》(LeCourtier),在派報紙。

    教皇搖了搖頭,笑了。我繼續說道:「啊,對了!聖文,還有一些報紙,像您看到的那樣:如果報紙說真話,那麼它說的好事就存在下去;如果它說假話,就當它什麼也沒有說。會議上會有一些什麼演說,教皇可以預料得到。極右派會堅持說,紅衣主教貝內蒂先生不是教士,關於他的關於法令的信件也不是信條;極左派則會說,不必接受羅馬的命令;大部分人會為樞密院受人尊敬叫好,會高度頌揚陛下的智慧與和平精神。」

    這幾句解釋,使教皇聽得入迷,他為發現某個精於我們立憲制國家機器的齒輪遊戲的人而高興。伯爵先生,想到國王和他的樞密院終將高興地瞭解教皇對東方當今事務的見解,我只重複了幾則報紙新聞,因為我未獲批准向教徒通報您十二月十八日電函中關於召回我們遠征莫雷的部隊的書面通知。

    教皇毫不猶豫地回答了我。看來他對輕率地教給土耳其人軍事科學感到不安。下面是他說的原話:

    「如果土耳其人能夠抵禦俄國的侵略了,它獲得了體面的和平,那時它的武裝力量往哪兒擱呢?經過四五年休整和戰術完善之後,誰能阻止它們的部隊入侵意大利呢?」

    伯爵先生,我向您承認,看到教皇感覺到人家犯下的巨大錯誤帶來的衝擊,他所表露的思想和擔憂,我不由得慶幸在我的《東方事務筆記)中更為詳盡地表現出的同樣的思想和同樣的擔憂。

    教皇補充說道:「只有來自盟國的堅定決心才能制止這場威脅未來的災難,法國和英國要制止這一切,現在還是時候。但一旦新的戰爭爆發,等戰火蔓延到了歐洲,再去撲滅就為時太晚了。」

    「更加值得考慮的是,」我又說道,「如果歐洲分裂了,與萬在意大利的法國軍隊就成了問題。這是上帝所不願意看到的。」

    教皇沒有回答,我只是感到法國人在意大利這一件事並不引起他任何擔心。大家已厭倦了維也納宮廷偽調查,它的糾纏不休,它的不斷的蠶食和它的小陰謀,企圖把各國人民拉入一個反法蘭西的聯邦裡,而各國人民都痛恨奧地利的奴役枷鎖。

    伯爵先生,以上便是我和教皇長篇談話的概要。我不知道是否還有人曾同樣或更深入地瞭解過教皇的內心情感,是不是還有人曾聽到過這個整個基督教世界的君王對一些範圍如此廣泛的問題和如此超越一般的外交這個狹窄範圍的事情發表的見解。在這裡,教皇與我之間沒有中間人。看到萊昂十二世,以其單純的性格和親切談話的素養,既不隱瞞任何東西,又不欺騙任何人,實在令人高興。

    很明顯,教皇傾向於法國,希望法國好:當他拿到聖彼德教堂的鑰匙時,他就屬於強硬派。現在他在溫和中尋找力量,這就是使用權力所教給人們的。由於這個原因,他離開的那個紅衣主教派不再喜歡他了。在俗間神職中找不到有才能的人,他便在正規神職中挑選主要傾向。這樣,那些高級神職人員和普通的神甫反對他時,他卻有修遭士們擁護他。在我到達羅馬時,反對者的頭腦或多或少遭到了我們的修會散佈的謊言的毒害,現在他們極為明智了。所有的人,通常都指責我們教士的抗議示威。真令人奇怪,耶穌會的人在這裡的敵人同在法國一樣多。他們的對頭是其他教派的人及其首領。他們制訂了一項計劃,運用它來壟斷羅馬的國民教育;這個計劃後來被多明哥會的人挫敗。教皇並不怎麼得民心,因為他責罰很嚴。他的那支小小的軍隊由波拿巴的老兵組成,穿的服裝軍人氣十足,在大道上像警察那樣威風凜凜。羅馬從秀麗的風景上講,大為遜色了,但它在衛生和有益健康方面卻贏了一著。教皇叫人種了許多樹,抓走了一些隱修教士和乞丐,這是那些下等人抱怨的主要之點。萊昂十二世是個實幹家:他睡得很少,吃得也不多。他年輕時只有一個嗜好,那就是打獵。這項增進他健康的活動看來還有所加強。在梵蒂岡那些花園的空曠地方他不時放上幾槍,死硬派很難原諒他這一無害的消遭,他們責備他感情軟弱和多變。

    這個國家的憲法的根本弊端很容易看出,那就是一些老人讓一個和他們一樣老的人來當君王。這個老君王一上任,便輪到他來任命了一些老人當紅衣主教。這種弊端循環下去,致使軟弱無力的最高權力就永遠在墳墓邊緣徘徊了。王子繼位的時間還不夠讓他將其構思的改良計劃予以實施。該有個足智多謀的教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來提拔一些年輕的紅衣主教,以便將來選舉一個年輕教皇時保證多數票。但是,任命官職的西克斯特五世1的規定、風俗習慣和道德規範使人們在每項改換教皇時都有利可圖,有些野心勃勃的紅衣主教想通過短期的當權來增多當教皇的機會,以及許許多多的障礙,這些都阻礙著紅衣主教的年輕化。

    1西克斯特五世(Sixte-Vu,一五二○—一五九○),是一五八五—一五九○年間的教皇。他曾致力於教會改革。

    伯爵先生,這封快信的結論是:在目前的狀況下,國王完全可以相信羅馬教廷。

    鑒於我觀察和感受百物的方式方法,如果我對送交給您的這個材料提出自責的話,那就是減弱了而不是誇大了教皇的話語的含義。我的記憶很可靠,我離開梵蒂岡就記下了這次談話,而我的私人秘書又是將我的原記錄原原本本地抄下來的(我的字寫得很快,連我自己也只能勉強辨認,您一定看不清的)1。

    1這封信發出不久,弗隆內先生因病前往意大利治病,他的外交部長職務由波塔利斯暫行代理。

    有幸為您效勞。

    一八二九年一月十二日於羅馬

    致雷卡米耶夫人的信

    昨天晚上八點,我給您寫了封信,交給德·維維埃2先生給您帶去了。今早醒來,我又寫了一封信給您,中午交給了郵班寄走了。您瞭解聖丹尼那些可憐的太大們。自從特利尼達·迪蒙的貴婦們來了之後,並不成為其敵人的她們便被拋棄了。德·夏多布里昂夫人站在這些弱者的一邊。一個月以來,聖丹尼的這些夫人們就想為大使先生和大使夫人舉辦一個晚會,昨天中午方得以如願。您想像一下用教堂的聖器室——聖器室裡還有一個廊台——做劇場的情形吧。演員是十二個八至十四歲的小姑娘,她們演了《馬夏貝》3。她們自己動手做的面具和大衣。她們有聲有色地用世界上最滑稽的意大利口音朗誦法國詩。激動起來,她們手舞足蹈。其中一個小演員是皮埃七世1的一個侄女,一個是托瓦爾桑2的女兒,另一個是畫家沙文的女兒。她們身著紙做的服裝,竟然美得不可思議。扮演大教士的女孩戴上了一大掛黑鬍子,她很高興,但那鬍子老紮著她的臉,這個十三歲的小女孩子只得老用她那白白的小手去擺弄它。作為觀眾,有我們,還有幾位母親,幾個修女,薩爾瓦日夫人,兩三個天主教修士,另外還有廿來個小女寄宿生。這些奇宿生都穿白色衣服,蒙著面紗。我們叫人從大使館帶來了一些蛋糕和冰淇淋。在幕間休息時,人們彈起了鋼琴。想想在晚會前修道院裡的期望和歡樂以及晚會後的回憶吧!整個晚會在三個修女齊唱《主的名字永存》的歌聲中結束。

    2維維埃(viviers),作者在羅馬的一個使館隨員。

    3這裡指演了亞歷山大·吉羅的悲劇《馬夏貝》中的幾幕。此劇一八二二年在奧代翁劇院上演。作者因寫了《小薩瓦人》,在十七世紀有些名氣。

    1庇護七世(dePie),萊昂十二世的前任。

    2托瓦爾桑(Thorwaldsen,丹麥雕刻家。

    一八二九年一月十三日於羅馬

    致雷卡米耶夫人

    又要給您寫信了!昨夜風疏雨驟,就像在法國時一樣。我想像,風雨敲打您的小窗,我感到自己被帶到了您的臥室裡。看到了您的豎琴,您的鋼琴,您養的鳥兒。您在為我彈奏著我或是莎士比亞喜愛的曲子。但是我在羅馬,遠離您的身旁!一千六百公里的路程和阿爾卑斯山把我們隔得遠遠的!

    我收到了那位有時到部裡去看我的那位很風趣的夫人3的一封信。她是怎麼奉承我的,想想吧,這個狂熱的土耳其女人,把穆罕默德4看作走在她的國家前面的偉人!

    3這裡可能指卡斯泰拉內夫人,朱利埃特·雷卡米耶夫人嫉妒她。

    4穆罕默德二世(MahlmadII),具素丹稱號。

    我所在的羅馬也許會教我漠視政治。在這裡,自由和暴政都不存在了。我看到羅馬共和國和台伯河帝國的廢墟混為一起,現在這同一堆灰燼之中的,究竟是些什麼呢?用袍子清掃這些灰塵的嘉布遣會修士不是會使萬千虛榮的虛榮更為敏感嗎?然而,我不情願地想到我那可憐的祖國的命運,我希望它有宗教,有榮譽,有自由,而沒有想到我沒有能力用這三重桂冠來打扮它。

    一八二九年一月十五日於羅馬

    致雷卡米耶夫人的信

    托爾——委內加塔是一處修士們的產業,坐落在內隆1墓附近的一個地方,在從羅馬出來的左手邊。那是個最美麗而又最偏僻的地方,是一大片昔日綠草青青、菊花盛開而今卻化為灰燼的土地。前天(星期二)我開始在那裡挖掘,同時停止給您寫信。陪同我去的有亞森特和領導挖掘的維斯孔蒂2。天氣再好不過了,十二個拿著鏟子和鎬的人在荒野寂寂中挖掘著墳墓、房屋和宮殿的瓦礫。構成了一幅值得您為之動筆的畫面。我只有一個願望,如果您在這畫中話。我非常嚮往和您在這片碎片中搭個帳篷,一起生活。

    1內隆(Neron,一八三七—一八六八),羅馬皇帝。

    2維斯孔蒂(Visconti),羅馬古建築的管理者。

    我把手放在碎片上,發現了一些大理石碎塊:這都是些好線索,我期望能從這死人坑裡碰碰運氣,找出點什麼來彌補我在金錢方面的損失。我找到了一塊相當大的希臘大理石,可以用來做普森的半身雕像。這一挖掘將成為我散步的目的地,我每天都要到這些碎片中來坐一會。它們是屬於哪個世紀、哪些人的呢?我們也許正翻動著最有價值的灰燼而我們自己不知道呢。一篇碑文也許能有助於弄清某個歷史事實,糾正某個錯誤確立某個真理。當我和十二個光著膀子的農民離開這裡時,一切又會回復到沉寂和遺忘之中。您能想像,在這些廢棄的地方曾經騷動過的激性和興趣?這裡有過主人和奴隸,幸福的人或不幸的人,有過人們喜愛的美人和想當大臣的野心家。現在只剩下了我和幾隻小鳥,而且還只是短暫的停留。我們很快就要走的,告訴我,我,阿爾莫裡克1的野蠻人、羅馬人不熟悉的地方那些野人中的旅行者、扔給獅子的教士身邊的大使,成為高盧小國樞密院的一員,值得嗎?當我在拉塞德莫內叫雷奧尼達時,他不回答我:我在托爾——委內加塔的腳步聲不致驚動任何人的。當輪到我躺到墳墓裡時,我也會連您的聲音也聽不到的。所以,我得盡快回到您的身邊去結束人生的幻想。只有退休才好,良友惜相於嘛。

    1阿爾英里克(Armorique)指法國西部。

    一八二九年二月五日,星期四於羅馬

    致雷卡米耶夫人的倍

    我收到了古耶米諾2將軍的一封長信,他向我講述了他在希臘海岸的悲慘行程中所遭遇的一切。不過他還是個大使,他曾指揮過大型戰船和一支軍隊。在我們的士兵出發以後,他動身去到了一個國家,那裡沒有房子,也沒有麥地,零零散散幾個男人,他們為生計所逼成了強盜。據可能的推測,他們不是為了去搶一個女人(勒洛芒夫人3)。

    2吉耶米諾(Guilleminot),法國駐君士坦丁堡大使。

    3阿梅莉·西沃克(AmelieCyvoct),雷卡米耶的侄女,一八二六年嫁給了考古學家查理·勒烙芒。

    今天早上我將去挖掘。昨天我們發現了一個士兵的骨骼和一個女人雕像的一隻胳臂,可以說是遇見了毀滅者及他所毀掉,的殘跡。我們今天上午有很大的希望能找到這尊雕像。如果我發現的建築物碎片值錢的話,我不會像人們通常所做的那樣,把它們弄倒,把磚頭賣掉。我會讓它們站起來,刻上我的名字。它們是多米吉安1時代的產物。我們有塊碑文,那上面的題字告訴我們:那是羅馬藝術的黃金時代。

    1多米吉安(Domitien,一八五一—一八九六),一八八一—一八九六年間的羅馬皇帝。

    一八二九年二月七日於羅馬

    致波塔利斯伯爵先生的信——關於萊昂十二世之死

    伯爵先生:

    教皇陛下突感其舊疾惡化,生命危在旦夕,現已下令停止一切演出。我從當國務秘書的紅衣主教家裡出來,他本人也生病,他對教皇能活幾天不抱希望。在這種時候,失去一位如此開明和溫和的教皇,對基督徒,尤其對法蘭西,會是一個真正的不幸。我以為,伯爵先生,國王政府必須預見到可能發生的大事以事先採取必要的措施才好。因此,我從驛站發了一封信到里昂,內有我寫給羅納省省長的一封信,還有一封要他轉交給您的快件,另外一封我請他讓信使帶給您的信。如果我們真的不幸失去了教皇陛下,我將另寄一封信到巴黎告知您一切細節。

    我謹……

    一八二九年二月九日星期一於羅馬

    又及:

    現在已召開紅衣主教團體大會,禁止當國務秘書的主教發放通行證給驛站。所以,在教皇逝世時,我的信使只能在紅衣主教團的信使出發後才能出發。我曾想派人帶上我的快件去托斯卡納的國境線寄發,但由於路狀大糟,又沒有馬匹可租,這個計劃行不通了。被迫在羅馬等待消息,這簡直像坐牢一樣。我一直希望通過電報能讓您比阿爾卑斯山之外的其他政府提前幾個小時知道消息。不過,還可以這樣辦:寄給教廷大使的信件肯定比我們的要快,可以讓他經過里昂時,把電報親自交給您。

    寫於晚上八點

    又及:

    教皇剛剛斷氣。我的信使已經出發,幾個小時後,使館隨員蒙特貝洛伯爵隨後就到。

    二月十日,星期二,上午九點

    致波塔利斯伯爵先生的信

    伯爵先生:

    約兩個小時之前,我寄了一封快信到里昂,告知您教皇逝世這個突然而不幸的消息。現在我讓大使館隨員蒙特貝洛伯爵先生帶給您一些必要的細節。

    教皇死於痔瘡發作。血流到膀胱受阻引起滯留,醫生試著給他導尿以減輕其痛苦。聽說教皇陛下可能是在手術時受了傷。不管是不是這樣,在忍受了四天的折磨後,今天早晨九點正當我到達梵蒂岡時,萊昂十二世嚥下了最後一口氣。一個大使館官員曾在梵蒂岡過夜。我的第一封信告訴了您,我無法在教皇逝世前獲得驛站的通行證。

    昨天我去看望了當國務秘書的主教,他的痛風正強烈發作。我同他就我們受到的威脅的不幸的後果談了很久。我為教皇的逝世深深歎息。他性情溫和而又通曉歐洲事務,這對平息基督教情緒極有裨益。圖務秘書回答說:「這不僅僅是法國的一大損失,對羅馬國家也是你們所想像不到的巨大打擊。我們各省的不滿情緒和痛苦是巨大的;紅衣主教們認為往後應實施稍微有別於萊昂十二世的另一套計劃,他們等待著看他們怎樣擺脫出來。至於我本人,我的職能隨著教皇的生命而停止了,我沒有什麼要自責的。」

    今天上午,我又見到了貝內蒂主教。他確實已停止了國務秘書的職務,他又向我重述了昨天說的那些話。我要求他在教皇選舉會閉門謝客之前再見他一次,我們約定將討論選擇一個可繼承萊昂十二世溫和主義的新教皇,我將有幸向您匯報我所得知的一切消息。

    也許教皇的死和貝內蒂主教的下台會令那些反對馬蒂尼亞克法令的敵人歡欣鼓舞,他們會把這一不幸的事件稱為上天的懲罰。從幾個在羅馬的法國人臉上,很容易看出這種思想。

    我對教皇的去世倍加悼念,我曾有幸贏得他的信任。在我到來之前,人們蓄意使他對我產生偏見,但這些偏見很快就煙消雲散了。他在任何場合下,公開地、明確地表明他對我的尊重,他給我帶來了榮譽。

    伯爵先生,現在請允許我解釋幾件事。

    在庇護七世逝世時,我是外交部長。在外交部文件盒裡,如果您想瞭解的話,您會看到我同德·拉瓦爾公爵交往的結果。慣例裡,教皇逝世之後,派遣一位特使,或通過給紅衣主教團的新的文件任命一個常駐大使。這是我給新故的路易十八陛下提的最後一個建議。國王會任命一批他所認為最能勝任其職的官員。四個法國紅衣主教曾來羅馬參加萊昂十二世選舉,法國今天有五個紅衣主教,這在教皇選舉中,當然是一個不可忽視的票數。伯爵先生,我等待著國王的命令。負責向您遞交這封信的蒙特貝洛先生,將聽從您的調遣。

    有幸為您效勞。

    一八二九年二月十日於羅馬

    致雷卡米耶夫人

    我本想給您寫一封長信的,但必須我親自來寫那快件和連日來的辛勞弄得我精疲力盡了。

    教皇的去世,我深感遺憾,我本來已得到了他的信任的。現在我重任在身,我絲毫不知遭將來會怎樣,會對我的命運產生什麼影響。

    教皇選舉一般為期兩個月,在復活節時我將有空閒時間。不久我將就此同您細談。

    您想柬一下吧,上周星期四,我還見到這位可憐的教皇在他病發之前在寫墓誌銘。我們想讓他從那些傷心的想法裡擺脫出去,他卻說:「不,過幾天就可以完成了。」

    一八二九年二月十日晚上十一點於羅馬

    致雷卡米耶夫人

    看了您的報紙,常令我難受。我看到《全球報》說,波塔利斯伯爵是我公開的敵人,為什麼?我想奪他的職位嗎?這東西麻煩大多,我一點都不想它。我祝願他幸運常在。但是,如果他果真要開仗,我會挺身而出。人們似乎對一切,對不死的穆罕默德,對於從英雷撤離,都在胡說八道。

    最有可能的是,這次撤離將會重新把希臘置於土耳其的奴役之下,而我們將失去榮譽和四千萬。法國人有驚人的妄想,但人們缺乏頭腦和理智,聽了幾句好話就飄飄然起來,被人牽著鼻子走。更糟的是,我們總是傾向於貶低朋友而抬高敵人。有人把我在一次關於《公眾自由和王權自由之協調》的演講裡的說法告訴了國王,就因用了這種論調而受到大家的憎恨,這不是很奇怪嗎?而那些讓王權如此說話的人,卻是新聞檢查的最狂熱的擁護者!還有,我將觀看基督教首領的選舉,這將是我一生中參加的最後一次大場面。此後,我的職業生涯便要宣告結束了。

    現在,羅馬的娛樂活動已經停止,工作開始了。我不得不將一方面寫信給政府,報告發生的事情;另一方面,我得開始履行我的新職責了。我得祝賀紅衣主教團,參加教皇的葬禮,我很愛戴教皇,因為人們不喜歡他,尤其怕他會是敵人。我找到了一個朋友,他從聖彼德教堂高高的講道台上下來,對那些惡意中傷我的基督徒散佈的謠言斷然予以否認。後來,幾個法國紅衣主教與我不期而遇。我寫信至少要介紹一下圖盧茲的大主教1。

    1德·克萊蒙·托內爾(deClermont-Tonnerre)主教,他是反對馬蒂尼亞克法令的修士頭領。)

    在忙亂中,普森紀念碑正在製作之中。挖掘獲得了成功。我找到了三顆完整的頭顱,一個蒙黑紗的女人半身像,一個當兄長的為年輕的妹妹所寫的墓誌銘。這些,都在等待著我去研究。

    說起墓誌銘,我跟您說過,可憐的教皇在發病前夕,為自己寫好了墓誌銘。料到自己即將去世。他留下一份文書,把貧窮的家人托付給了羅馬政府:只有善愛他人者才有如此的德行。

    一八二九年二月十二,星期四,於羅馬

    羅馬大使館的續篇

    在說到重要事情之前,我想重提幾件事。

    教皇陛下逝世時,羅馬政權落人領導六品修士、神父和主教的三個紅衣主教和攝政樞機主教的手中。大使們照例向聖彼德教堂爾舉行的教皇選舉前召開的主教團會議上致賀詞。

    教皇陛下的遺體先陳列在西齊納小教堂裡,後於二月十三日(上星期五)移至聖彼德教堂的盛聖體的小教堂裡。在那裡一直保留到十五日(星期天),然後將放置在現在庇護七世的骨灰存放處,庇護七世的骨灰曾經放在地下的教堂裡。

    一八二九年二月十七日於羅馬

    致雷卡米耶夫人

    我見到了萊昂十二世的遺體,臉露在外,安放在一張簡陋的靈床上,四周擺滿了米開朗琪羅的傑作。我出席了在聖彼德教堂舉行的第一次葬禮。幾個特派的老紅衣主教,他們的眼睛早已看不見東西了,用他們那顫抖的手指在核查教皇的棺材是否釘好。在火把同月光的照耀下,棺材被滑輪提起,懸在暗處,然後放在庇護七世的石棺裡。

    有人剛給我送來了教皇的小貓1,那是只灰色貓,同它從前的主人一樣溫柔。

    1作者甚愛貓,他把此貓帶回了法國,養在瑪麗——泰雷茲診所裡。

    一九二九年二月十七日於羅馬

    致波塔利斯伯爵的電報

    伯爵先生:

    我有幸在第一封同電報一起寄到里昂的信和十五號快件中告訴您,我為寄出本月十日的兩封信所遭遇到的困難。這些人還處在蓋爾弗和古貝林的時代,似乎教皇早死或晚死一個小時便可以使一支皇家軍隊進駐意大利似的。

    聖父的葬禮將在二十二號(星期日)結束,教皇選舉將於二十三日晚上開始。在參加了當天(星期一)早上的聖靈彌撒後,人們將把基利納爾宮的單人小室擺上傢俱。

    伯爵先生,我不準備同您談奧地利宮廷的看法,那不勒斯·馬德里和都靈內閣的願望。拉瓦爾公爵先生在他一八二三年寫給我的信中,描繪了一些紅衣主教的個性特徵,其中有一部分正是現在的主教。我們將會看到五號(及附件)、三十四號、五十五號、七十號和八十二號文件。部裡卷宗中也有從別的渠道收集了幾份筆記。這些東西通常都是憑空想像的,可以看看,但不足為信。三樣東西——女人的陰謀、大使的詭計和宮廷的權力不再造就教皇,他們也不再從社會整體利益出發,而是從個人和家庭特殊利益出發,這些個人和家庭想從教皇選舉中尋找權位和金錢。

    今天,教廷將有許多事要做:異端宗教派別的會議,歐洲社會的鞏固加強等等。一個走進世紀精神並成為開明的一代的領路人的教皇,能夠使羅馬教廷年輕化。但這些觀點是紅衣主教團裡那些老頑固怎麼也不能接受的。已步入風燭殘年的主教們形成了一個就要同他們一道消亡的選舉優勢。坐在羅馬的雙重廢墟上,教皇們的樣子像是受過死亡的力量打擊。

    那時,這些主教在否決塞維羅裡主教後,選德拉·讓加(萊昂十二世)擔任教皇。他們認為他活不了多久,但他居然活得好好的。他們對這一錯誤估計深惡痛絕。萊昂十二世在修士中選拔、啟用了一些有才能的人,這是這些主教埋怨他的另一件事情。在另一方面,已故的教皇在提拔修士們時,想要使修道院有一些規範,因此,大家並不感謝他做的好事。那些被人們抓起來的流浪修士,被逼著站在大街上喝酒以免他們在酒館裡動刀子。徵稅方面並不見得好轉;教皇某些家人濫用權力;甚至教皇去世期間使得劇院、羅馬商人喪失了大量的利潤,這些抵消了人們對這位值得最為痛惜的君主的懷念。在西維塔——維克廈,人們曾企圖燒燬兩個曾接受過教皇恩惠的人的房子。

    在眾多的競爭者中,有四個人最為引人注目:布道首領卡佩拉裡主教,帕卡主教,德·格裡戈歐主教以及吉斯蒂尼亞尼主教。

    卡佩拉裡主教1是個博學、能幹的人,但據說他大年輕了,當過修道士,對外事工作不瞭解,會被主教們否決。他是奧地利人,其宗教觀點格外固執,狂熱。但是,就是這個卡佩拉裡,萊昂十二世在向他徵求意見時,他對可以接受教士要求的國王的法令什麼也沒看出來;也是他,簽訂了羅馬教廷與荷蘭的和解協議,而這個協議主張授職給西班牙共和國的教士。所有這些都表明他有著明智、隨和、公道的心靈。我是從貝內蒂主教那裡得知這些細節的。我於十三日(星期五)曾與他交談過,這我在十五號的快件中已告訴過您了。

    1卡佩拉裡(Capellari)主教於一八三一年繼庇護八世擔任教皇,號格雷古瓦。

    對外交團體,尤其是對法國大使來說,重要的是,羅馬國務秘書是個平易近人且精通歐洲事務的人。從各方面來看,貝內蒂紅衣主教是個對我們合適的部長。他由於強硬派和修會成員之間的事為我們受到過牽連,我們應該祝願地被未來的教皇再次起用。我曾問過他,同上述四人中哪一位在一起,他最有機會重掌權力,他回答說是卡佩拉裡。

    帕卡主教和穗·格裡戈裡歐主教在上述信件的五號附件中已有過詳實描述。但帕卡年邁體弱,並且像拉·索馬裡亞主教一樣,已開始完全喪失記憶了。德·格裡戈裡歐將是個合適的教皇,儘管他屬於強硬派之列卻仍不乏溫和,他趕走了耶穌會的人,這些人在這裡和在法國一樣,有同樣多的對手和敵人。他是地道的那不勒斯人,他又一次被那不勒斯和阿爾巴尼主教否決了。阿爾巴尼主教是奧地利駐教皇選舉會議高級事務的執行者。德·格裡戈裡歐主教是波倫亞的教皇特使,已有八十多歲高齡,且有病在身,有可能不會來羅馬。

    最後,吉斯蒂尼亞尼主教是羅馬貴族的主教,奧德卡爾基主教是他的侄兒,他確實會獲得相當多的選票。但另一方面,他很窮,他的親戚也很窮,羅馬擔心貧困需要救助。

    伯爵先生,您清楚吉斯蒂尼亞在西班牙任教廷大使時所幹的那些壞事,而由於他在釋放費迪南國王時給我帶來的尷尬,我比別人更瞭解這些。在他現在所統管的利穆拉修遭院,他也並不表現得更為溫和一點。他恢復了反對辱罵宗教者的聖路易法規,他不應是這個時代的教皇。此外,他是個博學的人,古希臘語和希伯萊語學者,數學家更適合從事辦公室工作,而不是做交涉事務。我認為奧地利不會選他。

    總之,人們的猜測通常是靠不住的。一個人當權之後,往往會變。強硬派德拉·讓加主教就是溫和的教皇萊昂十二世。也許在四個競爭者之外,會突然產生一個任何人都想不到的教皇,如卡斯蒂格裡奧尼1主教,邦弗尼蒂主教,加勒菲主教,阿雷佐主教,岡貝裡尼主教,甚至最年老也最受人尊敬的紅衣主教團首領索馬裡亞老主教,儘管他已患老年幼稚化病,但說不定正因為如此他會得以進入此列。他甚至有幾分希望,因為他是奧斯蒂的主教和親王。他如果即位,將會引起一場萬人空巷的大運動。

    1卡斯蒂裡奧尼(Castiglioni),他是後來的主教當選者當時是弗拉斯卡蒂的主教。

    大家猜度選舉將會持續很久或很短暫的時間,不會有庇護七世死後的那種制度之爭,教皇選舉人的隨員和反隨員都不復存在了。這就使得選舉更為容易了。但在另一方面,在獲得一定票數的競選人之間,會有一些個人之間的鬥爭。由於只需要三分之一的票數就可以當選,由於拉選票(但不應混同於排他),候選人之間的搖擺不定將會持續並延長一段時間。

    法國想不想行使它與奧地利、西班牙共享的否決權呢?奧地利在以前的教皇選舉中通過阿爾巴尼主教的介入曾行使過這一權力反對塞維羅裡。如果法國國王想行使這一權力,那麼他將反對誰呢?是不是費斯茲主教(如果偶爾想到了他的話)?還是反對古斯蒂尼亞尼?他該遭受否決帶來的打擊嗎?妨礙選舉自由的人是不是總有點令人厭惡?

    國王的政府打算把否決權交付給哪個主教行使呢?是不是讓法國大使顯得瞭解他的政府的秘密並顯得準備在教皇選舉使查理十世不快時對這次選舉予以打擊呢?總之,政府有沒有偏愛的選擇?它會支持這一位或那一位主教嗎?當然,如果同一種族中的主教,也就是說,西班牙、那不勒斯,甚至皮埃蒙特想把他們得的票與法主教得的票合併在一起,如果我們可以組成一個王權政黨,我們將會在教皇選舉中取勝。但這一聯合是個幻想,我們在各派紅衣主教中,敵人遠比朋友要多。

    有人肯定匈牙利首席主教和米蘭大主教會來參加選舉。奧地利駐羅馬大使呂佐韋伯爵對未來教皇應有的平易近人的性格大說好話,還是讓我們等待維也納的指令吧。

    此外,我相信所有的大使在教皇選舉時都將無所事事,我們在羅馬毫無用處。而且我也看不出有任何利害關係加速或推遲選舉進程(這是不在任何權力範圍之內的事)。在意大利的外國主教參不參加選舉,這或多或少應適應各國宮廷的尊嚴。但這對選舉結果來說,其利害關係是微乎其微了。如果我們手頭上有幾百萬來分發的話,還可能造就出一個教皇來。我只發現有這麼一個辦法,但這不是法國的習慣。

    一八二三年九月十三日我給拉瓦爾公爵先生的秘密指令中,我對他說,我們要求將來榮登教皇寶座的應是一個以仁慈和美德聞名的高級修士,我們只希望他足夠博學、機智、隨和,能正確判斷各國政治形勢,而不會以無益的苛求將其置入對宗教和王權同樣不利的無法擺脫的困境中。我們想要一個意大利強硬派中溫和的成員,能夠得到各政黨的認可。從我們的利益考慮,我對他的要求是:不會利用我們教士中可能形成的分化來擾亂我們的教會事務。

    我在一八二四年一月二十八日,寫的另一封秘密信中對新教皇德拉·讓加生病時的情況對拉瓦爾公爵說過:重要的是我們應該有這樣一位教皇,他憑其隨和、平易的態度,獨立於其他權力之外,他的原則明智而溫和,而且他能成為法國的朋友。

    伯爵先生,今天,我作為大使,該不該繼續執行,我作部長時作出這些指令呢?

    這封信的內容包羅萬象。我只能簡單地告訴國王選舉的進程和可能出現的事件,不再牽涉到計票和投票的變化。耶穌會的人支持的主教有:吉斯蒂尼亞尼、臭德卡爾基、佩迪西尼和貝塔佐裡。

    耶穌會的人基於各種原因和各種情況,他們反對的主要主教有:聚爾拉、德·格雷戈裡歐、貝內蒂、加佩拉裡和米卡拉。

    有人認為,在五十八位主教中,會有四十八位或四十九位參加選舉。在這種情況下,三十三票或三十四票將決定選舉結果。

    西班牙部長拉布哈多先生,一個孤獨而感情含蓄的人,在其嚴肅的外表下,我隱約覺得他受其身份的束縛甚深,其宮廷的指令什麼也沒預見到。他是這樣寫信給查理陛下駐呂加的代辦的。

    很榮幸為您服務。

    一八二九年二月十七日於羅馬

    又及:

    有人說,邦弗尼蒂主教已有把握得十二票。如果他能成功的話,這一選擇將是很不錯的。他瞭解歐洲,在各種事務中,他表現出了傑出的能力和溫和的態度。

    教皇選舉會

    教皇選舉就要開始了,我想粗略地描繪一下已有一千八百多年歷史的教皇選舉法。教皇從何而來?一個世紀又一個世紀,他們是怎樣選舉出來的?

    在自由、平等和共和將近奧古斯特時期徹底滅亡的時候,護民官總部在貝特萊昂誕生了。自由、平等和共和的全球偉大代表——基督,把十字架插在兩個世界邊界上,以後在他被釘在十字架而死之後,作為人類痛苦的象徵、受害者和救世主,基督便將其權力移交給了他的第一使徒。從亞當到耶穌基督,是奴隸、奴隸社會、人與人之間存在不平等。而從耶穌基督到我的今天,是人人平等、男女平等的社會,是沒有奴隸或者至少是沒有奴隸制的社會。現代社會的歷史,開始於十字架。

    羅馬主教彼德創立了教皇這一職位,獨裁護民官也陸續由人民選出,大多數時候是在人民最卑賤的階層中選出。教皇對民主、對納扎雷特耶1穌創立的兄弟般新社會擁有暫時性權力。耶穌是製造犁鏵和桎梏的工人,是視生母親所生,是上帝和上帝之子,正如他的事跡所證實的一樣。

    1納扎雷特(Nazareth),耶穌誕生地。

    教皇有責任報復和維護人權,作為人類公論的首腦,即使再柔弱,他們也有力量用一句話和一個想法將國王趕下寶座;他們只有一個頭戴修士方巾、手持十字架的平民百姓作衛兵。教皇走在文明的前列,向社會的目標邁進。全世界各地的基督徒都服從於一個他們只聞其名的教士,就因為他是基本真理的化身。在歐洲,他代表著幾乎已毀壞殆盡的政治獨立;在哥特世界,他是民眾自由的捍衛者。正如在現代社會,他成了科學、文學和藝術的重建者。人們穿著當乞丐的兄弟的衣服,參加了他的軍隊。

    帝國和聖職之爭是中世紀兩種社會原則之爭,權力和自由的鬥爭。教皇支持教皇派人,聲明支持人民的政府;國王們則屬於皇帝派人,推行貴族統治。這正好是希臘的雅典人和斯巴達人所扮演的角色。因此,當教皇站到國王一邊,當他們也成了皇帝派的人時,他們便失去了其權力,因為他們脫離了自然的原則。相反,當政治自由直接回到人民手中時,教士的權力也就小了,因為人們用不著再由教土充當代言人了。

    中世紀時,空著的寶座交給了第一個佔領者;國王跪著哀求教皇的原諒。王國遭禁,一句有魔力的話便使國家完全被剝奪了宗教。被驅逐出教的君主們不但被有才能的人遺棄,而且眾叛親離;王子們就像麻風病人一樣遭人迴避,與普通人隔離,等待著他們那永久性家族的消失。他們吃過的食物,他們碰過的物品,就像弄髒了的東西一樣,要扔到火裡燒掉。這一切只是委派給宗教並由宗教行使民眾主權的影響。

    根據世界上最古老的選舉法,教皇的權力從聖彼德轉交至今天擔任教皇職位的教士,從這個教士一個個往上數,可一直看到能接觸基督的聖人。在教皇鏈上的第一個環上是上帝。主教由信徒大會選出。從泰爾蒂利昂1時代開始,羅馬主教被稱為主教中的主教。教士是人民的一部分,幫助選舉。由於熱情四溢它們破壞了最美好的制度和最具美德的性格,隨著教皇的權力漸漸擴大,並企圖進一步擴大。人類的競爭造成了極大的混亂,在異教徒的羅馬,類似的混亂在選舉護民官時也曾出現過:兩個格拉舒人,一個被扔進了台伯河,另一個被一名奴隸在祭復仇女神的林子裡刺死。三三六年達馬斯教皇的任命更是引起了流血鬥毆,有一百三十七人喪生於西西尼的大教堂,即今天的聖母大教堂。

    1泰爾蒂利昂(Tevtullien,一五○—二二二),拉丁作家。

    我們看到聖格雷格瓦被教會、元老會和羅馬人選為教皇的情形。所有的基督徒都可以走近教皇寶座。萊昂四世在八四七年四月十二日晉陞為教皇以反對撒拉遜人保衛羅馬,他的聖職受任禮一直拖到他能充分證明自己有勇氣時才進行。同樣的事也在其他修士身上發生過。森普利修斯升至波爾日主教時,他還是個在俗徒。直到今天(這是人們所不知道的),也許會選一個在俗教徒來當教皇,即使他已結婚。他的妻子也可以人教,和教皇一起接受各種宗教教義。

    希臘和拉丁的君主們想抑制教皇選舉的自由,有時甚至奪去這一自由。他們經常要求這一選舉至少要得到他們的認可。後來路易——勒——德波奈爾的一紙勒令恢復了教皇選舉最初的自由,這種自由根據當時的一項條約,經過教會和民眾的一致同意後得以實現。

    民眾所要求或國王所授意的選舉,它產生的危機迫使法律作出了某些改變。於是羅馬有了被稱為主教的神甫和六品修士。他們的名字來自是他們充當號角或服務於祭壇的某一角,主教一詞派生於拉丁語中的中心人物。教皇尼古拉二世在一○五九年《羅馬訓諭》規定,只有主教才可以選舉教皇,教士和民眾只能接受選舉的結果。一百二十年後,《拉特朗訓諭》剝奪了教士和民眾的認可權,使得有效選舉要在主教大會上有三分之二的多數票才能通過。

    但是,這個訓諭並未規定選舉期限和形式,所以在選民中產生了很大的混亂,而且在修改法令時也找不出任何辦法可以制止這種混亂。一二五八年,在克雷芒四世死後,聚集在維泰爾貝的主教們無法統一意見,教皇職位,空缺兩年。最高行政長官和城裡的民眾只得將主教們關在宮內,甚至有人說是騰空這個宮殿以強迫他們最終作出選擇。格雷古瓦十世最終得以當選。為了防止未來濫用權力,制定了教皇選舉會議;這樣他擁有了權力或者一部分權力;他調整了一些選舉的內部措施,與現時相差無幾:單間彼此隔開,公共的大間用來投票,窗戶全從外面堵死,只留一扇拆去石膏封泥,以向內公佈選舉程序。一二七○年在里昂公佈的教諭確認並改善了這些措施。這些規定的一個條款被廢除了,這條文裡規定:如果在選舉期限超過三天以後,教皇還未選出,在此後的五天中主教們每餐只有一道菜;再往後就只有麵包,葡萄酒和水,直至選出新教皇。

    現在,選舉期限不再受限,主教們也不再像孩子一樣受節食的懲罰了。他們的飯食放在架子上的籃子裡,從外面進來時,還有僕人伺候。在隱居主教飾以紋章的華麗馬車旁,一名武士緊跟著馬,披著甲,身上還掛著劍。車隊進入選舉區時,殺雞剁肉,桔子擺滿街道,瓶塞也已打開,生怕某個教皇不露臉。古時的習俗,有的稚氣,有的滑稽,都有不完善的地方。酒席搞得很奢華嗎?餓得慌的窮人看到餐車經過,會作出比較,議論紛紛;酒席搞得一般嗎?那會產生另一個自然的缺陷:窮人會對此嘲笑不已,瞧不起羅馬大紅袍。最好是不要這些俗套子,這在現代風尚中已不復存在了。天主教正本清源了,塞勒和阿拉普的時代又回來了。當今基督應獨立主持這些盛宴。

    教皇選舉中的陰謀士很著名的,有的甚至引起命案。我們在西方教會分立中看到,教皇與反教皇的人從羅馬廢墟的高牆上相互咒罵,互相開除出教。皮埃爾·德·呂納一三○四年在阿維尼翁進行教皇選舉重新搞教會分立後,這種現象似乎顯得要消失了。亞歷山大六世一四九二年用陰謀收買了二十二個主教的選票,這有損他的教皇名聲。在他死後留下了呂克雷斯的回憶錄。西克斯特五世在選舉中只在需要有人支持時才搞陰謀,他當上教皇后,便不再需要支持了。我在羅馬一個別墅中看到過他姐姐的畫像,一幅貧苦女人的畫像,這愛鬧事的教皇,懷著平民的自負,很高興叫人給他畫的。他對他姐姐說過:「我們房子裡首要的武器就是這些破布碎片。」

    這還是某些君主向教廷發號施令的時代。菲力普二世把一些寫有「陛下不希望某某當教皇,他希望某某取勝。」的紙片弄到選舉場所。此後,選舉中的詭計就只是一些沒有鬧出什麼名堂的騷亂。不過,林佩隆和多薩卻獲得了亨利四世和教廷的和解,這倒是一件大事。杜佩隆大使館明顯遜於多薩的信件。在他們之前,杜貝萊預見到了亨利八世時的教會分立。在與教會分立之前,他從這位暴君那裡獲悉他將被送往教廷那裡接受審判。在亨利八世的死刑判決發佈時,他到了羅馬。他爭取到了一段時間派了一個信得過的人去了英國,只是因為路況不佳耽擱了回信。查理五世的擁護者們執行了死刑,亨利八世的傳令者兩天後才到達。一封信的延誤推遲了歐洲政治形勢的改變。英國信了新教。世界的命運並不見得就取決於比這更大的原因,在巴比倫,一隻倒空了的杯子就使亞歷山大從此銷聲匿跡。

    雷斯主教在奧蘭比亞1時代來到達羅馬,她在伊諾桑十世死後的教皇選舉中參加了飛騎兵(人們對十位獨立的主教的稱謂)。他們抬舉只會作畫的薩謝蒂2,目的是要選上亞歷山大七世。「沉默生智」3,作為教皇,亞歷山大七世並沒有多大作為。

    1奧蘭比亞·邦費裡(OlimpiaPanfili,一五九四—一六五六),她漂亮而野心勃勃,在其堂兄伊諾桑十世當教皇時,曾起了一定的政治作用。

    2薩謝蒂(Sachetti)意大利作家(—三三○—一四○○),有個美麗的腦袋,而不是智慧的腦袋。

    3「沉默生智」(saviocolsilenzio)是說他什麼也不說,而顯得聰明,「飛騎兵」表面上支持薩謝蒂,目的是要選上亞歷山大七世。

    德·布羅斯主席講述了他親眼目睹了德,克雷芒十二世之死,看到了貝努瓦十四世當選,就像我看到萊昂十二世死在他那清貧的床上一樣。攝政樞機主教敲了德·克雷芒十二世的前額二三下,根據慣例,他拿一個小錘,一邊叫著「洛朗佐·科爾西尼」。「他根本就不回答我。」德·布羅斯補充說,「就這樣,讓您的女兒變成了啞巴1。」在那個時候,對待最嚴重的事情,人們往往拍拍死去的教皇的頭,就像敲打智慧之門一樣,一邊喊著靜靜死去的人的名字,也許能啟發證人玩笑之外的某些東西,這是從莫裡哀那裡學來的。如果克雷芒十二世從冥在深處問道:「你想拿我怎辦?」第戎的輕率大法官該怎麼說呢?

    1英里哀《屈打成醫生》中的台詞。

    德·布羅斯主席給他的朋友庫圖瓦寄了一張參加選舉的主教名單,並在每個人的名字上寫了一句表示「敬意」的話:

    加達尼:虔誠,偽善,沒有思想,沒有愛好,可憐的修士;

    阿卡維尼·達阿貢:外表高貴,體態微胖,思想像外表一樣;

    奧托博尼:沒有道德,不講信用,生活放蕩,破產,其餘愛好:藝術;

    阿爾貝羅尼:火暴性子,焦慮,好動,受人鄙視,沒有道德,不體面,沒有思考力與判斷力。據他說:紅衣主教就是一個穿紅衣服的人。

    名單上其餘的人,評價一樣難聽,他們的整個思想在這裡都是厚顏無恥的。

    發生了一件有趣的事:德·布羅斯去聖龐克拉斯和英國人吃晚飯,大家模擬教皇選舉,阿塞韋德爵士取下假髮代表主教長老,他們唱著《請眾同禱》2曲,阿爾貝羅尼主教在一片歡呼聲中通過投票當選。波旁王朝陸軍統帥的新教徒士兵在聖彼德教堂任命馬丁·路德為教皇。現在,既是羅馬的禍患又是它的保護神的英國人對允許人們在百姓門外布道的這一宗教信仰曾表示了尊重。政府和習俗將不再容忍這一醜聞。

    2神甫祈禱時的用語。

    在選舉中,如果某位主教被捕入獄,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他自己和僕人在黑暗中一齊動手去挖新砌的牆,直到挖出—個小洞,夜間把繩子從那裡穿出去,通過這個辦法向裡裡外外傳遞消息。此外,觀點可靠的德·雷斯主教講述了他曾參加的教皇選舉中的一些痛苦經歷後,講了幾句很好的話:

    「我們在那裡(選舉的地方)總是生活在一起,有著在國王內閣裡一樣的尊嚴和文明,有著亨利三世宮廷裡一樣的禮儀,有著聖職社社團裡一樣的親切,有著初修院裡一樣的謙虛和至少在表面上可以說果及其團結的兄弟般的慈善。」

    當我對這個長長的故事作完概述時,故事開始時的莊嚴和結尾時的近乎滑稽給我留下了強烈的印象:以上帝之子的莊重偉大揭開序幕,但這偉大隨著宗教偏離了它的初衷而不斷縮小了,最後以亞當之子的渺小而告終。教皇逝世後,我們幾乎再也感覺不到十字架最初的崇高了。教皇沒有家,沒有朋友,他的遺體放在床上,暗示著人類在福音社會裡絕對是微不足道的。作為暫時的君主,會對死去的教皇致敬;作為人,他的屍體則被扔到教堂門口。那是罪人以苦行贖罪的地方。

    致波塔利斯伯爵先生的信

    伯爵先生:

    我不知道國王願不願派一個特使到羅馬來。國王委派我駐任羅馬教廷是否合適,如果第二種情況下,我將榮聿地請您注意到,我撥給德·拉瓦爾公爵先生的特別服務費。在一八二三年,這筆費用高達我還記得,四萬至五萬法郎。奧地利大使,達波尼伯爵先生,先是收到宮廷寄來的三萬六千法郎第一筆費用,然後每月添補七千二百法郎作為選舉期間的日常開支。還有一萬法郎的禮品費和使館花銷費用。伯爵先生,我並非有意與奧地利大使比闊(像德·拉瓦爾公爵那樣),我既沒有租車,又沒有租馬,也沒有令羅馬下等人稱讚的僕役制服。法國國王是個大貴人,他有足夠的錢來支付他的各位大使的排場,如果他願意的話。借貸的慷慨,這是災難。所以,我將坐著我那輛普通的馬車,帶著我的隨從,簡樸地去選舉場所。剩下的問題是,國王有沒有想過,在選舉期間,我必須做一些交際應酬,而這些是我日常的薪水無力支付的。我不要求什麼,僅僅把問題提出來,聽候您和王室的裁決。

    很榮幸為您效勞。

    一八二九年二月十七日於羅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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