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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7章 烈酒,花香,流氓 文 / 蕭玄武

    宴會上喝了不少的酒,秦慕白一覺睡得很沉。天光大亮時仍是鼾聲如雷,房間裡都滿是熏人的酒氣。

    正當他美夢酣甜之時,隱約感覺身上有什麼東西壓了上來,不太重,還繞著他的身子轉來轉去。很快,臉上清脆的被「啪啪」拍了幾響,鼻子彷彿也被什麼東西堵住,秦慕白終於醒來。

    睜眼一看,原來是小樓兒趴到他身上,正騎在他胸膛上用小手拍他的臉,還將兩根指頭伸進了他鼻孔裡。

    「哈——秋!」

    秦慕白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房間裡頓時響起一片咯咯的笑聲。入眼一看,原來是澹台姐妹。

    「呵,小樓兒,你打擾阿爹睡覺,該當何罪!」秦慕白將小樓兒捉住舉了起來。

    小樓兒踢著腳咯咯的笑,「是阿娘讓我來叫你起床的!」

    「有什麼事嗎?今日可是難得的軍假,一個月也就一天啊,還不讓人睡個懶覺了?」秦慕白一邊說著,一邊將小樓兒放到身邊準備起身。

    小樓兒笑嘻嘻的,穿了厚實衣服的她像個小肉球一樣,在床上滾來滾去,自得其樂的玩耍起來,還說道:「來客人啦!阿娘叫阿爹起床!」

    「妍姐說,少帥睡著了最恨別人吵醒,這天底下也就只有小樓兒不怕擾了少帥清夢。」澹台丹丹說罷,姐妹倆急忙上前,準備伺候秦慕白更衣洗漱。秦慕白剛準備掀被子,又停住了,說道:「我的近侍呢?」

    至從到了蘭州軍隊裡以後,一直以來,秦慕白身邊都是由軍士照顧飲食起居,從來沒用過婢女。

    「是妍姐讓我們來的……說,以後都由我們照顧少帥起居。」丹丹低聲道,姐妹倆的臉都紅了。

    陳妍的用意已是相當明顯,就是想讓這對姐妹充為側室。原本秦慕白也並不討厭這對姐妹,但眼下他卻感覺有點尷尬……大清早的,一個年輕力壯的正常男人,總會有一種名為「晨勃」的生理現象。

    「少帥,就讓我們伺候你更衣吧……」姐妹倆走上前,一人拿衣備靴一人伺候溫水毛巾,都已置備妥當了。

    「算了,我自己來。」秦慕白擺了一下手示意她們出去。

    姐妹倆的神色頓時黯然下來,輕輕的應了一聲「是」,走了出去。

    秦慕白暗吁了一口氣。雖然自己臉皮夠厚,但面對未有親密接觸的女子展示男性雄風,這畢竟是件尷尬且變態的事情。更何況還有小樓兒在場呢……估計,這會兒她們心裡多少還會有點受傷了。

    「阿爹,阿爹,義父來找你玩啦!你快起床咯!」小樓兒一邊抱著自己的腳丫子在床上打滾,一邊奶聲奶氣的說道。

    「你義父?」秦慕白還一時沒反應過來,「哦,吳王!——在幽州的時候吳王認了你做女兒,我怎麼就不記得了。」

    秦慕白這才起身穿好衣服,洗漱罷了來到前宅,遠遠看到陳妍與澹台姐妹站在堂前屋簷下聊天,便沒過去。叫來個下人問了,聽說吳王大清早就已經來了,等了快有一個時辰。現在人在後院的小花圃裡。

    秦慕白轉道去後院,走過幾個林蔭拐角看到李恪正坐在桃花溪澗的涼亭裡,似在撫琴。

    秦慕白走過去,李恪停手撫琴。二人相視一笑,李恪道:「你不來找我,我只好來找你了。」

    「這幾天忙,多有怠慢了。一個人等了很久了吧?怎麼不讓人早點叫我起床。」秦慕白便在他對面坐下,看到桌上還擺了果品脯肉和糕點小吃,桌邊還有一套秦慕白十分眼熟的金色茶具,爐中炭火正旺,一陣熱汽氤氳。

    「是我不讓叫的,讓你多睡一會兒。」李恪說道,「有段日子沒和你一起煮茶了。我還以為,這輩子都沒機會了。」

    秦慕白沒吃早餐正餓著,拿了一塊糕點往嘴裡一扔,大嚼幾口後笑道:「哈哈,好味道!好久沒吃過風味這麼正宗的長安糕點了!殿下王府裡的廚子還是這麼好手藝。」

    「來了鄯州三天了,你我還只在公眾場合會過面。今日我不來找你,你是不是也依舊躲著我?」李恪說道。

    「躲?我為什麼要躲你。」秦慕白微微笑了一笑,說道,「是因為來的人太多,十幾萬。我每人看一眼都要許多時間,所以只好把你排在最後了。」

    李恪哈哈的一笑,「果然!」

    「什麼果然?」秦慕白道,「說得好像,你知道了什麼秘密一樣。」

    「這麼多年沒見,我以為我們之間真的疏遠了。」李恪微笑道,「還好,你好像還是把我當作好朋友。」

    「咦,我起雞皮疙瘩了。」秦慕白作惡寒狀咧了咧嘴,繼續大吃糕點,嘴裡含糊不清道,「殿下,去了一趟高麗,你不會是跟那邊的人學壞了吧?」

    「怎麼說?」

    「據我所知……高麗那邊,女的溫柔似水,男的也溫柔似水。因此陰陽混淆男女不分,諸多斷袖分桃、龍陽之癖啊!」

    「你放屁!」

    「哈哈,這才對嘛!」秦慕白大笑,「要不然,我還真會有點怕怕了!」

    李恪簡直哭笑不得,搖頭苦笑,又咬牙切齒,「說真的,當我見到你時,真想先狠狠揍你一頓再說!」

    「嘿嘿!」秦慕白乾笑兩聲,拿起一邊的濕巾抹了抹嘴,說道,「想揍我的人太多了,連我大哥昨天都要揍我。也不愁多你一個,來吧,動手吧!」

    「叭!」

    李恪真的動手了,一拳打在了秦慕白的臉上。

    「我靠,真打!還打我的臉!」

    雖然這一拳不算重,秦慕白始料未及未有防備的卻被嚇了一回,跳起身來捂著臉道,「要打架嗎?」

    「好啊,動手!」

    李恪十足邪惡的瞪眼咧嘴一笑,霍然起身就朝秦慕白衝了過來。

    秦慕白有點傻了眼,任由他抓住了胸前衣襟托住了腰跨。

    「起!」李恪沉吼一聲,居然將秦慕白給掀翻了!

    秦慕白這才醒過神來,幸得武藝底子不弱,凌空一個翻身穩穩當當的落在了涼亭外。

    「不錯吧,我跟幽州那邊的契丹人,學的摔跤!」李恪得意洋洋,拍著手道。

    秦慕白嚥了一口口水,恨恨的摸了摸臉,「媽的,當真要打架嗎?」

    「罵人?我娘可是當今淑妃娘娘,我要殺了你!」李恪作大怒狀,從涼亭上氣勢洶洶的衝了下來。

    「還沒完了!」秦慕白也惱了,躲過了李恪襲來的一拳,用上了太極拳拳勢順手一推沉肩一頂,將李恪頂了個仰八叉一屁股摔倒在地。

    「哈哈!跟我打架,你還差遠了!」秦慕白雙手叉腰哈哈大笑。

    「士可殺,不可辱!」李恪大吼一聲又從地上爬了起來,身為半個練家子的他也顧不上什麼招式了,就跟流氓打架似的粘上了秦慕白,抓衣服扭胳膊逮耳朵,腳下使絆子,什麼下三濫的招式都用上了。

    這下換作秦慕白哭笑不得了——這唱得哪一出啊?李恪,有段日子不見怎麼變得跟潑婦似的,是不是在那邊熬出一點小變態了?

    「打就打,老子還怕你啊!」

    於是,兩個流氓在小花圃的草地上,扭打作了一團,滿地亂滾。期間罵聲不絕,也顧不得什麼忌諱了,連在天之靈的秦叔寶與當今皇帝李世民,都被問候到了。

    澹台姐妹正待到這裡來給秦慕白送早膳,遠遠看到這情景,兩人當場就給嚇傻了。愣了足有半分鐘,二人慌忙撒腿往回跑找來陳妍。

    陳妍聽聞後也大吃了一驚,急忙到後院來看時,卻見秦慕白與李恪已經雙雙四仰八叉的躺在草地上喘粗氣了。

    「打完了?」澹台姐妹心驚膽戰的竊聲道,「這……這是怎麼回事啊?」

    陳妍沉吟了片刻,微然一笑,說道:「走吧,不必管他們了。今日府中謝客,不許任何人到後院來。這件事情,你們就當沒看見,不許對任何人說起。」

    「哦……知道了!」澹台姐妹倆狐疑不定的應了聲,跟著陳妍往回走,又時不時的回頭觀望,心中極是忐忑。

    躺在地上的秦慕白,一邊喘著氣,一邊捂著溢出血絲的嘴角,「混蛋,下手這麼重,老子牙齒都要被你打鬆了!」

    「你才混蛋!」李恪怒吼一聲轉過頭來,「我眼睛都要腫成一條縫了!」

    「哈哈哈!」秦慕白看了他一眼放聲大笑,「好大個黑眼圈呀,你成國寶了,大熊貓啊!」

    「什麼國寶、什麼大熊貓!真是豈有此理!——呼呼!不過,真是他娘的痛快啊,哈哈哈!」李恪少有的爆了粗口,然後放聲大笑。

    「唉——」秦慕白也長吁了一口氣,「多少年頭沒像今天這樣跟人打架了!」

    「我們這像是頑童?潑皮?還是流氓?」李恪笑道,「我覺得,都比皇子強。」

    「也比將軍強。」秦慕白也笑道,「反正我們這樣的男人就是個悲劇。一天到晚不是正襟危坐就是繃著個臉扮深沉。明明心裡怒到了極點,還要堆出一臉笑來掩飾;明明傷心到了極致,卻要裝死一般的扮作若無其事;明明深愛著那個女人,卻總會找到一些冠冕堂皇理由,來傷她的心。」

    李恪枕頭雙臂仰頭看天,聽完後默默無語,半晌才道,「你的話,總是能像刀鋒一樣,****我心裡。」

    「我又起雞皮疙瘩了……殿下饒命,在下只喜桃花,不愛菊花!」

    「起來,喝酒!」李恪大叫一聲魚躍而起,伸手來拉秦慕白。

    「不是煮了茶嗎?昨天喝得還不夠?」

    「少廢話,今天必須醉!喝什麼屁茶扮什麼高雅,今天我們就是兩個市井流氓了!我不僅要跟你拼酒拼到醉,還要用手抓肉吃、聽你講葷段子!」李恪大笑道。

    「那完了是不是還要去逛一逛窯子?」秦慕白邪邪的笑道。

    「奉陪啊!」李恪笑得更加邪惡,「我趕了一個月的路,都憋壞了!現在到了你的地盤,你敢不把我招待好?」

    「不是吧……」秦慕白哭笑不得的傻了眼,「要是咱們兩個結伴去逛窯子……估計用不了幾天,幾十萬人會要瘋掉!」

    「管他呢,哈哈哈!」李恪酣暢淋漓的放聲大笑,「少囉嗦了,叫人撤去茶點,擺上酒饌!我……老子!老子可有幾十年沒這麼放肆痛快過了!」

    天快黑了。陳妍才帶著澹台姐妹到後院來,看看動靜。

    後院裡只剩下幾盞昏暗的燈籠隨風輕搖。春風穿過桃林,幾絡花瓣隨風而逝,飄落到亭下溪澗之中,隨波逐流。

    桌上杯盤狼藉,秦慕白與李恪都已醉翻在桌底下,幾乎不省人事。

    「一整天的時間,他們二人就這樣一直猜拳喝酒,大口吃喝放肆吵鬧。」陳妍搖頭而笑,臉上的笑容如同頗具母性的溺愛之色,輕言自語道,「他們中的哪一個,都是天底下最出眾最耀眼的男子。世人無不羨慕,敬仰,或是嫉妒。其實高處不勝寒,他們的苦難與辛酸,又有幾人能懂?」

    此間無關風月,也無關國事,只剩兩個醉鬼。枕著零落的桃花,懷中抱著刺喉的烈酒酣然入夢,恍如魂遊太虛超脫世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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