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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7節 文 / 西德尼·謝爾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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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晴從沙發上一躍而起,雙手反握在身後,開始在客廳裡走來走去。「等我能夠清楚地思考時,我想到那天晚上范奈克也許是故意把我騙進那間臥室裡,因為他知道我們會被人發現。」

    「如此一來,當露西死時,背叛和自殺的謠言就會掩蓋了真相嗎?聽起來有點牽強,伊晴。」

    「但你不能否認那並非完全不合道理。范奈克非常精明,他不會願意讓人懷疑露西的死可能是謀殺。這也就是說他必須提供一個貌似真實的理由作為她自殺的動機。」

    「你為什麼到那間臥室去跟范奈克見面?」麥修問。

    「我沒有打算跟他見面。我到那裡去是因為我收到一張緊急的字條要我去那間臥室。」「字條是誰寫給你的?」

    「露西。至少是我當時以為是。現在我相信字條是范奈克寫的,但簽上露西的名字。當我走進那間臥室時,發現他在裡面,他——」伊晴突然住口,臉紅得像火燒。

    「他怎麼樣?」

    她清清喉嚨。「如果你非知道不可,他衣冠不整。我到達時,他已經脫掉了襯衫和靴子,正在脫他的褲子。」

    麥修小心翼翼地把茶杯放在茶几上。「原來如此。」

    「范奈克看到我時,裝得跟我一樣吃驚。我立刻轉身要離開房間,但亞泰和他的朋友就在那一該經過房門外的走廊,看到范奈克和我在房間裡。」

    「然後立刻衝到他們的俱樂部裡告訴他們的朋友范奈克誘姦你?」麥修挖苦地問。

    「亞泰才不會做那種事。」伊晴瞪他一眼。「他是地道的紳士,但他的朋友就沒有那麼謹慎了。亞泰當然是努力保護我的名譽。」

    「那當然。」

    伊晴審視他一眼,不確定他是否又在嘲弄她。她決定置之不理。「但流言不脛而走,尤其是露西死後。」

    「告訴我,伊晴,你有沒有向雷亞泰解釋當時的情況?」

    伊晴停在窗前凝視著窗外的街景。「亞泰被他以為他看到的事弄得心煩意亂,我還來不及說明實情,他就匆匆離去了。後來就沒有機會向他解釋了。」

    「原來如此。那麼雷亞泰沒有向范奈克挑戰了?」

    伊晴臉紅了。「當然沒有。決鬥是不可能的,我絕不會准許那種事發生。」

    麥修一言不發。

    「就算真有決鬥,也是於事無補。」伊晴平靜地說。「就像我父母說的,上流社會只在乎表面而不關心真相。這就是為什麼范奈克殺了露西時,能夠輕易欺騙上流社會。他使露西的死從表面上看來像自殺,人們就信以為真。」

    麥修遲穎片刻。「也許我們該換個比較有建設性的話題了。」

    「當然可以。「伊晴如釋重負地在窗前轉身,踩著輕快的步伐回到沙發前坐下。蕾秋在客廳門口出現,她驚訝地望著麥修。「這是怎麼回事?我不知道我們有客人,我真的得跟我們的管家好好談一談,她沒有通知我有人來。」

    「伊晴和我正在討論她的計劃。」麥修起身向蕾秋致意。

    「原來如此。」蕾秋快速走進客廳把手伸麥修。「伊晴的這人計劃使我異常憂慮。」

    「很高興知道有人跟我有同感。」麥修瞄伊晴一眼。「我們這些缺乏頑強神經的人必須團結起來。」

    伊晴責備地瞪他們兩人一眼。「不會有事的,一切都在我的控制之下。」

    「但願如此。」麥修坐回椅子上。「但我正好另外有個問題。」

    伊晴蹙眉。「什麼問題?」

    「昨天晚上我同父異母的妹妹出現在我家門口。她說她無處可去,非來跟我住不可。」伊晴眨眨眼。「我不知道你有妹妹。」

    麥修面無表情。「家母去世後家父再婚,翠欣是他第二任妻子所生的女兒。實不相瞞,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跟一伴護一起來到,但那個女人無法留下來」「翠欣多大年紀?」伊晴問。

    「十九歲。」

    「正值參加社交季的年紀。」蕾秋說。

    「我該如何安排她參加社交季?」麥修咕噥。「把未婚少女送入社交界需要漂亮的衣裳、合適的請柬、年長的女伴,天知道還需要什麼。」

    「放心吧,爵爺。」伊晴說。「蕾秋姑姑是社交事務專家,把翠欣交給她就行了。」

    蕾秋的眼睛在鏡片後微微睜大。

    麥修的目光從伊晴移向蕾秋又轉回伊晴,他的如釋重負顯而易見。「這樣的要求太過分了。」

    「別說傻話了。」伊晴望向蕾秋。「怎麼樣,姑姑?你願意引導一位未婚少女度過社交季嗎?」

    「那會很有趣。」蕾秋興高采烈地說。「我最想做的事莫過於訂購大量漂亮衣裳而把帳單寄給別人。」

    喜歡控制局勢的女人的確不簡單,三天後麥修在走進他的俱樂部時心想。伊晴在轉瞬間接管了翠欣的問題。如果運氣好,他在這一季就可以把妹妹嫁掉而履行了對父親的承諾。

    他就是在這家俱樂部對父親許下那個承諾的,麥修一邊回想著,一邊把帽子和手套交給年邁的門房。兩年前湯姆在咖啡廳纏上他。也許那時他已有預感來日無多,麥修心想。

    「我有話跟你說。」湯姆逕自在麥修對面坐下。

    「好的,先生。」麥修在父親說話時向來很謹慎地維持淡漠有禮的語氣。「有什麼不對勁嗎?」

    「我很擔心未來。」

    「我們誰不是呢?就我而言,我發現最好的方法就是置之不理。」「我注意到了,該死!你不負責的態度不值得讚揚。從你大學畢業後就不斷地製造醜聞。」湯姆把手肘擱在扶手上,手指搭成尖塔狀,顯然是在努力壓抑怒氣。「但那不是我今天要跟你談的事。我想為翠欣預作安排。以免萬一我和她母親有個三長兩短時,她的生活成問題。」

    「我相信那種事通常是律師在處理。」

    「我已經解決財務方面的問題,翠欣將根據我的遺囑得到優厚的生活費。但她母親和我擔心的是她的幸福。」

    「啊,是的,幸福。」

    湯姆皺眉。「那不是事先可以安排的事。」

    「我注意到了,先生。」

    湯姆的嘴唇抿成一條細線。「萬一雪樂和我出了什麼事,翠欣將去雪樂娘家親戚那裡住。」

    「那又怎麼樣?」

    湯姆直視他的眼睛。「萬一那項安排出了任何差錯,我希望你答應我你會照顧翠欣。」麥修渾身一僵。「你要我做什麼?」

    「盡你的責任。」湯姆疲倦地閉一下眼睛,等他睜開眼睛,目光又炯炯有神。「天知道,你長大成人後一直故意漠視身為我繼承人的責任,但你休想逃避這個責任。翠欣是你妹妹,萬一我發生了什麼事,你必須負起照顧她的責任。聽懂沒有?我要你發誓。」

    「你憑什麼認為我會信守那種誓言。「「你開設賭聲使家族蒙羞,後來又遠渡重洋去尋找古薩瑪,一直不肯結婚給我生個孫子來繼承爵位。甚至有人懷疑盧喬治的死跟你有關。另外還有謠言說你為了一個有夫之婦在決鬥中殺了人。「湯姆握拳垂擊椅子扶手。」但人人都說你從不違背諾言,我要你承諾這件事。「麥修注視父親片刻。「我知道這對你來說一定很為難,你一定很愛翠欣。「「她和她母親是我生命中的陽光。「「而你每次看到我都只能看到跟我母親結婚所帶給你的陰暗。「麥修輕聲說。湯姆僵住了,他的目光移向麥修頭頂的那撮銀髮。「上帝為證,我每次看到你都看到我的繼承人兒子。」

    麥修冷笑。「那一定令你很不愉快。」

    「你的所作所為只有雪上加霜。「湯姆的怒氣化為淒涼的疲憊。」在我們父子失和這麼多年後,你不會相信這個的,但我真的很後悔在你小時候沒有多花一些時間在你身上。也許我原本可以使用權你變得比較有責任感的。「麥修不說話。湯姆目不轉睛地盯著兒子。「你保證會在我有什麼三長兩短時照顧翠欣嗎?「「是的。「麥修拿起他先前在看的報紙。湯姆皺眉。「你只有這句話可說嗎?「「翠欣的事我已經答應你了。」麥修瞄向他。「你對我還有別的要求嗎,先生?」

    「沒有了。」湯姆沉重地緩緩起身。「我對你別無所求。」他停頓一下。「不,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先生?」

    「你到底有沒有結婚的打算?難道你真的要用使家族絕後來報復我嗎?」

    「我為什麼要那樣來報復你,先生?」

    「該死!我們都知道你把你母親的不幸福都歸咎於我。但你的年紀也不小了,應該知道凡事都有兩面。如果你處於我的地位,你就會明白我為什麼那樣。「「那麼我一定行非常小心,千萬不要重蹈你的覆轍。」麥修輕聲說。「再見,先生。」

    湯姆猶豫著沒有立刻離開,好像還有話要說。當他找不到合適的字眼時,他轉身開始走開。

    麥修目送他離去,心中暗驚父親看來如此蒼老。想獲得父親讚許的希望在壓抑多年後突然浮現。

    「先生?」

    湯姆轉過身來。「什麼事?」

    麥修遲疑了一下。「我打算在最近盡我對爵位的義務,我會努力不讓家族在我這一代絕後。」

    湯姆的臉上浮現欣慰,甚至是感激的表情。「謝謝你,我很後悔我……算了,那已經不重要了。」

    「你後悔什麼,先生?」

    「後悔我沒有給你第一次遠征薩瑪所需的經費。」湯姆停頓一下。「我知道那次冒險行動對你的意義有多麼重大。」

    麥修知道那天在這家俱樂部裡,父親和他可以說是盡釋前嫌,言歸於好了。他關上回憶的門,走進俱樂部的咖啡廳裡。

    他朝一、兩個相識點頭為禮,拿起一份「泰晤士報」坐到壁爐前一張鬆軟的大椅子裡。看報只是幌子,他其實只是想不受打擾地思考。過去幾天裡,他有條不紊地平靜生活搞得亂七八糟。

    他視而不見地凝視著報紙的頭版,思索著伊晴對她的名譽如何遭范奈克破壞的廉潔。

    接著他強迫自己回想目睹伊晴在雷亞泰懷裡時,心中那種不是滋味的感覺。他不是嫉妒,麥修告訴自己,他只是不爽而已。在那種情況下,他絕對有權利不爽。

    伊晴、范奈克和雷亞泰。他們三人之間的關係令麥修感到前所未有的煩惱。該死!他心想,也許我真的變得神經過敏起來了。

    他強迫自己想像伊晴和衣冠不整的范奈克,及心煩意亂的雷亞泰在一間臥室裡的情景。他提醒自己伊晴的父母都是不從習俗、特立獨行的人。他的手指在不知不覺中握緊成拳頭,把報紙的邊緣捏成一團。

    「柯契斯,我看見你幾分鐘前進來。」

    麥修緩緩放下報紙,抬頭望向站在他面前的年輕人。「我們認識嗎?」

    「貝宇格。」年輕人臉色緊繃,眼神挑釁地一亮。「貝阿瑟的兒子。」

    「原來如此。你顯然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也許我們可以結束這聲寒暄了。我想把報紙看完。」麥修舉高一下手中的「泰晤士報」。

    「早知道你是這家俱樂部的會員,先生。我就不會加入了。」「別讓我妨礙你退出這家俱樂部。」

    「可惡!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麥修不情願地把報紙對折好,從容不迫地打量宇格因氣憤而脹紅的臉,宇格是個體格強健、長相也忠厚誠懇的年輕人。燙過的褐色短髮、花俏的領結和貼身的外套說明他是講究流行的人。但他褐眸裡的熾烈眼神不同於時下許多年輕貴族子弟偽裝出的詩人熱情,他的眼神是真摯的。

    「我相信你說過你叫貝宇格。」麥修咕噥。

    「貝阿瑟的兒子。」

    「你已經提過了。」

    「你害死了我父親,柯契斯。就跟你拿槍射穿他的腦袋一樣。」咖啡廳裡突然一片死寂。「我的印象是令尊結束他自己的生命。」

    「你竟敢說這種話!」宇格的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頭,臉孔因憤怒而扭曲。「十年前他在你開設的賭場裡輸得傾家蕩產才舉槍自盡。」

    「我記得的情形跟你說的似乎有出入。」

    宇格不理會他。「我當時只有十四歲。年紀太小,無法為他報仇。但總有一天我會報殺父之仇的,柯契斯。你總有一天得為你對我家造成的傷害付出代價。」

    宇格轉身大步走向門口。咖啡廳裡的其他人都埋首在報紙中,但麥修知道他們全都斫到宇格的控訴了。他緩緩吐出一口氣。這就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思考的下場。

    他凝視著壁爐,在火焰中看到貝阿瑟的鬼魂。

    「貝宇格最近才抵達倫敦。」范奈克在麥修的椅子背後懶洋洋地說。「一個遠親死了,留給他一些錢。我們年輕時有這麼情緒化嗎?還是新詩對這一代年輕人的影響使他們變得這麼戲劇化?」

    「就我而言,我不記得自己有那麼年輕過,僅有的零星記憶也不具鼓舞作用。」

    「我對我年輕時的回憶跟你差不多。」范奈克繞過椅子,來到壁爐前面。「我不得不警告你,柯契斯。貝宇格對你心存怨恨,可能會很危險。聽說他在上拳擊課和練習打靶。據說他的槍法很不錯。」

    「貝宇格的槍法如何跟我無關,我目前有更重要的事要操心。」

    「原來如此。」范奈克假裝烤火取暖。「那些更重要的事會不會跟史小姐和某一件薩瑪古物有關?」

    麥修看范奈克一眼。「你從哪裡得來那個念頭的?我目前無意購買古物,我有別的計劃。我恐怕得在這一季給自己找個妻子。」

    「我很清楚你不久前繼承了爵位,柯契斯。你有你的義務要盡,就像我一樣。「「聽說你也在物色妻子——」范示克哼一聲。「我的第一任妻子不願費心替我生個繼承人。她只關心宴會、舞會和衣服。你我私下說話,她在床上冷冰冰地像條死魚。為了我的爵銜才嫁給我,我竟然笨得讓那種事發生。」

    「你令我吃驚,范奈克,我沒有想到你會被漂亮的臉蛋迷住。」

    「你沒有見過露西。」范奈克停頓一下,「她真的是個大美國微軟公司人,但名下連一毛錢也沒有。我跟她結婚什麼都沒得到。只有把自己的生活搞得痛苦不堪。相信我,我絕不會犯相同的錯誤。」

    「說的也是。」

    范奈克斜視他一眼。「我們原本在談你,柯契斯。」

    「是嗎?」

    「你無法說服我相信你真的視史小姐為合適的妻子人選。」

    「你為什麼覺得難以置信。」

    「得了,柯契斯。你把我當成什麼了?」范奈克說。「史小姐已經二十五歲了,年紀嫌大了點,不是嗎?很難把她想像成嬌羞的新娘。」

    「就個人而言,我比較喜歡成熟一點的女人。」麥修翻著報紙說。「跟她們談話比較有趣。」

    范奈克蹙眉。「雖然她的年紀在你眼中是美德,但是謠傳她缺乏另一種美德。要知道,人們都叫她『孟浪伊晴『。」麥修放下報紙直視范奈克。「任何在我面前那樣叫她的人最好都要有在槍口下結束討論的心理準備。」范奈克瑟縮一下。「拜託,柯契斯,別以為我會相信你真的打算向史伊晴求婚。如果你在追求她,原因一定另外有它。而我只能想到一個可能性。」麥修站起來。「你愛相信什麼是你的事,范奈克。」他似笑非笑地說。「但我奉勸你說話小心。」翠欣不安地打量書店內部。「你真的確定我哥哥有會反對我買書?」「把柯契斯交給我。」伊晴堅定地說。「如果他有異議,我會應付他。但我懷疑他會。一、兩本書的花費跟你的治裝費比起來有如九牛一毛。我敢說他根本不會注意到。」翠欣的臉色頓時一片慘白。「我就知道你姑姑在裁縫師那裡太過分了。那麼多衣裳、那麼貴的衣料。柯契斯發現我們花了多少錢時會大發雷霆的。」「別說傻話了,必要時我會向他說明。」伊晴露出安撫的笑容。「好了,你自己去逛逛吧。我想要問問蓋裡森的新書還有沒有。等我們逛完書店時,蕾秋姑姑跟侯太太應該聊完了。她會在馬車裡等我們。」翠欣仍然一臉懷疑,但她聽話地移到附近的書架前開始瀏覽書名。伊晴轉身走向櫃檯。店員在忙著招呼另一位顧客,於是她一邊等,一邊隨手翻閱著擺在附近桌上的幾本書。店門上的鈴鐺在她背後叮噹作響時,她心不在焉地回頭看看是誰進來了。看到范奈克站在門口時,伊晴頓時渾身冰涼。這是在蘇夫人舞會後她第一次遇到他。他在書店出現可能是巧合,她告訴自己。但更可能是他終於上鉤了。也該是時候了,她心想。「史小姐。」范奈克勤克一臉油滑笑容地走向櫃檯。「多麼令人愉快的巧合。咱們有三年不見了,是不是?」「差不多。」「你在找特定的某本書嗎?」范奈克客套地問。伊晴擺出她希望是平靜的笑容。「我想找些關於薩瑪古物的書。」「那當然。我上點也不意外你重拾對古薩瑪的興趣,我記得你以前對這個課題委熱衷。」范奈克幫作輕鬆地靠在櫃檯上,作掩飾得極差的熱切注視著她。「謠傳你最近繼承了一筆很有趣的遺產。」「我很幸運。除了一筆可觀的收入外,叔叔還把他收藏的古物都留給了我,其中不乏一些有趣的東西。」范奈克迅速往四下瞧瞧,然後朝伊晴挨近些。「其中包括一些地圖,那張地圖標明一件極其貴重的薩瑪古物的位置。」「消息傳得真快。」伊晴強迫自己站在原地不動,范奈克的挨近使她渾身不舒服。「那麼傳聞是真的人?」范奈克一臉急切地望著她。」你相信這張地圖能帶領你找到薩瑪女王玉璽嗎?」伊晴聳聳肩。「很有可能,但它目前對我幾乎沒有什麼用處。我沒有錢組織遠征隊去找尋玉璽,但我希望我的財務困境很快就會得到解決。」「你指的是柯契斯,對不對?」「他很她心,願意表示興趣。」「可惡!果然給我料中了。」范奈克抓住櫃檯邊緣。「我早晨就懷疑他纏著你是為了這個原因,全倫敦的人都在談這件事。」「真的嗎?」「他想得到你的地圖。柯契斯為了找到玉璽,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大家都知道他是薩瑪古物的大收藏家。」伊晴說。范奈克低下頭,把音量壓低。」我知道你為了三年前那件不幸的事而對我心存芥蒂。但是我向你保證,我跟你一樣是受害者。」「那件事有個地方一直讓我想不透,先生。你怎麼會在那間臥室裡?」「實不相瞞,我在等人。一位迷人的寡婦,她的名字我不便告訴你,理由你也知道。我真的沒有想到你會闖進來。那是個可怕的誤會。」「那個誤會害可憐的露西送掉了性命。」范奈克一臉迷惑。」露西?」「你記得她吧,爵爺?她是你的妻子。」「別說傻話了。」范奈克將手指伸進脖子和領結之間。「我當然記得她。但是她已經去世三年多了,活著的人還是得把日子過下去。」「的確。」伊晴握緊手中的書。她強迫自己保持冷靜,不要讓憤怒淹沒理智。小不忍則亂大謀,她叮嚀自己。范奈克皺起眉頭。「你跟露西是朋友,史小姐。你想必注意到她的脾氣很不穩定吧?她會為一點點小事而抑鬱沮喪。你千萬別為她的死而自責。」伊晴倒抽口氣。我責怪的是你,而不是我自己。她心想。但事實真是那樣嗎?她突然納悶起來。她想要懲罰范奈克的動機有沒有可能起源於她對那件事的內疚?她不寒而怵。「沉湎往事沒有意義。」范奈克說。「你我因你與我妻子的友誼而認識,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我覺得我有責任勸告你。」伊晴愣了一下,「勸告?」「我不得不警告你不要跟柯契斯建立任何關係。」他果然上鉤了。伊博給他一個冷淡的笑容。「但是我決心找到玉璽,柯契斯能夠資助遠征隊。」」跟柯契斯合夥無異引狼入室。」「你誇大其詞了。先生。」「我告訴你的是實話。」范奈克大聲說。「那個人被稱為『冷血柯契斯『不是沒有原因的。如果他同意資助遠征隊去找尋玉璽,原因只會是他想在尋獲玉璽時把它戰友為己有。」「我相信我跟他可以商量出雙方都滿意的方法。」「呸!可憐的盧喬治無疑也是那樣想的。我們大家都知道他的遭遇。」「是嗎?」「他再也沒有從古薩瑪回來,有些人認為柯契斯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死的。」「我壓根兒不相信那種無聊的困言困語。柯契斯是十足的紳士,盧喬治的死跟他毫無關係。」伊晴說。「紳士?柯契斯?」范奈克睜大眼睛,接著恍然大悟地瞇起。「我的天啊!你該不是讓他說服你相信他對你是真心的了吧,史小姐?你不可能那麼天真,在你這個年紀不可能。」范奈克用不著對麥修愛上她的可能性表現得這麼難以置信,伊晴心想。「我和柯契斯的關係不勞外人過問。」「請別見怪,但身為老朋友,我不得不警告你,柯契斯為了染指藏寶圖,也許會企圖引誘你。」「一派胡言。我痛恨那種話。」他不敢置信地瞪著她。「你該不是認為柯跟斯那種身份地位的男人,曾真心誠意地向你這種年紀和名聲的女人求婚吧?」伊晴兩手插腰開始用鞋尖輕點顧。「老實說,先生。我對婚姻的興趣遠不及找到能夠資助遠征隊的人。目前為止,除了柯契斯爵爺外,我看不到別的選擇。我認識的人之中只有他有那個經濟能力組織遠征隊,而且只有他有興趣。」「還有別的方法可以籌措遠征隊的經費。」范奈克忙道。「那些方法比跟柯契斯打交道安全多了。」伊晴噘起嘴唇。「你真的那樣想嗎?我曾經考慮過籌組財團,但我沒有那方面的知識和人脈。」范奈克眨眨眼,興奮使他眼睛發亮。「籌組財團對我來說就像小孩子的遊戲,史小姐。我在那方面有豐富的經驗。」「真的嗎?真有趣。」天啊!難道她得一路引導他往陷阱裡跳嗎?伊晴暗忖。她故意看看別在長毛大衣上的表。「時候不早了,失陪了,先生。我趕時間,我姑姑在等我。」范奈克皺眉。「我想我們今晚還會見面吧?」「也許吧。我們收到許多請柬,我還沒有決定要參加哪些。」伊晴淡淡一笑,從櫃檯邊走開。「再見,先生。」「晚上見。」范奈克點個頭,一臉堅決地轉身走向門口。「史小姐?」翠欣拿著一本書走向伊晴。「我選好了。」「太好了。」伊晴看著店門在范奈克身後關上,她瞄向窗外。「我好像看到蕾秋姑姑上了馬車,我們走吧。我們得送你回家好讓你能打開習的東西。你今晚要穿的衣服會在五點送到,在衣服送到前還有許多事要做。」「你真的認為衣服能夠及時趕出來嗎?」翠欣問。「我們給裁縫師父的時間那麼短。」伊晴咧嘴而笑。「蕾秋姑姑答應多給穆夫人一大筆錢。放心吧。衣服會準時送到的。」翠欣看來不但不放心,反而更擔心了。「你真的確定我哥哥在得知我們今天花了多少錢時,不會大發雷霆嗎?」「你好像非常擔心柯契斯對你的花費抱持什麼態度。你為什麼認為他會生氣?」「因為他恨我。」翠欣小聲說。伊晴瞠目而視「不可能。」「真的,史小姐。他恨我,因為我是他父親第二任妻子生的女兒。」「沒那回事。」「媽媽告訴我我有個哥時,把事情都說給我聽了。她說我絕不可以對柯契斯有所期盼。她說他很危險,說他冷酷無情。」」一派胡言。看在老天的份上,翠欣,那實在太荒謬了。」「媽媽告訴我他不到二十四歲就行到『冷血柯契斯『的稱號。」「我向你保證,柯契斯是惡毒流言的受害者。」翠欣絞著手絹。「兩年前爸爸告訴我,如果他和媽媽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如果我在舅舅家住得不快樂,那麼我一定要來製造柯契斯。爸爸說柯契斯答應了他會照顧我。」「那麼他一定會照顧你。」「爸爸說麥修只有一個長處,那就是他以信守諾言出名。」「對極了。」但是我知道他不願意有我在他家裡,史小姐。他會找借口擺脫我。收到衣服帳單時,他很可能會認為養我太貴了。到時我要去哪裡?我不敢回舅舅家。我最後一定會淪落到工廠做工,甚至有可能被迫淪落街頭賣身。「「我認為事情不會變成那樣。「伊晴嘀咕。「噢,史小姐,我好想念爸爸媽媽。」翠欣哭喪著臉說。嶼湧上伊晴心頭。她失去心愛的父母時,跟翠欣現在的年紀差不多。她還清楚地記得父母雙亡後,她所感到的孤苦伶仃和寂寞迷惘,除了露西外,幾乎沒有其他人給她安慰。蕾秋姑姑不能常來看她,因為姑姑必須照顧臥病的丈夫。塞文叔叔把所有的精神和時間都投注在他的喪葬興趣上。是的,伊晴心想,她很清楚翠欣的感受。不顧書店內其他顧客投來不以為然的眼光,伊晴伸出手臂環住翠欣的肩膀,給她一個迅速而溫暖的擁抱。「現在的情況不同了,翠欣,你不再是孤獨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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