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152章 文 / 玉笙涼
第五十一章
「沒有關係,敘敘!」他緊緊抓住她的膝蓋,手中的早餐「啪」地掉落在地:「沒有關係,付主任說還可以治,還有希望,你不要灰心,不要……」
「不要說了。」她蕭瑟地揮揮手:「我有點頭暈,回去吧。」
她站起來轉身就走,沒有留給他絲毫迴旋的餘地,連身上的披肩掉了也沒有感覺。他的頭突然痛起來,眼前一陣模糊,要很費勁地凝神才看得清她的背影。
湛墨青用力甩了甩頭,大步流星追上去,伸手拉住她冰涼的小手,他於是發現了她的身體在不停的顫抖。
他的心猛地一跳,好像要從胸腔裡跳出來。
「敘敘……」
好像有一團火焰在心臟的地方熊熊燃燒,強烈地灼燙著他的全身,漫天而來的劇痛讓他的腳下一個蹣跚。
他想說對不起,但是連他自己也覺得說這三個字真欠抽,他又想,湛墨青,你丫就是一個欠抽的混蛋!
鍾敘敘走得很快,他也跟著走得很快。她經歷了這麼一場大病,此時情緒又十分激動,身體孱弱腳步虛浮,才一會兒就踉踉蹌蹌地,差點一頭撞上路人。
「哎,走路小心一點呀!」那人躲開鍾敘敘一個不穩朝她撞過去的身體:「呀,怎麼是你們?」
鍾敘敘抬頭,看到潘雯一臉驚詫站在面前。
「鍾……小姐?」潘雯疑惑地看著鍾敘敘,不過大半個月不見,她怎地變憔悴如斯?
鍾敘敘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平瀾無波地把手從湛墨青大掌中抽出:「你們慢聊,我先走了。」
湛墨青連忙要跟上,卻被潘雯的話阻擋了腳步:「咦?她這麼了?我那天見到她還好好的呀。」
他心中一動,問潘雯:「你什麼時候見過敘敘?」
潘雯臉色一滯,聲音低了下去:「呃,就是剛過完年那天。」
「你這麼會遇見她?」他不動聲色地繼續發問,一雙深黑的眸子牢牢盯住她。
「我,我就是找她聊聊天而已,也沒說什麼……」潘雯支支吾吾,心虛地斂下眉眼望著地面。
他握緊了拳頭,極力控制自己不要激動,但是顫抖的聲音出賣了他:「你到底跟她說了什麼?」
他覺得自己此時的面目一定有點猙獰了,因為潘雯好像被他的表情嚇到,後退了兩步:「我,我說……」
「你說什麼?」他步步逼近。
「我就是叫她跟你離婚,讓你和小盈在一起!」潘雯一橫心,不管不顧地嚷出來:「你和小盈好不容易重逢,又不是沒有感情,她幹嘛在中間擋著!」
潘雯從很多年前就一直覺得,湛墨青是世界上快要滅種的絕佳好男人。
他正直、他勇敢,他身上帶著軍人世家說一不二的偉岸颯爽,好像是烈日密雲下戈壁灘上那一株高大挺秀的白楊;他樸實、他真誠,他對身邊的人永遠溫情脈脈,就像是在疾風暴雨下為你遮擋一切的那一方屋簷。
那時她真心為小盈高興,她覺得小盈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可是誰也沒有料到,她和一幫同學都最看好的這一對天上絕配的戀人,最後會分崩離析勞燕分飛,差點老死不相往來。
小盈重新回來的時候,她以為他們可以重新開始。
她自作主張地要替好友除掉情路上的絆腳石,她覺得自己做得很對。
可是好像並不是這樣?
她看著湛墨青。在她的印象中溫文爾雅的湛墨青,此時一雙黑眸裡好像要拼出火來,嘴唇抿得緊緊地,握成拳的手背上青筋畢露,整個人好像變成了蓄勢待發的黑豹,叫人不寒而粟。
「怎,怎麼了……」她又退了兩步,沒出息地語不成調。
湛墨青死死盯著她,過了許久,眼裡跳動的火苗漸漸熄滅,留下一推沒有生命氣息的灰燼。
他一字一頓地開口:「潘小姐,我和敘敘的婚姻不需要你多嘴,希望你以後自重。」
潘雯覺得全身的血都往臉上湧,又急又羞:「你說什麼!小盈流了產在孤苦伶仃地在家裡躺著你都不管不問,她現在還怪我,你……」
湛墨青瞇了眼從她臉上掃過。
一股涼意從腳底瀰漫開來,她立即噤住聲。
他冷漠地道了聲再見,轉身要離開。走了幾步又回過頭:「我抽不開身,你多照顧一下小盈。」
——
湛墨青走道病房門口,聽見鍾敘敘在打電話。
「嗯,我問過了,明天可以。」
「好,先掛了,林姨再見。」
他背靠在門口牆壁上,仔細地聽著她說話。
她的聲音不是特別柔美,但是帶著一種飽滿的悅耳,聽在耳裡十分舒服,像雨天的向日葵在晨風中搖擺的感覺,很清新。
她掛上了電話,他覺得自己該走進去了。
不過一道門而已,他這一步邁得特別特別艱難,堪比上刀山下火海。
「在跟林姨打電話麼?」他故意選擇輕鬆的語氣問。
鍾敘敘:「嗯,我問過付主任,後天可以出院,我想回家。」
「回家好,回家好。」他毫無意義地重複了兩遍,踱到她身旁:「醫院不好,咱們回家。」
鍾敘敘瞥了他一下,不帶感情地道:「我是說回我自己的家。」
「……」湛墨青沒想到是這種結果,一時語塞。
陽光已經很燦爛,鋪滿整個病房。小桌上放著她喜歡的書,封面上的一隻斑斕的蝴蝶在陽光照耀下栩栩如生,好像要從紙上飛出來,在空中翩翩起舞。
「回我們的家不好麼?敘敘?」他的語氣帶上幾分哀求。
她本來正在收拾散落在電視櫃上面的碟片,聽見他的話手上的動作突然停了停,隨後臉上浮起一抹虛幻的笑:「我們的家?湛墨青,你有把那裡當做過我們的家麼?家不是需要兩個人共同營造?你有麼?我一個人在那套房子裡已經待膩了,也待怕了,不想再回去。」
他的臉火辣辣地,像是被人狠狠甩了一個巴掌,說不出話來。
……
——
「《史記》、《詩經》……還有字帖!」許瑋婷收拾著她那一推小言,居然在書堆底發現了幾本經典,拿在手裡揚著嘖嘖感歎:「鍾敘敘同學,你的品位好高雅!」
「哼,你別被她騙了,她要是有看一眼我就不姓林!」林曉薔接口,一臉不屑。
「行,回頭讓爸爸幫你改戶口,勉為其難要你跟我姓鍾好了。」鍾敘敘翹著二郎腿坐在床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們兩人忙個不停地替她收拾,準備出院。
「我就不信你還真看了!」林曉薔不信邪。
「我是沒看一眼。」她慢悠悠地拿起一個香蕉,剝開咬了一口:「我看了兩眼。」
「噗——」許瑋婷忍不住笑噴出來。
林曉薔哀怨地瞪她:「你逗我!」
「妹妹麼,就是拿來調戲的。」鍾敘敘向她拋了一個媚眼:「可還銷魂?」
「哈哈!」許瑋婷平拍著林曉薔的肩膀:「林妹妹,論無恥,咱們比不上這廝,不和她逞這等口舌之快,咱不理她。」
「別啊,別不理奴家,奴家空虛得緊哩!」鍾敘敘翹起蘭花指做出傷心抹淚的摸樣。
許瑋婷大笑,笑完之後不無傷感地衝過來捏捏她的臉:「不錯不錯,還能開玩笑,沒讓我失望。」
「得了,你們倆別打情罵俏了,快來幫忙!」林曉薔雙手叉腰:「鍾敘敘,你住個院也弄這麼多東西,你看光盆就有四個!至不至於呀!哎呦累死我!」
「堅持,」鍾敘敘咬一口香蕉:「這個時候就是發揮你這個林妹妹作用的時候了,加油!」
林曉薔氣得不輕,臉頰都鼓起來:「敢情我就是幫你做苦工的?」
「這麼熱鬧,在說什麼呢?」一道戲謔的男音突然插進來,緊接著,玉樹臨風的莫少翩翩登場。
「莫千南!鍾敘敘欺負我!」林曉薔搶先告狀。
莫千南聳聳肩:「抱歉啊曉薔,現在我的身份已經不是你男朋友了,不好打抱不平啊。」
「你丫就是一個狗腿子!」林曉薔做憤怒狀:「回頭小心我拍死你!」
許瑋婷對莫千南一直懷著十分的不滿,她揚起下巴:「莫少,來找我們敘敘有何貴幹啊?」
莫千南一拍腦袋,恍然大悟:「差點忘了正事!」他笑嘻嘻地讓開身,病房裡眾人才發現他身後站著一個矮小的老頭,穿著一身唐裝,鬍子很長,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風範。
「介紹一下,這是我們全國乃至全世界中醫界都享有盛名的莊醫生!」莫千南衝老頭鞠了個躬,聲音響亮:「莊醫生好!」
老頭摸了摸鬍子,在莫千南敲了一個爆粟:「油嘴滑舌!」又將頭轉向鍾敘敘:「神昏面白,唇色淺淡,你說的就是這個小姑娘吧?」
莫千南一臉崇拜:「莊老,您太厲害了,一眼就看出來是她,給她診診脈好不好?」
老頭又是一個爆粟:「小混蛋!裝老,你才裝老!我都一把年紀了還裝老么!」
莫千南委屈地摀住頭:「我不是說您裝老,我是叫您莊老~師,這不舌頭打結,那個師字沒跑出來嘛!」
第五十二章
「行啊莫千南,還知道幫我們鍾小敘請醫生,我之前一直以為你是一禽獸來著,現在看來可以漂漂白,升級為獸人。」許瑋婷很不客氣地跟莫千南開玩笑。
莫千南翻了個白眼:「許美女,咱也算老朋友了,這麼久不見,您言語可否不要如此犀利?小生這張老臉都不知往何處擱啊!」
「莫小子,你是請我來看你打情罵俏還是給人看病的?」長鬍子老頭吹鬍子瞪眼睛地質問莫千南。
「當然是看病,莊老……呃,師,您請!」莫千南一付卑躬屈膝的狗腿子嘴臉,搬了張椅子給老頭坐下,轉頭沖林曉嬙頤指氣使:「還傻站著幹什麼,快給莊老……師上茶!」
「你!」林曉嬙雙手叉腰要發作,想了想又忍住:「莫千南,算你丫狠!哼!」憤憤去泡茶。
「小姑娘,伸出手來,我給你號號脈。」莊老頭沖鍾敘敘點頭示意。
鍾敘敘遲疑地伸出手。
……
「嗯——」莊老頭號完脈,長長呼了一口氣。
「脈象緩若,是脾虛之象。這病——」莊老頭端起林曉嬙泡的茶,不緊不慢地吹了兩下,抿了一口:「不容易治。」
「啊?」三人又不約而同地發出哀歎聲。
「不過嘛——」老頭又抿了一口茶,皺皺眉:「哎小姑娘去給我重泡一杯,記得水溫要高一點!這茶葉不錯,別再浪費了!」
「飲水機的水就是這個溫度的嘛……」林曉嬙嘟嘟囔囔不情不願地接過茶杯。
許瑋婷性子急,忍不住催促:「老人家,您一口氣說完成不?要不她這病沒治好,我們又都急出心臟病了。」
莊老頭輕飄飄地掃了她一眼,慢悠悠地道:「年輕人,不要這麼性急。這個病嘛——很難治,不過也不是治不好,要靠平時慢慢調理。」
「這麼個調理法?」莫千南問。
「小姑娘我問你,你是不是有很長一段時間情緒不好?」莊老頭問鍾敘敘。
鍾敘敘猶豫了一會兒:「算是吧。」
「所以說嘛,第一,得要調整心態。你想想,世間萬物,運勢而生應時而亡,人這一生如白煦過隙,不過短短幾十年光陰而已,為何要鬱鬱於衷不展歡顏呢?凡事都要看開些,何況你還這麼年輕!」
「老爺爺,您喝水。」林曉嬙吧茶杯放下退到一旁,悄悄跟許瑋婷耳語:「你聽,好有古意的說法,世外高人呀!」
「第二,要調整飲食。你失血過多,目前最要緊是補氣固脫,最好的方子就是喝參湯,大補。還有多吃一些健脾益氣的食物,比如紅棗烏雞等等。待會兒我再給你開個方子,照著服用一個階段試試。」
「第三,生活要規律健康,進行適當鍛煉。」莊老頭摸摸長鬍子:「如果調養得當,兩三年之內也許就可以恢復得七七八八。」
「如果調養不得當呢?」莫千南快人快語。
「那就好不了咯。」老頭聳聳肩。
「白癡問題!」林曉嬙白了他一眼。
「莊老先生,」鍾敘敘猶猶豫豫發問:「醫生說,我可能不會再懷孕,是真的麼?」
「唉!」莊老頭長歎一聲,把她的心高高吊了起來:「你這身體,關鍵就是調養,只要調養得當,懷孕是很有希望的!」
「哦!」站著的三個人再次統一發出長長的感歎聲。
莊老頭拿著莫千南遞上來的筆洋洋灑灑寫了一頁藥方:「莫小子跟我去我的藥行抓藥,回頭叫他給你送過來。服用方法我會教給他。」
鍾敘敘笑笑:「莊老先生,真的很感謝你。」
「別,你謝莫小子吧,他求了我好幾天了,今天一大早就在我家蹲著非要吧我拉出來,要不是看他那可憐兮兮的摸樣我還懶得跑這一趟!」莊老頭說罷一甩袖子:「莫小子,擺駕!」
「庶!」莫千南作了個太監姿勢:「您請!」
一老一少在三個姑娘一臉的黑線表情下大搖大擺離去。
……
「咦?湛總怎麼站在這裡不進去?」門口傳來莫千南特意拔高的聲音。
「莫少。」
「您別站在這裡,指不准路過的人還把您當成門神了,那多不好,您說是不?」病房裡面三個姑娘的腦海裡此時浮現出的都是莫千南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
「敘敘。」湛墨青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個木頭盒子:「收拾好了麼?我送你。」
「快了。」鍾敘敘淡淡答。
「真禽獸來了。」許瑋婷不大不小地一聲嘀咕,病房裡幾人聽得清清楚楚。
湛墨青腳步一滯,沒什麼表情。
他走到林曉嬙身邊:「曉嬙,我來吧。」
「別,不敢勞您大駕,湛總您哪裡是幹這種粗活的人呀,別髒了您的手!」林曉嬙一甩頭髮,轉過身背對著他。
湛墨青已經伸出去的手倏地縮回來。
病房裡又是一片尷尬的寂靜。
「唉湛總您讓一下,別擋道啊!」許瑋婷提著裝滿書的大包從湛墨青身邊走過。口氣火藥味十足。
鍾敘敘歎了一口氣:「湛墨青,你去幫我跟付主任道個別,謝謝他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
「好。」湛墨青轉身走出去。
「哼!」許瑋婷衝著他的背影豎起了中指:「混蛋!」
鍾敘敘哭笑不得:「許小婷,你真幼稚!」
半小時後,鍾廣濤也來到醫院接女兒回家,一行人浩浩蕩蕩出發了。
「來啦?」林姨站在門口迎接他們,剛進門,濃香鮮美的雞湯味就撲面而來。
「好香啊!」林曉嬙用了吸吸鼻子:「肚子餓了!」
「我燉了烏雞湯,待會兒好好喝一碗。」林姨笑著摸摸女兒的臉頰。
「墨青也來了?坐。」林姨招呼湛墨青坐下,語氣裡帶著明顯的疏離與淡漠。
「你看你看,曉嬙她媽非要讓我接敘敘回娘家,說是方便她照顧女兒,墨青,你們夫妻倆就暫時分居一段時間,哈?」鍾廣濤的大嗓門一如既往。
在某些問題上,女人永遠比男人要敏感很多。
「林姨!」湛墨青叫住林姨,把手上的木頭盒子遞過去:「這是我托人買的野生人參,給敘敘燉湯喝,補身體。」
林姨吧盒子打開,不由得發出一聲驚呼:「哎呀!」
「怎麼了?」鍾廣濤湊上去一看:「好大一隻參,哪裡買的?」
「我托朋友從長白山買過來的,據說是百年老參,益氣補血,吃了對身體很有好處。」湛墨青笑笑。
「百年老參啊,很貴吧?」林姨小心翼翼地把包得密密實實的人參從盒子裡取出:「至少得幾十萬吧?我也買了一些,不過沒有買到純野生的,只買到一點移山參。」
林姨抬頭,真心地對他說:「墨青,你有心了。」
——
百年老山參的效果很好。
最開始是服用的獨參湯,即光用人參片來煎汁,不加任何東西,全靠參湯固本培元,但就是很苦很難喝。
後來漸漸減輕劑量,將人參燉湯或者熬粥,口味較為容易接受。
莊老頭聽說她服用老參,又重新開了藥方配合服用,雙管齊下,兩個月不到,鍾敘敘的身體就漸漸恢復過來。臉上膚色愈見紅潤,身體也不再發寒發冷,手腳溫暖許多,只是大姨媽還是十分不正常。
這一個多月,時間依然流逝。
鍾敘敘辭去了工作,專心待在家中調養身體,期間她胖了五斤,學會了煲湯,從頭到尾練了一遍王羲之的《蘭亭集序》,還養了兩對小金魚,死了一對,剩下一對在魚缸裡快活地游來游去。
這一個多月,她明白了一件事。
她活到現在,能拿得起放得下的,不只一雙筷子,還有很多。
因為許多時候,想通了就沒什麼大不了。
比如本來就不該屬於你的的東西,即使是去了,又有什麼關係呢?
這日,晚霞鋪滿天際,一隻小蜜蜂飛進了她的房間,嗡嗡地在窗戶上撞來撞去,十分可憐。她連忙打開窗戶,把小蜜蜂放走了。
小蜜蜂飛出去的時候,好像在空中劃了一個8字,很好看。
電話聲突然響起,是一個久未謀面的高中同學。
「敘敘,晚上同學聚會,在錢櫃唱K,你來不來?」
她略一思考,痛快回答:「好,我去。」
「七點半,不見不散哦!」
掛上電話,她再次走到窗邊。
小區花園裡,幾株玉蘭開得正盛,白中帶紫的花朵像一隻隻飛動的小鳥兒,地上落了一些厚實的花瓣,可能是被人踩了的緣故,顏色變得灰黃灰黃的很難看,同樹上的比起來簡直是雲泥之別。
她拿著手機,手有點抖。
躊躇了大概五分鐘,她找到呢個爛熟於心的號碼,撥了出去。
有那麼一剎那,她希望他不要接聽。
但是他接了,而且很快。
「敘敘。」
「湛墨青……」
她突然想起他第一次叫她「敘敘」的情景。
好像是在電話中,他叫得很輕,很像「噓噓」,當時她覺得很糗,很難堪。
眼睛漸漸模糊。
她輕輕地對這電話那頭說:「今天晚上我高中同學聚會,在錢櫃,你晚一點來接我?」
「好!」湛墨青毫不猶豫地答應。
「那就到時見。」她按下了手機上紅色的掛機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