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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全國人大調查組提前來海東-1 文 / 許開禎

    第四章全國人大調查組提前來海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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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國人大調研組提前來到海東。

    宋瀚林在北京得知消息後,提前一周趕了回來。他北京的事還沒辦呢,要見的人還有兩位沒見著,要說的話還有一大堆沒來得及說。這次北京之行,宋瀚林也是為下一步作鋪墊的。人一旦到達某一高峰,很有可能就滑坡了,宋瀚林雖然未達到權力頂峰,但在海東他卻攀上了塔頂。他知道,這個位子是不可能長久讓你坐的,江山輪流坐,這是硬道理。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這也是硬道理。當你再上不去的時候,山下就有人衝你招手了。每每想起這些,宋瀚林就會悲哀。但人必須有防患意識,居安思危嘛,絕不能一勞永逸是不?何況目前中央對省部級班子調整力度大,變動頻繁。隨著中央大戰略的調整,他們這些人的命運,也時時刻刻處在變化之中。這次到北京,宋瀚林就聽到很多不利消息。有人說下一步中央著力將省級班子年輕化,要讓六零後挑大樑。也有消息說,中央要加大部委與省區領導的交流力度,實現高層幹部間的互動。宋瀚林已經不年輕了,年齡優勢早已蕩然無存,學歷還有受教育程度跟年輕多才的六零後相比,只能是劣勢。他把自己歸納為吃老本的幹部,是一步步苦出來幹出來的,但人生總有謝幕的時候,宋瀚林有宋瀚林的想法,他不是一個戀著位子不挪的人,不頂用,時代要求你挪開時,你多留戀也是閒的,必須無條件挪開,這就是原則。與其被動挪開,還不如早作打算,以積極的姿態迎接有可能出現的變局。這次他跟老首長也交了底,如果有可能,他願意提前離開海東省委書記的位子,到北京來,在人大或政協再發揮一下餘熱。這話說得很婉轉,但言下之意老首長卻聽得明白。老首長當然不希望他這麼快就離開,才幹了多久嘛,至少要干滿一屆,要幹出點名堂來嘛。可一想宋瀚林後面的話,老首長又覺不無道理,要是用這種積極的姿態還有良好心態,贏得高層的信任還有尊重,在人大或政協謀得一個新位置,那也是蠻不錯的一件事嘛,畢竟又上了一個新台階。這個台階可不是誰都能上的喲,這台階一上,那可就……

    老首長最後說:「你再四處走走吧,這想法可以考慮,不過當務之急,還是把省裡的工作搞好,那才是根本。」

    宋瀚林點頭道:「這我知道,請老首長放心,我會站好最後一班崗的。」

    「什麼最後一班,別說那麼悲觀,你們要有鬥志,要對未來充滿信心,明白不?!」

    讓老首長這麼一教導,宋瀚林果真有了信心,底氣很足地道:「瀚林明白,瀚林不會讓首長失望!」

    就在他緊鑼密鼓運作第二步、第三步的時候,有人給他反饋消息,全國人大調研組要提前下去,隨後將會有中央巡視組、政協調研組跟著下去,讓他還是多把心思放在下面。

    宋瀚林回到省裡,連著召開幾次會,就當前幾項中心工作做了縝密部署,借此機會再次嚴明紀律,統一了思想,對即將到來的調研組、巡視組,也作了細緻安排,要求大家分工協作,密切配合,一切從大局出發,從海東各項事業的發展和社會進步出發。這個大局他是有所指的,這次在北京,宋瀚林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或者叫小道消息,當然都是針對路波的。路波最近一段時期太過活躍,宋瀚林覺得有必要給路波提個醒,不要太明顯,也不要太急。

    會議之後,宋瀚林把普天成留下,先跟他簡單聊了聊當前工作,然後問他去沒去龜山?普天成說去了,沒敢急著往下匯報,等宋瀚林問。腦子裡卻有許多事在糾結,真怕不好撒這個謊。撒謊這門功課,做了半輩子,還是做不好。宋瀚林卻避開龜山,話鋒一轉問:「最近大華怎麼樣,這個秋燕妮,匯報工作越來越不積極。」

    普天成這才知道,宋瀚林留下他,是想在大華上吃顆定心丸,想了想說:「大華我去過幾次,是有些問題,但都處理乾淨了。」

    「真乾淨了?」

    「書記只管放心,本來也沒多棘手,就是些毛毛糙糙的事,打掃一下就行。」

    「這個秋燕妮,做事總讓人不放心,那麼毛躁幹什麼,天成你以後多盯著點她,尤其角角落落的事,該打掃乾淨的,隨時打掃乾淨,不要老是讓人記著擦屁股。」

    「知道的,這點心我會操到。」

    一句話觸動了宋瀚林,宋瀚林忽然不知說什麼了,只是一個勁望著普天成,望得普天成緊張,也難受。望半天,宋瀚林長歎一聲道:「天成啊,老讓你擦屁股,我這心裡……」

    「書記快別這麼說,這是我應該做的。」普天成心裡也起了浪,有些感情其實是很脆弱的,甭看平日他們堅強,百摧不倒百壓不彎,但是有時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能讓他們的感情變成一片汪洋。眼看著普天成也動了情,宋瀚林呵呵一笑:「好,接下來我們全力以赴,迎接幾個調研組!」

    調研組一行十三人,由全國人大一位首長帶隊,因為是調研中央重大決策部署貫徹落實情況,中央幾個部委都抽調了人。普天成沒想到,發改委司長戴小藝也在其中。看到戴小藝的一瞬,普天成心裡猛地一震,跟著臉也熱了,心裡更是莫名地激動。當省委秘書長時,因為一個偶然的機會,他跟戴小藝在北京萍水相逢,當時雖有好感卻未能深談,只是留下一些對未來的祝福與願望。原以為這樣的相遇不過一美麗童話,經不起時間考驗就會碎掉。沒想在他仕途最最關鍵也最最需要別人幫忙的時候,戴小藝再次出現,而且以力挽狂瀾的態勢將局面扭轉,為他出任常務副省長添上重重的一筆。

    戴小藝出身在軍人之家,這點普天成在第一次遇見戴小藝時就感覺到了,軍人子女身上特有的那種氣息是他們之所以能走到一起的致命因素。還是老首長說得對,他們這些人,天生就能聚一起,那份親近是生長在骨子裡的,滲透在血液中。老首長曾說:「我看見你們,感覺都是自己的孩子,知道這是為什麼嗎?是炮火,是血,是犧牲!當身邊的戰友一個個倒下時,你就知道,活著意味著什麼,是傳遞,傳遞聖火也傳遞生命。你們這一代人啊,走到哪都不能丟掉自己的血統,我說的血統你們明白嗎?你們的父輩曾經是一堵牆,站在一起抵擋子彈,你們也要站成一堵牆。霍霍,一堵牆,堅不可摧!」

    是的,他們站成了一堵牆,他,宋瀚林,還有喬若瑄,包括鄭斌源。現在又多了戴小藝,以後相信還會更多!

    戴小藝的父母現在還在軍中,大約普天成的父親統領千軍金戈鐵馬縱橫馳騁時,戴小藝的父母都還是小兵,頂多也就營級幹部吧。不過這延誤不了什麼,當他們長大後,自然而然就到了這個陣營,是的,陣營,普天成現在越來越清醒地認識到,陣營是多麼重要。陣營可以讓一個人一生下來就擁有眾多資源,擁有廣泛的人脈關係。戴小藝就是如此,她的朋友無處不在,關係更是縱橫交錯,連普天成都為之驚歎。從軍界到政界,再到商界,然後文化界甚至演藝界,戴小藝就像一株仙人掌,四處都伸滿觸角。她說她只是個小人物,但她這個小人物跳將起來,能量也蠻大的。借他們的光唄,哈哈。戴小藝看似說得輕鬆,其實她是向普天成證明著一個道理,關係就是生產力,關係才是硬道理。陣營更可以讓兩個陌生人不問來歷,很輕鬆很自然地走到一起,並且絕不設防。尤其對普天成和戴小藝來說,這點是其他任何一個陣營都不能比的!去年那個時期,普天成並沒想到要找戴小藝,後來情況發生變化,不只是路波攔著不讓他過去,高層似乎也有不同的聲音,認為他到省委秘書長位子上才一年,遠不夠資格,任憑老首長怎麼努力,阻礙還是消除不掉。甚至已經傳出高層確定的常務副省長人選了,普天成有點灰心,也有點氣餒。那個夜晚,他嘗試著給戴小藝撥過去一個電話,不為別的,就是想找她聊聊,也算是給自己減減壓吧。戴小藝接到電話很快趕來,兩人聊了兩個多小時,很投機,中間普天成就把自己的遭遇講了,以及面對的幾方壓力,戴小藝當時沒說啥,只道:「謝謝秘書長能給我講這些,高層的事我不大懂,也不敢亂發表意見,不過我相信那句話,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過了一陣又說,「既然已經努力到這份上了,秘書長還是咬咬牙,再堅持一段時間,說不定奇跡真會出現呢。」

    普天成只當是安慰,並沒往心裡去。可是很快他就聽說,又有人在為他努力了,而且這次的力量似乎很大,大得超出了他想像。再後來,普天成就知道,為他奔走的是戴小藝的父母,他們說動了一些老同志……

    普天成後來問過戴小藝,為什麼要幫他?戴小藝毫不掩飾地說,不為別的,只為欣賞,還有敬仰。

    原來還有人敬仰他!

    調研組這次下來,主要是圍繞經濟中心任務和民生問題展開調研,尤其是海東如何貫徹落實中央重大決策部署,對中央政府公共投資計劃中的保障性住房建設和基礎設施投資等題目開展。調研組長在第一天召開的座談會上強調:「我們是來調研的,不是來檢查的,願意聽實話。」這話讓人感到耳目一新,彷彿一股新風吹了進來。宋瀚林就海東這兩年如何轉變發展方式、落實黨中央政治指導精神向調研組作了簡短匯報。路波省長就中央政府擴內需促增長的四萬億元投資計劃下達後,海東如何加強對資金的監管使用,尤其是今年安排的一百二十億到位後,海東如何用好這筆資金,管好這筆資金向調研組作了詳細匯報。聽完匯報,首長說:「這些問題,中央關心,百姓關注,我希望接下來我們看到的,跟兩位領導匯報的能一樣。」

    本來省裡是準備了盛大歡迎宴會的,首長堅決不許,再三強調這次下來一切從簡,絕不能鋪張浪費,更不能搞烏七八糟那一套。宋瀚林跟路波臨時碰了碰頭,就把計劃取消了。招待宴會上,普天成並沒跟戴小藝坐一起,之前座位都定好了,什麼人坐什麼位置,全是按規矩來,不能亂也不會亂,一大堆人在那盯呢。但普天成的目光會不時掃過去,戴小藝也暗暗把目光投過來,四目相對時,兩人露出會心的笑。這笑別人看不見,也感覺不到,只有他們兩人懂。

    普天成籌劃著,一定要找個機會,跟戴小藝痛痛快快聊一次,還沒感謝過人家呢。

    可是接下來的安排就讓他瞪了眼,副秘書長曹小安將調研組的行程表還有陪同人員名單送他手上時,他才發現,這次調研基本沒有他參加的活動,政府這邊除路波外,更多時候是副省長姜正英陪同。曹小安告訴普天成,接待組這樣安排,是姜副省長以前就跟首長有聯繫,首長在南方某省任職時,姜正英在那個省的婦聯工作。

    普天成哦了一聲,他倒不是在意誰陪得多,他是在想,如此安排便沒了理由單獨接觸戴小藝,人家到了自己門口,總不能一次茶也不請吧?

    更讓普天成意外的是,調研組要去的幾家企業,居然沒有大華海東。這怎麼可能呢,大華海東不看,還看什麼?

    他困惑地盯住曹小安,似是在追問。曹小安早就意識到這問題,這陣說:「我側面瞭解過,一開始是有大華海東,後來路波省長說,今年海州藥業是重點,就把大華換成了海州。」

    「海州藥業是重點?」普天成更加困惑,似乎這提法今天第一次聽到。後來仔細一想,不,路波好幾次會上都強調過,只是當時沒現在這麼敏感。

    海州藥業今年確實拿到不少投資,政策傾斜力度甚至比大華都要大。普天成進而想起,匯報會上,路波的確把海州藥業當成了重點,幾次提到這家企業。他又回味起當時宋瀚林的表情來,想從中揣摩出點內容。遺憾的是,當時注意力過於集中在戴小藝身上,居然沒留心到這些。

    這是不好的兆頭,怎麼就能分神呢,很糟糕,不管什麼理由。

    「要不要再請示一下省委那邊?」曹小安問。

    「請示什麼,跟誰請示?」

    一聽普天成話頭不對,曹小安沒敢再多說,站了一會出去了。普天成想半天,拿起電話,打給了秋燕妮。

    秋燕妮也是剛剛知道消息,之前她還忙忙碌碌,讓公司上下作準備,迎接調研組呢。突然有電話打過去,說調研組不到大華了,弄得她一下慌了神。正考慮要不要打電話跟普天成請示一下,普天成的電話卻先到了。

    兩人很快見面。秋燕妮慌裡慌張說:「怎麼又變卦了,省長?」

    普天成沒回答她,略一沉吟道:「公司都準備好了?」

    秋燕妮點頭,很快又道:「現在不去了,白忙活一場。」

    「怎麼說話呢,什麼叫白忙活一場?」普天成不滿地批評一句,眼神裡明顯有責備。大華的賬徹底做好後,普天成再沒跟秋燕妮聯繫過,有什麼事,都是通過副秘書長曹小安往下交代。送屈妙琪回美國那天,普天成跟秋燕妮辦了交代,也算是一次正告吧,他說:「這一波我是替你掃平了,以後再敢弄出這種沒名堂的事,你自己看著辦。」話雖說得軟,秋燕妮聽了,卻接連打出寒戰。也不知為什麼,自賬務事件後,他跟秋燕妮間,似乎少了以前那種曖昧,再也朦朧不起來,就算兩人單獨在一起,普天成心裡也起不了浪。真是奇怪的感覺,原來他還怕,過不了秋燕妮這一關呢,沒想有些東西碎起來這麼容易。

    秋燕妮面帶畏懼地看著他,賬務事件既讓她重新認識了普天成,更讓她掂清了自己的份量。秋燕妮悲哀地發現,自己原本跟普天成這樣的男人是有距離的,不在一個平台上,那麼,以前種種幻覺就成了妄想。妄想對女人來說是可怕的,對秋燕妮這樣心高氣傲的女人,豈止是可怕,簡直能把她毀掉。秋燕妮感覺自己真是死過一回了,天下男人永遠懂不了女人,當女人打算把心靈向你啟開,打算開啟一扇窗,讓你走進時,就已經把生命跟你連在一起了。可男人們輕輕一揮手,就能將那扇窗關閉,或者瀟灑一轉身,就能全身而退,女人哪能這麼從容啊。女人要想忘掉一個男人,是要扒掉一層皮,泣出一大攤血的。秋燕妮扎扎實實哭了一場,又不敢表現得太明顯。大華現在這個樣,隨時隨刻都可能有風暴,離開普天成的關照或者庇護,大華怕是……

    秋燕妮甩甩頭髮,強作鎮定地抬起頭。到了這時候,她只有義無反顧往前走,後退意味著全軍覆沒,是的,覆沒,這個詞最近老在秋燕妮腦子裡活躍,每跳出一次,黑暗就壓她一次,喘不過氣來。她清楚那黑暗來自何處,其實就來自她自己,還有大華,她太知道大華這些年在海東做了什麼,裡面任何一件事翻騰出來,就是浪,惡浪,就能淹沒掉很多人,更能讓海東政壇發生一場超級大震盪。

    秋燕妮怕。

    沒有人不怕。不怕是因為你做得沒過,還在尺度範圍內,也就是說沒突破底線。當你做得過了,大大地超過了那個度,怕就跟定了你。

    她現在能做的,就是老老實實聽普天成安排,普天成說什麼,她都要服從,這也是大華總部給她的最新指示。

    「你回去吧,當什麼也沒發生,公司該怎麼運轉還怎麼運轉,調研組的事,你自己心裡要有底,他們隨時會去大華,該做的準備工作要不打折扣做好,聽明白了沒?」

    秋燕妮趕忙回答:「聽明白了,省長。」回答完,心裡就又冒出一些怨,幹嗎這麼凶啊,就不能溫柔點?

    普天成真是對秋燕妮溫柔不了,沒法溫柔,他心裡急得上火,恨不能沖誰狠狠發洩一次呢。

    讓調研組去哪家企業,不去哪家企業,看似不是問題,其實是大問題,既敏感又藏著深意。一般來說,中央來了調研組督察組,要看的,要觀摩的,還有要聽匯報的,都是省裡標桿式的企業,既是省裡重點扶持也是省裡最最耀眼的,經濟效益當然不在話下,效益都在嘴上,讓它高它自然會高。科技含量還有管理模式也都是最超前的,因為這兩樣東西是肉眼看不到的,只能聽。想讓你聽到好的還不容易,省裡養了多少筆桿子,要是這點事都做不好,他們怎麼對得起手中那支筆?筆桿子不都是余詩倫那種人,那種人是融不進這個圈子的。對了,余詩倫現在已經不在省委政研室工作,瀚林書記終是忍無可忍,將他打發回黨校了。現在這幫筆桿子,精著哪。以上這些都是明著的,誰也清楚,不清楚的,是藏在企業後面的東西!

    普天成生的正是這氣!

    路波公然將大華從名單上拿掉,而排上海州藥業,不只是給海州藥業造勢,更重要的,是要傳出一個信號,海東將會以誰為中心。不行,絕不能把大華扔到一邊,這次如果調研組不去,大華的絕對地位馬上就會動搖。指不定調研組一走,就有人對大華說三道四,流言一旦傳播開,你將很難控制。更可怕的是,所有的投資者還有新聞媒體,馬上會嗅到另一股氣息,這股氣息不但會毀掉大華,還會毀……

    普天成不敢想下去了,雖然不明白宋瀚林為什麼能容忍路波如此挑釁,作為宋瀚林第一心腹,他必須搶在一切發生前,將火苗掐滅。

    要想辦法讓首長去大華,不但去,還要熱熱鬧鬧在大華活動一下,最好能給大華題詞,發表熱情洋溢的講話。可是想什麼辦法呢,普天成心急如焚,後來他終於想到一個人,對,只有依靠戴小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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