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 老虎藥店 文 / 鄭淵潔

    ◇Ａ◇老虎莫洛住在山林裡，日子過得本來平靜。這天下午，莫洛同一隻八哥的巧遇，改變了他的生活。

    莫洛懶洋洋地躺在山坡上曬太陽，他看見一隻八哥落在他頭頂的樹枝上。

    「你好，小八哥。從哪兒來？」莫洛問。

    「從城裡來。」小八哥有點兒矜持。她似乎覺得城裡人同鄉下人說話就應該這樣。

    「城裡好嗎？」莫洛隱隱約約記得聽人說過城裡不錯。

    「城裡？城裡太棒了。有汽車，有電視，還有帶空調的房子，還有高級的餐廳，餐廳裡有山珍海味，香極了！」八哥知道老虎饞，她專門加重了"香極了"三個字的語音。

    果然，莫洛睜大了眼睛。

    「我能去城裡住嗎？」莫洛問八哥。他想吃山珍海味，想看電視，想坐汽車。……「你沒錢呀！知道嗎？在城裡走一步就是一分錢，沒錢可不行。」八哥見多識廣。

    莫洛洩氣了，他到哪兒去弄錢呀。

    八哥忽然想起了什麼，她說：「有辦法了！」「快說！」莫洛喜出望外。

    「知道嗎？你們老虎的骨頭在城裡是珍貴的藥材，有一種虎骨酒，是用老虎骨頭泡的藥酒，專治人的風濕病，一片幾十塊錢那！你去開個賣虎骨酒的藥店，保準賺大錢。有了錢，還愁在城裡過不好嗎！」八哥一口氣說了一大串。

    莫洛一躍而起，緊接著又臥下了，好像遇到了難題。

    「可虎骨從哪兒來呀？我總不能把自己的骨頭取出來泡酒吧！」莫洛覺得與其少幾根骨頭在城裡吃山珍海味，還不如四肢俱全呆在山林裡風餐露宿。

    「傻瓜！你賣假虎骨酒呀！你老虎開的賣虎骨酒的藥店，誰不相信是真藥！」八哥聰明絕頂。

    「這。……」莫洛覺得有點兒那個。

    「嗨，你當人都那麼實心眼兒呀，還不是你蒙我，我蒙你，自己還蒙自己那！"八哥挺瞭解人。

    「干！」老虎莫洛決定去城裡開藥店。

    ◇Ｂ◇莫洛在山林裡準備了一大包羊骨頭和兔子骨頭，進城了。

    他在城裡租了間房子，開起了專賣虎骨酒的藥店。

    此城歷來空氣潮濕，城中居民患風濕病者甚多，且苦於缺少良藥，每每被風濕病困擾，痛苦頗多。

    城裡忽然開了一家專賣虎骨酒的藥店，而且是老虎開的，當然是正宗虎骨酒無疑，居民們爭相搶購。

    這可忙壞了莫洛，他白天應付顧客，點錢，賣酒，晚上砸羊骨頭和兔子骨頭，往一個個盛著劣等燒酒的酒瓶子裡塞……莫洛發財了，他買了汽車，每天出入高級餐館，過上了舒適的生活。

    再說這城裡的風濕病患者，從前只是耳聞虎骨酒是治風濕病的良藥，誰也沒福氣買到過。現在，終於弄到了虎骨酒，他們滴酒未沾時，竟然已覺得病好了一半。斗轉星移，時近半月，隨著一瓶瓶虎骨酒的入肚，全城的風濕病患者都痊癒了！不管天氣怎麼陰，怎麼下雨，再沒一個人的關節疼了。全城的居民都把老虎莫洛視為福星，人們商議著在城中央為莫洛塑像呢。

    此事老虎莫洛自己真覺得奇怪，難道山羊骨頭和兔子骨頭也能治風濕？要不幹嗎人們喝了羊骨酒和兔骨酒都痊癒了？

    「管他呢！能過好日子就行。」莫洛懶得費那份腦筋。

    ◇Ｃ◇這件事傳到了一位專治風濕病的醫生耳朵裡，他專程趕到這座城裡，買了一瓶虎骨酒，他要研究一下這特效藥的成份，寫篇學術論文。

    羊骨酒和兔骨酒沒逃過醫生的眼睛，真相大白了——老虎藥店賣的是假藥。

    第二天，全城各大報都揭露了這一醜聞。人們驚呆了！怎麼，原來老虎藥店出售的虎骨酒是假的！當居民們意識到自己上當後，他們的風濕病馬上又捲土重來。是啊，假虎骨酒是不應該治好風濕病的。如果治好了，那證明患者的生理機能不正常。

    正好這天是陰天，在看到報紙的同時，風濕病患者的關節劇烈疼痛起來。他們的家屬蜂擁到老虎藥店，找莫洛算賬。

    莫洛嚇壞了，看到這麼多人來罵他，他的良心受到譴責。

    莫洛當即表示要痛改前非，贖回罪過——賣真正的虎骨酒。

    「他騙人！」

    「不能相信他！」

    「。……」

    人們憤怒至極。

    為了讓居民們相信，莫洛拿出一把刀，當著眾人的面，從腿上取出一塊骨頭……。……

    從這天開始莫洛賣真正的虎骨酒了。他把自己的兩條腿都鋸了，把虎骨泡進酒裡。

    然而，真正的虎骨酒沒有治好一個風濕病患者——他們總是懷疑這虎骨酒還是假的。

    連幫莫洛出主意的八哥也不明白，為什麼虎骨酒治不好風濕病，而兔骨酒和羊骨酒卻能治好風濕玻老虎藥店開不下去了。莫洛捲起鋪蓋，拖著剩下的兩條腿，艱難地爬回了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