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省委秘書長的處境-4 文 / 許開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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騷亂總算平息,超然副書記跟墨彬他們灰頭灰臉回到省委大樓時,普天成表情凝重地恭候在一樓大廳。馬超然看見普天成,面帶尷尬地走過來,跟普天成握了下手,他的襯衫都讓汗水濕透了,領子那兒留下斑斑汗漬。「辛苦你了。」馬超然說。普天成動了動表情,「先休息一下,半小時後瀚林書記要見您。」馬超然快步進了電梯,秘書江濱跟了進去。副秘書長墨彬還站在那裡,他看普天成的目光有些複雜,剛才現場的混亂局面,給墨彬上了生動的一課,他不得不承認,在突發性事件面前,他的反應,還有控制事態的能力遠遠低於普天成,這讓他心裡很不服氣,但又無奈。「行啊,秘書長,多虧了你。」墨彬抹把汗,彆扭地說。普天成沒接墨彬的茬,他的心思不在墨彬身上,瀚林書記剛才讓秘書通知他,讓他到桃園,看看明天的接待工作準備好了沒。墨彬還想跟普天成說什麼,普天成已越過他,出了大廳,他的車子就候在門外。墨彬看著普天成上了車,離他而去,內心湧上一層說不出的滋味。對自己這位搭檔還有老對頭,墨彬現在真是缺少辦法,這麼想著,他腦子裡又冒出王化忠那張臉來。
桃園坐落在風景秀麗的桃花山下,群峰連綿、古樹參天的桃花山讓海州這座省會城市具有了靈氣,每年三月競相怒放的桃花更讓這座江畔城市燃燒著火一般的熱情。桃園是省委接待處,普天成趕到時,接待辦主任郭木和省委負責這一塊兒工作的副秘書長李源已等在了那裡。簡單寒暄過後,郭木陪著兩位領導進了桃園賓館二號小樓。茶還沒來得及泡,於川慶風風火火來了,見面就說:「領導總是比我快,我又慢了半拍。」普天成沖於川慶使個眼色,意思是今天不同往常,開不得玩笑。於川慶是聰明人,自然知道那眼神的意思,同郭木他們打過招呼,默站在一邊,不說話了。普天成簡單將瀚林書記的意見說了,要求大家分頭行動,從頭到尾再將準備工作檢查一遍。
普天成從三號樓開始,一直查到八號樓,確信工作是做到家的,鬆口氣道:「這次接待工作瀚林書記很重視,我希望大家思想上高度重視,工作上要細緻了再細緻,一定要做到萬無一失。」郭木接話道:「接待辦的同志們都很努力,已經苦戰了一周,有些同志已經幾宿沒合眼了。」普天成皺眉道:「這不行,真正的接待工作還沒開始,不能把大家搞得太疲勞,該休息時一定要休息。對了,那批新來的服務員培訓得怎麼樣?」郭木說:「已經通過了考試,平均成績都在95分以上。」普天成微微皺眉,「還不能滿足,剩下的5分,郭主任你要追回來。」桃園賓館是家老字號的五星級酒店,能進這家酒店工作,是一種驕傲,但也助長了服務員們的自滿情緒,加上酒店好久沒有增添新鮮血液,服務員及中層管理人員有點老化。普天成剛擔任秘書長,就提出一個建議,新招一批服務人員,補充進來。瀚林書記同意了他的意見,明確指示此項工作由他一抓到底。普天成會同有關部門,從省內十二家高職院校精選了六十名畢業生,通過一系列考核,將這六十名畢業生交到了郭木手裡。並從北京、上海等地請來專家和教師,進行上崗前培訓。整個工作,既有條不紊又嚴格細密,外界傳說,省委接待辦挑選服務員,比民航選空姐還要嚴格。這話傳到瀚林書記耳朵裡,有次飯桌上,瀚林書記問起這事,笑說:「天成現在不僅是我們的秘書長,還是我們的考官。」普天成憨憨一笑,「考官不敢當,做一名合格的教員吧。」
六十名服務員最終還是淘汰了二十名,補充到桃園來的,不到十名,其他人,到接待處其他賓館去了。但,就這十名,普天成還是不大放心。畢竟,明天的接待,是他擔任省委秘書長後第一次面對中央來的首長和嘉賓。普天成再次強調:「一定要以老帶新,不能出一絲閃失。」郭木經他這一說,有底的心也變得沒底了,徵詢道:「要不叫一兩位來,秘書長親自考核一下?」
「這個就不必了,你們把工作做細就行。」
這時間,於川慶他們把桃園裡外的環境也檢查完了,大家會在一起,往餐廳去。
桃園共有餐廳十八家,中西都有,加上咖啡廳、茶坊、夜總會等休閒娛樂場所,算是一個龐大的群體。明天重點用的有兩個中餐廳和一個西餐廳,還有桃園魚府,一個專門吃魚的地方。明天來的是全國政協一個考察團,考察和調研海東的文教體育工作,裡面不只有全國頂尖級的專家,也有民主黨派人士。海東這些年文化事業發展不錯,湧現出了一批在全國叫得響的大家,特別是海東藝術劇院,在瀚林書記當省長時,精心排練了一台大戲《大夢海東》,演出後反響極佳,已經赴北京演出了多次,前段時間去廣州演出,贏得了廣東各界的一致好評。這次,作為重點戲目,要請考察團觀賞。體育事業進步也快,剛剛結束的全運會,海東代表團拿到了金牌第二的優異成績,算是在全動會爆了冷門。明天陪同考察團的,就有兩位世界冠軍和五名全國冠軍。越是加入進來的人多,衛生還有飲食方面的工作,就越要重視。
普天成在眾人的簇擁下,檢查過了一、二餐廳,他對餐廳的衛生工作給予了充分肯定,說比以前上了一個台階。郭木還有賓館餐飲部總經理的臉上剛露出輕鬆的笑容,普天成突然指著二餐廳一名工作人員說:「那是怎麼回事?」郭木循聲望去,見是一個年輕廚師往消毒櫃裡放碗筷,廚師穿著剛發的白大褂,顯得很精神。但他沒注意到廚師頭上沒戴高帽,普天成又問了一遍,郭木還是沒反應過來。於川慶明白了,提醒道:「沒發帽子?」郭木驚了一聲,跑過去就要責問廚師,普天成這邊已說話了:「工作做得很不夠,你們能否順利完成這次接待任務,我很擔心。」
為了讓普天成放心,郭木又緊急召集了一次會議,強調了這次接待的重要性。會議普天成沒有參加,於川慶代表他參加了。普天成一個人坐在二號樓小會議室裡,若有所思。就在十分鐘前,他收到了一條短信,只有幾個字:真心謝謝秘書長。沒有落款,電話號碼以前也沒存下,那串數字似曾相識,又覺陌生。但是不用問,普天成知道這短信是誰發來的。他腦子裡驀然浮出一張臉,很清晰,卻又模糊。他搖搖頭,想把她驅走,卻又看見她非常妖嬈地站在面前,臉上閃爍著迷人的笑。
她是秋燕妮!
自上次一毛、三毛職工聚眾圍攻事件平息後,秋燕妮就頻頻請他,說有空一起坐坐。有兩次,秋燕妮借跟瀚林書記匯報工作的空,也專程到他辦公室請過,普天成一直推說工作忙,抽不出空。其實空有,還多,普天成就是沒有勇氣跟秋燕妮坐坐。不是每個女人的邀請你都可以接受,有些女人,是不屬於你的,坐一次也不行。普天成牢記著「女人是是非」這條古訓,十分謹慎地處理著與女人們的關係。到目前,他還沒惹上這方面的緋聞。但是秋燕妮這個女人,卻像魔鬼一樣困擾著他。
普天成狠狠心,將短信刪了,起身,朝外面走去。
等把所有的工作檢查完,又將安全警戒、後勤保障等過問一遍,天已經很晚了,他們就在中餐廳吃了頓工作餐。吃飯的時候,大家臉上表情輕鬆了許多,郭木還講了個笑話,說這次有名服務員沒被招上,纏著不走,非要見領導。郭木見了,跟她講了幾句政策性的話,勸她好好離開,誰知她一聽就哭了,邊哭邊說:「我爸我媽說了,讓我一定要進桃園,說這是大官住的地方,我爸做夢都想讓我侍候大官。這下好,你們不要我,我也不回去了,就在桃園外面擺個小攤,侍候不了大官,我就給大官站崗。」這笑話一點不好笑,桌上沒一人笑,郭木有些尷尬,正欲低頭喝茶,就聽普天成問:「那服務員叫什麼名字?」郭木趕忙將杯子放下,說:「叫余晴。」就在眾人等著普天成再問下去的時候,普天成突然起身,離開了桌子。桌上的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普天成怎麼了。於川慶跟出來,小心翼翼問:「心情不好?」普天成搖搖頭,「我忽然想起小時候,那時有個夢想,就是想當大官,比我爸還大的官。」
「現在這目標快實現了。」於川慶說。普天成沒理於川慶,繼續往前走。一片樹葉落下來,打在他身上,普天成抬起頭,盯著那棵老榆樹望了望。他認得那女孩,她是吉東人,她父親叫余百勝,是吉東化工廠一名工人,還是省裡的勞動模範,當年吉東化工廠改制,是普天成做的主,將它賣給了南方一家民企。但是因此也引發了吉東歷史上最大的一次上訪,三千多名工人在市政府門口圍堵了三天三夜,一開始工人們鬧絕食,後來經再三勸說,才開始吃送去的東西。那位叫余百勝的,差點拿汽油瓶把自己點燃……
普天成相信,余晴父親會說那樣的話,這個世界上,哪怕你給大官端水倒茶,心理上也會比別人高出一等。沒了飯碗的余百勝夫婦說那樣的話,並不是發洩內心的不滿,是在教會女兒一個真理。只有吃過苦頭的人,才知道什麼是真理。
普天成悲涼地笑笑,轉過身來,見於川慶目光深沉地望著他,笑道:「川慶啊,你說我倆到底算不算官?」
「算,怎麼不算呢,還是大官,兩個大官。」於川慶呵呵笑笑,這人什麼時候都比普天成樂觀。其實,於川慶也知道,那個叫余晴的女孩子一定跟普天成有什麼瓜葛,要不然,普天成不會在聽到她名字的一瞬,身體發出一片抖顫。這種極細微的反應,只有於川慶這種人能看到,郭木他們是看不到的。於川慶站了一會兒,說:「政府那邊的賓館人員上還有些空缺,等忙過這陣,我打個招呼。」
普天成頗有意味地看了於川慶一眼,朝餐廳門前的車子走去。
回到家裡,已是晚上十一點多鐘。家裡沒人,普天成的妻子喬若瑄在廣懷,目前是廣懷市市長。在海東政壇,類似他們這種夫妻官還真不少,於川慶的妻子葉莉莉就在另一個市當宣傳部長,副秘書長墨彬的妻子也在下面當常務副縣長。這也算是海東政壇的一大特色吧,夫妻都投身於政治場,而且建樹都不小。普天成一直想讓妻子到幕後來,隨便幹點什麼都行,就是不要到台上露臉。但喬若瑄是一個性十足的女人,不但拒不同意普天成的建議,還發誓要在仕途上超過普天成。普天成知道說不服妻子,只好隨她去了。喬若瑄這兩年在廣懷幹得有聲有色,將原來綜合指標排名全省倒數第三的廣懷市硬是提升了一大截,去年經濟指標排名,廣懷位居第四,這已是很不錯的政績了。加上她又上北京,跑上海,利用普天成父親以前的老關係,拚命為廣懷招商引資,招商引資一項,廣懷這兩年始終處於全省的上游,成績比省會城市海州都要突出。
改變不了現實,就得服從於現實,這是普天成信奉的人生哲學。他跟妻子喬若瑄,平日裡是恪守著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則,工作上的事,是公對公,該怎麼著就怎麼著,絕不因為是夫妻,就互相開口子,搞變通。實在需要照顧了,也不會直接出面,都是按官場的遊戲規則進行。這兩年,廣懷這邊的工作需要普天成協調時,出面的要麼是市委書記,要麼就是常委副市長,喬若瑄很少到他辦公室。生活上則是自己照顧自己,互相不添負擔。好在他們自小都生長在軍人家庭,父輩們打小就培養他們獨立生活的能力,這點,要比一般家庭出來的人強許多。於川慶這方面就不如他,妻子剛一下去,就急著找保姆,說沒有人做飯,他一天也受不了。普天成到現在也沒找保姆。後勤辦倒是給他找過一位,讓他打發了。現在送到領導家裡的保姆,都是關係戶,要麼就是下面市縣為了公關專門送來的,保姆還沒進門,各種要錢要政策的報告就來了,普天成煩這些,再說他一日三餐,基本都是在外面吃的,家裡也實在用不著保姆。需要打掃衛生時,跟後勤辦說一聲,會有相關工作人員上門,實在亂極了,還有秘書小曹。小伙子人很細心,洗衣做飯樣樣在行,有時候忙了,偷偷讓他女朋友過來幫忙。這些事普天成都知道,但就是一次也沒點破。
有些情只在心裡領就行,沒必要點破,點破了,反而弄得大家尷尬。曹小安的女朋友在保險公司上班,曹小安嫌保險公司是企業,一直想讓女朋友進政府部門。這事倉促不得,再說現在的年輕人,今天嚷著要結婚,明天說掰就掰了,就算要他說話,也得等結婚以後。
女兒普喬在北京讀研,普天成現在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這種日子過習慣了,倒也輕鬆。
勞累了一天,普天成想沖個熱水澡,盡快睡覺,明天全國政協的考察團就要到了,到時還不知有多忙。剛把熱水打開,手機忽然發出了蜂鳴聲。普天成光著身子出來,心想:這個時候還有誰發短信,不會是老婆大人吧?拿起手機一看,普天成怔住了,進而,他的臉色發生了變化。
發短信的竟是金嫚。
「最近好麼?」儘管只有短短四個字,在普天成看來,卻如同一首長詩,裡面啥內容都有。普天成心裡泛起波瀾,抱著手機,半天回不過神來。
金嫚是普天成擔任吉東市長時認識的,那時候,金嫚才十八歲,在東湖賓館做服務員。普天成那時已四十六歲,按年齡,他能做金嫚的父親。東湖賓館是吉東市委、市政府接待賓館,外派幹部初到某地,一開始都是住在政府接待賓館的,普天成也不例外,他在東湖賓館擁有一間套房。秘書處剛開始安排的服務員不是金嫚,是一位三十多歲的服務員。但是有一次,服務員沒把普天成的衣服燙平,普天成開會要穿它,卻發現衣服皺皺巴巴,沒法上身。普天成雖不是多講究,但也絕不允許自己穿戴不整地坐在主席台上。後來他跟秘書處說了聲,秘書處就把金嫚換了過來。
一開始看到金嫚,普天成心裡有種愧疚,怎麼能把未成年人招來當服務員?後來他知道金嫚已滿十八歲,只是長得小。瓷瓷白白一張臉,還未脫掉稚氣的一雙毛茸茸的眼睛,她的樣子乖小又溫順,那雙眼睛尤其活潑可愛,普天成喜歡這個小不點兒。
怎麼跟金嫚睡在一起的,普天成現在記不清了,好像是金嫚給他服務一年後,又好像早一點。總之,那個時候他跟金嫚已經很熟了,金嫚有時候叫他叔,有時候也喚市長,小嘴巴甜得流糖水。普天成呢,也像叔叔一樣疼他,秘書處幾次要調整金嫚,都被他婉言謝絕了,說不就是服務員,換來換去好像是他太挑剔,傳出去影響不好。其實他是捨不得金嫚。這個女孩兒有兩個好處,一是嘴巴特乖,說出的話總是能甜到普天成心裡,普天成那時工作壓力特別大,吉東人多地廣,基礎工業薄弱,加上他跟市委書記之間配合又不是太默契,工作上常常鬧彆扭,他的心裡時常窩著火。只有跟金嫚說話時,這股火才能熄滅。日子一久,普天成便有了依賴,一天不跟金嫚說話,就彷彿少了什麼。二是金嫚特別能讓他放心。人到了一定位子上,選擇下面的人,能否放心就成了最最關鍵的一條。有些人看著老實,用上一段時間才發現,計謀深著呢。市長是有很多秘密的,包括到市長這裡來的人,某種程度上也是秘密,他們之間說的事,談的話,包括贈送的禮物,都是秘密,不能讓別人知道的,堅決不能讓知道。金嫚這點上做得極其到位,甭看她年齡小,這方面,卻有天賦。那段時間,有人是直接把物品或者禮金送到賓館來的,有些東西普天成能及時收拾掉,放在相對隱蔽的地方。也有大意或疏忽的時候,比如有一次,有位浙商晚上很遲了來找他,談了一陣,請他去吃夜霄,然後又洗澡,回到賓館時,已經夜裡兩點多,普天成太累了,倒在床上就睡著了。第二天市上有會,一大早他便出了門。開會當中,普天成猛記起浙商昨晚是提了禮物的,兩個大紙箱,就放在剛進門處。普天成暗自驚心,等會議開完,飯都沒敢吃,就找借口回到賓館,發現兩個紙箱還在,打開一看,各裝著半箱水果。普天成納悶了,浙商怎麼能這樣,就算要送水果,也沒必要把一箱分成兩箱裝。他正疑惑著,金嫚來了。金嫚剛剛交完班,她已換下工裝,穿一條時尚卻廉價的連衣裙,已經發育的胸脯將衣服撐得鼓鼓的,撐出一大片風景,裸露的脖頸就像剛剛剝開的藕,雪白粉嫩,還有裙擺下露出的兩條細長的腿……
見普天成盯著自己望,金嫚調皮地眨了下眼睛,小嘴一張,裝作若無其事道:「早上打掃屋子,順便把箱子也整理了下,兩樣水果我分開了,這樣吃起來就不用挑。該放到櫃子裡的,我放到了櫃子裡,等會兒您查查,不要弄丟了。」說完,抿嘴笑了笑:「今天我夜班,不用的東西,晚上我再把它扔了。」
金嫚說完就走了,普天成趕忙打開衣櫃,見兩捆被彩色紙包紮起來的人民幣放在衣櫃裡,上面還蓋了一條毛巾被,還有一個小包,就放在毛巾被旁邊。普天成長長吐出一口氣,等清點完這些東西,眼前,就只剩下金嫚那張瑩瑩的臉了。長長的睫毛,跳動著的眼神,還有,還有……
那天普天成的思維最後定格在金嫚小山包一樣鼓起的胸脯上。
普天成認為,這輩子最不該睡的女人,就是金嫚。犯罪啊,多數時候,他會發出這樣的感慨,那樣小的年齡,就被他……可另一個心裡又認為,這輩子睡得最值的女人,也是金嫚。
普天成給金嫚回了短信,也是幾個字:我很好,你呢?金嫚很快回了過來:老樣子,就是有些想你。
普天成便不敢再回了,每次只要看到這個「想」字,他的心就抑制不住地怦怦亂跳,像要跳出來,跳到一個不屬於他的地方。可他必須抑制住,他知道,眼下還不是跟金嫚重溫舊情的時候,吉東的事情徹底處理妥當前,他發誓不跟金嫚見面,更不能答應她任何要求。
不是普天成絕情,在金嫚身上,他是多情的,甚至有些濫情。是現實逼的。且不說王化忠他們已經盯上了金嫚,就算沒盯上,吉東對他來說,也是一顆地雷。這顆地雷啥時不排除掉,他的心啥時就不能安。
不能安啊。
良久,普天成重重吐出「王化忠」三個字。這個老狐狸,到底還嗅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