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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5節 文 / 西德尼·謝爾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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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事情失去控制,他就得打出他手上唯一的一張牌,麥修在星期二晚上走進燈火通明的舞廳時,心想。如果伊晴的計劃已付諸行動,他也許能藉著向范奈克和社交界表明,他認為她叔叔的地圖是騙局來破壞她的計劃。

    那樣做會很冒險,而且不一定會成功。伊晴畢竟是石易欽。她雖然決心把身體保密,但沒有人能阻止她大量引用石易欽的見解。石易欽已吸引了許多尊重其看法的信徒,如果伊晴以石易欽的名義公開在期刊上宣佈他認為地圖是真的,那麼范奈克極可能會不顧麥修的看法而執意上鉤。社交界會有很多人想看到有事實來證明麥修是錯的。

    他穿過舞廳,假裝沒有看到投向他的狐疑目光,假裝沒有聽到身旁人群的竊竊私語。

    冷血柯契斯。

    人們始終沒有忘掉他十年前所得到的名聲,他也不曾努力使人們忘記。他在這十年間有更重要的事要完成。失落的薩瑪文明佔據了他的身心,至少在史伊晴把他拖進這個瘋狂計劃前是如此。

    大部分的時候,麥修都對社交界不理不睬。他從不隱瞞他厭惡、鄙視被社交界視為生命泉源的膚淺時尚和惡毒流言。正因為如此,社交界反而認為他令人著迷。

    麥修從容沉著地與一個認識的互相點頭為禮,然後從經過的傳者手上的托盤拿了一杯香檳。他靠在裝飾舞廳的一根雕花石柱上,緩緩地從口袋裡掏出懷表。快十一點了,好戲即將上演。

    在今天一大早送到他倫敦寓所的信裡,伊晴詳詳細細地指示他該如何扮演今晚的角色。她甚至還擬好了腳本,為他們初次在社交界的會面設計好了台詞和動作。她命令他假裝今晚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好奇地瞄了一眼他應該背誦的荒謬台詞後,麥修就把信紙扔進爐火裡。他不是莎劇演員金艾蒙,蘇夫人的舞廳也不是杜裡街的劇院。但他還是來了。

    因為他身不由己地鹹到好奇。

    伊晴的小把戲荒唐到了極點,他日後一定會後悔參與其事。但不容否認的是,他所體驗到的期待之情。

    他突然想到,跟伊晴認識不過短短幾天,他卻體驗到從難以置信到慾火中燒的各種陌生感受。其中包括惱怒、驚訝和困惑。簡而言之,比他過去十年來必須處理的感受還要多。

    史伊晴是個危險女子。

    「晚上好,柯契斯,這實在令人意外。今晚在蘇夫人的舞廳裡一定會有大事發生,我想像不出還會有什麼理由能使你屈尊降貴地接受邀請。」

    熟悉的低沉嗓音使麥修轉頭望向來到他身旁的女子。他微微點個頭。「蓮娜,」他略微舉杯致意。「請接受我的讚美。你跟往常一樣惹人注目,夫人。」

    「謝謝,爵爺。我盡力而為。」

    「就你而言,沒有一次不成功的。」

    林夫人蓮娜就算聽出他話中帶刺也沒有表現出來。她只是沉著地報以微笑,假裝他真的是在讚美她。蓮娜的惹人注目在社交界是公認的事實。

    蓮娜大約二十八、九歲,四年前在她年邁的丈夫去世後搬來倫敦定居。她無意再婚,雖然她的名字偶爾會跟社交界的某些男士牽扯在一起,但都是十分隱密的。美麗時髦又聰明伶俐的她很懂得善加利用富孀特有的自由。

    蓮娜是薩瑪學會的會員,但依麥修之見,她對古文物的舉趣不會持久。她當然有足夠的聰明才智來鑽研這個課題,但跟大多數的會員一樣,她對古薩瑪的關注與其說是出版學術熱忱,不如說是追求時尚的表現。等薩瑪的熱潮一退,她就會把注意力轉向下一個流行的事物。

    蓮娜淡金色的秀髮、淺藍色的眼眸和對天藍色衣裳的偏好,使她贏得「天使「的綽號。社交界的年輕小伙子寫詩歌稱頌她的飄逸靈氣,年紀較長的男士則專注於誘哄她上床。據麥修所知,得逞者廖廖可數。蓮娃在選擇情人時是非常挑剔的。直覺告訴麥修,蓮娜是那種激起男人熱情而自己卻不為所動的女人。今晚她照例穿著天藍色。低胸晚禮服上綴著的細金網在燭光中閃著虹彩般的光芒,金黃色的彩羽髮飾隨著頭部的擺動而搖曳。她的手上戴著藍色的長手套,腳上穿著藍色的絲緞軟鞋。她看起來活像是下凡的天使,麥修心想,就是不知道她的翅膀怎麼了。伊晴黃褐色秀髮和藍綠色眼眸的倩影突然在他腦中浮現。史伊晴毫無飄逸之處,她就像陽光一樣明媚燦爛,跟他在火焰裡看到的鬼魂完全相反。她的喜怒哀樂都是那麼真實,而不是熟練的模擬。麥修想起她的吻。他苦笑著嗓一口香檳。天使吸引不了他,但有個淘氣精靈般的女子卻好像迷住了他。「柯契斯,告訴我是什麼原因使你今晚大駕光臨。「蓮娜打量室內說。」你真的決定履行對新爵們的義務了嗎?你在這一季突然降臨社交界是為了特色新娘嗎?「「流言是那麼說的嗎?「「那是目前盛行的推測。「她承認。」告訴我,你是不是看中這房間裡的某個年輕淑女?

    「「如果是呢?」

    蓮娜發出水晶碰撞般的笑聲。「如果你真的在特色新娘,爵爺,我也許能幫得上忙。」「怎麼個幫法?「「當然是介紹你們認識。你也許聽說了,我成立了一個小沙龍來娛樂自己。我們一星期在我的客廳裡集會兩次,研究古薩瑪文化。我只邀請家世一流的年輕淑女參加。告訴我你想要的長相、穿著、年齡和繼承的財產多寡,我就會挑出一、兩個供你考慮。」「蓮娜,你聽起來像在拍賣馬匹。「麥修皮笑肉不笑地說。「挑選妻子跟挑選好馬列並沒有太大的差別,不是嗎?「「我怎麼會知道?」麥修從托盤裡拿起一杯香檳遞給她。「說說你的薩瑪沙龍,蓮娜。聽起來不大像你的作風。一星期招待一群年輕淑女兩次會有什麼樂趣可言?「蓮娜的眼眸在杯緣上一亮。「你有沒有想到我也許只是喜歡教授別人薩瑪文明的奧秘?「「沒有。「麥修直言不諱。」我認為更加可能的情況是,你發現那些天真的年輕淑女是社交界名門望族新鮮流言的最佳期來源。「「你我話真傷我的心,爵爺。「「我不是針對你,蓮娜。我對社交界玩的遊戲大多評價不高。「「你沒有資格批評,柯契斯。你開設賭場使用權社交界的男士傾家蕩產只不過是幾年前的事。」蓮娜輕笑。「你指責我玩遊戲,爵爺,但你心目中的娛樂才真正令人歎為觀止。」

    麥修記得很清楚,從來沒有人在「地獄亡魂賭場」裡輸光所有的家產。他在開設賭場時就訂下不讓人賭到傾家蕩產的規矩,但他覺得沒有必要向蓮娜解釋。反正她也不大可能會相信,社交界的其他人就全部不信。即使在過了這麼多年,許多人在他擁有賭場期間令許多人賭到家破人亡的流言仍未止息。

    「最近我寧願以別的方式來娛樂。」麥修打量著人群,找尋分開晴的傅影。她應該到了才對。

    「在找特定的某個人嗎?」蓮娜問。「也許我該警告你,我注意到謝曉柔在今晚的客人之中。」

    麥修忍住一聲呻吟,以不帶感情的語氣說:「哦。」

    「改天你一定要告訴我,你在破曉決鬥中射殺了她的情人之後發生了什麼事。」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麥修賀滑地說。他決定再等十五分鐘,如果到時伊晴還不出現,他就要丟下她不管,任憑她自行設法。

    但他剛下決心又立刻改變了主意。想到讓伊晴自行設法就足以使他血液結冰了。

    蓮娜好奇地瞄他一眼。「事情都過了這麼多年,你還是不肯談醜陋場決頭號?真令人捻。但我不能說我覺得意外,畢竟你以拒談薩瑪古文明以外的事出名。」

    「社交界沒有其他值得一談的話題。」

    「你恐怕有點憤世嫉俗。」蓮娜的話被舞廳另一頭發生的騷動打斷。「喲!看來有爵爺你以外的有趣人物到場了。」

    麥修順著蓮娜的目光望去,熱切的竊竊私語聲在人群間蕩漾著響起,那種氣氛使麥修想到狩獵開始後不久的獵犬群,鮮血的氣味在空氣中傳開。

    麥修在身旁的竊竊私語聲中聽到一個名字。

    「『孟浪伊晴』。史家小姐。你記不記得?」

    「不清楚詳細的情形。三年前的事了。風波很快就平息了,因為史家跟布蘭侯爵是姻親。聽說她在叔叔去世後繼承了一筆可觀的遺產。」

    「她的名字曾經跟范奈克牽扯在一起。被人發現他們兩個在桑爵士家的臥室裡。范夫人為了那件事而自尋短見。」

    「真是的。她仍然被社交界接納?」

    「『孟浪伊晴』要是不有趣就毫無價值了,何況她的姑姑是布蘭侯爵的姻親。」

    蓮娜扇著她的扇子。「『孟浪伊晴』。我幾乎要忘了她。唔,這無疑會是委有趣的一個夜晚,爵爺。」

    「真的嗎?」

    「真的。三年前她引起軒然大波時,你不在倫敦。她那個人,說得客氣點,也是夠古怪了。相當喜歡賣弄學問的女子。」蓮娜露出微笑。「你會喜歡聽到這個,柯契斯。她對薩瑪古文明有一股狂熱。」

    「是嗎?」

    「如果我記得沒錯,她既無品味又無時尚觀念。我甚至懷疑她有沒有好好學過跳舞。」麥修瞄她一眼。「你跟她很熟嗎?「「范奈克事件後沒有人不知道她。我在這裡看不到她。你個子高,爵爺,可以在人群頭上瞥見她嗎?」

    「可以。」麥修輕聲說。「看得很清楚。」

    他既著迷又佩服地看著伊晴前進。無論有心或無意,她都在舞廳裡造成騷動。

    她穿著薩瑪綠的高腰社服。惹人注目的不是顏色,畢竟薩瑪綠在這一季很流行。令人忍不住多看一眼的是,裝飾在低胸和裙擺三層荷葉邊上的海豚和貝殼圖案。他淡淡一笑。

    那種圖案是薩瑪藝術的特色,但海豚貝殼出現在舞會禮服上似乎相當怪異。

    伊晴戴著一頂相當大的頭巾式帽子。帽子的顏色雖然是流行的薩瑪綠,但樣式卻嫌石板者氣。裝飾在帽巾下面的金質海豚別針顯得十分突兀。

    穿著銀色織綿緞禮服的蕾秋在伊晴身旁,她用一副典雅的長枘眼睛取代平時戴的眼鏡。麥修看著伊晴穿過人群時,差點忍不住咧嘴而笑。她沒有踩著大多數女人苦練而成的細碎蓮步,而是精力充沛地大步前進。

    麥修覺得他的感官好像突然敏銳起來,他開始注意到從背後敞開的落地窗外飄進來的花香。枝形大吊燈的燭光變得更加明亮,竊竊私語的談話聲變得更加清晰。人群裡的其他男性突然都露出見獵心喜之色,麥修知道那不完全是他想像力作祟。

    「不知道她是不是想找丈夫。」蓮娜思索著說。「也許她的姑姑說服她相信她最近繼承到的遺產足以使某個走投無路的男士向她求婚。事實上那也很可能的。」

    麥修默默咬緊牙關。伊晴一定知道三年前的醜聞在短短幾分鐘內又復活了。史家與布蘭侯爵的遠親關係可以使用權她後果返社交界,卻無法阻止社交界說長道短。她現在應該跟他一樣,已經聽到那些耳語了。

    他仔細觀察她。從他這裡看來,她似乎一點也不受身旁的竊竊私語影響。這進一步證明了伊晴的天不怕、地不怕。

    看著她泰然自若地在蕾秋的陪伴下穿過人群,麥修對她的佩服又多了幾分,因為他很清楚走進舞廳時,聽到自己的名字被冠上不雅的綽號是什麼滋味。穿過這群蜚短流長的男女需要莫大的勇氣。他納悶著自己該如何勸陰膽量過人的她不要去招待魯莽的報復計劃。

    「柯契斯?」

    麥修把注意力拉回蓮娜身上,看到她表情怪異地望著他。「對不起,我沒聽見你剛才說什麼。」

    「我問你是不是有什麼不對勁。」

    「不對勁?沒有。」他把剩下的半杯香檳放在附近的托盤上。「請容我失陪了。我急切地想查明史小姐是不是真的在物色丈夫。」

    蓮娜的小嘴震驚地張開。麥修忽然想到他從來沒有見過她這種目瞪口呆的失態表情,他差點忍不住笑了聲來。

    「柯契斯,你不可能是說真的!」蓮娜勉強恢復鎮靜。「你在玩什麼花樣?別告訴我你對史伊晴感興趣,視她為妻子人選。爵爺,我剛才跟你說過,有關她的流言很令人難堪。」「我從來不聽信流言,蓮娜。我聽過太多關於我本人的流言,因此深知流言的不可相信。」但是,柯契斯,她被人撞見跟范奈克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像你這種身份地位的男人不可能考慮向『孟浪伊晴』求婚。又不是說你需要她的錢,大家都知道你財萬貫。」

    「失陪了,蓮娜,我得找人替我介紹。」

    他轉身走進人群。人們在他接近時自動讓出路和來。麥修感覺到狐疑的目光跟隨著他朝伊晴和蕾秋的方向移動。

    她們身邊的人越聚越多,麥修跟范奈克同時抵達人群外圍。

    范奈克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伊晴身上,因此不但沒有看到麥修養,還差點踩到麥修的腳。「抱歉。」范奈克嗜囔著閃避,接著他信出麥修。驚訝閃過他眼皮肥厚的眼睛。「柯契斯。」謹慎的好奇取代最初的驚訝。「聽說你在倫敦,你怎麼會在這裡?還以為你受不了這種事。」

    「今晚好像所有的人都在問我同一個問題,我開始覺得單調乏味了。」

    范奈克生氣地脹紅了臉,抿緊了唇。「抱歉。」

    「別在意我,范奈克。我今晚另有要事。」

    「的確。」

    麥修不理會范奈克眼中密佈的疑支產品稅。他向來不喜歡那個傢伙。他們偶爾會相遇,不只因為范奈克是薩瑪學會的會員,也是因為他們同屬於一、兩個俱樂部的會員。

    麥修知道范奈克曾經被社交界的婦女視為英俊男子,但是他現在已四十幾歲了,長年的酒色無度在他身上留下痕跡;不僅肚子凸了出來,原本方正的下巴也多了贅肉。

    麥修看到伊晴被介紹給他們的女主人蘇琳蒂夫人。琳蒂跟蕾秋顯然地老朋友,兩個女人已滔滔不絕地聊了起來。琳蒂顯然很興奮她的舞會將成為明天的話題焦點。蕾秋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才選定枉蒂的舞會讓伊晴露面。

    「史伊晴三年沒到倫敦來,」范奈克說。「她是我亡妻的朋友。」

    麥修斜視他一眼。「聽說了。」

    范奈克蹙起眉頭。「你認識她?」

    「就說我久仰她的大名,想找人替我們介紹。」

    「無法想像你怎麼會想認識她。」范奈克說。「那女人古怪得很。」

    范奈克將伊晴騙進臥室的想像浮現在麥修的腦海,使用權麥修差點忍不住想一拳揍在范奈克的臉上。他強迫自己轉身穿過最後一圈人群。

    伊晴禮貌地聆聽蕾秋和琳蒂交換新聞,看到麥修從人群中出現時,眼睛立刻亮了起來。麥修露出不易覺察的淡淡笑容。

    「柯契斯?」琳蒂滿面笑容地招呼。他的到場是一大轟動,她很清楚他給足了她面子。「琳蒂。」麥修彎腰湊向她的手。「恭喜你的舞會如此成功。我有個不情之請。可不可以介紹我跟你的新客人認識?」

    琳蒂開心極了。「當然可以。爵爺,容我為你介紹我的好友霍蕾秋夫人,以及她的侄女史伊晴。兩們女士,這們是柯契斯伯爵。」

    麥修以微笑安撫眼神憂鬱的蕾秋。「幸會,霍夫人。」他讓目光滑向伊晴熱切的臉龐。「爵爺。」蕾秋清清喉嚨。「你會很有興趣知道我的侄女很喜歡研究薩瑪古文明。」

    「真的嗎?」麥修握信伊晴的手。他想起她在信中附的腳本。「真巧,我也是。」

    伊晴用得意的眼神嘉許他引用了合宜的開場白。「爵爺,你該不會正好是失落的薩瑪使她變得比古埃及更流行的柯契斯伯爵吧?」

    「我就是柯契斯。」麥修決定不再照本宣科。「至少薩瑪,我只能說它成為流行完全因為它是薩瑪。」

    他即興創作的台詞使伊晴微微瞇起了眼睛,但她決心堅持原來的腳本。「很高興認識你,爵爺。我相信我們有許多話可談。」

    「不如就從現在開始談吧!你願意賞光陪我跳這支舞嗎?」

    她吃驚地眨眨眼。「噢,好,當然願意,爵爺。」

    麥修朝蕾秋點個頭,然後伸手去伊晴的臂膀。但他握了個空,因為伊晴已經邁開步伐走向人群了。他勉強在她抵達擁護的舞池邊緣時追上她。

    伊晴利落地轉身踏進他的臂彎裡,立刻拉著他開始跳起華爾茲來。

    「計劃開始進行了。」她興奮地低聲說。「今晚看到你使我如釋重負,爵爺。」

    「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我知道,但我承認我本來有點擔心你會怯場而不來。」

    「我本來希望你會心生疑慮而取消行動,伊晴。」

    「不可能。」她左顧右盼,然後帶領著他轉向舞池較安靜的角落。「你看到范奈克了沒有?」

    「看到了。」麥修說,心想自己被舞伴帶著跳舞還是生平頭一回。

    「太好了。」伊晴握緊他的手。「那麼他應該注意到你突然對我感興趣了吧?」

    「他和在場的每個人都注意到了。我通常都不參加這種社交活動。」

    「那更好。蕾秋姑姑這會兒正在放出風聲,她會告訴琳蒂夫人塞文叔叔留給我一張藏寶圖,消息很快就會傳播開來。我猜今晚,最遲明天,范奈克就會聽說。」

    「毫無疑問。流言在社交界傳播的速度快得很。」麥修說。

    「他一得知我握有女王玉璽的藏寶圖,就會得到你找機會認識我。」伊晴滿意地微笑道。

    「他會立刻開始懷疑你的動機,然後斷定你急於認識我的原因只有一個。」

    「為了女王玉璽。」

    「正是。」

    麥修暗中打量她。「我今晚找人介紹我們認識的原因還有一個。「她困惑地看他一眼。「什麼?」

    「我說過,社交界認為我在物色妻子。」

    她臉上的困惑消失。「噢,對,你提過。不大可能有人認為你對感興趣是為了那個原因。」

    「為什麼?」

    她蹙眉。「別裝傻了,柯契斯。沒有人會指望你視我為結婚對象。放心吧,爵爺。社交界一定會照我們的意思認定你感興趣的是我的地圖。」

    「隨便你怎麼說。」麥修注意到投向他們的目光,於是以微笑來掩飾他的惱怒。「我猜我是不可能說服你放棄這個計劃了?」

    「沒錯,爵爺。事實上,我很高興計劃起步得這麼順利。別再煩惱了。我會留意不讓你有任何危險的。」

    「如果我不可能說服你放棄你的計劃,那麼我有沒有可能說服你讓我來帶領呢?」

    「你說什麼?」

    「我知道這有點無聊和保守,但跳華爾茲時習慣一都是由男士帶領女士跳。」

    「噢。」伊晴的臉上立刻紅了起來。「對不起,爵爺,我有點生疏了。三年前我請過一們教師教我跳舞。他是法國人,法國人對那種事很在行。」

    「我聽說了。」麥修的眼角餘光瞥見范奈克在舞池邊上盯著伊晴看。

    「立培說我在舞池裡有帶舞的天生傾向。「「立培?」

    「戴立培,我的法藉舞蹈老師。」伊晴說明。

    「啊,對,舞蹈老師。」

    伊晴低眉垂眼。「立培說他發現由女士帶舞很令他興奮。」

    「真的嗎?」

    她清清喉嚨。「他說那令他熱血沸騰。法國人往往都很浪漫。」

    「的確。」

    麥修突然有股迫切的慾望想進一步瞭解伊晴。他必須找個可以讓他們私下談話的地方,也許是花園吧!

    憑著蠻力,他總算是把她帶到舞池邊停下。「史小姐,想不想呼吸點新鮮空氣?」

    「謝謝,但我不需要。」

    「胡說。」他堅決地握住她的手肘,使勁把她推向通往花園的落地窗。「裡面相當悶熱。」

    「我一點也不熱,爵爺。」

    「我熱。」

    「你說什麼?」

    「我猜是由你帶舞的興奮造成的。你說過那往往會使人熱血沸騰。」

    「啾。」伊晴恍然大悟。「對,我瞭解。你需要的正是新鮮空氣,爵爺。」

    麥修拉著伊晴擠過人群。就在快要抵達落地窗時,他不得不往左轉以免撞上一群好奇的觀眾。

    顯然是方向的突然改變造成了小小的災難。伊晴在毫無防備之下被扯向左方,因而正巧撞上一個托著一盤香檳的侍者。

    侍者驚叫一聲,托盤從他的手中滑出,跌落在地板上。玻璃酒杯碰撞碎裂,香檳潑濺在附近的女士裙子上。

    麥修看到其中一個女士是謝曉柔。她在看到他是震驚得目瞪口呆,一手按在豐滿的胸部上。

    「柯契斯。」曉柔悶聲驚呼,臉色發白,然後優雅地昏倒在地。

    「可惡!」麥修咕噥。

    騷動接踵而至。男士們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樣,他們滿臉大惑不解地望向倒地的曉柔和站在不遠處的麥修。幾個女士急忙採取行動。她們一邊掏嗅鹽瓶,一邊把驚駭的目光轉向麥修。

    「經過再次考慮,史小姐——」麥修猛然住口,看到伊晴蹲在地上幫忙待者收拾玻璃碎片。他輕而易舉地把她從地上拉起來。「我認為是告辭的時候了,這場舞會即將變得沉悶乏味,讓我們去找你的姑姑和叫你們的馬車到前門來。」

    「但是我才剛到沒多久。」伊晴在麥修拖著她離開騷動現場時,回頭看一眼。「那個奇怪的女士是誰?我真的認為她一看到你就昏倒了,爵爺。」

    「我的壞名聲有時會某些人造成那種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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