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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仁太子喋血玄武門(上) (1) 文 / 龍耳東

    武德九年六月一日,白晃晃的天空,沒有一絲的風。

    太陽在天上燃燒著,炎熱的氣溫不斷地升騰!突然!一道慘白的光線劃過長空!——這就是神秘的「太白經天」的天文現象!

    據古代天文傳說,太白金星於白晝劃過長空,預兆著天下會發生政權更迭。這僅僅是傳說而已。史官們翻遍了書卷,也沒有找到幾條可以說明事實的依據。倒是找到了許多野心家陰謀家,利用天文現象和神話傳說為政變謀權造輿論的記載。

    唐李淵不信這個。李建成、任瑰、韋挺更加不信。——因為當初晉陽起兵前,就是他們散佈的「桃李子,有天下」之類的東西。但是,樹欲靜,而風不止。一夜之間,「太白(星)見秦分,秦王當有天下」的傳言遍及長安城的大街小巷。大唐皇帝李淵認定是秦王李世民與他身邊的那幫謀士杜如晦、房玄齡等人有意乘機散佈的謠言,為他們的圖謀造輿論。

    第二天,金殿上。李淵氣悶悶地下詔:「傳太史令傅奕前來見朕!」

    太史令是掌管天文星象的。傅奕是李淵多年的老友,他顫抖抖地上了金殿,見李淵一臉的疑難之樣,心裡就明白了七八分,傅奕說:「老臣司掌管天文,太白經天之現象。陛下須防秦王,應早作打算啊!。」

    聽了太史令傅奕之言,皇帝臉色鐵青!李淵對這一套荒誕的玩法已是十分清楚。當年自己起兵太原就是利用了「桃李子,有天下」的傳言奪取了隋朝江山。皇帝對李世民利用天象大造輿論,非常震怒!心想:對李世民這個危險人物,不能再容忍他了!

    「傳秦王上殿——」李淵怒在心頭,語氣也高昴起來。

    不一會,李世民若無其事地走上了太極殿。李淵一看到李世民那滿不在乎的神情,心裡就不痛快,他從案上抽出一本密奏,扔了過去:「你自己看看!你如何處置?」

    李淵的意思是讓秦王知難而退,暗示他要麼辭官歸隱或者以自殺來澄清嫌疑。李世民撿起奏本,看了密奏上只有幾個字:「太白見秦分,秦王當有天下。」他的心「砰砰」直跳,說不出是高興還是惶恐!他只是耽心杜如晦等人的這次籌劃,又會起了相反的作用!果然,李淵大聲地責備道:「二郎,你久有奪嫡之心,此時又廣傳謠言,該當何罪?!」

    李世民以頭叩地,悲憤地說:「這都是太子與齊王加害於我,想為竇建德、王世充等人報仇啊!」

    李淵太熟悉二郎為人了,知道李世民是斷然不肯以辭官歸隱或者自殺來澄清嫌疑的了,他反以竇建德、王世充之語來暗示自己有功於天下。李淵只好明說:「自古以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現在,你有奪嫡之嫌,既便你確無奪嫡之心,但你的存在就是謠傳的根源,那也是罪莫大矣!朕令你自已處分。」

    李淵這是逼李世民自殺。這種方法一般是用於無罪的大臣,何況李世民還是有功的皇子,更應該照顧一下面子了。如果非得皇帝下「賜死」的詔書,那也是不到萬不得已之時才下的。李世民一聽此話,明白了皇帝的冷酷。心頭陡然驚跳!但他李世民是決不會歸隱更不會自殺的!李世民心驚肉跳!冷汗順著後椎奔流而下,兩股戰戰!他知道父皇是在暗示自己以死謝罪,以死消除嫌疑。但李世民決不是個省油的燈!他伏地痛哭,說:「兒臣枉死不足惜啊!……只是魂歸地下,不恥於見到王世充、竇建德等眾賊人啊。」

    正在這時,殿外忽傳軍情急報,黃門內侍急匆匆上奏:「突厥頡利可汗領十萬精騎南下河套、包圍烏城,燕郡王羅藝奮起抵擋,力有不支,現向朝廷請求速發援兵。」

    李世民當殿聽了,心頭馬上一鬆:——天啊!突厥兄弟實在是來得及時啊!真是本王的救命之人!突厥此時來攻,父皇必定暫時不敢動我,或許令我率軍迎敵。哼!等我再掌兵權,先必安內!

    果然不出李世民所料!李淵聽了突厥又舉兵來攻,當下心裡驚慌!急令黃門傳召:「傳兵部尚書任瑰、兵部侍郎陳震、中書令裴寂、侍中王珪、門下省封德彝等人上殿,有軍務要事商議!」

    皇帝看了一眼哭得滿面都是淚水的李世民,轉念心想大敵當前,也許還有用他之處。一時心軟,便揮揮手不屑地說:「行了行了!別在這大殿之上,作那婦人之態。你且退下吧,念你畢竟有功於天下,朕也再想一個妥善的處理辦法吧。」

    李世民一聽到這話,提到嗓子眼的心,「咚——」地一下鬆了下來,他慌忙謝恩而去。他像逃命似地,急匆匆地回到天策府。李世民驚魂未定,如坐針氈!他時刻耽心李淵突然砍了他的腦袋!

    李世民坐在太師椅上發愣:此次突厥來攻,居然沒有讓本王去率軍迎敵。如果是往常,當殿就下詔了!看來局勢非常不利,自己幾乎是砧上之肉,任人宰割。他有些亂了方寸。他只有一個念頭——馬上動手,奮起一擊!否則,只有死路一條!

    李淵一時的猶豫,給了李世民有了一絲喘息之機。歷史,就在猶豫的那一刻,改變了!李世民隨後發動了讓歷史震驚的「玄武門」政變!——李淵一時的猶豫,改寫了大唐的歷史!也改變了他的人生!李淵一時的猶豫,使他那兩個賢能孝順的兒子沉冤千年!李淵一時的猶豫,使東宮和齊王府三千多人血肉橫飛,鮮血染紅了歷史的書頁!

    長京京都,皇城裡的太極宮,是唐皇李淵起居作息的地方,氣勢最為華貴。

    太極宮的兩旁,靠西是掖庭宮,為李世民居處;往東是太子李建成的東宮居處。李元吉的武德殿,位於東宮北的西內苑裡。東宮嘉德殿,背負青天,氣象寬宏。

    此刻,東宮嘉德殿內,太子李建成正雙眉微蹙,若有所思。他英俊文靜的臉上,被風霜打磨得老成、穩重。「太白經天」的天象,鬧得整個長安城人心惶恐!這種以傳言、童謠來為奪權造輿論的作法,他李建成早在太原時就從爹爹那裡學會了。說它是神秘的天文預兆,那根本是無稽之談。這時,太子中允王珪走進東宮,李建成問:「秦王府最近有何動向?」

    「啟稟殿下,滿長安城的人都在議論太白經天的事。秦王府的幾百號人,都有在酒樓、集市散佈傳言。」王珪憤慨的神情中,夾雜一些焦慮。

    清醒的太子李建成似聽非聽,沉默了一下,他閃動著明亮的眼睛,說:「你們要密切注意秦王府那邊的動向。他們借太白經天造謠生非,必有隱情!」

    太極殿,李淵神情煩悶地坐在龍床上。他接到幾個方面的密報,說秦王手下的將領,在駐防的長安京郊一帶有異常動向。

    皇上召太子來商議,太子李建成走到殿門口,裴寂迎面走出來,拉李建成到大殿的牆角邊,小聲說道:「據老臣打探到的情況,都是秦府那邊搗的鬼,滿長安都是太白見秦分,秦王當有天下的傳言。現又傳突厥兵進烏城,尉遲恭、程咬金藉機調動兵馬。看來情形大異。殿下仁厚,須有防人之心啊!」

    太子和裴寂、元吉等人商議,都覺得事情不尋常!國事煩巨的李淵一面佈置邊境抵抗突厥入侵之事;一邊要處理秦王乘傳言之機有所舉動等等,皇帝心力交猝。他當機立斷,下詔先削盡秦王羽翼抑制秦王勢力,讓他變成一個有名無實的空頭王爺。皇帝李淵的旨意已下到天策府。詔令杜如晦、房玄齡二人不准侍奉秦王。不准再為秦王出謀劃策,擾亂視聽!違者定斬不饒!卸林禁軍衛士,已強行將房玄齡、杜如晦二人帶走,把他們攆回私宅之中。

    這時,金殿外,忽傳軍情急報:「突厥頡利可汗領十萬精騎繼續南下。」

    李元吉氣咻咻的道:「又是來得這麼巧!突厥人總是在秦王需要之時,像影子一樣趕來。」

    「養冠自重!——這就是玩弄權術的人常用伎倆。」裴寂一針見血地說。

    齊王憤憤地說:「這哪能是什麼養寇自重?!根本就是事先約定的急難相救了。秦王早就勾結突厥,那次我與他北上抗擊突厥軍隊時,他就與可利可汗稱兄道弟,通敵謀國。」

    「突厥人居無定所,來去無牽掛,真叫人頭疼。」在一旁沉思的裴寂腦瓜一轉,對說:「以臣之見,不如派秦王督軍北征,一來把他們兄弟們分開;二來防禦突厥,仗打完後就讓秦王在北邊屯田。不要他回京城了。」

    這個主意很妙!李淵心胸頓覺豁然開朗,他讚許地看著裴寂說:「好!你這個辦法好!下午開御前會議決定這件事。」

    李建成忙道:「父皇,此次決不可讓二郎領兵,重蹈上回兵敗并州之覆轍。」

    「突厥來襲,有誰能領兵出戰、擋其鋒芒呢?」李淵心神不定的道。

    李建成看了看四弟元吉,對說:「父皇,這次出征,還是元吉督導諸軍北征比較合適。經過這多戰事磨練,元吉現在可有長進了,那年隨我平定劉黑闥時,元吉率軍自後包抄,一路勢如破竹。四弟已多次隨李世民出征,功勳有目共睹,父皇儘管放心,讓他代替李世民北上迎敵,定可勝利!」

    李淵本想說出讓李世民出征,把他們兄弟分開,免得李世民在京城搞出一些是是非非的事情來。李淵心中雖是不相信李元吉真能取代李世民抗擊突厥,但如今已得知李世民勾連突厥之事,還怎能再輕易將兵權交到他手上?既已下定決心剷除李世民,就得栽培李元吉,讓他頂替李世民的位子。於是他猛一點頭,道:「好,朕再也不能被二郎以突厥兵入侵,來時時地威脅朕!朕就派三胡為行軍大元帥,統制各路兵馬,迎擊突厥。」李淵接著又憂鬱地說:「元吉手下沒有多少精銳之師,不如秦王府多有驍將。」

    李淵一句話,正說到李建成的心痛處,他立起身子對說:「秦王府借戰爭之機籠絡天下英雄,秦王府內謀士如雲,戰將如雨,致使他李世民時時有奪位之心。兒臣這次之所以讓元吉督軍北上,是想撥秦王府的精銳軍士隨軍出征,使秦王府的勢力減弱到一個王爺的規格,這對國對家都是百利而無一害啊!」

    「太子講的很對!軍隊和戰將是國家的,而不是一家之私有的。」裴寂、封德彝、王珪等人連連稱讚。李建成慷慨陳詞,一語道破天機。李淵聽了頗對口味,頻頻點頭,當即拍板:「傳旨下去,命齊王為行軍元帥,率軍出征!」

    李元吉心頭狂喜,忙又道:「父皇,這行兵打仗,須有猛將相助方能克敵。二郎把軍中名將全抓在他自己手心,豈不是故意與朝庭作對嗎?況且,軍隊是國家的,各級將領應當聽命於朝庭,豈有效命於個人的?父皇下旨將秦王府中的銳卒猛將,如尉遲恭、秦瓊、程咬金等人都調歸我帳下聽令。突厥入侵有什麼可怕的,我多次打得他們屁滾尿流!」

    李元吉見李淵面上稍現遲疑之色,逼上一句,道:「父皇,軍隊是朝庭的,也不是秦王他私人的兵馬。再者,秦王手中有如此之多的驍勇之將,他們若趁我大軍北上、長安防衛空虛之機,在京城發難,父皇豈不難以收拾?還不如抽盡他府中精銳,讓他無所恃仗,自然就不敢輕舉妄動了。」

    李淵一聽,覺得很有道理。裴寂、封德彝、王珪等人對齊王也另眼相看!李元吉還很有點軍事才能哩!李建成也附和道:「父皇剛才不是說要先削其羽翼,才好慢慢地收拾他嗎?如今就是削他羽翼的一個大好機會。父皇以突厥犯境為由調走他的精兵猛將,名正言順,理據十足。他若不服從,那就是他大逆不道;他若要掩飾自己,就不敢不聽父皇的,父皇此舉即可輕易散盡秦王勢力。不管他出哪一招,父皇總是佔盡上風,這就叫作『算無遺策』啊!」

    「此計確是妙不可言。就按你們說的去辦吧。」李淵聽得怦然心動,當即詔令:「授李元吉為行軍元帥,統率羅藝的天節軍和張瑾的天紀軍,刻日出征。並詔令尉遲恭、秦瓊、程咬金等將領明日必須到軍中向李元吉報到,違抗軍令者,當以軍法處置。」

    一道道聖旨傳了過來,天策府裡的人今天算是搞懵了!宣旨的使者一走,天策府裡頓時沸水翻騰,個個議論紛紛。尉遲恭第一個憤憤不平地振臂高叫:「今日個皇帝這是怎麼啦?!先是把杜、房幾個文人攆走了,現在又要把兵將編入齊王帳下,如此一來,大王的四肢羽翼全被剪除,身軀還能存活多久?我是鐵了心,只跟定秦王一人,就是冒犯軍法、滿門抄斬,我也要留在這裡,決不去向李元吉那小子叩頭、奉他為帥!大王應早定大計,以策萬全。」

    李世民不動聲色,擺了擺手,對眾將領說:「你們的忠心,本王很感激!但你們稍安勿躁。皇上要你們到齊王那報到,你們就去報到。本王自有安排。」

    秦王屬下從李世民炯炯有神的目光裡已看出他心裡早已打定了主意。那天在金殿之上,父皇逼他自盡以消除嫌疑,現在又傳聖旨散盡秦府文臣武將。秦王決不會坐以待斃。他要絕地反擊了!

    皇帝頒下聖旨後,李元吉連日來忙著調兵遣將,準備出征。次日(六月二日)上午,李元吉趕到兵部大堂,發調秦王府的尉遲敬德、程咬金、秦叔寶、段志玄等人到帳下聽令,另派親信持聖旨到秦王府任選精銳軍士隨軍出征。令所有將士在六月四日前到位,六月五日在昆明池誓師出征。李元吉得意地想:本王為帥領軍出征,一定要把突厥打得落花流水!為大唐爭些光彩回來!讓舉國上下都有知道,除了秦王以外,還有我齊王也是天下無敵的大英雄!

    詔書發出後,李淵立即調集三萬宮廷宿衛軍嚴守皇宮內城,又命五萬戍衛軍加強對外城的防範。李淵知道李世民早就心生異想了,做好防範不是壞事。雖然秦王手中的兵權已被李淵逐漸削弱,但是秦王的勢力不可小看。

    六月三日,太白金星再次於白天劃過長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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