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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738章 文 / 玉笙涼

    第三十七章

    靠在醫院的牆上,鍾敘敘忍不住全身發抖。好冷,這是她唯一的感覺。胸中每吸入一口氣都那麼艱難,好像要昏過去,牙齒得得打戰,害怕從身體裡的每一個細胞瀰散出來,壓都壓不住。

    她記得那一瞬間,湛墨青身下的鮮紅的血染在她的手心,血的溫度好像要浸透到她的心裡去,這幅恐怖的畫面盤踞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

    她站不住,蹲了下來。急救室的燈還閃爍著,湛墨青此刻就躺在裡面。她的湛墨青,會逗她會哄她的湛墨青,在她心裡無所不能的湛墨青,此刻就躺在裡面冰冷的手術台上,生死未知。

    一位護士走了過來,默默地遞了一杯熱水給她,鍾敘敘勉強扯了一個笑,從嗓子裡擠出嘶啞的聲音:「Thinkyou.」

    她此時的樣子其實很可憐。頭上腫了好大一個包,鬢髮散亂,嘴唇青紫,衣服後腰處被刀劃破,裡面的毛衣線頭被勾了出來。最要緊的是身上沾染的斑斑血跡已經乾涸發黑,看上去一大團一大團,很嚇人。

    喝了一口熱水,感覺胃裡的不適稍稍緩解,四肢好像有了點力氣。她翻看手袋,找出手機,抖抖索索按了半天,終於成功找到湛父的電話,撥過去。

    「喂?」那頭傳來湛父溫厚的聲音。

    「爸爸!」聽到親人熟悉的話語,她再也憋不住號啕大哭:「爸爸,嗚嗚!」

    湛父被震耳欲聾的哭聲嚇了一跳,急急問:「怎麼了?敘敘?」

    「爸爸,湛墨青,現在在醫院急救,出事了!我們在廣場上面,有人突然挾持我,他為了救我中了槍,嗚嗚……」她雖然說得斷斷續續,但好歹還是把情況說清楚了。

    湛父怎麼也沒想到兩人才剛開始度蜜月就會遇到這樣的事情,不過他出身於軍人世家,心理素質和應變能力相當高,當下非但沒有慌亂,反而沉著地安慰她:「別急敘敘,我馬上安排人過來接你們,你現在一定要待在人多安全的地方,不要自己單獨行動。」

    鍾敘敘嗚咽著答應,那頭便斷了電話。

    不一會兒,湛母又打過來,儘管自己的兒子生死不明,但是擔心鍾敘敘遭遇到了這種情況後一個人在陌生的地方害怕,一直在用慈祥和藹的聲音安撫她。

    這讓鍾敘敘覺得心底的無助稍微減輕了一點。

    五個小時後,湛墨青從急救室出來,轉到重症室監控。

    鍾敘敘不能進入病房,她趴在重症室門口的玻璃上,一眨不眨地盯著湛墨青。

    中彈的部位在腹部,差一點就打到肺葉。還好經過搶救,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麻醉還沒消退,他靜靜地躺在那裡,平時小麥色的皮膚此時呈現淡淡的灰白,好像一尊石雕,沒有生命。鍾敘敘使勁地看著他的胸口,努力地觀察他胸口的起伏。

    她盯著他好久,確定他還在呼吸。把頭頂在冰涼的玻璃上,終於有了力氣來思考發生的這一切。

    為什麼會在異鄉遭人挾持?什麼人會輕而易舉地在眾目睽睽之下開槍傷人?誰要致他們於死地?

    她想破頭也想不明白。

    在她二十幾年的人生中,最驚心動魄的時刻是在遊樂場坐過山車,最悲傷的時候是親人去世戀人背叛,最緊張的時候,好像是逃課逛街不巧遇上輔導員。

    然而今天,居然讓她體驗到了電影裡面才有的驚險鏡頭。遇上壞人,被挾持,被槍殺,多麼可怕,又多麼不可思議,她覺得腦袋要炸開來。

    湛墨青還沒有醒。在鍾敘敘的記憶裡,這是她這輩子渡過的最長的五小時,每一分每一秒,都像被放在油鍋裡滋滋地煎,痛苦得恨不得立即死去。

    她獨自一人蹲在病房門口,頭埋在手中,眼淚時斷時續地湧出來,她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的眼睛腫得厲害。時不時有人從她旁邊輕輕走過去,噠噠的腳步聲響在她的耳中,清楚,但是又好像被隔絕在她的世界外,並不真實。

    其間有一位頭髮花白的老婦人見了她的模樣,低低安慰她,解下自己的披肩披在她肩頭,她裹緊了老婦人帶著體溫的披肩,努力地抵禦著醫院散發出的陰冷寒意。

    「請問,你是鍾敘敘小姐嗎?」一個溫和的女聲在頭頂響起。

    她抬頭,眼前站著的是一個華人中年婦女,表情溫柔,帶著一點著急和憐憫。

    她張張嘴,喉嚨像被魚刺卡住一般,痛到極致,發不出聲音,只好點點頭。

    中年婦女握住她冰冷的手:「我是湛國華的朋友,叫羅霄,接到電話從羅馬趕過來,你還好吧?」湛國華是湛父的名字。

    鍾敘敘還沒有干的眼淚再次奔瀉而出,她緊緊反抓住羅霄的手,好像抓住的是救命的最後一根稻草。

    羅霄用力給了她一個擁抱,輕輕拍著她的背:「墨青的情況怎麼樣?」

    她用手指指重症室,張了張嘴,吞吞口水,從嗓子裡勉強擠出一點聲音:「醫生說暫時脫離危險了,但是還沒醒。」

    「不怕,不怕,有我在。」羅霄再次抱住她:「可憐,怎麼會遇上這種事!」

    在鍾敘敘心裡,羅霄就跟天使一樣出現在她的面前,緩解了她的恐懼和孤獨,如果沒有羅霄陪著她度過這在醫院守候的漫長夜晚,她一定會崩潰死掉。

    這一個晚上,她們等在醫院裡,等著湛墨青醒來。

    實在熬不住的時候,鍾敘敘靠在醫院長椅上睡著了。她做了一個很短的夢,夢見湛墨青從病床上爬起來,微笑著凝視她,對她說:「敘敘,我什麼事也沒有,醫生弄錯了。」她高興地正要上去牽他,突然間,白天遇見的那三人又衝了進來,其中一個邪笑著:「看你能跑到哪兒去!」

    她又聽見驚悚的「砰」!湛墨青的笑容凝固在嘴角,胸口濺出的鮮血撲到她的臉上,視線裡一片血紅,她眼睜睜地看著他慢慢,慢慢地倒了下去……

    「啊!」鍾敘敘驚恐地大叫,從長椅上蹦起來,說不清是被夢嚇醒的還是被自己的叫聲驚醒。

    羅霄此時不在她身邊,她到醫院樓下去買吃的,鍾敘敘已經十幾個小時沒有吃東西了。

    她回來的時候,看到鍾敘敘蹲在醫院牆角,雙手環抱著自己,身體像篩子似的一個勁兒發抖。

    「敘敘!」她奔過去,鍾敘敘雙眼無神地抬頭定定盯了她許久,才突然醒悟過來一般哇地撲過來:「羅阿姨,我怕!」

    ……

    湛墨青在凌晨時分醒來。

    這時候,鍾敘敘和羅霄得到醫院的允許,進入了病房。

    湛墨青醒來的第一件事,是費力地對著鍾敘敘說:「敘敘,對不起。」

    鍾敘敘伸出手,小心地放在他的肩膀,臉頰貼上他的臉:「湛墨青,不怕,爸爸很快就會來接我們了,我們很快就回家。」

    其實她聽見湛墨青道歉的時候,心裡微微出現一絲怪異的疑惑:她不知道湛墨青為什麼要說對不起,他明明沒有任何地方對不起她。不過她心裡的懼怕、擔心、難過很快就把這一絲疑惑擠掉了。

    下午兩點整,湛父帶著一批人匆匆趕到。據說這些人都是湛父動用自己多年積累的人脈關係在國內聯繫到的醫學界專家,包機飛行十幾個小時前來。

    看到她的第一眼,湛父除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遮住了駭人的血跡:「孩子,難為你了。」

    鍾敘敘起初擔心湛墨青的傷勢不能長途奔波,但是湛父拍著她的肩膀說,這是最無奈的選擇,在有人襲擊他們這件事還沒有查清楚前,繼續待在意大利非常危險,而且他身後這一批人是最專業的救護團隊,一定可以把湛墨青安全送回國。

    有一種人,他能在泰山崩於面前時仍保持冷靜,他總是會讓你不自覺地依賴,並且從不會懷疑他的能力,湛墨青是,湛父也是。

    她繃得緊緊的弦,終於鬆動了下來。不過可想而知,一根弦繃得太久太緊,驀地鬆下來,總會傷到自己。一個晚上提心吊膽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她的腿再也支撐不住,腦袋一瞬間空白,軟軟地倒了下去。

    又是一陣手忙腳亂。

    等到鍾敘敘完完全全清醒過來,她的頭上和手上的傷口已經被處理過了。

    湛父慈愛地看著她:「傻孩子,在醫院一晚上也不知道讓醫生幫你處理一下傷口。」

    她這時才感覺到頭上的腫包和手上的擦傷火辣辣地痛。

    接著是十幾個小時的長途飛行。

    還好這種私人小飛機都設有長長的躺椅,湛父帶來的人又稍微改造了一下,暫時給湛墨青當做病床使用。周圍的人無時無刻不在細緻觀察湛墨青的情況。

    飛行途中,偶爾會遭遇氣流顛簸,每當此時,醫生們都特別專注,害怕機身搖擺得太厲害,扯開湛墨青的傷口。

    鍾敘敘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要緊張。

    但是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待在湛墨青的周圍,她默默地坐在稍遠的位置上,把著扶手,好像這樣,就可以讓飛機飛得更平穩一些。

    真真煎熬。

    第三十八章

    鍾敘敘記得以前曾經在某本書上看過這麼一段話,想要一個人愛國,很簡單,讓他出國體驗一把就能達到目的。

    腳踏到國土的那一刻,鍾敘敘終於有了塵埃落定的歸屬感。

    飛機一降落,湛墨青就被等待在機場外的救護車送往湛父所在的第四軍醫院,她本想跟去,但是被同樣焦急等待著的湛母和林姨拉住,林姨幾乎是半押著她回去洗澡換衣服,因為她的模樣實在是糟糕得嚇人。

    回到家,鍾敘敘從浴室裡面看到自己的樣子,也駭了一跳。

    精神萎靡不振,雙眼應該是哭慘了的原因,浮腫無神,臉色蠟黃,嘴唇煞白,頭髮亂蓬蓬的,難看之極。

    她衝著鏡子裡面的自己苦笑一下,上帝真是眷顧她,給她設計了這個別出心裁的蜜月之旅,造就精彩人生啊。

    熱熱的水沖在身體上,很舒服。鍾敘敘閉著眼睛,心口現在還是難受得慌,全身虛軟,頭痛,四肢無力。

    浴室門被輕敲了幾下,林姨隔著門喊她:「敘敘,洗好就出來,吃點東西。」

    她理了理濕漉漉的頭髮,果然洗得太久,連手指都發白了。

    她怏怏地換好衣服出去,林姨已經用電飯鍋熬好一小鍋白粥,配上一小碟鹹菜,還有幾個包子:「來,吃了東西我們去看墨青。」

    她按了按跳動的太陽穴,這會兒頭痛得更厲害了些,腦袋裡面好像住了一個邪惡的小矮人,每走一步他就用小棍子猛敲你一下。

    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可憐巴巴地跟林姨說:「林姨,我頭疼。」

    林姨伸手試了試溫度:「唉,估計是受涼了,喝點熱水,待會兒上醫院檢查一下。家裡有藥沒?」

    鍾敘敘搖頭:「我不知道,應該沒有。」她搬過來還不到一個月,還不夠瞭解這裡的物品儲備情況。

    林姨皺皺眉,心疼地說:「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就是不會過日子。」

    過日子,鍾敘敘覺得這三個字聽在耳裡很陌生,她扯了扯嘴角,默默埋頭喝粥。

    ……

    湛墨青在飛機上被護理得很好,傷口沒有裂開,自然也不需要再做手術,檢查一番後被轉到病房修養。

    鍾敘敘和林姨趕到醫院沒多久,湛老爺子來醫院看湛墨青。

    寶貝孫子在國外被人打傷,老爺子很生氣,站在病房裡從八國聯軍侵華開始罵起,中氣十足地將資本主義國家從頭到尾罵了一個狗血淋頭。

    末了,還使勁兒捶了捶湛墨青的肩膀:「沒事兒,不就一個槍傷麼,還沒打到重點部位,當年敘敘外公為了救我,被炸飛一條腿也這麼過來了,不要這麼嬌弱,早點給我起來,湛家男兒不能裝熊!」

    鍾敘敘心驚肉跳地看著湛老爺子的拳頭打在湛墨青身上,湛墨青抿嘴咬牙皺眉的模樣,急得差點吐血。

    幸好老爺子還知道輕重,捶了幾下就住了手,把圍觀的眾人嚇出一身冷汗。

    湛老爺子臨走前,留下了幾個人在病房外守著,說是以防萬一資本主義國家的宵小猖獗到國內來,還特地命令手底下的一群人,強調無論如何,一定要弄清楚事情的原委,把傷害他們的罪魁禍首找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鍾敘敘看到湛墨青聽到爺爺的吩咐時,機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湛老爺子走後,病房立刻清靜下來。

    湛母和林姨兩個人陪在病床旁,盡心盡力地照顧傷員。湛墨青不能喝水,嘴唇乾枯開裂,湛母就拿棉簽蘸著水在他的唇上不停擦拭。

    病房裡一片靜謐。

    如果可以無視某人發出驚天動地的噪聲的話。

    鍾敘敘在連接打了五個噴嚏之後,開始猛烈咳嗽起來,根據這些症狀推斷,她感冒了。

    林姨把她推出病房,拽著她到內科去檢查,出門時,守在門口的一個很年輕的小帥哥士兵自覺自動地跟在她們身後保護。

    內科在門診部二樓,要穿過醫院長長的中庭才能到。

    就算是嚴冬,醫院花壇裡的小草還是倔強地綠著,周圍的梧桐葉片已經掉光,剩下光禿禿灰黑的枝丫,更顯得那片綠意奪目絢麗。

    「林姨,我再也不想出國了。」鍾敘敘拿著紙巾用力擦著不停往下流的鼻涕,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輕飄飄的。

    「回家了就好,別想太多,先養好身體。」林姨小心地扶著她的胳膊:「仔細腳下,別摔著。」

    她聽話地答應,繼續噴嚏鼻涕滿天飛。

    不過只關註腳下也是危險的,正確的走路姿勢應該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進入門診部側大門的時候,鍾敘敘只顧著看腳下的台階,沒注意到從門裡走出來的那個失魂落魄的身影,「啪」地一聲,和來人撞在了一起,對方手裡拿著的病歷本和收據條掉了一地。

    「哎呀,對不起!」鍾敘敘搶先道歉。

    「沒關係。」對方緩緩抬頭。

    「曾小姐?」這下輪到鍾敘敘訝異了:「你怎麼在這裡?」

    曾曄盈的目光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了焦距,慢慢反應過來:「鍾小姐?」

    「你不舒服?」鍾敘敘關心地問。

    林姨彎下身撿起掉落的病歷本,風大,病歷本被吹翻開,白白的紙片在風中搖來擺去。林姨把病歷和單據整理好遞給曾曄盈,溫和一笑:「病歷掉了,收好。」

    曾曄盈臉色煞白,猛地一把搶過病歷,嘴角勉強扯出一抹笑:「不,不好意思。」也許是用力太使勁,身體一下沒站穩,晃了晃。

    鍾敘敘扶住她:「曾小姐,身體哪裡不舒服?沒有人陪你來嗎?」

    曾曄盈深吸一口氣,輕輕掙脫她的手臂,定了定神,搖搖頭:「我自己來的,就是有點感冒,沒事。」

    鍾敘敘笑笑:「我也是感冒,你要多注意身體啊。」

    「會的,鍾小姐你也是。」曾曄盈把病歷放進包裡:「我先走了,再見!」

    ……

    「是你朋友?」曾曄盈走後,林姨把鍾敘敘扶得更緊了一點:「一個人來醫院,怪可憐的。」

    鍾敘敘:「是湛墨青的朋友,我恰好認識。」停頓一下:「我以前感冒也會自己到醫院看病,有什麼可憐的。」

    林姨歎了口氣:「她哪裡是感冒,我幫她撿病歷的時候看到上面寫的是婦產科,她懷孕了。」

    鍾敘敘覺得天上一道雷直直劈下來,她抓住林姨:「什麼?」

    林姨奇怪地看著她:「怎麼了?她懷孕有什麼不正常?」

    鍾敘敘瞠目結舌地愣住了,直到一個噴嚏來勢洶洶從鼻腔裡面爆發出來,引得涕淚俱下,她趕緊從衣兜裡翻紙巾,這才緩過勁兒來:「沒什麼,呵呵。」

    她想起之前在水晶店遇到曾曄盈時,她手上帶著的昂貴奢華的大鑽戒,還有剛剛,一向讓她「仰視」的曾曄盈,今天好像沒有那麼高,因為她穿的也是平底鞋。

    曾曄盈這樣的時髦女子,竟然穿平底鞋,那一定是遇到了萬不得已的情況。

    鍾敘敘覺得所有的一切,她知道的、她不知道的、她猜測的有關湛墨青和曾曄盈的這一切,都像是混在摸不到觸不著的迷霧裡,千頭萬緒,永遠也理不清看不透。

    當然,這「永遠」也許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畢竟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東西能夠稱得上永遠?愛不能,恨也不能。

    她只是不想去解開這團迷霧,不願意去解開這團迷霧,這團神秘而又可能會讓她傷心難過的迷霧。

    她和湛墨青的婚姻,還有他對她的那些情,她不敢去測量到底有多牢多深,但她覺得,肯定不會是「我的情也真,我的愛也深,月亮代表我的心」。她只有鴕鳥般,靜待這團迷霧也許有一天能自動煙消雲散。

    轉念間,已經到了內科門診處。正準備拿流水號,一個長相清秀的護士就走上前:「請問是鍾小姐麼?」

    鍾敘敘點頭。

    「您不用拿號了,請跟我來。」

    護士聲音不高,但是還是被幾個患者聽到了,鄙夷的目光頓時向她射過來。

    鍾敘敘頂著走後門的壓力裝作視而不見,沖護士笑笑:「麻煩你了。」

    護士帶著她們七彎八拐,走到一個偏僻安靜的診室:「鍾小姐,到了。」

    內科主任醫師參加過她和湛墨青的婚禮,自然認得她,她們剛到門口,坐在診室裡的醫生就笑瞇瞇地向她招手:「鍾小姐,你好。」

    接下來就是醫患之間的普通對話,在瞭解了她的病況後,醫師很盡職盡責,要求她去驗血。

    鍾敘敘正想起身,醫師阻止她:「鍾小姐,你不用動,護士來幫你抽。」

    之前領路的護士正等在門外,此時自動進來,拿過針筒幫她抽血,抽完又幫她拿下去化驗。

    折騰一番,其實不過就是傷風受涼,有點低燒,外加驚嚇過度,吃點感冒消炎的藥就可以了,劃價取藥全由護士一手包辦。

    離開的時候,護士又親自把她們送到住院部,走的不是之前的那一條路,是另一條相對隱秘清淨的小路。

    鍾敘敘感慨,貴賓級的待遇果然不同凡響,她真是享受到了。

    但是醫院這樣的地方,不是你想隱秘就能隱秘起來的。

    剛走到住院部門口,一個人影躥過來,緊緊抓住她的肩膀,捏得生疼:「鍾小姐,你們不是去意大利度蜜月了麼?你為什麼還在這裡?是不是墨青出事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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