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5章 禍從天降 文 / 李李
局總部坐落在東津市東平大街旁一棟十分不起眼的小樓裡,門口掛的是一塊「礦山規劃管理處」的牌子,但他一直沒有搞懂局總部門前的這塊「礦山規劃管理處」的牌子是怎麼來的。聽老一輩人說,建國後不久這塊牌子就已經掛在這裡了。
溫柔得知冷峰要來總部,早早地就從樓上跑了下來,結果她在門廳等了很久才看見冷峰開著一輛越野車駛進大院。溫柔眼珠一轉,悄悄隱身到樓梯口一塊巨大的門鏡後面。當冷峰走近時,溫柔突然從鏡子後面跳了出來:「不許動!」
冷峰本能地一閃身,左拳迅猛地擊向溫柔的腹部。當冷峰意識到這裡是局總部,根本就沒有必要這樣做的時候,他的拳頭已經重重地擊中了溫柔。溫柔沉悶地哼了一聲,抱著文件夾,摀住肚子,緩緩地彎腰蹲在地上。冷峰這時才看清楚從鏡子後面蹦出來的人是溫柔。他在自己的腦門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他應該想到在總部裡只有溫柔才會和他開這種玩笑。他彎腰試著扶起溫柔:「痛嗎?」
「你說呢?」溫柔在冷峰的攙扶下努力地直起腰。「人家特地下來接你,你還打人家!」
冷峰並不認為此刻是講道理、論是非的最好時機,忙說:「對不起,非常抱歉!來,我幫你。」冷峰體貼地攙扶著溫柔。
「我要你賠償我精神和肉體上的損失!」溫柔得理不饒人。
「你要我如何賠償?」冷峰笑了。她現在還有心思講條件,這說明她傷得並不重。
溫柔轉了轉眼珠:「我要你今晚請我吃冰!」
「沒問題。」冷峰說。他打心眼裡佩服溫柔的這種精神,都痛得直不起腰了居然還想著吃冰!
「勾手指!」溫柔抓住時機向冷峰伸出小手指,「不准賴皮啊。」
冷峰只得和她勾了手指。
冷峰走進肖局長辦公室,溫柔就一直坐在局長辦公室對面的秘書科等著冷峰,可是冷峰在局長的辦公室裡待了很久也沒有出來。
「他們怎麼談這麼久!」溫柔托著下巴,無聊地盯著局長辦公室那扇緊閉的門,小聲地抱怨著。雖然她還有一大堆的工作要做,但是她現在什麼也不想做,只想坐在這裡等著冷峰出來。她一遍又一遍地設計著今天晚上會發生的故事,她想冷峰一定不會讓她空著肚子吃冰,他一定會請她吃晚餐,吃晚餐的時候她會……
「溫柔。」溫柔的好朋友小曼從背後喊她。
「大小姐!拜託你下次在背後喊我的時候能不能小點聲?你想嚇死我啊?」溫柔懶懶地轉過身。
「下次不敢啦。」小曼親熱地抱住溫柔,「把你嚇壞了誰做我嫂子呀?我哥讓我約你一起去聽音樂。」小曼舉起兩張音樂會的票。她的哥哥也在這棟舊樓裡上班,只是不在這一層。
「唉——」溫柔很煩,但又很無奈地歎了口氣,「拜託,大小姐,你還要我再說多少遍你才能明白?我和你哥是不會有結果的!」
「我哥說,他可以等。」
「唉,這不是等不等的問題,你叫他別傻了。正因為他是你哥,我才和你說真話。否則……我管他是死是活!」
「喂,你不是想做女強人吧?」
「女強人?」溫柔拍拍胸口,一副怕怕的樣子,「你別嚇我啦。女強人?鐵心、鐵肝、鐵肺的,聽起來就挺可怕,我沒這本事。」
「那我哥哥有什麼不好?」小曼不甘心地問。
「好呀,他很好啊!」溫柔說,「但他好是他的事,與我有什麼關係?求求你,小曼,你就放過我吧。」
「不行,我就是喜歡你做我嫂子!別忘了,你已經二十一歲啦,你也該交個男朋友啦。」
「怎麼,你是擔心我嫁不出去呀?」溫柔笑了,「放心吧,我早晚會如你所願把我嫁出去的!」溫柔想了想,「說不定就是明天!」
「哇——,這麼說你已經有啦?」
「你才有了呢。」
「快說,是誰?」
「不告訴你!」
「我看你說不說。」小曼抓住溫柔的脖子。
「啊——,君子動口不動手,嘻……你別癢我呀,啊——」
正當溫柔和小曼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黨委秘書來找溫柔,說是局黨委副書記兼紀委書記要她到他辦公室去一趟。溫柔雖不情願,但還是去了。
大約過了十幾分鐘,溫柔又風風火火地跑了回來。
「冷峰還在嗎?」她問小曼。
「走了。」
「糟啦!」溫柔懊惱地使勁跺著腳,「他一定恨死我了!」
「怎麼回事?」
溫柔沒有回答小曼的問題,她扭頭推門闖進了肖局長的辦公室。肖局長正在批閱文件。
「為什麼要停冷峰的職?」溫柔火氣很大地說。
肖局長抬起頭,從老花鏡的上方看了看溫柔,擺擺手,示意她把門關上,坐下。
……
溫柔垂頭喪氣地從肖局長的辦公室裡走出來,小曼連忙迎了上來:「你沒事吧?」
溫柔看見小曼就像看到了親人一樣,嘴巴一癟,「哇」的一聲抱著小曼嚎啕大哭起來,哭得像個淚人似的。
對於冷峰,她有說不出的內疚。她從未想到過自己的那份關於冷峰的報告會成為他這次被停職的主要證據之一。冷峰歷來是反間諜情報局最有爭議的一個人物,有人說他好大喜功,從不守規矩,做事不擇手段;也有人說他是思想解放,工作成績突出,代表著新形勢下國家安全工作的新趨勢。
最近,總部的高層領導對冷峰在為劉海山復仇的行動中實行的「趕盡殺絕」策略也形成了兩種完全不同的意見:一種意見認為冷峰組織得當,措施果斷,起到了很好的殺一儆百的作用;另一種意見認為,冷峰無組織,無紀律,濫用職權,草菅人命,嚴重敗壞了國家安全機構的形象和威信。
原來,冷峰為確保唐靜瑩不被毒販們的同黨報復,在全殲了漏網的幾個毒販後,他就放出話去,說這兩件案子與公安部門無關,這是國家安全機構在為自己犧牲的特工復仇。結果消息傳出後的第二天,被冷峰殺掉的這伙毒販所屬的香港幫會「三聯幫」,因為害怕中國特工把這筆賬也一起算到他們的頭上,急急忙忙派人到新華社香港分社接洽,宣稱自己無意與中國特工為敵,那伙毒販的所作所為是他們個人的事,與「三聯幫」無關。其他以前和中國國家安全機關有過節的黑幫組織也通過各種渠道與反間諜情報機關溝通,因為他們看到了中國國家安全部門一項強硬政策的誕生——中國國家安全機關對所有傷害中國特工的人和組織,將以牙還牙,以血還血。在海外工作的特工人員也紛紛反映,有關反動組織的囂張氣焰一時間收斂了許多。
恰在這時,溫柔送來了她的報告和冷峰寫的一些文章,於是有人從這些文章裡找出冷峰的政治立場有問題的「證據」。他們指出,冷峰在文章中鼓吹要削弱黨的領導,說冷峰提出的依法治國和黨政分開的方式就是要共產黨放棄執政黨的地位,把共產黨混同於一般民主黨派。
雖然也有人私下認為冷峰的立場並沒有問題,卻沒有人敢站出來公開支持他,闡明他文章中的某些觀點是對加強和完善黨的領導的一種有益的嘗試。因為這將涉及到每個人的政治立場這一敏感問題,是很容易被別人抓小辮子的,所以總部作出了對冷峰進行停職審查的決定。
第二天,以局黨委副書記兼紀委書記為組長的工作組進駐了反間諜情報第九處,隨即召開了全處大會,在全體工作人員面前宣佈了對冷峰停職審查的決定,九處的工作暫由朱文強全權負責。溫柔作為工作組的五名成員之一也出席了大會。在開會期間,溫柔能夠感覺到有無數雙眼睛在注視著她,她也清楚地瞭解這些目光中的含義。從她得知她被指定作為工作組的一員進駐九處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必然要經歷這樣一個難堪的時刻。散會時溫柔與李石冰冷的目光相遇,李石不屑地對她嗤之以鼻。溫柔低著頭,緊閉雙唇。她知道,現在她說什麼都沒有用。
工作組在找冷峰調查的時候,冷峰顯得十分平和,不急不躁,不喜不悲,非常配合,有問必答。沒有人能夠看出他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調查人員問:「據反映,你對手下十分縱容,他們在外面打架你不但不批評,反而每次派出所讓單位領導去領人,你都要問是打輸了還是贏了,打贏了你就去,打輸了你就不去,說是丟不起這個人!有這回事嗎?」
冷峰答:「有。九處年輕人比較多,執行任務時也都很勇敢,個個像小老虎一樣,但年輕人的缺點就是火氣比較大,所以平時在外面與別人發生爭執,動手打架的事總是難免的。人無完人。我們總不能要求我們的年輕人戰鬥時要像老虎一樣兇猛,平時又要像小貓一樣溫順吧?如果一個人連打架的火氣都沒有,那麼這種人又怎麼可能去打仗?至於打輸了打贏了的問題,如果我們的人在外面連幾個小流氓都打不過,那麼說明他平時訓練不夠刻苦,讓派出所關他幾天也算是對他的一個教訓。」
調查人員問:「你是否說過『共產主義距離我們太遠,以前談論共產主義可以起到望梅止渴的作用,但也只能解一時之急,最根本的解決辦法還是要打井』。你還說探索社會主義道路的過程就是打井的過程,是這樣嗎?」
冷峰答:「大概意思差不多。」
調查人員問:「你在第一次圍剿那幾個毒販的行動中是否下達了『趕盡殺絕,一個不留』的命令?」
冷峰答:「這件事過去很久了,當時有沒有說過這種過激的話,我現在自己也有些記不大清啦。」
……
溫柔望著冷峰規規矩矩地坐在那裡回答問題,她的心中像有一根神經在輕輕抽搐著。她深吸了一口氣,感到自己鼻子酸酸的,想要流淚。雖然冷峰在接受調查後自始至終神態自若,情緒穩定,從他的臉上看不出有任何憤怒的表情,他甚至都沒有向溫柔所在的這個方向多看一眼,但溫柔清楚地知道他一定感到很委屈。調查人員沒有說明問話中使用材料的出處,可是聰明、老練的冷峰,自然已經很清楚是誰「出賣」了他。她能夠想像出他此刻內心所有的感受:輕蔑,憤怒,傷心。
「我可以走了嗎?」冷峰謙卑地詢問調查人員。
「好啦,今天就到這裡。你回去要好好想一想,認真地反思一下自己,我們明天再繼續談。」調查人員倨傲地說。
溫柔注視著冷峰。冷峰默默地站起身,無聲地走出辦公室,他依舊沒有向溫柔這邊看一眼!溫柔聽著冷峰的腳步在走廊中漸漸遠去,終於再也坐不住了,她不顧一切地站起身,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追出門外。
「等一等。」溫柔喊冷峰。冷峰好像根本沒有聽到,反而走得更快了。
「你等等我!」溫柔快步追上冷峰。冷峰低著頭走路,他看都不看溫柔一眼,彷彿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她這個人存在似的。
「你聽我說,」眼淚在溫柔的眼中打轉,「我真的不知道事情會弄到這種地步……」
冷峰終於停住了腳步,緩緩地回過身,冷冷地看著溫柔,他伸出一根手指在溫柔面前搖了搖,意思是要她「什麼都不要再說了」,然後轉身闊步走出了大門。溫柔站在那裡,隔著玻璃望著冷峰離去的背影,雙手緊緊摀住嘴巴,淚水從她的眼中滾滾流下。
「我以為我是在幫你呢。」溫柔望著冷峰的背影哭泣道。
冷峰回到辦公室剛坐下,女秘書拿著一份材料找他簽字。冷峰順手拿起筆,但他拿筆的手僵持在半空中,想起自己現在已經被停職了,自嘲地笑了笑。
「我忘記我已經被停職了,」他把文件夾還給秘書,「你拿去請朱處長簽吧。」
「我們都支持你,」秘書拿回了文件,對冷峰誠摯地說,「你一定會沒事的!」
「謝謝。」冷峰感動地說。
女秘書走後,冷峰還在思考她剛才送來的那份材料,那份材料上說謝百靈一小時前遭遇車禍,現正在醫院裡搶救,肇事司機在逃。
「司機在逃?怎麼會這麼巧?」冷峰摸著下巴自言自語。旋即,想到自己此刻正被停職審查的處境,不禁對自己啞然失笑,「你還是多想想自己吧!」
下班後,冷峰從車隊提出一輛豪華轎車,告訴調度員他今晚沒事,不用安排人去接高雅蘭了。已經被停了職,時間自然就多了。
冷峰把車開到江邊一段僻靜的地方,接高雅蘭的時間還早,又不用接雨兒和雪兒放學,此刻他只想找個地方一個人靜靜。冷峰下了車,揀一塊大石頭坐下。正是夕陽西下時分,他坐在那裡,在晚霞中默默地注視著滔滔東去的江水。
高雅蘭沿著江邊漫無目的地走著,她剛從「840研究所」後勤處林處長那裡得到一個不好的消息:「840研究所」近期從四川基地運來的所有器材已全部被封存起來,任何人都不准動,等待四川基地派來的專家檢查。這一消息令高雅蘭極度驚慌,很明顯,中國國家安全部門已經對他們的計劃有所察覺。難道是潛伏在四川基地中的間諜網被破壞了?這一想法使高雅蘭不寒而慄,如果是這樣,她也就危險啦。雖然四川的潛伏組織並不瞭解她的掩護身份和組織聯絡情況,但中國國家安全部門仍然可以通過他們提供的線索把偵查重點縮小到東津。
高雅蘭轉念又一想,如果中國特工已經破壞了四川的潛伏組織,那麼他們就應該知道第二個鈦金屬盒是夾藏在哪一批器材中運出四川基地的,並應該知道這批器材還在路途上,沒有到達「840研究所」的倉庫。他們現在封存了由四川基地運出來的所有器材,這說明他們只是對這一渠道產生了懷疑,並沒有得到有力的證據,也就是說,潛伏在四川軍事基地中的間諜組織還沒有完全遭到破壞。
高雅蘭長長鬆了口氣,認為自己的分析是合乎情理的,成功在即,她必須要冒這個險。她已通過設在收費公廁女廁所一個抽水馬桶水箱裡的秘密聯絡點將謝百靈的有關資料傳給了鄭明哲,她相信鄭明哲很快就會將謝百靈這一隱患清除掉,現在最要緊的是能夠順利拿到另外一個鈦金屬盒。她已經通知小慧,一定要設法從林處長那裡得到四川運抵「840研究所」那批器材的準確到達時間和運輸路線,並督促小慧盡快搞定「金禾聯合速遞公司」那個握有實權的業務科長,使他能夠為她所用,這也是她把小慧安排進「金禾聯合速遞公司」工作的惟一目的。
中國國家安全部門的步步緊逼使高雅蘭感到身心疲憊。她真的不想讓謝百靈死,但謝百靈又不得不死,她從心底裡開始厭倦了這種每天謹小慎微、提心吊膽的生活,很希望能過上一種正常人的生活,哪怕是幾天也好!因為心裡感到厭煩,所以她就盡量沿著江邊向人少的地方走,就這樣,她遇到了坐在江邊望著江水發呆的冷峰。
「在想心事?」高雅蘭來到冷峰的身旁和他打招呼。
冷峰回過頭,見是高雅蘭,友好地朝她笑笑。
「是不是感到心裡很煩躁?」高雅蘭優雅地坐在冷峰身邊。
冷峰誠實地點了點頭。
「我也是!」高雅蘭望著江水笑,「可能和天氣有關吧?」
「也許。」冷峰說。
過了一會兒,高雅蘭說:「我昨天給你往公司裡打電話啦。」
「有事情嗎?」冷峰問。
「有。啊!沒有。」
「那麼到底是有,還是沒有呢?」冷峰笑了。
「昨天給你打電話時準備的理由還是很充分的,可是今天給忘記了。」高雅蘭坦白地說,「你的秘書沒有告訴你嗎?」
「沒有,可能是她忘記了。」
「就像你忘記告訴我你是那個公司的經理,而不是司機一樣?」
冷峰意外地望著高雅蘭,不知她從哪裡得到的這個消息,因為他從沒把自己的這個掩護職務告訴過高雅蘭,也沒告訴過小慧。
「我打電話找你時,你的秘書對我說,『你找冷經理呀,冷經理不在辦公室啊,他知道您嗎?要他給你回電話嗎』?你能想像出我有多尷尬,多難為情?我昨天都想再也不理你啦!」高雅蘭笑著說,「可又一想,你從來也沒有騙過我呀,你從來都沒說過你自己不是經理呀,是我自己從認識你那天起一直把你當做一個好心的司機看待,還要租你的車讓你每晚都來接我,想起來真讓人臉紅。」高雅蘭不好意思地撫著自己的面頰。
「其實你也是好心。」
「可有些人卻將錯就錯愚弄了我!」高雅蘭佯怒瞪了冷峰一眼。
「用戶至上是我們的服務宗旨。」
「那麼……你對每一位顧客是不是都一樣呢?」
冷峰想了想,說:「不是。」
任何話語都會顯得很蒼白。高雅蘭對冷峰會心地笑笑。
「我請你吃晚飯!」高雅蘭提議,「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很不錯的餐廳。」
「還是我請你吧。」
「好哇,求之不得!」高雅蘭開心得像個小女孩,「我一向都很吝嗇的。」
高雅蘭推薦的是一家環境十分典雅的西餐廳,餐廳裡一直反覆不斷地播放著由幾支世界名曲組成的背景音樂,旋律優美,節奏舒緩,無論你是不是在專心欣賞,它都會無聲無息地滲透到你的心靈深處,會對你的情緒產生一種不容忽視的影響,所以在這裡就餐的每一個人的舉止都不知不覺地模仿起了紳士和淑女。在這種地方不適合吵架,是情侶們約會和談心最理想的去處。
「這地方不錯。你經常來?」冷峰問。
「這是第一次。這種地方不適合一個人來的。」
「那你怎麼想到要來這裡?」
「以前總在門前過,感覺這裡很好,就想,什麼時候也進去坐坐。可是總也沒有找到合適的伴兒一起來。」
「所以今天就臨時找到我作陪?」
「是啊,你後悔啦?」高雅蘭歪著頭俏皮地對冷峰眨了眨眼睛。
突然,高雅蘭被自己剛才的舉動嚇了一跳。天啊!我真的對他眨了眼睛?!她這一生中還從未對任何男人眨過多情的眼睛。
高雅蘭與冷峰之間的談話非常愉快,冷峰有些拘謹,但又不失風趣幽默。冷峰講述他童年時的趣事和他童年時立下的要當一名三輪車伕的宏偉志願。高雅蘭很認真地聽著,並不時為冷峰的風趣笑得腰肢亂顫。和冷峰聊天時那種「心有靈犀一點通」的感覺令高雅蘭心醉,冷峰那有些拘謹的沉穩又讓她感到安全,她希望時間能夠在這一刻停住,永遠就這樣和冷峰聊下去。
「很晚啦,我送你回家。」冷峰說。
高雅蘭意猶未盡地伸了伸胳膊:「好吧。」
冷峰一邊開車,一邊和高雅蘭談笑。高雅蘭感覺只是一瞬間就到了家。冷峰把車停在高雅蘭公寓的樓下。
「上來喝杯茶吧。」高雅蘭發出邀請。
冷峰本想謝絕,但看到那期待的目光,就同意了:「好吧。」
冷峰這是第二次進入高雅蘭的房間,上一次是她喝醉酒,他在路上遇到她,把她送回了家。高雅蘭的房間佈置得十分素雅,和她的人一樣,每一件小飾品都充滿了優雅女人的味道。
「像你們這些外商應該住那些高級公寓才對。」冷峰一直不理解高雅蘭為什麼選擇居住在這種普通的民宅裡。
「這裡房租便宜呀。」高雅蘭一邊泡茶,一邊說笑著,「我喜歡體驗中國普通老百姓的那種生活。」實際上這只是高雅蘭選擇住在這裡的原因之一,更重要的理由是:她在必要時能夠以一名中國普通老百姓的身份四處活動,而不至於引起懷疑。
「來,試試我的茶藝。」高雅蘭端上茶來。
冷峰端起茶碗先聞後品,這茶很香,他問這是什麼茶?高雅蘭笑而不答,讓冷峰猜。冷峰說猜不出。高雅蘭告訴他這是她用八種不同的茶葉自己配製的,問他喜歡嗎?冷峰說味道很好。高雅蘭說她還有很多,並跑去裝了一盒讓他帶回家喝。冷峰連聲道謝。他看見高雅蘭痛苦地活動了一下脖子。
「怎麼,不舒服?」他關切地問。
「脖子有點酸痛,可能是昨晚落枕了。」
「我有一個朋友時常也會頸椎痛,每次我幫她推拿一下就好了。如果你不介意,我也幫你推拿一下。」
「你會推拿?」
「會一點。」
「那麼……就辛苦你啦。」
冷峰挽起袖口站到高雅蘭背後,先揉了揉她肩部和頸部的皮膚,然後由輕到重,由表及裡,逐個穴位為她按摩。
「真舒服。」高雅蘭微閉著雙眼,默默地享受著冷峰溫柔而有力的手指為她推拿穴道時帶來的陣陣舒暢的快感。
高雅蘭的頭髮柔軟漆黑,皮膚潔白嬌嫩,更要命的是高雅蘭即使坐在那裡不動,依然能閃現出異樣的嫵媚。她的全身無處不散發著濃郁的女人的味道。不知不覺間,冷峰的推拿變成了輕柔的按摩。高雅蘭沉浸在按摩造成的鬆弛中,感覺到冷峰的手正在變得越來越輕柔,手指正在輕撫著她的臉頰。
是的,冷峰的按摩動作在漸漸變得柔和,柔和得類似撫摸。他自己也搞不清怎麼會這樣。他曾經交過幾個女朋友,他發現,有的女人能讓人動心,有的女人則不能,而能夠讓人動心的女人自然是美麗、性感又高雅的那種。高雅蘭就屬於這一類。這種感覺他從第一次自願客串司機去為她開車的時候就有了。那次高雅蘭喝醉了酒,他把她送回家,並領略了她裙子下面的美妙春光。再見到她時,就不免多了一層聯想。現在,再次來到她家,她的熱情,以及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肉體的氣息,都使他不能不回想起上次來她家時的那一幕。於是他便有些不能自持。
一個獨身女人,敢於在深夜把一個壯年男人請到家裡喝茶,並讓他為她按摩,說明她喜歡他,並願意與他做任何事情。
他這樣想著,便情不自禁地低下頭,輕吻她的後頸、她的耳垂,並將她轉過身來,攬在懷裡。他的唇印在了她的唇上,她不自覺地用手圍在他的頸上,緊緊地抱住了他。
「在我越軌之前阻止我吧!」冷峰在高雅蘭的耳邊柔柔地說。
「來不及啦。」高雅蘭幽幽地喘息著。
作為女間諜,高雅蘭首先是間諜,然後才是女人。在漫長的間諜生涯中,她作為女人的本能長期受到職業的壓抑。雖然在必要的時候,她可以用身體做工具與她的間諜工作所需要的男人交合,但那種情形就如同妓女,無法選擇對方。那時便像小慧曾對冷峰說過的那樣,模樣中看的就睜著眼睛,模樣不中看的就閉著眼睛。然而,像是老天有意跟她高雅蘭作對,那些「工作對像」模樣中看的極少。作為一個有姿色有魅力的女人,並不難找到一個她喜歡的男人,但她必須時時提醒自己:安全第一。她覺得與冷峰交往比較安全,一個出租車司機——現在她知道了他是經理,一般不會對她的工作構成威脅。冷峰是個既英俊又威武,氣質也好的男人,屬於她喜歡的那一類,和他在一起,她的心情是愉快放鬆的。此刻,她要輕輕鬆鬆地當一回女人。
當冷峰把手伸到高雅蘭的裙子下去探摸春光時,他感覺到那裡已經洪水氾濫。她則在他的探摸中情不自禁地發出愉悅的輕呼……
「你應該阻止我的。」激情過後,冷峰說。
「是啊,要拒絕你真的很容易!」高雅蘭依偎在冷峰的懷裡說,「就像讓酒鬼拒絕喝酒一樣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