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觀世界奇遇記 文 / 楊鵬
一
"秦關博士，你的意思是說如果坐在你發明的這艘微縮飛船裡，我們就會變得和《格列佛遊記》寫的小人國裡的小人一樣小，是嗎？"
"不，比小國裡的小人還要小。小人國裡的小人畢竟肉眼還能看見，微縮飛船會把你們微縮到比分子，甚至比原子還小，肉眼是根本看不見的。"
"哇塞，那可真是太過癮了！但這一定會很危險吧？"
"理論上講，應該是零風險的。微縮飛船裡的各種儀器都是用世界上最好的電子元件製作而成的，可以說集這個時代科技之精華。微縮飛船裡還儲藏著足夠你們吃三年的食物及各種醫療設備、藥品，你們完全不用擔心吃飯和生病。微縮飛船裡的通訊系統也是目前世界上最先進的，不管你們微縮到多小，都可以隨時與我保持聯絡……不過，理論和實際往往有很大的差距，許多人為的和考慮不到的因素隨時可能給你們帶來危險甚至奪去你們的生命。如果你們打算放棄這次微觀世界的旅行，現在就可以提出來……"
"不，秦關博士，我們迫不及待地渴望開始這次旅行，我們不會讓你失望的。"
我、白雪、張小開異口同聲說道。
"好，不愧是-校園三劍客-啊！我之所以選你們作為這次冒險的人選，一是因為你們對科學有著濃厚的興趣，有著比較豐富的科學知識，另外還因為你們非同一般的冒險精神，我相信你們會成功的。"
秦關博士由衷地讚歎道。此時正是清晨，陽光從窗外潑灑進來，照得我們面前的一個圓球形、全透明、表面上有許多管狀突起的機器——微縮飛船閃閃發亮。
我、白雪、張小開從小學一直到初中都是同班同學，也是搭檔，我們曾經一起破獲過許多神秘事件，在陽光中學裡小有名氣，被同學們稱作"校園三劍客"。每次我們在科學上遇到什麼難題，都是找秦關博士解決的，所以，秦關博士算是我們的老朋友了。三天前，他找到我們，說有一件事情需要我們幫忙，請我們到他的實驗室去。於是，有了如上的對話。
"秦關博士，現在就開始吧！"
張小開興奮地說。
"好，現在就開始。準備好了嗎，孩子們？"
秦關博士用搖滾歌星崔健一次演唱會的開場白開始了我們這次神秘之旅。
二
"……系統自動檢查完畢，沒有發現任何故障……現在進入倒計時……十、九、八……三、二、一，發射！"
微縮飛船裡的電腦用一種沒有語調的電子聲音說道。微縮飛船"嗚嗚"地轟鳴著，劇烈地晃動起來。我們戴著頭盔，坐在像飛機駕駛艙的微縮飛船裡，就像坐在在崎嶇山路上顛簸的大卡車裡一樣。
我感覺到自己的心在"砰砰"直跳。我偷偷看了一眼張小開和白雪，他們和我一樣，臉色也因為激動漲得通紅，畢竟，這是前無古人的第一次啊！
漸漸地，微縮飛船停止了顛簸，十分輕微地晃動起來，我驚訝地看見外面的一切在迅速地變大，（事實上，是我們在飛快地縮小。）不一會兒，天花板就像天空一樣不可啟及的高，桌子看上去簡直是一座摩天大樓，桌上的試管、燒瓶，就像一座座透明的建築物。其他的一切，也是以驚人的速度在放大著……最令人吃驚的是秦關博士，他此時看上去，就像樂山的大佛那麼巨大，他朝我們揮手，他的手現在有一個足球場那麼大。
"你們現在以每秒鐘微縮十分之一的速度縮小。隨時保持聯絡，祝你們成功！"
微縮飛船裡的電腦屏幕顯示出秦關博士那張瘦削然而堅毅的臉。他在朝我們微笑，神情自信從容，彷彿正在進行微縮探險的是他而不是我們。
我們還在縮小著，如果你此時就在我們旁邊，你會看見本來有半個實驗室大的微縮飛船，此時微縮到只有地球儀那麼大，而微縮飛船裡的我們，此時只有一棵香煙那麼高了。
"現在，我要把你們放進環境觀測箱裡，你們將在環境觀測箱中進行歷險。"
秦關博士的聲音縮小了一千倍，通過微縮飛船裡的通訊裝置傳送進來。微縮飛船是完全隔音的。像我們這樣小的人，即使是一根針掉到了地上，在我們聽來，也會如同大炮轟鳴一樣驚人。如果不隔音的話，我們的耳膜早就被震破了。
"博士，我們現在一切都好！"
我們三人朝著屏幕豎起了拇指，秦關博士通過實驗室的屏幕監控著微縮飛船裡的一切，看樣子，他也非常滿意。
幾個像大樹的樹幹一樣巨大的東西移向我們，我眨了好幾下眼睛，才辨認清楚那是博士的手指。那幾根手指捏著一把小湯匙——那只是一把最普通的小湯匙，現在看上去就像一個足球場那麼大。當小湯匙將微縮飛船輕輕地舀起來，要放進環境觀測箱的時候，我們感覺像坐在飛機裡，有一種騰雲駕霧的感覺。
微縮飛船被放進了一個無比曠大的空間裡——事實上那只是像電烤箱一樣大小的環境觀測箱。博士之所以要讓我們在環境觀測箱中進行探險，是為了減小探險的風險。要知道，我們生活的世界，是佈滿細菌的世界。因為我們巨大，肉眼看不見它們，所以無知無覺，感覺不到危險的存在。而形形色色的病菌，卻隨時準備著突破我們身體堅固的防禦系統，侵入我們的身體。如果不在消過毒、且溫度適宜的環境觀測箱中進行探險，我們就會受到各種病菌的侵襲而使探險困難重重。
三
"快看，那是什麼？"
微縮飛船在環境觀測箱中著陸以後，張小開指著不遠處一個飛快移動過來的，像大象那麼大的黑色怪物說道。
"是螞蟻，一隻大螞蟻！"
白雪最先反應過來，喊道。我定睛一看，果然是一隻螞蟻，它正抖動著巨大的觸角，移動著六條又黑又粗的腿，向我們飛奔過來。
"怎麼辦？"
我們三人面面相覷，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了。
"轟隆隆——"
彷彿是地震，我們整個地被顛倒過來——螞蟻用它那有力的觸角將微縮飛船夾了起來，使勁搖晃著。我們被顛得五臟六肺都要炸開了。
"救命啊——"
張小開恐懼得叫了起來，螞蟻張開了血盆大口，要把微縮飛船吞下去，它一定把微縮飛船當成一顆美味的飯粒了。
"快啟動微縮飛船的武器裝置，按紅色電鈕。"
就在螞蟻要將微縮飛船當作飯粒吞進肚中的時候，秦關博士的聲音從傳話器裡傳來。
我連忙按紅色按鈕，微縮飛船一個管狀突起立刻伸了出去，變成了一挺激光槍，自動對準了螞蟻的一隻觸角。
"叭叭叭——"
一束亮麗的激光從槍管裡射出，擊中了螞蟻的觸角。螞蟻痛得觸角鬆了開來，微縮飛船"砰"地一聲落到一片金色的池塘裡，濺起了漫天的水花。
螞蟻"唧"地痛叫一聲，飛快地離去了。
四
微縮飛船在池塘裡漂浮著。我們好奇地打量著外面的世界：金色的池塘（那是博士在環境觀測箱中滴的幾滴水，現在看上去卻是如此的壯觀而神秘。）碧波蕩漾。空中有無數的五顏六色的小球體懸浮著，隨風飄蕩。（後來博士告訴我們那是空氣中的灰塵。）我們還在縮小著，環境觀測箱的頂部越來越高，到了最後，竟然看不清了。由於空氣中懸浮著水汽，頂部看上去就像外面的天空一樣，懸浮著朵朵白雲。
"真美啊！"
白雪讚歎道。
"我們為什麼不出去游泳呢？"
我突然來了一個靈感，說道。
"好主意。"
我的想法得到白雪和張小開的一致贊同。我們把這想法和博士交流了一下，博士同意將這作為探險的一項內容。於是，我們穿上了蛙人服，打開了微縮飛船的艙門，跳了出去。清涼的湖水立刻包圍了我們。
我們在水滴裡盡情地游弋著，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成千上萬的微生物在我們的身邊游過，看上去就像一隻隻形狀古怪的小魚。
"各位微縮飛船乘員們，因為你們的身體還在縮小，請盡快返回微縮飛船，否則將會有危險。"
博士的聲音從耳機裡傳來。白雪和張小開向微縮飛船游去。
"會有什麼危險呢？"
我滿不在乎地想。沒有聽博士的話，向微縮飛船相反的方向游去。
很快，我就感到後悔了。那些微生物變得越來越大。池塘也越來越大，看上去簡直是無邊無際的大海。
"楊歌，快返回微縮飛船！"
秦關博士急促的聲音傳來。我奮力往回游。可是，由於我的身體還在以每秒十分之一的速度微縮，剛才很短的一段路，現在卻擴大了十倍，百倍，微縮飛船變得有些遙不可及了。
更糟的是幾十隻剛才還是小不點的玩藝兒——形狀像草鞋、只有幾微米（一毫米的千分之一）大小的草履蟲，此時變得像一艘小船那麼巨大，正飛快地向我移動過來，氣勢洶洶地要將我吞進它的細胞核裡。
"完了！"
我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
然而，那些草履蟲並不打算吃我，它們與我擦肩而過，飛快地四散開來，顯得有些驚慌失措。
我扭頭一看，哇塞，一隻外形醜陋兇惡、長著許多鬍子的怪物——櫛毛蟲正飛快地向我們這邊游來。它在追捕草履蟲。我上生物課的時候曾聽生物老師說過櫛毛蟲是一種凶殘的狩獵者，當它捕食動物的時候，它會把半個身體都張開成一個大嘴。我如果落入這種生物的腹中，恐怕是沒有生還的希望了。
怎麼辦？游是游不過櫛毛蟲的，我總不能等死！突然，我急中生智，跳到了一隻草履蟲的背上。萬幸的是那只草履蟲彷彿與我心有靈犀，飛快地向遠處漂浮著的微縮飛船游去。
櫛毛蟲卻不放過我們，也閃電一般追向我們。
"快點，再快點！"
我在心中暗暗催促道。微縮飛船越來越近了。白雪和張小開大概也已經看見了我，駕駛著微縮飛船迅速朝我移動過來。
"快上來，楊歌！"
張小開打開了艙門，朝我伸出了右手。我緊緊抓住了他的手，縱身一躍，跳進了微縮飛船裡。
就在這個時候，櫛毛蟲已經追上了草履蟲，一口將比它體積大兩倍的草履蟲吞入腹中。
"好險哪！"
我心有餘悸，直冒冷汗。
五
小小小……
漸漸地，我們縮得比一個細胞還要小一千倍，我們看見了構成細胞的最基本的形式：ＤＮＡ分子。成千上萬的分子首尾相連著，看上去像一個個梯子，又像一根根互相纏繞，向天邊延伸的繩子，令人歎為觀止。
小小小……
我們看見了比分子還要小的原子，它們在我們的周圍星羅棋布地分佈著，飛速地旋轉著、運動著。
小小小……
我們小得只有原子核那麼大了，一個原子在我們眼中就像一空空曠曠的大禮堂，有幾個電子繞著原子核飛速地旋轉，看上去宛若天邊的一道道飛速劃過的閃電。
小小小……
六
"我現在是世界上最小的人，絕對可以站在針尖上跳舞。可是我們還會小下去嗎？再小下去，我們將是什麼呢？"
張小開困惑地說。
"那就是夸克了，夸克是最小的粒子，你們將會看見它們……"
屏幕上，秦關博士微笑著回答道。突然，畫面出現了雪花點，飛速地抖動起來。秦關博士的聲音被"嘎吱嘎吱"的噪音淹沒。之後，屏幕上畫面"卡嚓"一聲縮成了一個點，消失了。
"糟糕，微縮飛船短路了！"
對電腦和機械都十分在行的張小開檢查了一下電路，驚慌失措地說。
"短路？！這可怎麼辦？"
白雪驚異地說，
"別擔心，車到山前必有路，總會有辦法的！"
我一向是大大咧咧，比較樂觀的。"我們現在同博士的所有聯繫也都中斷了，還能有什麼辦法呢？"
張小開低下了頭。
"快看，那是什麼？"
白雪指著微縮飛船外面的一個圓盤形旋轉的物體說。
"飛碟？！這裡怎麼會有飛碟？！要知道我們現在只有一阿托米（一毫米的一萬億分之一大）那麼大，呆在世界上最小的粒子夸克裡面，怎麼會有飛碟呢？"
張小開吃驚得嘴都張不開來了。
"巨人世界的來客，歡迎你們到夸克世界來作客。"
一個聲音在我的腦際響起。從白雪和張小開臉上驚訝的神情可以看見他們也聽見了那個神秘的聲音。
"你們是誰？"
我們三人異口同聲地喊道。
"我們是和你們一樣的具有文明的生物。歡迎你們的到來。"
腦中的聲音回答道。微縮飛船外面的飛碟著陸了，一個小小的梯子伸了出來，三個穿著銀色衣服，也長著兩條胳膊兩條腿的生物從飛碟裡緩緩地走了下來。
七
當我們走出微縮飛船，與夸克人面對面的時候，我們才發現他們還是有許多不同於我們的地方：夸克人只長著一隻眼睛，位於臉部的正中央，鼻子下面的嘴是個圓孔，但他們是用思想而不是用嘴交談。那個一開一合的圓孔似乎只為呼吸用的。另外，他們只有三個指頭，看上去像爪子。
"我們早就在觀察你們，並期待著與你們相會的這一天。現在，你們終於來了，真誠地歡迎你們。"
他們看上去非常激動，分別握住了我們的手說道。
"真是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在這樣小的地方，竟然還有人類，實在是不可思議啊！"
張小開驚歎道。
"夸克並不是最小的，"其中一個夸克人說，"在我們看來，一個夸克就像一個星球那麼大。而一個原子，就有你們認為的一個銀河系那麼大了。"
"那比夸克還要小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呢？"
我抑制不住內心的好奇問道。
"不知道，也許人類永遠不會知道。小和大一樣也是無窮的。人無法理解宇宙之小就像無法理解宇宙之大一樣。"
夸克人搖搖頭說。
"我們可以參觀你們的城市嗎？"
白雪說。
"當然可以，非常歡迎。"
夸克人用思想回答道。由於他們是用思想與我們對話，所以我們和他們不必語言轉換就可以互相理解彼此的意思。
八
天空中佈滿了星星樣的光點和旋轉的雲霧樣的雲團，看上去就像銀河系一樣。
"果然是一個新的宇宙！"
張小開讚歎道。現在，我們正坐在夸克人的飛碟裡面，飛碟飛快地朝著遠方一個閃亮的光點飄移而去。
"看哪，是太陽，和太陽系一樣的太陽。"
白雪興奮地說。
"他們也是九個行星。和太陽系一模一樣！"
我不甘落後，喊道。
飛碟向一顆藍色的行星飛去。那顆行星和地球的模樣驚人地相似。
飛碟著陸了。我們走下飛碟的舷梯，站在了夸克人星球堅實的土地上。一座現代化的都市便呈現在我們前方。
"真想看看夸克人的城市是什麼樣子的？"
我心想。這時，我上身微微向後一仰，身體便緩緩地向前移動。我低頭一看，天哪，我腳下的路不知為什麼自己動了起來。
"怎麼回事？"
我回頭問夸克人。
"這是我們的機器路。它可以接收並且讀懂您的腦電波，並自編程序，實現您的命令。"
夸克人的聲音在我腦中響起。"真的嗎？我現在想停下來它就會停下來嗎？"
我半信半疑地想。這時，我腳下的路果然停了下來。
"這麼說你們沒有汽車、火車之類的交通工具了。"
張小開問道。
"我們在一千年前就把火車、汽車、飛機送進了博物館。"
夸克人回答道。
"我很奇怪的是我沒有看到一棵樹，甚至一棵草。這是怎麼回事？"
白雪問道。
"是啊，這是我們的祖先造成的失誤。他們為了加速文明的發展，以犧牲自然生態為代價。所有的樹都被砍伐乾淨了，所有的草也都死光了……現在，雖然我們的文明高度發達，但是，失去的東西是永遠不可能再恢復了，我們最缺乏的東西就是綠色……"
夸克人不無遺憾地說。
我們的心也變得沉重起來，想到了自己的星球。我們再也無心看那閃耀著珵亮鋼鐵光澤的城市了。
九
我們在夸克人的幫助下修復好了微縮飛船，重新恢復了和秦關博士的聯繫。
"孩子們，終於又找到你們了，我還以為你們回不來了呢！現在，請你們按駕駛平台右邊的第三個藍色的按鈕，你們將以每秒十倍的速度放大。"
秦關博士高興地說。
"好的，博士！"
我們按下了放大的按鈕。我們周圍的世界在迅速地變小，我們在飛快地長大。我們重新經歷了變小時曾經看到的一切：原子核、原子、分子、微生物……
我們都覺得有許多話要對博士說。並不僅僅是新收穫的一些知識，還有知識以外的很多東西，比如生命和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