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 爭龍年 文 / 鄭淵潔
一
兔年即將結束，龍年就要開始。
按照慣例，動物們紛紛準備向當年的屬相——龍祝賀。
等到大家準備好了禮物和言辭，這才發現自然界沒有龍。
整個動物界安靜了五分鐘，所有的動物都根據自己的地位和利益，來判斷在這件事中自己應該採取什麼態度。
"誰說沒有龍？我就是龍？"一個聲音震耳發聵，響遍了整個動物界。
大家一看，是狗。
"你怎麼是龍？"動物們覺得好笑，狗和龍大相逕庭。
"你們看看我的爪子，和龍爪子一樣不一樣？"狗伸出爪子讓大家看。
還真像！
"怎麼樣，我們狗的爪子就是龍爪，應該由我們來當龍年的主人。"狗們說。
"可你們是狗，不是龍呀！"猴子們說。
"我們可以代表龍，自然界沒有龍！總不能讓龍年空著呀！"狗們振振有詞。
這倒是，大家猶豫了。
猴子提議成立一個龍年委員會，專門調查處理龍年的事情。大家一致同意。
經過選舉，由老虎、大象、狐狸和猴子擔任龍年委員會的委員。
委員會舉行第一次會議，研究讓不讓狗代表龍當龍年的主人。
老虎說："狗的形象和龍相差太遠，讓狗代表龍，真是笑話。"大象說："既然狗的爪子和龍的爪子一樣，說不定從前他們是一個祖先。代表代表未嘗不可。"猴子說："狗有自己的屬相年，不應該再多佔，除非他們放棄狗年。"狐狸說："龍年不能沒有主人，誰願意當誰當，或者抽籤決定。"委員們各抒己見，爭執不休。
正在這時，鹿來了。
"龍年應該是我們鹿的。"鹿說。
"為什麼？"委員們一愣。
"龍的角和我們鹿的角是一樣的。"鹿們說完伸出角讓委員們看。
果然，鹿的角和龍的角一模一樣。
委員們立即分成兩派。以老虎為首的一派認為鹿代表龍的可能性比狗大。以大象為魁的另一派則傾向於狗家族。
兩派互不相讓，唇槍舌劍。老虎說大象看問題全面，不然幹嗎有盲人摸像這句成語。大象說老虎處理事情武斷專橫，否則老虎屁股摸不得這句話難以流傳。
狗和鹿也不閒著，在一旁開闢了第二戰常狗說爪子在前角在後凡事都要有先有後。鹿說角為上爪子為下一切均得有上有下。
正在大家吵得不可開交時，馬和蛇趕來了。
狗請蛇幫他說話。
鹿邀馬替他辯護。
蛇語出驚四座："龍的身子和我蛇的身子一樣，龍年屬於我！"馬張口震八方："龍的尾巴和我馬的尾巴一樣，龍年屬於我！"經過委員會鑒定，他們說的都是實話。
正在委員會感到手足無措時，魚來了。
"龍的鱗和須和我們魚一樣！我們魚應該是龍的主人！"虎委員讓秘書馬上給整個動物界發通知，限一小時之內，所有認為自己像龍的動物立即來委員會備案，逾期無效。
"龍沒有自己的個性。"象委員冒出這麼一句。
二
一小時過去了，沒有動物來報到。
虎委員宣佈："由馬、狗、魚、鹿和蛇競爭龍年。"話音未落喊聲四起，候選者們據理力爭，誰也聽不清誰說什麼。
"一個一個說，"大象委員說，"我們當評委，給你們打分，誰的分多龍年歸誰。
"馬先說。
他從馬跑步的姿勢說到龍飛騰的動作並從中找出一致性，從馬尾巴的功能說到龍尾巴的重要並使人聯想到船之舵的關鍵性。還有性格還有品質還有檔次都如出一轍。
評委亮出滿分。
狗登台。
他振振有詞，從狗的張牙舞爪說到龍的張牙舞爪又說到這二者之間的必然聯繫以及歷史淵源，還有狗和龍的血型一樣膚色一樣語言一樣心跳次數一樣等等等等。
評委又給滿分。誰也不想得罪狗。
魚開始說。
魚出語不凡。他說龍和魚都離不開水都是水的子孫原本是一家魚們都是龍王的後代都姓龍，魚還駁斥了馬和狗的謬論闡述了自己的真理。
滿分。
鹿發言娓娓動聽，每句話都掌握在二十分鐘以內，是典型的以理服人。
他先從角的重要性說起，又假設龍沒有角是什麼樣子以及角的經濟價值國際影響社會效果，還有龍曾經有遺囑給鹿可惜當時沒有公證。
還是滿分。
蛇帶來了錄像機。他將有關龍的資料放給評委看。他說事實勝於雄辯說龍身最重要還說他的別名叫小龍。
最後一個滿分。
評委們面面相覷。
猴子提議增加委員會成員，採用無記名投票方式選舉龍年主人。
老虎推薦獅子遭到猴子和狐狸反對，他們說應該加強第三世界力量。猴子推薦兔子遭到老虎反對，他說兔子太小代表不了一方，況且兔子剛當完兔年的主人怎麼好事都讓他佔了。大象推薦鯨魚遭到狐狸反對，狐狸認為評委體重不宜太沉否則會造成一邊倒的現象。
候選人也加入了推選評委的鬥爭。他們推選和自己有血緣關係的動物參加委員會而不准同對手有血緣關係的動物參加委員會就是姑表親也不行。
經過長時間的醞釀協調反覆明爭暗鬥，委員會終於擴大了。
三
候選人在委員會投票選舉前向諸委員們開展了一場真正的進攻，他們拉攏委員請食肉科委員吃肉，請食草科委員吃草請兩評委員旅遊爬山下水請軟體委員腔腸委員無脊椎委員干他們喜歡幹的事吃他們喜歡吃的東西。
委員們立刻分成五派，投票選舉的結果狗、鹿、馬、蛇、魚的票數完全相等。
於是，再增加評委。再推薦再否決再平衡再擴大。
經過激烈的、扣人心弦的、驚心動魄的、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角逐，評委們一致通過了由狗、鹿、馬、蛇、魚並列龍年的決議，並根據筆劃挑出了先後名次。
馬名列第一。狗和魚並列第二。鹿和蛇並列第三。鹿想當第一，就說人一般管他叫小鹿，應以小字的筆劃為準，被大家一致否決，並由此得出結論道貌岸然的更狡猾更斤斤計較更追名逐利。
就在這項決定向整個動物界宣佈的第二天，龍年結束了。
除了蛇以外，沒人高興。評委們還想繼續當評委，蛇說沒人跟他們競爭蛇年。
評委們說擺擺樣子就行，本來他們也沒真干，真干早就當不成了。蛇想了想，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