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拇指湯姆 文 / 格林兄弟
從前有一個貧窮的樵夫,夫妻兩個一直沒有孩子。一天晚上他坐在自家小屋的火邊想著心事,妻子坐在他身邊紡著線。樵夫說道:「我們坐在這兒,沒有孩子嘻鬧逗樂,這是多麼的孤獨啊,看別人家有孩子,家庭顯得多麼幸福歡樂!」
「你說的不錯,」妻子發出了同感,歎了一口氣,轉動著紡車繼續說,「如果我們有自己的孩子,那怕只有一個,也將是多麼的幸福啊!即使這個孩子很小,我們也會全心全意地愛護他的。」過了一段時間,這位善良婦女的願望真的實現了。就如她所期盼的一樣,她生下了一個小男孩,孩子生下後身體相當健康強壯,但個頭卻比大拇指大不了多少。可他們還是說:「真棒!儘管他這麼小,但我們的願望畢竟實現了,我們要用我們全部的熱情來愛護他。」因為他太小,所以他們叫他大拇指湯姆。
雖然他們盡量讓他多吃,可他就是不長高,始終和他生下時一樣大。不過他的眼睛裡卻透著一股靈氣和活力,不久就顯露出他是一個聰明的小傢伙,做事總是有條不紊,令父母相當滿意。
有一天,樵夫準備到樹林裡去砍柴,他說:「我真希望有一個人能幫我把馬車趕去,這樣我就快多了。」
「嗨,爸爸!」湯姆叫道,「我來幫你,我會按你的要求及時把車趕到樹林裡的。」樵夫大笑起來,說道:「這怎麼可能呢?你連馬的韁繩都夠不著呢。」「爸爸,沒關係,」湯姆說道,「只要媽媽把馬套好,我就呆在馬的耳朵裡,告訴它往哪條路走。」爸爸只得答應:「好吧!那就試一次看看。」說完,他自己一人先去了。
出發的時間到了,媽媽把馬套在了車上,將湯姆放進馬的耳朵裡。小人兒在裡面坐好後,便開始指揮馬匹上路。當他要走時就喊「喔駕!」要停時就叫「吁——!」所以馬車有目的地向樹林走去,就像樵夫自己在趕車一樣。走了一會兒,車跑得快了一點,湯姆馬上喊道:「喔,喔!」就在這時,過來了兩個陌生人,他們看到這情形,一個說:「竟有這種怪事!一輛馬車自己在走,又聽見車伕在叫喊,卻看不到人。」另一個說:「是有點奇怪,我們跟著馬車走,看它到底會到哪兒去。」這樣他們跟著馬車走進了樹林,最後來到了樵夫所在的地方。大姆指湯姆看見他爸爸,馬上喊道:「爸爸,來看呀!我在這裡,我把馬車安安穩穩地趕來了,現在把我拿下來吧。」他爸爸一手挽住馬,一手將兒子從馬耳朵裡拿出來,把他放在麥稈上面,湯姆坐在上面高興極了。
那兩個陌生人一直都在一旁注視著,看到這一切,驚奇得連話都不知道說了。最後,其中的一個把另一個拉到一邊說:「如果我們能得到這個小孩,把他帶到各個城市裡去展覽,他一定能使我們發財的。我們得把他買下來。」於是他們走到樵夫面前,對他說他們想買這小人兒,還說道:「他跟我們在一起會比和你在一起要好得多。」父親說:「我自己的心肝寶貝比世界上所有的銀子和金子都要值錢得多。」但湯姆聽到他們想做的交易後,他爬上他爸爸的大衣,到了他的肩上,悄悄地對著他的耳朵說:「爸爸,把錢拿著,讓他們帶著我走,我很快又會回到你身邊的。」
於是,樵夫最後同意以一大塊金子把湯姆賣給這兩個陌生人。其中一個問湯姆:「你想坐在哪兒?」「嘿,就把我放在你的帽緣上吧,對我來說,那是一個很好的陽台,我能夠在上面走動,還能沿途看看田園風光。」他們滿足了他的要求。
湯姆和他父親告別後,他們帶著他離開了。
走到黃昏的時候,小人兒說:「我困了,讓我下來吧。」這人把他的帽子取了下來,將他放在路邊田地裡的一團土塊上面。湯姆卻在犁溝間到處跑來跑去,最後溜進了一個老鼠廢棄了的洞內,叫道:「主人們,晚安!我走了,下一次可要留點神,小心地看著我呀。」他們馬上路過來,用手杖捅進老鼠洞,折騰了好一陣子,但一切都是徒勞,因為湯姆已經爬到裡面去了。不久,天完全黑了,他們只得空著兩手垂頭喪氣地走了。
湯姆確定他們已經離去後,從洞裡爬了出來。看見外面這麼黑,他有點害怕,自言自語說道:「在這種田地裡走多危險啊。天這麼黑,一不小心從這些大土塊上掉下去,我的脖子會摔斷的。」幸運的是他找到了一個大的空蝸牛殼,他興奮地說道:「謝天謝地!我現在能在這裡面好好的睡上一覺了。」
說完就爬了進去。
他正要入睡,忽然聽到有兩個人打這兒經過,其中一個人對另一個說:「我們怎麼偷那個財主的金子和銀子呢?」湯姆聽後,馬上大聲叫道:「我來告訴你!」小偷聽見後大吃一驚,問道:「這是什麼聲音?我明明聽見有人說話。」他倆馬上停下來留神靜聽。湯姆又說道:「帶我和你們一起去,我很快就會讓你們知道如何偷到那人的錢財。」兩個小偷說道:「可是你在哪兒呢?」湯姆回答說:「你們在地裡找吧,注意聽聲音是從哪兒發出的。」最後,他們找到了他,把他拿在手裡問道:「你這個小頑童,你能給我們做什麼?」「我能從那人住的房子的鐵窗欄之間爬進去,把你們所要的東西扔出來。」
「這是個好主意,」小偷說道,「走吧!我們來看看你能做些什麼事。」
當他們來到財主的房屋時,湯姆悄悄地爬過窗欄,溜進了房子裡,然後盡力大聲喊道:「這兒所有的東西你們都要嗎?」聽到他的叫喊聲,兩個小偷大吃一驚,急忙說道:「噓!輕點,說得小聲一點,你會把屋裡的人叫醒的。」但湯姆卻裝作沒有理解他們的話,繼續大聲叫道:「你們要多少?要我把所有的東西都扔出來嗎?」這回,他的說話聲被睡在隔壁房間裡的廚娘聽到了,她從床上坐起來,張著耳朵凝神細聽。這時,兩個小偷聽到他又大聲說話,更加慌了,撒腿就往回跑。跑了一段,又覺得有點不甘心,於是又鼓起了勇氣,說道:「這小傢伙是把我們當笨蛋來作弄,我們不要被他嚇住了。」所以,他們又回來輕輕地對他說:「現在不是和我們開玩笑的時候,快把錢財扔出來吧。」湯姆又敞開嗓門叫道:「好的,你們把手伸過來接吧。」廚娘這回聽得相當清楚,馬上從床上跳起來,衝過去將門打開,兩個小偷就像夾著的尾巴的狼一樣急忙逃走了。
廚娘四下裡瞧了瞧,什麼也沒發現,又走進去點了一盞燈。等她返回來時,湯姆已經溜進穀倉裡去了。廚娘將屋子的每一個角落都仔細察看了一遍,還是沒有發現異常情況,她以為自己是睜著眼睛在做夢,便又回到床上睡覺去了。
小湯姆在草料堆裡爬來爬去,最後找了一個很舒適的地方躺了下來,打算等天亮後,再起來上路,回到他父母的身邊去。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第二天發生的事對大拇指湯姆來說,真是太殘酷,太痛苦,太不幸了。
這天天不亮,廚娘就起來了,她要去給牛喂草料。她徑直來到草料堆,抱了一大捆給牛吃。小湯姆在這捆草裡睡得正香,茫然不知所發生的一切。牛慢慢地吃著,竟連草帶小湯姆一起捲進了嘴裡,待到他醒來時,他已經到了牛的嘴裡。「嗚呼哀哉!」小湯姆叫了起來,「我怎麼滾進磨粉機裡來了呀?」但現實已容不得他去想了,為了不讓自己被捲到牙齒中間給咬碎,他不得不全神貫注地運用自己的聰明和靈巧來躲避,最後與草料一起進了牛胃。來到牛的肚子裡面,他什麼也看不到,歎道:「這地方太黑了,他們一定是忘記在這房子裡設窗戶了,太陽光射不進來。可是點一根蠟燭也不賴呀。」
儘管他已經很不幸了,現在又到了這個他一點也不喜歡的地方,更糟糕的是草料進得越來越多,他所能夠待的空間越來越少了。情急之下,他放聲大叫道:「不要再給我送草料來了!不要再給我送草料來了!」那女僕此刻正在擠牛奶,聽到說話聲,又看不到人,並且這聲音分明就是她昨天晚上聽到的同一聲音,嚇得從凳子上跌了下來,連擠奶的桶也給打翻了,她慌慌張張地跑到她主人那兒說:「先生,先生,那牛在說話哩!」可她的主人卻說:「你這婦道人家,一定是瘋了!」隨即,他與女僕一同到牛欄裡來看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的腳還只是剛剛伸進門檻,小湯姆又叫道:「不要再給我送草料來了!」主人一聽也嚇了一大跳,他認為這條母牛一定是中邪了,急忙叫人把牛殺了。牛殺死後,裝著大姆指湯姆的牛胃被扔到了外面的糞堆上。
聽聽外面沒有動靜了,湯姆才掙扎著往外爬,可牛胃裡裝已滿了草料,他爬起來很吃力。當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剛剛把頭伸出來時,新的災難又降臨到他頭上:一隻餓狼跳了過來,一口將整個牛胃連著湯姆咽到肚子裡去了。
儘管如此,湯姆並沒有灰心喪氣,他想,狼也許可以邊走邊與他聊天,所以,他大聲叫道:「親愛的朋友,我能帶你去一個地方,那兒有好多你愛吃的東西。」狼聽了也不管這聲音是從哪兒發出的,連忙問道:「那地方在哪兒?」湯姆就把他爸爸住的地方一五一十地告訴給狼聽,然後又說道:「你可以從排水溝爬進廚房裡去,在裡面你可以找到蛋糕、火腿、牛肉以及你想吃的各種東西。」狼不等他說第二遍,趁著漆黑的夜晚來到了他爸爸的住處,從排水溝鑽進了廚房,開開心心地大喝起來。待狼吃飽喝足之後,再想出去可就不行了。因為它吃得太多,肚子脹得大大的,再從排水溝出去已經辦不到了。湯姆估計差不多了,就開始放開嗓門大喊大叫起來。狼急忙說:「你安靜一點行嗎?你這樣叫喊會把屋裡的人吵醒的。」小人兒說道:「我怎麼了?你現在吃飽了,快活了,我也想快活快活呀。」說完,再次敞開喉嚨又是唱歌又是叫喊。
這一來,樵夫和他的妻子被這聲音鬧醒了。他們急忙起來,由廚房的門縫往裡一瞧,看見裡面竟是一條狼,他倆這下可嚇了一大跳。樵夫趕忙跑去拿了一把斧頭,又給他妻子拿了一把長柄的鐮刀,對她說:「你跟在後面,當我一斧頭砍在它的頭上後,你就用鐮刀割開它的肚子。」湯姆聽到這裡,連忙喊道:「爸爸,爸爸!我在這兒,狼把我吞到肚子裡來了。」他爸爸一聽,興奮地說道:「謝天謝地,我們又找到我們的寶貝兒子了。」他擔心妻子會割傷自己的兒子,馬上要她把鐮刀扔了,自己拿著斧子,對準狼頭狠狠地劈去,正劈在狼的頭頂。狼死了,他們切開狼的肚子,把大拇指放了出來。「啊!」他爸爸舒了一口氣,說道:「我們真為你擔驚受怕啊!」湯姆回答說:「好了,爸爸,我們分別之後,我周遊了不少地方,現在我真高興又呼吸到新鮮空氣了。」「啊唷,你到了哪些地方呀?」他爸爸問道。「我鑽過老鼠洞,待過蝸牛殼,進過牛的咽喉,最後又到了狼的肚子裡。不過我現在已安全完好地待在這兒了。」兒子說完,他們齊聲說道:「謝謝老天爺,我們再也不把你賣出去了,即使是用世界上所有的財富來換,我們也不賣」說完緊緊地抱起他們的寶貝兒子,親個不停,並給了他好多好多吃的喝的東西,又拿來新衣服為他換上,因為他原來的衣服在這次歷險中已經完全破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