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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瑪雅神話 玉米神 文 / 蕭風

    當我們以及我們今天所擁有的一切都還子虛烏有的時候。浩瀚的大海凌駕於混沌之上,把天宇和大地分隔成互不相通,上下各異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唯有平靜沉悶的水,彷彿直瀉深淵。宇宙之心那茫茫然,無始無終,無邊無際而寂靜無聲的黑暗裡,生活著我們今天所說的老一輩眾神之首:圖佩烏,古柯曼提斯和沃拉岡。他們的名字裡蘊含著宇宙、生、死、天地、時間和即將在大地上誕生的一切生靈的奧秘。

    眾神聚集在黑暗和光明沒有界線的地方。他們彼此交談,互相探討各人的觀念。對該做的事,他們取得了上致的看法。

    他們探討如何把蘊藏在一切非創造物中的光明和黑暗區分開來;他們探尋著該如何才能使那物發出光輝,使之成為取之不不盡用之不竭的源泉。他們就這樣觀察到了孕育在不知為何物裡的生命最原始的狀態和希望。然後,慈祥的眾神看到了將要從秩序中誕生的生命規律和一切被造物的順序。在這樣確定之前,他們說:

    「必須清理泥土,排出低窪地的積水,使土地可以耕耘。宇宙的光,空氣中的露水和地下的沃壤將使這些土地育出生命的種子。樹木將生長,開滿花朵和結出果實。它們的種子將被風帶往大地的每一個角落,在那裡落地生根,繁育而遍佈大地。未來的人們將以收穫果實為生。他們從生命中獲得生命,也同樣具有像其所食者那樣枯榮的性質,決不會有別的出路。直到他們無法吞食的時候,也將走向死亡。」

    就這樣,最初的人們賴以生存的大地形成了。瀰漫在天地之間的氤氳之氣變成烏雲升上天空,飄然而逝了。在雲層底下,水面之上,開始出現今天的人們所看到的崇山峻嶺,島嶼陸地和江河湖海。在山谷裡,柏樹、櫟樹、杉樹和楊樹叢生起來,從漿液豐盛的枝葉裡散發出酸甜馥郁的香氣。後來,把乾燥和潮濕地區隔開來的道路出現了。

    眾神見到這種狀況,說道:

    「第一創造物已經大功告成了,在我們的眼前,一切都如圖畫一般美好。」

    接著,他們開始準備完成心中盤算已久的計劃。於是開口說道。

    「僅有樹木孤苦伶訂地生長,和自己形影相伴,未免太冷清死板了些,應該給它們配上能自己走動的園丁和僕人。」

    他們就這樣決定在樹木繁茂的枝葉下,盤根的樹幹旁,安置各種各樣的牲畜禽獸。新生的這些牲畜和動物總是站立在造的地上,如同草木一樣無動於衷,眾神怎麼驅使就怎麼活動,就如同一隻隻牽線木偶,目光呆滯,無知無覺。即使走動起來,也是步伐混雜,難以協調,四處亂撞。

    眾神見後,不由得有些失望地說道:

    「你,牲畜!你,動物!將在河裡飲水,在洞穴中睡覺,腦袋低垂並用四肢走路。在白天用你們的嘴巴找食物,用你們的背馱東西,對此不許有牴觸,不許有反抗的表示,也不許有精疲力盡的樣子。

    「你,鳥兒!將棲息在樹上,在空中飛翔,飛到雲層裡,掠過透明的天空,不必害怕跌落。

    「你,魚!將游動在江湖河海一切有水源的地方,不必怕淹死和沉沒,但不能爬上岸,否則會死去。

    「你們!就這樣,盡全力去覓食和繁殖,你們的後代也將如此,他們將一絲不苟準確無誤地學會你們的本領,承襲你們的模樣!」

    牲畜,動物和飛禽按照眾神的吩咐行事:牲畜尋找它們的洞穴,動物奔向叢林和原野,飛禽在天空飛翔,在樹上做窩,魚兒跳進水裡遊蕩……

    當這些能動的生物都心安理得,各得其所,愉快地和睦相處時,眾神又一次聚首說:

    「在這裡,所有的野獸都應俯首貼耳,卻不能靜悄悄地活著,寂靜意昧著死亡,痛苦和遺棄。」

    嗣後,一個聲音響徹長空,一位神把東奔西竄的動物喝住,說

    「現在,你們要知道是誰創造了你們,撫育了你們。按你們的種群,呼出我們的名字,大聲地呼叫!我們將前來幫助你們,叫吧!」

    但是,那些動物,只是會用嘴巴咀嚼,都默不作聲,目瞪口呆,不知道怎麼才能叫出聲。它們如同啞巴,智慧的聲音都堵在喉嚨裡。神生氣地鞭打他們,直到它們發出痛苦的嚎叫,也只是嚎叫而已。

    眾神見後痛苦不堪,彼此說道:

    「這聲音太難聽,樣子太難看,智慧太低下,必須加以彌補。而此在之前,要創造另一種生命,是不可能的。」

    他們商量後,馬上對牲畜、獸、魚和飛禽這樣說道:

    「由於你們無法按照要求去做,你們將過不同的生活,吃不同的食物,無法和睦相處,而應彼此防範,擔心仇恨和飢餓;你們要尋覓地方隱藏你們的笨拙和恐懼,你們將要這樣做,否則將被其他種群所吞噬。你們還要知道,既然你們不會說話,也意識不到我們是誰,又沒有理解的表示,你們的肉將被宰割,被吃掉,你們之間自相殘殺,自相為餌,毫不留情。這是你們各憑本能,各安天命的出路,再也公正不過,所以我們要這樣命令你們。」

    那些只知道吞食和生育的渾噩的生物,聽到以後頓覺被神所遺棄。它們力圖恢復原有的地位,使出全身力氣,企圖說出話來。

    但是它們太愚笨,只會從喉嚨裡擠出幾聲嚎叫,甚至連它們自己或相互間都無法理解的幾聲無意義的叫喚,更談不上擺脫在眾神面前的困境了。於是,眾神隨意地把它們棄置在雜草和破爛中,聽任它們憑著吃食和繁殖的本能去競相爭逐。它們在那裡聽天由命,忍受著眾神對它們的判決,不久,它們便爭食,繁殖,被追逐,被宰割。它們的肉將被更強壯的種群更智慧的人所割食、蒸烤,弱肉強食,這是神留給它們的唯一真理,它們都記住了。

    眾神開始計劃設計一種領略他們的尊嚴和意志,能用語言表達,能及時播種和採摘的創造物,為此,他們煞費苦心地說:

    「我們該如何才能使新的創造物理解我們的神聖和尊嚴,真正懂得祈求我們的賜予——他們的創造者,他們的神?傳達我們的意志,說出我們的意志呢?我們還記得,我們的第一批創造物只能依賴我們施予的光明,而下會意識和敬仰我們的美麗和光輝;第二批創造物又不能領略我們的意圖,把它表達出來。我們琢磨一下,是否能最終創造出更能聽命於我們意志的生物來。」

    說完,他們開始用濕土捏出想像中的創造物的肉體,小心翼翼地塑造出他們的形貌,但還未顧及他們的細枝末節。

    大功告成之後,他們才明白,捏出來的泥人也是不中用的,因力這只不過是一堆黑土偶:僵直的脖子,寬而歪斜的嘴巴,黑洞洞的沒有光澤的眼睛,而且既不藝術,也不美觀地安在靠在太陽穴的地方,粗糙的皮膚,笨拙的手腳。此外,他們還看出這些泥人的致命缺陷,遇到水就會坍塌溶化而死。他們倒是會喚出眾神的名字,但卻無法領會其中的精義,他們的聲音和諧動聽,似乎還未有過一種音樂,能在當時的藍天下發出如此顫動的聲音。

    眾神見後說道:

    「不管怎樣,你們將生活下去,你們活著,直到有更完善的人降臨,取代你們。你們靠自己的雙腳爬樹,靠雙手採摘成熟的謀生。在你們等待期間,你們要為生存,繁衍和改良你們的種群去鬥爭。」

    事情就這樣發生了。眾神痛苦地目送那些脆弱的人遠離而去。說道:

    「我們將怎樣才能造出高級的人來?他們會說、會聽、會明白相互間說話的意思;懂得向我們祈求,知道我們是什麼,知道我們自始至終是什麼。」

    眾神默默地思索著。當他們陷入苦思冥想時,黑夜的巨大帷幕漸漸地合攏起來。當閃電蛇行在林叢中擊起炫眼的火光時,彷彿也照亮了造物者的思路。

    新人用木料製成,能直立行走,並能在地上站穩。

    他們的身軀近似真人,會像樹木一樣群聚在一起生活。他們能說話,懂得交流,也能按眾神的旨意行事。過了一段時間後,他們開始生兒育女。

    但眾神發現,在相互的交流中只是為了繁衍而繁衍;由於沒有心臟,不懂得交流感情,不知道感激使他們得以降生的眾神的恩惠。他們沿著森林和山腳下的開闊大道行走,在河床邊轉悠,只知採摘,不知播種。他們彷彿浪跡天涯,無所事事的被遺棄者。他們只知道為生存去消耗神所創下的一切,而不懂通過自己的雙手去創造自己所需的一切,更談不上去向神奉獻。

    他們走路總是跌跌撞撞,摔倒後全身碎裂,永遠也爬不起來。他們不知身由何來,身在哪裡,又向何處去。他們總是跟著食物來源的多少而東遊西蕩,居無定所。

    經過了許多的時日,他們也依舊只知呼喚神的名,而無法領會名字裡的含義和尊嚴。他們在飢餓和身處絕境時,濫呼神的名,卻從未把神和神的意志聯繫在一起。他們會講話,也明白話中的意思,但總是詞不達意,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另外,由於沒有合理的心智,靈活的雙腿和強有力的雙手,有用的肚子,結果使這些成為自己的累贅。

    甚至連神降臨在他們身邊時,也無法認識和膜拜,這給他們帶來了不幸。

    他們的刻板和自私自利的模式湊合起來像機械一樣生存繁衍了數代,苟且活了下來。他們命中注定無法超越以前被懲處過的任何人種。就衝著他們的遲緩,呆板和木然無情,也注定要與鬼物為鄰。

    在他們還懷抱著求生的一線希望時,從天而降的大量塵埃,如同一隻巨手在播弄著,猛烈而持續不斷地落在他們身上,他們的生存變得很渺茫。

    後來,眾神又使大地一片汪洋,奔湧的洪水流向各處,沖毀了河床、道路和森林,一直接連持續了數月之久,把一切都破壞殆盡。

    眾神在此間,還用天然的新材料造人:用坦而特樹造出男人,用埃斯布達尼亞樹造出了女人。但這些都不合神的心意。為此,一隻叫斯科特科巴的巨鳥飛馳而過,啄出了那些人的眼珠。接著,一隻叫科特斯巴蘭的貓抓他們的軀體,撕裂他們的血管,捏碎他們的骨頭,直至把他們弄得稀巴爛為止。另一些猛獸也旋即趕來,在他們的屍體上施以強暴。緊接著,天昏地暗和驚恐的景象使大地一片黯然失色,如同一塊骯髒的大黑抹布籠罩在一切被創造物上。

    在荒漠中,垂死掙扎在希望線上的倖存者們面前,出現了一些微小的生物,但那時它們的生命還未定形。它們憤怒地大喊大叫,開始說著激昂高傲的話。它們對那些一息尚存者說道:

    「你們應該聽我們說,因為我們說的是實話,你們把我們看成沒有用的廢物,這是你們的過錯。你們說我們遭罪受苦,我們受夠了,現在該你們遭殃了,從今以後,你們肉體將供我們食用。」

    石碾子說道:

    「你們把我們弄得頭昏腦脹,精疲力盡,日復一日,從早到晚,不是抓我們就是撓我們。總是在我們的肚子上碾動,聽著我們身下玉米糊痛苦的響聲。讓我們渾身沾滿粘乎乎的殘渣。這是你們的惡行,我們的苦難。我們之所以默默忍受著一切的苦,本希望得到你們的感激和尊重,哪怕只是對我們說些感激的話語,但你們全無感情,對什麼都不在乎!現在你們也得嘗試被遺棄的滋味,這將是我們的報復,你們的末日!」

    然後,狗說道:

    「你們有多少罪過啊!我們吃不上一口飯,啃不到一根骨頭,喝不了一口水,連在一個涼快的旯旮裡睡覺都辦不到。我們渴,餓,耷拉著舌頭,四肢無力。我們就如同無用的廢物被迫呆在屋角的垃圾堆裡。我們在遠處用害怕和哀求的目光瞧著你們。我們蜷縮成一團,哆哆嗦嗦地過著日子。由於你們的過錯,我們才受著這份罪。在你們面前,我們畢恭畢敬,如果我們走過去聞你們的手,你們就會用污言穢語咒罵或用腳踢我們,把我們轟走。我們的屁股還在痛,脊背還在流膿。你們就這樣在家裡,在院子裡粗暴地、專橫地對待我們。但是,這有多麼愚蠢啊!為什麼你們不能明白有朝一日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現在該是一切完結的一夭了。我們可以在你們面前抬頭挺胸了,你們已無能為力,一文不值。我們替你們感到可惜。現在,我們可以把你們撕碎,咬死,決不留情,甚至不屑一顧。你們將會知道,我們流淌在鮮血裡和腿上的勁兒有多麼巨大!」

    鍋說道:

    「你們把我們下燒上煮,倍受煎熬,你們把我們放在灼熱的火上燒烤,從不知道珍惜,從來不能讓我們涼快地休息,連睡覺時,也把我放置在火紅的炭燼上烘烤,從沒有在你們那裡得到一絲感激和讚美。現在,該輪到你們被放置在篝火上烤,被燒燙的柴禾烙焦。對你們的哀嚎,我們也將充耳不聞!這是你們應得的報應!」

    罐說道:

    「我們肚子被你們灌滿了水,經受脹痛之苦,被你們倒干最後一滴水,經受飢渴之苦;被擱置在火上煎熬,被扔在光天化日之下日曬雨淋,受盡冰霜之苦,到頭來,還被你們當成發洩憤怒的替代物,把我們砸爛摔碎,踐踏在地下與碎石為伍。你們何時珍惜過、體會過造物的艱難?我們詛咒你們!即將來到的冰雹,風雪會替我們在你們身上施以回報。」

    那些自私自利,從無感恩之心的人們聽到如此眾多的控告時,驚恐萬狀,屁滾尿流,拚命往人堆中擠著,逃著,如同逃避瘟疫一般。他們驚慌失措,自相踐踏,爬上屋頂,屋頂坍塌;爬上樹頂,樹枝折斷;鑽進洞穴,洞穴土崩瓦解。雖然,無人摔傷,無人骨折,也無人流血,但莫名的恐懼和絕望使他們自相殘殺而同歸於盡。只有很少未遭劫難者,也被嚇得忘卻了記憶,忘記了語言,而作為他們心地純樸的紀念,都變成了猴子,猴子們邊走邊發出歡鬧聲,溜進深山老林中去了。從此,猴子成為瑪雅基切人土地上唯一令人回憶起原始人類形狀的動物了。當然,人們也不會忘卻它們的災禍起源於它們對神的漠視和自私,它們的存活是因為它們心中殘留的純樸與天真。

    等世間的一切重又恢復秩序,眾神又聚首商議創造新人的問題。新人將有血肉,骨頭,思想和感情。他們要趕在日出之前,把這件事辦完。因此,當地平線上開始出現第一道曙光時,眾神說:

    「現在這個時候正是為新人賜予食物的時候,他們將居住在這塊地方。」

    眾神就這樣做。他們所賜予的食物,散落在那些隱藏的地方。然後,眾神開始祈禱祝福,他們的祈禱和祝福的回聲像一陣陣散發在空氣中的芳香一樣掠過創造物的臉,沒有一個存在的生物不受這股香氣的影響,他們的這種感受就產生了人的一部分肉體。貓,鸚鵡,喜鵲和狐狸從各處帶來好消息向眾神匯報說,黃色的,深紫色的和白色的玉米棒子正在生長,成熟。正是這些動物發現了水,並把這些水交給眾神。眾神首先將水注入到那些玉米棒子上的玉米粒中。當上述所說一切顯靈之後,玉米棒子脫粒了,一粒粒的玉米在清澈的水中溶解了,成了新人的生命延續和創造的必不可少的飲料。於是眾神用黃色的和白色的玉米麵團造就了新人的血肉,鑄造了人的個性。然後用蘆葦做成骨骼安放在血肉裡煥發出旺盛的精力。正好不多不少,四個有理智的人就這樣被創造出來了。身體皮肉完好無缺,四肢靈敏,被賦予和顯示出適當的活力;因為神的祝福,他們會思考,講話,視聽,感覺,觸摸存在的東西和在它們面前感到激動。他們所具有的靈性和才智,很快就顯露出來了,因為從他們的眼神裡果然流露出誠摯自然的感情。他們懂得和知道周圍的世界;他們知道身由何來,身在何處,該往何處去;他們知道眾神創造了這一切的一切並流露出感激和敬畏;他們知道憐情惜物;只要他們願意,他們有能力看清尚未誕生,甚至連影子都沒有的東西,他們就是:布蘭-基特斯,布蘭-阿克波,布蘭-姆可塔和布蘭-伊基。

    眾神在這些人出生時,親臨現場。他們把第一個人叫來,對他說:

    「你說!為你自己,也為你的夥伴,你要告訴我們,什麼樣的思想感情在鼓勵著你?你走路的樣子好看嗎?優美嗎?你的眼睛能運用自如嗎?你使用的語言正確嗎?清楚嗎?在任何情況下,你都能很好地回憶往事嗎?懂得在這兒要說和要求的事嗎?如果你所做的一切是完美無缺的,才會有能力看到事物中蘊藏著的東西。倘若如此,你應該把它們吸取過來,成為你的一部分。你要讓你的兄弟們像你那樣去做。要不,你就得平靜地站在原地,想方設法教會他們像你一樣去做。所有的人都要盡力而為。」

    新人們聽完這番訓戒,他們看到自己的感官是完整無缺,都要像眾神道謝。布蘭-基特斯以新人的名義,這樣來表達他們的感激:

    「你們賦予了我們生命,讓我們知道所知道的一切事物;使我們成為完美的人;使我們能瞭解自己和自己以外的東西。所以,我們才有了智慧、思想和感情,以及人生的目的和意義。」

    但是,人們一定知道,眾神是決不會歡娛地看到新人們百無禁忌地過早發表自己的思想的。所以,眾神相互商議道:

    「他們懂得了,並且說,什麼是大事,什麼是小事,知道產生差別的原因。此種認識能力是有害的。我們要想到這種生命的活動將會帶來的後果。要彌補從這種顯而易見的活動中所產生的危險,我們該怎麼辦?我們想想吧!要讓新人熟悉圍繞他們的一部分夭地,只向他們透露一些存在著的東西,不能讓他們知道和我們一樣多。因為,對他們而言這還太早,他們還不瞭解他們的感官,更不會充分有效地利用它們。秩序混亂的秘密將使他們產生錯覺,做出完全顛倒的事。必須限制他們的能力,直到他們徹底瞭解自己並真正理智的那一天。這樣就會減少他們的驕傲,暴行也不易得逞。假使我們放縱他們,他們的孩子,這些孩子不用說,會比他們的祖輩們更有能耐,有朝一日他們會懂得和我們一樣多的道理。雖然,這是必然的,但必須節制,讓它有個漫長的過程。所以,在白晝來臨之前,為了不使他們撲朔迷離,不過分矜持,必須改變他們的希望和夢想。如果不這樣,他們就會在不能自我節制的瘋癲和叛逆中,和我們平起平坐,甚至超過我們。創造物的繁衍是不可逃避的,不過我們還來得及避開這種危險。」

    為了使這些新人不致於孤獨,和繁衍種族,眾神創造了一些女性的人。

    眾神讓男人們安睡,然後在他們熟睡之際創造了女人。他們讓女人赤身裸體地,一動不動地站在男人身邊,就如同用光潔的木頭做的娃娃。男人們從睡夢中醒來,發現了這些女人不禁欣喜若狂,因為她們美麗非凡。他們瞧見女人們窈窕的身體,光滑的皮膚,聞到她們幽雅的香氣,興高采烈地把她們視為自己的伴侶。為了區別,男人們給她們取下專有名字,這些名字使人賞心悅目。每個名字都使人聯想起各個雨季裡雨水的形象。這一雙雙一對對的男男女女的的幽會,親密無間耳鬢廝磨,生育了遍佈大地的新人。

    隨著時間的流逝,其中許多人成為富有經驗的佼佼者,他們掌握了最困難的技藝,對普通人絕對不透露的技藝。為此,在黑暗中的眾神選擇他們為崇拜者和祭祀者。他們莊重的職業不是對所有的人都合適,也不是所有的人配得上的。

    第一批出生的人有著他們母親的美貌和他們父親的能力,他們能猜出他們出身的奧秘。

    在瑪雅基切人跋涉和安居期間,布蘭-基特斯和其他的始祖們就這樣成了後來生存和發展的人的始祖。

    別忘了提到過的名字,這樣才能熟悉嗣後出生的人的血統。這些原始的人就在現今墨西哥東部地區的土地上蔓延擴散。

    有一段時間,他們生活得很自在,但是後來,由於某種神秘而不可告人的原因,他們開始朝著奇特的地方遷徙,那個地方被稱為山洞和峽谷。他們就這樣離開了賴以生存的土地。

    在長途跋涉中,他們翻山越嶺,遭受到難以言喻的嚴寒襲擊的痛苦。因為,他們隨身攜帶的火種,被陣陣的山風吹滅,手中的炭火成了灰燼和青煙。這是一種不幸,也是一種考驗。他們必須返回他們的第一個立足點。在山上的狂風嚴寒中,受到了巨大的創痛。布蘭-基特斯見此情狀,絕望地說道:

    「托肖!再給我們一些曾贈給我們的火種吧!給我們火種吧!我們的人快凍死了。」

    在他們的長途跋涉中,司火之神托肖第一次說了話:

    「我對你說,別垂頭喪氣,也不要絕望,到時候,你和你的人將會得到火種。同時你要有耐心,你要使你的人有耐心,受苦的時間不會太長了!」

    布蘭-基特斯把上述的這番話傳達給他的人。於是,人們充滿了希望,匯合在一起了。為了取暖,他們相互間磨蹭,跳個不停;用手敲擊著胸膛,向他們凍僵的臉吹熱氣。在黑暗中的托肖,黑暗對他再合適不過了,看到了他們忍受的痛苦,他用一塊燧石敲了一下他的拖鞋的皮,即刻從鞋上爆出了一個火星,然後火星變成亮火,接著是火苗,新的火種耀眼奪目地射出光芒。托肖見到火光後,便把火苗舉在手上,遞給了布蘭-基特斯,隨即,他把火苗分給了眾人。快要凍死的人,欣喜若狂地接過火種。他們用火取暖,他們復活了,有力氣隨心所欲地呼吸了;可以繼續他們的行程了。

    就在這時,遲來的部族也趕來了。由於失去了火種,他們急切地哀告。他們的慘狀令人憐憫不已。

    寒冷直刺入他們的骨髓,他們被凍得癱瘓麻木了,他們身上皮皺肉裂,豁出的大口子裡,流出了血水膿漿,腳也開始潰爛腫脹。他們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因為他們的牙齒打顫而咬斷了舌頭,流著鮮血,凍得冰塊一樣的舌頭一塊塊掉落地上。他們來到有火種的人們面前說:

    「可憐可憐我們吧!別笑話我們的狼狽。我們用語言和雙手向你們乞求,給我們一些你們的火種吧!不然的話,我們都在你們面前死去,我們的肉體再也無法忍受嚴寒酷雪了。」

    布蘭-基特斯儘管側著耳朵在傾聽他們所說的話,但仍然幾乎難以聽懂他們在說些什麼。他讓這些人走過來,以便從近些的地方注視這些俯首聽命的可憐人。他對他們喊道:

    「你們告訴我!你們口中說出的究竟是些什麼話?這些難以分辨,含糊不清的嘈雜聲如何會出自你們之口?難道連我們的祖先留在圖蘭高地上,我們大家使用的語言都拋棄了嗎?難道你們想冒瀆神聖的名義,竟敢對大家熟知的語言加以篡改嗎?你們為何會陷入如此混亂之中?你們為何用驚恐的眼光如此瞧我?你們這是啞巴了,沒有絲毫理解和感覺的呆木著臉,嘴巴還在那裡喋喋不休。」

    他越講,語氣越暴怒,神色也越嚴峻,恨不得給這些拋棄眾神,惘顧聖惠的傢伙們一些厲害瞧瞧,倘若他能把這些人從地面上抹掉的活,他會這樣做的。那些卑躬屈膝的人最後黯然離開了。突然,一名托肖的使者出現在驚恐不安的人們面前,說道:

    「無論是本部落的人,還是外來人認真聽著!你們都知道托肖是我們的神。我要對那些有了火種的人們說:你們為何不與這些遲來的可憐人分享火種?哪怕他們遠離了眾神和祖先們的眷顧!對他們的粗心大意必須給予應有的懲罰,因為他們毫無道理地改變了祖先們傳下的語言。」

    說這話的使者身材高大而黝黑,在他寬厚的背上長著一對如同蝙蝠一樣熠熠閃光的大肉翅。他的話,大家都聽見了,含義也猜到了。

    這些瀕臨絕境的可憐的人們,一絲不掛,把雙手藏在腋下,縮頭縮腦,如同一隻隻被冰水澆過的老鼠一樣呻吟著,向他們眼前所能見到的人乞求著火種,而且辯解地說道:

    「難道你們就不同情我們的不幸?我們怪聲怪調,斷斷續續,詞不達意是因為寒冷凍僵了我們的臉和嘴,舌頭被無法抑制的顫抖弄碎。難道我們的祖先和眾神不是生活在同一屋簷下,在同一棵樹底下,用著相同的杯喝著共同的水嗎?我們不是和睦相處,無怨無恨地點燃,撥旺和分享從我們的祖先召哩繼承過來的火種嗎?如原本可以在祖先的土地上生活得平靜、安樂,在湖面映照的夜空下做著美麗的夢,為什麼要讓我們離開圖蘭呢?為什麼要讓我們遭遭如此大的罪受呢?」

    有人聽懂了,也有人裝作沒聽見,他們無權或者根本不想作出答覆,有些真正敬神的人卻在畏懼地望著夜空,只有他們能感受到那裡的眾神眼裡正發出某種嘲諷,憤怒而幸災樂禍的光芒注視著地下被不和諧的氣氛包圍著的人群,讓他們不敢說出神所不願聽的心裡活。

    這時候,有人說道:

    「你們已經聽說了也看見了,我們現在有了火種,而你們卻把祖先一視同仁也分給你們的火種給弄丟了,你們必須為此付出某種代價,作為對你們的不敬神,不惜物的懲罰!」

    可憐的人群中,有個人接口道:

    「我們把從高處和遠處古老的屋子裡帶來的貴重金屬交給你們,以為贖罪和交換。」

    「我們不需要這些唾手可得和看得見摸得著,也用得完的東西。」

    「那麼,你們要些什麼呢?說出來。」

    「你們必須學會耐心等待,一會兒你們就知道用什麼來和我們來交換火種。」

    布蘭-基特斯離開人群,在一個隱蔽而且適當的地方對托肖的影子(他們在黑暗中無法看托肖的身形)講話:

    「托肖!你聽我們說,並回答我們:那些遲來的部落急於要和我們交換火種,我們要些什麼好呢?」

    托肖隱身在黑暗深處以眾神委託的名義答道:

    「當鼓聲響起時,令他們向我們頂禮膜拜,但他們允諾把他們的生命作貢品獻給我們,他們會不會害怕,會不會拒絕?如果他們表示接受這些條件,你們就即刻表示同意他們的請求。」。

    始祖們心領神會地傳達了托肖的答覆。遲來的部落聽到這些條件,除極少數人在內心埋下叛逆和不滿的種子外,絕大多數人根本就沒去仔細權衡這些苛刻條件將給他們帶來的後果,就壓抑不住心中的激動,興奮地叫著:

    「我們接受托肖的條件!我們奉他為我們的神,按照他的吩咐向他頂禮膜拜,聽從他的祭祀者提出的任何要求。」

    語音剛落,他們就得到了火種。當時,火種在布蘭-基特斯部落,已經多得不可勝數。那些可憐的人有了火種,又恢復了生機,恢復了秩序,理智和快樂又回到了他們的平靜生活中來。他們歡欣鼓舞慶祝這失而復得的生命,卻忘記了他們曾經為此承諾付出的高昂代價,就如同以前他們什麼也都沒有那樣。在歡天喜地裡,從他們的嘴裡開始唱出甜美的歌聲,歡樂抹去了痛苦的記憶。然後,他們用基特斯給予的火種虔誠地點燃帶著樹脂的篝火堆,圍坐在那裡喝著酸果汁,臉上帶著劫後餘生的感激和滿足。

    托肖看到他們如此謙卑,就不忍心要他們的祭品了。

    當這些部落剛獲得火種,另一個以茹毛飲血,勇猛而著稱的部落,偷偷地用暴力來從那些得到火種的人們手中奪取火種,他們膽敢如此,是因為他們服從狩獵神扎馬爾岡的指揮。

    這位天神形如吸血蝙蝠,尖利發亮的爪子像鷹鷲那樣彎曲有力;耳朵被嚙鼠咬過,雪白的牙齒長而鋒利。

    這個部落以不求人和不乞討而聞名。食物、床、土地,甚至連樹木的影子,所有的一切都據為己有,用武力去爭奪,去搶,在對手和敵人的反抗、哭訴和死亡面前從不心慈手軟。但是,他們具有受神眷顧的美德,他們愉快地,順從地祭祀眾神,獻出在所有籠裡養肥的奴隸和俘虜。在快樂喧鬧中,祭祀者們接受了貢品。他們為奴隸們喬裝打扮,然後,在隆重的儀式中,取出他們的心臟向眾神獻祭。

    在這個部落的美德之中,還流傳著當初發祥時眾神者給他們的忌食習俗,按照秘密的儀式和祈禱忌食,在曆法規定的時日裡,他們什麼血腥也不沾,只吃一些玉米粒和果實的殘渣;而在精確計算過的時辰裡,他們什麼也不吃。他們從未破壞過神留給他們的規矩。他們孤獨地生活,自得其樂;他們能觀賞辰星,以它的美和光輝撫慰他們的痛苦。在眾神的啟迪下,我們看到他們如此信賴和謙恭地聽從神為他們安排的命運。由於這種信仰,他們最終聽到了光明之神托肖的聲音,他對這些順從神的旨意而惘顧別人生死,走近自己身邊的部族說:

    「你們現在聽我說!你們已在眾神面前證實了你們對他們的敬巴和正直,但我要以眾神的名義改變你們立下的規矩,作為祭祀的象徵,你們只要讓自己的耳朵和胳膊肘流血就可以了,但你們要歡次喜喜地這麼做,臉上要有笑容,在我面前要表現出勇氣來,膽小是有害無益的。」

    這個桀驁不馴的部落,高高興興地服從了,是他們心底裡的信仰挽救了他們。從那時起,托肖把他的法力影響施與他們,其中之一便是使他們所有人在精神上獲得一種不可名狀的愉快。

    在眾神的拯救下,他們離開了山中的峽谷和羊腸小道,來到能見到大海的地方,在大海邊,他們又得到了一個神秘的、含糊不清的諭示,他們要向南行進,走進充滿危險和苦難的沼澤地和水塘。為此,苦惱的玉米人始祖們說:

    「托肖,請不要丟棄我們!你要對我們說出實話,解除我們心中的迷惆!給我們指點方向和你熟識的道路!你是眾神之中第一個熟悉這條道路的人。我們將順著你所指引的路,走向你在靜默中曾允諾過我們的陸地,不要讓我們在路途中倒下。」

    由於他們的語言中流露出的懷疑,不滿和責難,托肖和眾神便沒有理睬他們,他們將為此付出代價和得到輕微的懲處,直到他們把自己全身心托付給神為止。

    始祖們沒有再得到神諭,便以為是默許而非冷漠。以後的教訓會讓他們認識默許和冷漠之間的差別,但要以苦難為代價。

    玉米人的祖先們以為那腳下的土地就是一個合適的地方。因為他們太疲憊了,不想再走下去了。便通知所有的長距離遷徙到此的人們作第二次停留。

    他們來到一塊滿山遍野都佈滿石塊的奇異的土地。這裡溝壑縱橫,一片荒漠,到處都是裂縫和窪地,骯髒的動物隨處可見;到處充滿了瘟疫、死亡的恐懼和哀嚎;他們找到的所有水源都是苦澀有毒的;吹來的風帶鹹腥和酸味,樹木在坎坷不平的道路邊彎彎曲曲,原本這些道路是河水和激流的通道。飢渴而死的人數的不斷增加,似乎在警示他們:這裡不是可以長期安營紮寨的地方。

    人們在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之後,開始敬畏地按照神諭的開拔,哪怕那是一條不歸路,他們也懶得去思考了,他們學會了信任和依賴神而生活。

    他們自覺地離開了這個無法使人棲息的地方,繼續朝著神曾經諭示的方向趕路。他們行進在雜草叢生,毒蟲出沒的蜿蜒小路上,沿著另一些遷移者們的足跡前進。他們穿過大平原上遼闊的大泥沼,泥沼裡到處是成群有毒的動物,它們兇猛地襲擊行人,把他們中所有不信神的人都拖進了泥沼裡,成為它們的美味佳餚。

    他們一直走到神諭默示他們停留下來的地方。在奇比哈布高原,人們找到了合適的可以躲避野獸的山崗和洞穴,但野獸比比皆是,他們在絕望中和那些野獸猛禽作了殊死搏鬥。不斷有人死在埋伏著的虎狼獅豹的巨吻和爪子下,或者死在水塘的岸邊和在水塘的塘邊滑動的鱷魚的利齒中。他們沒日沒夜的拚搏掙扎在死亡線上,得不到任何的休息和安全的住處。他們在種種艱難困苦中磨煉了意志和體魄;在心緒不寧中,淨化了心靈,重新開始懷念神的恩德。他們向托肖訴說自己的苦惱,祈求神的原諒,發誓按他的旨意拔營出發,朝著他指引的方向,堅定地走下去。所以,當他們在靠近土質的高原的邊緣宿營時,又一次得到托肖的諭示,他對他們說道:

    「你們現在停留的地方也不是一塊好地方,從遠處高山上刮下來的風,衝下來的水,密佈的雲層將會遮掩住南部的地平線,摧毀你們的帳篷和道路。你們還要繼續往前走,一直走到你們能見到的一種標誌。你要注意黎明到來的時刻。在那個時辰裡,你們將會很好的分辨何處才是合適的地方,那個地方在神的曆法裡已有記載,而你們現在還不懂得曆法。因為你們缺乏像狩獵部落那樣堅定不移的信仰。」

    玉米人的祖先們接受了勸告,於是說:

    「你說得對!我們要找一個既安全又舒適的地方。我們將向著那座大山突出的陰影,地平線終極的南方前進,並盡快趕到那兒。」

    他們拆除了所有的帳篷,收拾神留下的燧石,繼續趕路。始祖們用逡巡的目光在前面開路。他們所有的人都產生一種預感:目的地就快要到了。一種力量從男人的心底裡滋長,婦女、老人和孩子們則從心底裡減少了旅途的困頓和不安。他們再也沒有遇到任何險阻,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就來到了早已眺望到的一座大山的腳下。這是一座萬仞高山,山坡陡峭,密佈著帶刺和不帶刺的植物。他們一見到這座大山就給它取名為安克比特斯山。他們從山西面的斜坡上雜草和岩石的縫隙中攀爬,登上山頂,那些膽大妄為的人說,這裡是寬闊而平坦的地方,可以為他們的休息提供舒適的場所。

    始祖們做得更多,他們要親眼和親手檢查那裡的安身之地,似乎這兒就是他們旅程的歸宿了。當大家都確信那個地方是他們的庇護所和樂園時,他們的精神都鬆弛了下來。他們高興得不能自己,因為他們從山上看見晨星懸掛在地平線上。作為吉祥的徵兆,這些晨星更明亮了。在星星出現之前,他們焚香和作虔敬的祈禱。香煙繚繞,變成雲彩,在清晨的寧靜中,冉冉向高處升去,飄向人們肉眼看下見的地方。每位始祖依照他們各自的心願,焚燒著數量不等的香火。他們在燒香時,淚流滿襟,興奮地放聲高歌。一道亮光——大地上從未有過的亮光,從東方雲層的洞穴中射出,照向人間。如癡如醉的人們正在眺望時,托肖的聲音突然出現在人們耳邊:

    「你們佔據了這座大山,很好!雨水和岩石下面隱藏著的泉水順著這座山的山坡流下,有朝一日,你們將會發現它們的淵源,把它變成沃養你們生命和扎根落腳的場所。我以我和伴隨著我的眾神的名義對你們說,我們就是你們,你們就是我們。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任何東西能把我們分開。在千鈞一髮的時刻,你們要祈求你們應該祈求的人和神。你們要孜孜不倦地監視那些靠近你們的人的情緒。你們必須知道,我們只對信仰和敬畏我們的人給予指導和幫助。你們要注意自己的思想活動,自己的所言所行和按照你們的意志所完成的事;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記住我們的形名。但是,不要用自己痛苦的歷史來懷疑和責難我們,這段痛苦的歷史是公正的,不可避免的。你們要知道,在你們沒有語言之前,我們就瞭解你們的打算了;你們要知道,在寂靜中,我們可以聽到和看見你們內心的活動和發出的聲音。你們是在為我們管理和飼養在這些地方棲息的飛禽和走獸;你們還要把你們最熱的血給我們,這些血不會損害你們,我們要的是生命,而非死亡。」

    「如果,有人問起你們,我們在什麼地方,只要對他們說你們只知道我們的存在,就足夠了。在我們看到那些畢恭畢敬的人們井然有序地來到以前,你們將能做出一番大事業來。」

    始祖們聽了神諭以後,異口同聲地說道:

    「因為眾神的聲音,現在你的諭示,我們的名字將永遠不會消亡了,我們的道理就是一個,我們的人將不會分崩離析,我們的命運將戰勝不知何時何地來臨的不幸日子,在我們所佔據的地盤上將有一塊永遠牢靠的聖城。」

    他們說完這些話,就給聚集在一起的部落起名和授予封號,就這樣,那些在人數上佔據優勢的部落得到了認可,後來又分居各地。然後,他們又等待晨星的再次升起,那是些他們以前一瞬間見到過的星星。

    與此同時,始祖們在安克比特斯山上最崎嶇之處發現了一個地方,那兒遍地都是死亡了的動物的鱗片、牙齒、足爪和羽毛,那都是從前祭祀用的祭品。他們在那兒供上自己的祭品來趨吉避凶。始祖們知道野兔的牙齒能平息戰爭,狐狸的骨頭能使人永遠聰明。始祖們急切地辦完這件事後,頓覺精神舒暢,呼吸也通順了,心煩意亂的情緒一掃而空。然後,他們在心底裡說道:

    「但願我們在這裡,能最終見到太陽的升起,難道我們不配得到這種恩惠嗎?難道這個地方未曾在我們的腦海中盤桓過嗎?如果真是如此,那麼現在,在光亮出現之前,在層層包圍我們的黑暗中,我們將會看到開闊而恢宏的天空。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把我們與地平線即將出現的歡樂分隔開來。」

    正當他們在心裡如此默念著的時候,他們所盼望的黎明的曙光果然出現在遙遠的地平線上。

    始祖們嚇得躲了起來,因為他們害怕那些被光明所激勵著的凡夫俗子們會蔑視他們的形貌。

    太陽冉冉升起,陽光普照大地,所有的生命沉浸在令他們感受愉悅的震顫裡。但那時初升的陽光和熱量尚不足以使肉體發育,使骨頭變硬;還必須等酷熱把空氣燃燒起來,讓樹葉和枝芽乾枯、脫落、新生,好讓人們從前所走過的泥濘不堪的地面乾燥,以便人們勇敢的通過。

    人們從他們所立足的山頂上可以遠眺開闊的平原、河道、黑壓壓的森林,還有遙遠的地的盡頭大海反射的紫光與空中一條靜止不動的直線渾然一體。在叢林、峽谷、草原上,大大小小的飛禽走獸又相繼走出他們在眾神的惱怒中賴以保存生命的洞穴,出現在人們的面前,一開始就表現各自溫馴和暴烈的傾向。小動物歡快地逐食水草;美洲豹的怒吼,美洲獅虎的嘯傲,野豬的哼哼和野貓的嗚鳴漸漸遠逝在叢林中;眼睛突出的黑色的、綠色的青蛙與癩蛤蟆們從水塘裡,泥沼裡爬上岸邊呱哇不停;長著密密麻麻土色斑斑的蜥蜴,張著貪婪的大嘴巴在泥沼裡爬行;毒蛇在蒺藜叢中滑動著蜿蜒的身軀;然而鸚鵡們則在此時發出更為尖利而悠長的啼鳴。這些喧囂順風吹進佇立山頭的人們的耳中。他們高叫著手舞足蹈,彷彿在歡慶自太古以來人們渴望而被關閉著的生命之門的驀然洞開。

    於是,這些印第安人最早的部落就在這些地方安了家。他們馬上修築道路,開闢通過森林和雜草的小徑,斷斷續續地連接著各處丘陵河谷和叢林中的零星散佈著各個部落聚居地,以便通風報信,聯絡消息和往來溝通。他們在聚集地的周圍用泥土和石塊壘成一座座小山,在上面設下燎望哨,挑選那些最熟練最有經驗的男人登上哨卡,凝視眺望和傾聽遠方的風吹草動,報告可能發生的危險。他們通常接連幾個小時佇立在那裡一動不動地負責守衛整個部族的安全,觀察四面八方的動靜和周圍草叢田野裡的細微的響聲。只要有些異樣的情況,他們就會吹響蝸牛殼和植物莖桿來報信,這種聲音被改進得越來越宏亮,直至四處和鳴,如同疾風暴雨般敲擊著人們尚不發達的脆弱的神經末梢,響徹居所內外,劃破夜空,在人們的心靈深處種下恐懼和痛苦的種子。人們緊握大棍棒的手,痙攣得快要把硬木捏碎,利爪似的大腳在地面向下開裂。

    而為了保住昔日黑暗中無比尊嚴的玉米人的始祖則在太陽升起的那一刻起,就躲在了深深的屋宇裡,或者太陽落山時經過的洞穴裡生活。只有那些深得信仰,年長資深的祭司和長老們,才知道他們生活中和心裡深處的秘密,才能靠近那些神秘的住所。而其他跟隨他們到來的創始者卻連達到族長們居住的道路和大致的方向都搞不清楚。

    人們傳言,始祖們只有在黑色的夜幕降臨以後,才會在一片寂靜和黑暗裡走出他們神秘的住所,溜進稠密的叢林或雜草堆中,發出怒吼和狂嘯,叫聲如同嗜血和專事破壞的猛禽和野獸。

    早先扎根在安克比特斯山區的人們,被叫聲嚇得聚攏在一起,商議對策:

    「那些嗷嗷直叫的人也許是想嚇唬我們,好讓我們害怕,他們這樣做一定是有預謀的。他們妄想以怪叫聲達到某種目的,或許是想讓我們屈服而驅役我們,或許是想把我們從這塊自古以來便屬於我們的土地上趕走?那些膽大妄為的人佔據了我們祭祀祖先的聖域,侵入原來屬於我們的峽谷和山林,建立村寨和堡壘,竟敢明目張膽地把這些大地當成他們的勢力範圍。我們對此早有準備,我們將要永遠生活在這兒,繼續留在這塊供給我們充足的食物和水源和歡樂,也為我們送終的地方。只有在這裡,我們才能生存,而遷往別的地方,我們就不會如此圓滿,將遭受永無止境的痛苦和磨難。也可能,那些剛來的人渴望著從我們這裡得到每一個居民點和每一座村寨裡辛苦收穫來的給養,威脅不成,就來擄掠?但誰有權利剝奪我們的東西呢,我們馬上即知分曉,真正瞭解促使那些外來者怪叫的意圖,這樣,我們才好採取一致的行動。」

    那些被莫名的恐懼驅使著的部落,把他們的食物合起來,用他們從長者那裡學來的手藝把它做得很可口。就這樣,他們中的所有男人們便聚集在大火爐邊,守著他們的女人、孩子和老人就餐。他們的生活是淳樸的。

    一直以來,他們都吃著蜂蜜,鹿肉和龜油,喝著從他們的祖先發現的那個地下湖裡打出來的甜冽的水。直到那時,他們都過得好像很幸福,從來也未曾有過任何人來打破他們寧靜、儉樸而和諧的生活。他們在飯後,總是習慣於靠在穿過他們家園的水渠邊睡著午覺,就連同春天裡的燕子和冬天裡的麻雀也都可以在這片天空無憂無慮地在人們的頭頂飛翔,如就同一片世外桃源般安詳和悠閒。然而現在他們生活中的一部分而非全部,已經受到了威脅。

    在他們看來,這些威脅來自於外來者邪惡的用心,而在外來者看來,則是他們不信神,不與他們分享食物和水源的自私自利結出來的罪孽之果。那麼,在眾神的眼中,這一切孰是孰非的根源又是什麼呢?

    那些住在山頂上的玉米人的始祖們說道:

    「尊貴的托肖,請聆聽我們的祈禱,明視我們的供奉吧!我們給您奉獻這些微薄的貢品,雖不足以彌補我們的過失和由於貪乏造成的疏忽,但這是我們飼養的動物的血,這是我們耳朵的血,這是我們胳膊肘的血,這是我們腳上的厚繭下的血。收下我們的心意,用溫和諒解的目光瞧我們一眼吧!為了共同的利益,幫助我們做出抉擇,你可以監視我們的行為,但要賦予我們意志和力量。」

    然後他們又表白道:

    「我們之間的相處很和睦,沒有發生過爭執與不和。我們將以您賜予的自由意志和冷靜行事,如果我們還不這麼去做,那麼誰將會為死者的遺體洗刷呢?難道要像在戰爭歲月裡那樣,讓他們骯髒邋遢地埋葬在深澗和道路旁,被遺棄在洞口邊或荊棘叢生的偏僻角落,任由那些齷齪的動物們踐踏嗎?但願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即使發生,也但願我們的眼睛看不到它!」

    說著,他們把前面講到的那些血裝在罐子中,安放在祭石上。就在他們這樣做時,聆聽到托肖和藹卻不失威嚴的聲音:

    「你們放聲哭吧!你們將在哀哭中生存下來!我們來自眾神創造我們的地方,你們要永遠記住這些!你們哭吧!為那些不信神的不幸的人們,而你們將不會死去,眼淚對肉體,對精神都有好處。你們要記住,你要想著在高山、雜草和崎嶇泥濘的地方所開闢的道路,似乎是在難以到達的旅途中留下了還沒有被抹掉的足跡;要牢記我們通往大海的路,記住我們跋山涉水時遇到海浪撞海岸的巨石,和那些四處飛濺的浪花!」

    始祖們仔細聆聽完這些神諭之後,便不遺餘力地在夜間出動,四處搜尋分散在附近各處的居民們。他們抓住他們,懲處他們,把他們的手腳扭在木杈裡拷打他們,直到他們精神恍惚,奄奄一息時,才在森林裡放走他們。那些不幸的人磕磕絆絆地,使出渾身的力氣尋找著回家的路徑。他們丟魂落魄地踉蹌著,既不知在想什麼,也不知要說什麼,幾乎想像不出所發生過的一切,好像剛剛做一場惡夢。

    始祖們的惡名立刻就像溽署和大風天的灰塵一樣,在四面八方迅速傳開了。

    之後,他們變本加厲,更為凶殘。他們心靈陰暗而扭曲。他們已不能滿足於把人綁走,用鞭打來促使他們屈服,而是把從附近擄來的人劈死或者作為祭品犧牲。受害者鮮血灑滿了每一條林間小路和山中幽徑,他們被擰下的腦袋和被撕下的四肢被扔滿了山間的石巖上。

    生活在山下平原上的那些部落憤懣地說:

    「襲擊我們的是山中的老虎,它們大概飢餓焦渴難耐了。也許,它們的本性並不那些壞。光禿禿的大山,把它們驅趕了出來,來到我們居住的地方。它們可能急著要到這兒來滿足它們的胃口和焦躁。我們去找它們,殺死它們。」

    而另一些人則議論道:

    「這凶殘的老虎不正是那些在安克比特斯山頂上安營紮寨的眾神的傑作嗎,難道不正是他們的崇拜者們在我們身上尋覓食物?我們應該設法弄明白,盡可能避免這種不幸和傷害。首先我們知道他們的老窩在哪裡?然後調查出誰是那些眾神的追隨者。要弄清楚這些,我必須沿著死難者的血跡和他們的足跡走,順著空中的兀鷲和嗅著山裡被丟棄的腐肉的方向走。」

    被逼迫的另一些部落的人們同意用這種辦法擺脫那些威脅。

    果然,在他們不辭辛勞地努力尋找下,這些蹤跡在大道和小徑上被發現了。但是,他們很快發現這些蹤跡,在山裡的蒺藜叢中變得模糊不清了。他們尋找敵人巢穴的全部努力以失敗而告終,只得放棄剛剛開始的行動,心灰意懶地回到家中。他們雖然受到挫敗,但他們並不氣餒。他們在思考,希望能找到一條更好的辦法。

    眾神在查明山中最偏僻、最困難的地方之後,便趁著黃昏的掩護,躲進了那些懸崖峭壁上的天然石洞,或前人在石壁上留下的山洞裡,或者在雜草濃密的地方藏身。他們時常現身說法激勵他們的崇拜者和祭祀者大力地破壞、窺探和屠殺本地的原住居民,繼續加重山下平原上和平的居民的心理負擔和痛苦。

    很快,大家都知道了眾神往往以小伙子的外表出來發號施令和作出安排。他們對自己流露出的老成持重和光輝形象,由衷地感到滿意和高興。如果他們想休息,就會小心翼翼地離開他們躲藏的洞穴,來到長滿鮮花和野草的草原上一條水流平穩,清澈見底的河裡去洗澡,在河的拐彎處,可以見到被雨水和河流沖刷成的圓形淺灘。這條河被人們叫托肖河,也就是托肖的澡堂。

    眾神偶爾會被人瞧見,但旋即就隱去不見,連一點蹤跡都不會留,那便是在柔軟的沙灘也找不到他們的足跡。他們施展著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的魔法,轉瞬之間就在森林裡縱橫交錯的深處消失得無影無蹤,誰也休想再找到他們的下落,他們就如同被地面吞噬,或者躲藏在地底的某個地方,甚至連幽靈也見不到他們。但是,人們還是馬上知道了眾神就是那些為非作歹者的同黨和保護者。

    這個消息不脛而走,很快就傳遍山下平原上最邊遠地區的人們耳朵裡。於是那些屢遭不幸和被欺凌的部落決心團結一致,起來自衛。他們一致同意消滅外來的眾神以及以眾神的名義給他們造成沉重災難的一切外來人。為此,他們決定積聚力量襲擊那些玉米人的始祖,奪取他們的權力,佔領他們立足未穩的地方。他們這麼說道:

    「我們必須乾淨徹底地消滅瑪雅基切人,任何外來的人都無一能夠倖免,在我們這裡他們休想逃脫滅族的命運。我們對他們就要像對付膿腫一樣,把壞死的肉切開,擠去膿水,骯髒的膿水消失了,他們的惡劣影響才能徹底消失。」

    「他們必定也會傷害我們,殺死我們,這是毫無疑問的。不過,在他們動手之前,我們應該先下手為強,消滅那些外來人以及那些暗中唆使他們,推波助瀾的傢伙們。托肖是否真像他們所說的那樣偉大,那麼堅強,這要我們親眼看到才能相信。如果我們弄清了真相,他的實力真是不可戰勝的,那麼我們將崇拜他,信奉他,就如同命運強加在我們的頭上,我們決不會反抗。」

    他們取得一致意見後,對在河裡捕魚的人們說,那條河就是大名鼎鼎的托肖河和眾神洗澡的河:

    「你們過來!聽著!要聽明白了!如果在這條河裡洗澡的是與我不共戴天的眾神,那麼我們要去撲滅他們,我們還要將他們的同黨、崇拜者、祭祀者們一起化成飛煙。」

    然後,他們在自己的決心激勵下,謀劃著具體的方案:

    「我們必須怎麼做,才能捉住他們呢?」

    「我們首先必須在這些土生上長的女孩中,挑選出兩名機智、健美的少女,把她們加以訓練。然後讓她們在適當的機會到托肖河邊去引誘那些眾神變成的小伙子。如果眾神真的能上鉤,那麼就要他們留下一些紀念物作為羞辱他們的見證,破壞他們在那些崇拜者和祭祀者心目中的形象,使他們意志消沉,然後一舉擊敗他們。」

    「好、那就這麼辦!」

    依照這種方案,那些原住居民中的首領們便從他們的族人中挑選了兩名最健康美麗的少女,並對她們加以訓練。教她們如何漫不經心地到托肖河邊替他們洗衣服;如何心不在焉地談笑風生;如何笑得更嫵媚動人,羞怯逗人;如何一絲不掛地把她們的美艷之處盡情展露出來;如果眾神追問她們出身來歷,應該如何作答;如何答應他們的求歡;如何討要紀念物等等。

    一切都準備就緒之後,兩名叫做伊斯塔和伊斯波的,有著閉月羞花之貌的少女便被派前往完成她們義不容辭的任務。

    她們漫不經心,一路談笑著來到托肖河邊,把她們身上的衣服脫下來,跳進河裡瘩戲玩鬧起來,她們天真地相互拍打著水花,競相追逐,似乎忘卻了身懷的使命……

    突然,托肖和眾神們化成的少年出現在河邊。少女們驚喜地發現所謂的邪惡之神原來都是些美貌年少的小伙子,他們昂首挺胸,才貌非凡,健美的身材,修長的四肢,微黑的皮膚潤澤光潔,眼裡透出令人不敢正視的奇特的光芒……

    少女們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和恐懼,呆立在水中,忘記了嬉鬧,也忘記她們的使命……

    直到眾神發現了她們,朝她們投來灼熱滾燙的一瞥,才如夢初醒地驚叫一聲,摀住自己誘人的胴體,把一絲不掛的身體藏進沙沙中,她們的臉上流露出嬌羞無限的紅暈,忸怩不安地望著這群小伙子,不知所措起來。

    但不久,少女們發現眾神並沒有像首領們所說的那樣心懷不軌地色迷迷地急著跟他們搭話,她們不知該如何打破這種僵局,所以乾脆不再掩飾她們內心真正的願望,滿懷著至真至誠的期待,望著眾神。她們在這一刻真的非常希望眾神能走過來,擁抱她們,親吻她們……

    眾神祇是好奇地向她們走來,溫和地詢問她們:

    「你們從哪兒來?」

    「我們是附近首領們的女兒!」

    「在這兒尋找什麼?」

    「我們只是順便來這兒洗澡,沒想……」

    「你們怎麼敢來這兒,你們沒聽人說,這條河從來就是屬我們的,你們為什麼不把衣服穿起來?」

    少女們不知如何回答這些問題,只是低垂著頭,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一樣可憐可愛,她們們好像被這些小伙子給征服了,便毫不掩飾地和盤托出了一切。在那些神的面前,她們覺得無法說謊,再加上,她們的確被這些小伙子儒雅的風度和俊美的外表所吸引,出於女性的本能,也不願意再用任何謊言來蒙騙她們的白馬王子和她們自己的感情。

    托肖聽完少女們的坦白,說道:

    「很好,現在你們把首領們要的東西帶回去,這些東西將證明我們談話的含義以及和你們曾有過的接觸。」

    他們沒有多說什麼,馬上就離開了,商議將要怎麼辦。他們同意拿出三條棉披風,交給在附近等待著的始祖們。布蘭-基特斯披上帶虎的披風,布蘭-阿克波的披風上畫著老鷹;姆克塔則披上一條畫牛虻的披風。

    眾神們隱去了。始祖們替他們走近來和少女們說話。布蘭-基特斯以眾神的名義向她們問好之後,說道:

    「你們的主人要的東西就在這兒,這些禮物都是托肖和眾神答應給你們的。你們對派你們來這兒的首領們說:他們給了我們這些東西。你們應該穿上這些披風,可以炫耀一下。披風都在這兒了。你們不會從我們嘴裡聽到別的話了。」

    接著始祖們也都不見了,看不出是從哪兒溜走的。她們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兒。最後,少女們帶著這些消息和披風回到了自己的駐地。

    她們拘謹不安地找來派遣她們的老人,她們在那些老人們面前說:

    「我們回來了。」

    「你們見到托肖和其他眾神以及他們的崇拜者們了嗎?」

    「不錯,我們還和他們說過話呢。」

    「那麼,你們真的帶來信物證明自己與他們說過話了?」

    「這不就是嗎?」她們答道。

    她們說完,便在老人們和其他人面前,展開了從始祖們手裡接過的畫有圖案的披風。所有的人都湊過來觀看。那些不知名的布披風上畫著從未見過的奇特圖案,使他們既好奇又覺新鮮。接著那些首領想穿上披風在眾人面前炫耀一番。

    少女們聽到他們的要求,便說道:

    「托肖的確說過這些東西,可以由首領們穿著。」

    於是,老人們不由分說地便把披風披在肩上。第一個和第二個穿上後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但第三個人披上後卻出現了些古怪事,他怎麼穿都覺得不舒服,感到被什麼東西咬著,抓著,渾身疼痛不已,他絕望地一下子把那塊布從身上揪了下來,神黯心傷地說:

    「這是什麼布?你們給我帶回的披風怎麼回事?裡面有什麼鬼花招?在那圖案下面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胡攪亂動?這畫中的動物怎麼像是活的一樣會走動?」

    其他的兩位老人也嚇壞了,趕緊取下了披風。部落裡的人們從這幾件斗篷上預感到,他們的敵人將會使用強的法術來對付他們的反抗。他們感覺到一種失敗的徵兆。但他們完全清楚自己的處境。他們除了全力以赴進行反抗,已經別無出路。

    他們開始探討如何抵抗敵人的進攻和襲擊以及暗殺的騷擾。會議中,年紀最大的一位長老說:

    「我們只有用計謀才能把他們各個擊破,我想了一個辦法。首先,要通過偵察找出他們的老窩和薄弱環節,然後趁他們人手分散時,以眾勝寡,兵分兩路,一路直取他們的老窩,一路直擊他們防守人數少的地方。我們必須立即行動,才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按照這種思路,他們立即行動起來,迅速結集各部落的戰士。年輕人準備投入戰鬥,老人們用話語和頌歌鼓動他們,年輕婦女則用微笑和挑逗去激勵他們。山下的部落立即群情沸騰起來。勇敢的人們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大家都意識到這將是一場決定自己家園生死存亡的戰鬥。

    與此同時,崇拜託肖的部落則守衛在安克比特斯山頂上,神情專注地向下眺望,警戒著山下的一舉一動。布蘭-基特斯和其他幾位始祖們也走出藏身地,開始佈置人員,保護他們妻女老少,把婦女和兒童安置在最舒適安全的地方。他們不放過任何一次機會,親自訓練自己的戰士如何使用武器。

    戰鬥即將來臨了。始祖們卻悠閒地在山頂上瀏覽景色,觀察敵情。他們看到:

    山下好戰的部落的年輕人被鼓動起來,在平原上結集待命;人們在那裡唱著歌,熱烈的掌聲一陣接一陣;有些膽大妄為的人在通往山頂的斜坡上作出各種挑釁的動作;也有些人開始逾過作為戰壕的石牆,在山腳下潛行一段路程,然後縱身一躍,歡叫著回到原地,小孩子們把戰士團團圍住,鼓著掌,跺著腳……

    所有人彷彿都為即將來到的戰鬥而焦躁不安。老人們在平原上的喊聲也越來越粗曠。狂蕩的婦女把小孩子弄得鬼哭狼嚎,而年輕的戰士則散佈在矮樹叢裡抓緊這似乎是最後的一次機會和自願為勇敢的戰士獻身的少女們恣意尋歡作樂。

    在這種瘋狂而無節制的刺激之下,原先的戰略佈置被打亂了。戰士們打亂了有秩序的行進隊伍,緊握各種武器和盾牌如同一群被憤怒刺激著的黃蜂一樣開始了攀登。他們小心翼翼地在雜草和亂石的掩護下摸索前進。他們就這樣如同遊兵散勇一樣無組織無秩序地從各個不同的方向向上爬行很長一段時,連一個人影也沒撞著,等他們窺見山上戰壕裡的敵人時,意想不到的事情毫無徵兆地發生了,而且離奇到了極點。突然間,所有的偷襲者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全都睡著了。他們睡得如同樹幹和牲口那樣僵硬,就好像死去了一般。沉睡征服了他們,擊潰了他們尚未發起的進攻。

    安克比特斯山上守衛的戰士看到敵人們一個個全都倒在了雜草堆、亂石和窪坑邊一動不動,便離開了隱身的戰壕,高舉著大棒,在尖利的叫喊聲中,帶著隨風飄蕩的羽冠,順著山坡蜂擁而下,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抓獲了所有的敵人。但卻一改往日的作風,沒有殘殺這些敵人,而是迅速地解除了他們的全付武裝,甚至扒光他們的衣服。為了羞辱他們,剃光了他們的毛髮、眉毛和鬍子;像捆小鳥一樣把他們的腳綁了起來,在他們臉上畫了各種古怪滑稽的圖案,如後把他們所到山中氣候最惡劣的地方。他們所受的最大恥辱就是全被敵人在身上撒了尿。

    等這些偷襲者從睡夢中醒來,驚訝地發現自己躺在山溝裡,見到他們彼此形同鬼怪的模樣不由得羞愧難當,紛紛都逃了開來,躲在樹後用樹葉遮住羞恥難看的部位,他們不知如何是好,他們搞不明白:「到底怎麼回事,我們怎麼會在作戰中睡倒呢?而且人人都是如此?是誰扒光了我們的衣服,剃光我們的毛髮,捆住我們的雙腳,在我們身上亂塗亂畫,在我們身上撤尿呢?會是那些外來的惡魔嗎?但為什麼不殺了我們呢,這一點也不像他們的一貫殘暴的習性吶!」

    這些被侮辱的戰士帶著滿腦子的疑問和難言的恥辱,垂頭喪氣地回到了他們在山下的駐地。在那裡休整了一段時間,似乎遺忘了所經受過的一切,又開始不斷從遠處向山下調集武器裝備,召募戰士,訓練人馬……看來,一場血腥的殊死的決戰是在所難免的了。

    始祖們和眾神看到這些不知死活的種群如此恬不知恥,不由得替他們感到莫名的悲哀和絕望,同時也對他們的存亡作出了最後的裁決:

    「看來,這將是最後的決戰川生死存亡就在此一戰了!」

    始祖們用集所有的人馬在山頂附近修築堅固寬闊的防禦工事。他們組織起身強力壯的人和機靈的人,在全體部落成員的協助下,沿著山坡,挖了一條環形的深溝,用帶葉子的刺狀物編織了一條偽裝帶覆蓋在深溝上。然後在深溝的後方築起一道用樹木、籐木植物和泥上石塊混合夯制的防護牆。在牆的旁邊安排了一些木頭人,木頭人的胳膊下夾著從被打敗的敵人那裡奪來的武器、乍看起來,宛如真正的戰士,山風負責起晃動武器,吹拂木頭人頭的玉米穗和棕櫚帽的任務。從遠處看去,薄霧籠罩中的木頭人如同嚴陣以待的戰士守衛在那裡。

    始祖們把一切戰備事宜全部佈置妥當,便前往請教眾神,他們在眾神面前說道:

    「請告訴我們,在這次生死決戰中,我們是戰敗者還是戰勝者?你們要知道我們的人數和敵人的人數相比,太懸殊了,而且我們的敵人並非懦夫而是真正的勇士。在我們的良知上,也沒有什麼刻骨的深仇大恨。我們只有聽從命運的驅使。」

    托肖讓所有在場的人聽到他的聲音:

    「你們是為你們的信仰而戰,所以不要為即將到來的戰事而憂傷,因為有我們在這裡作你們的後盾。在適當的時候,我們將採取必要的手段來制止各種危險!」

    眾神們剛說完活,就用人們早已熟知的魔法召來了成群的牛虻和胡蜂,它們的翅膀使天空黯然失色。它們馴服地停落在附近的石頭上。它們平靜地停留在那裡,似乎已無力飛行。於是,布蘭-基特斯向所有在場的族人們啟發道:

    「你們抓住這些昆蟲,把它們關在密封的籠子裡,放在戰壕邊,等到適當的時機再打開簍子,這些昆蟲將使你們免遭山下敵人的攻擊。你們必須全神戒備,注意面臨的危險,鼓足你們的信心和勇氣。調動頭腦中的一切智慧和計謀,嚴密封鎖各條通往山頂的要道。」

    他們言聽計從地把牛虻和胡蜂都裝進了用蘆葦編織的簍子裡。這些昆蟲撲擊翅膀和撞簍壁的聲音,匯成震耳欲聾的嗡嗡聲,戰士開始四處巡邏嚴密地監視著山下的動靜。

    他們在各條通往山頂的大路小徑上設立哨卡,警戒著敵人一切可能的窺探和可疑的舉動。無論是田野還是空中的各種異常動靜,都難逃過人們的專心致志的眼睛和耳朵。

    山下那些慘遭失敗,被異族的挑釁、蔑視和奇恥大辱激怒的敵人們已經準備隨時投入新的戰鬥,他們又對即將到來的這場戰鬥的殘酷程度早已心中有數。他們掩飾不住內心的憤怒,四處奔波商討,招兵買馬,充實戰備,把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都運用在了這場決定種族存亡的戰鬥中來。

    他們昂首仰望著山頭外圍防護牆裡的另些他們認為的戰士們,用眼睛、手勢和咒罵向他們發出威脅和挑釁。在山下用帶刺標誌物圈出的營壘中,聚集的人數越來越多。他們慣於在地面上蹦跳叫喊以示對闖入者們與日俱增的仇恨,他們時刻準備著為保衛自古以來便屬於他們的土地和辛苦建立的家園,為自己的妻子兒女獻出生命。守土之責,人皆有之,他們誰也不會袖手旁觀等閒視之,即便生性怯懦的人和婦女兒童也可以從他們眼中看到熊熊的怒火。

    一些人把獸皮繃緊,另一些人用籐蔓把繃緊的獸皮紮成堅韌的盾牌;還有些人把粗大的木頭削尖磨利;婦女和兒童在箭頭上塗扶有毒的樹脂,捻棉線製作面具和腰帶,在背囊裡裝滿尖利的石塊和吹箭筒;有人用龜殼蒙成戰鼓……所有這一切都是在急促和嚴肅的氣氛中進行的,再沒有人開小差尋歡作樂,一切都已進入緊張的臨戰狀態。

    拂曉,他們吹響葦笛,敲了木鼓和龜殼。

    暴風雨般的吶喊聲,在憤怒的混濁的氣氛中向四處擴散,戰士們高漲的情緒和視死如歸的氣勢鎮住了由來已久的面臨死亡前的恐懼,孩子們在母親草裙邊睜大著眼睛,把哭聲壓在喉嚨裡不敢吐出來,母親們捂著臉的雙手空舉在半空中,淚水浸滿眼眶,硬是昂起頭不讓它滑落,微張著嘴巴卻哭不出聲來,而老人們則緊握著威脅性的拳頭半舉在前胸,少女們臉上帶著聖潔無邪的莊重,赤裸著美麗的胴體,毫無羞怯,毫不掩飾地舉杯為她們的親人、情人和戰士壯行……

    同仇敵汽的年輕人再次武裝起來,沿著安克比特斯的山坡攀援而上。他們在稍許平坦的斜坡上,用腳牢固地踩著石頭和草根,像鹿和山羊那樣在黑暗和荊棘纏繞的岩石間機智、勇敢的穿行。跳躍。這時,前沿陣地上的士兵向前推進到防護牆的深溝邊沿,觀察著敵人佔據的地形方位。他們隨時準備著與敵人短兵相接。他們滿懷勝利的信心,毫無畏懼,在他們眼裡一切的埋伏都無濟於事。

    在前面探路的先頭戰士不時地向滿山遍佈的夥伴呼喊著,揮舞手中的布頭,向他們傳達各種信號……

    老人們站在山下吶喊助威,唱著雄壯的戰歌,擊鼓助戰……

    婦人們圍著樹枝堆成的巨大的篝火堆,跳起好戰的舞蹈,不時地把捧在手上還灼熱的炭火吹散成滿天星火,或者把灰燼塗抹在臉上模仿驚恐和害怕的人……

    少女們赤裸著身子,放肆地做著各種象徵交合的狂熱奔放的煽情挑逗動作,跳著各種淫蕩的舞,興奮已極的神色裡充滿著對勝利後狂歡與獻身的期待……

    食肉的飛禽,目睹這一沸騰血腥的場面,勇猛陡增,興奮異常,在人和牲口的頭上盤旋;叢林裡的狼和胡狼跳上了壕溝和泥坑的邊沿,用自己的牙齒把嘴唇咬得鮮血淋漓……

    山頂上的保衛者們,被淹沒在敵人的狂歌曼舞和野蠻的吶喊裡,靜靜地聚集著全身的力量,準備放手一搏。他們絕對相信創造他們的眾神不會拋棄他們,即使在危急的關頭,他們也有著必勝的信念支撐著他們的精神和肉體,他們絕對相信命運掌握在他們的手中,他們將保留永恆的榮耀。

    他們的一切言談舉止都安之若素,不動聲色地小聲交流著看法,最有經驗的戰士隱蔽在敵人無法到達的地面,鎮定自若地指揮調動著訓練有素的作戰隊伍,隨時向他們的同伴發出進退的信號。戰士們小心地窺測著爬近山頂的敵人動向,這些敵人怒發倒豎,形同猛獸,就是在以往最激烈征戰的日子裡,也未曾見過。

    雙方都到了相持不下的痛苦時刻。彼此的臉都快貼到了一起,似乎連對方呼出的熱氣都能感覺得到,握著長矛和大棒的手如同玉米穗一樣暴露無遺。盾牌的撞擊聲已能相聞,各自淤積在胸中的憤怒,隨時都會隨著那致命的一擊噴勃而出……

    第一批攻近防護牆的山下戰士全部掉進了對方預設的陷餅,但憤怒的戰士仍然前仆後繼,硬是踩著同伴的血肉之軀跨過了木頭人的隊伍,迫近山頂的戰壕。哀嚎聲,吶喊聲響徹雲霄。

    利箭,尖石滿天飛舞,戈矛相撞,盾牌碰擊發出雷鳴般巨響,此起彼伏,快到短兵相接的時候了。

    按照托肖事先的約定,始祖們打開了關著牛虻和胡蜂的簍子。霎時間,這些有毒昆蟲迅猛飛出,漫天遍野的翅鳴聲瀰漫整個山頭,它們如同一支支怒箭向敵人飛去。衝著氣勢洶洶的敵人一切裸露在外的皮肉發起瘋狂的襲擊。敵人在雨點般的毒針刺紮下,先是驚恐,接著哀嚎,繼而手足無措,手忙腳亂,然後是丟盔棄甲,大肆潰逃,企圖逃避這異乎尋常的,奇特的襲擊,逃無可逃,退無可退的人們翻滾著,自相踐踏著,死傷無數……

    布蘭-基特斯的戰士們如同下山的猛虎,出籠的怒獸,逢敵即殺,遇敵即砍,一路上如入無人之境,勢如破竹,當者披靡。

    戰敗者的呻吟聲,嚎叫聲和詛咒聲痛苦而又悲壯,殺氣盈宇,驚飛漫天禽鳥,血流成河,染赤滿山碎石,它們就是這場野蠻慘劇的佐證。

    歡樂的征服者們,在勁吹的狂風中點燃起漫山遍野的篝火,在難以觀察的陰暗處傳來聲聲蕩聲淫語,彷彿有人在那裡鼓動著他們,歡娛著他們;而戰敗者的屍骨殘骸則成了猛獸飛禽們的聚餐桌。就這樣,安克比特斯山成了眾神和玉米人始祖們勝利的狩獵場。

    信奉托肖和布蘭-基特斯的瑪雅基切人成了這塊土地的主人,戰敗的異族大多拜倒在了勝利者的足下。

    山上山下的所有人都從中領悟到眾神不可戰勝的無邊法力。他們高舉著雙手揮舞著鮮花和野草,向眾神頂禮膜拜。

    這場人神之戰,信仰之戰,部落之戰就這樣結束了。

    在新的部落和種群完全確立了他們在這塊廣袤國土上的統治地位以後,始祖們預感到他們的末日即將來臨。

    他們帶著這種想法,把他們的妻子兒孫們召來。他們看著雲集在廣闊原野上的子民們,不禁黯然神傷。他們焚燒著香樹脂,等待著煙柱冉冉的向高處飄去,被迨蕩的天風吹散。然後,布蘭-基特斯這樣說道:

    「要牢記!我們是你們的始祖,我們該走了,眾神在召喚我們離去。你們要明白,在指定的時日裡,我們會回來的。我們將一起結伴離開那些在太陽落山處更遙遠的深山裡。最後,你們要記住,我們的良知告誡我們應該回到我們出發的地點的時間到了。但在出發前,我們必須採取一些和我們的生活密切相關的一些措施。對此,你們要毫無異議地弄明白,我們要分配已屬於我們財產的牧群和土地,我們將向應該知道我們一切的人透露我們的秘密。那些該知道的人懂得分法,而其他人將不在此列。

    「你們搜集穀物和種子,收攏各種新技,因為乾旱和飢餓即將到來,你們要磨尖你們的武器,因為潛在山崗後的敵人正用貪婪的目光不時窺視著這塊富饒土地上的財富。

    「我們走後,你們要時常想起我們的形貌和話語。我們的形象如同露水一樣將滋潤想念我們的人的心田。

    「我們還要對你們說,你們要照看你們的家和你們的地,你們要走我們開闢的道路,這就是我們要你們做的唯一的事了!

    「切記!切記!你們留在這裡,但不要忘掉自己的始祖們的起源。我們告誡你們,你們不要希望別人理所當然地會記起你們,因為你們已經有了理智和精神。你們所做的一切好事和壞事都出自於你們的主動。」

    始祖們話一說完就告別他們的子民,沉默良久。然後,始祖們高昂著頭,披著拖在地上的麻衣,向山頂走去。消失在一片細寸濛濛的薄霧之中。

    上述的告誡深深銘刻在安克比特斯山上山下的人們心間,他們白天焚燒馥郁的香草表示對眾神的意旨的尊敬。在火焰燃燒時,一個高齡的老人說出了深藏在人們心裡的一席話:

    「烏拉岡!黑夜的心臟,道德的賦予者,我們子孫的創造者,你回到我們中間來吧!不要離開我們,給我們後代生命和健康!讓他們成長,在行善中堅強愈勝!

    「他們將傳播我們的信念,說出你的名字,你的名字將傳遍一切能到達的地方,得到他們的傳頌,受到人們的懷念。你給我們兒子,兒子的兒子們男孩和女孩吧!

    「別讓疾病,各種詛咒和傷害降臨到他們的頭上!不要他們絆倒、跌傷!你要使他們乾乾淨淨的永遠團結在一起!你不要讓他們中埋伏,被抓獲。別讓他們飢渴冰熱而死。你不能允許他們通姦、說謊和欺詐。你給他們力量,讓他們安全地行進在自己開闢的小徑上,免遭不幸和中邪。你要護佑他們的財產,他們的感情,不要讓他們恃財傲慢,也不要因仁慈而柔弱,讓他們永遠有一顆堅強的心。」

    老人的話音剛落,他們所有人都覺察到大家都是平等的,誰也不是來自豪門,比別人強,誰也休想得到比別人更高的地位。

    他們同意部落的會議由每個家庭中傑出的人組成,這種會一直接續到死亡和分裂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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