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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4章 狐狸尾巴 (2) 文 / 蕭玄武

    高陽公主嘿嘿的笑,說道:「我當然不敢啦,所以只好嘴上罵罵過一過癮嘍!我知道,他是你最敬重的老師,我才不敢對他無禮呢!若非如此,我管他什麼衛公衛母,拔光鬍子再說!」

    「哈哈!」

    三人又陸續去了幾家,長孫無忌與褚遂良家也都去到了。這兩人都不在家中,只是家屬接待了一下。秦慕白也是有意避開與這二人私下會晤,專程挑了他們不在家的時候才去的。

    這時,已是午時。

    三人也既沒回宮也沒回家,便在一家酒肆裡解決了午飯稍作歇息,然後再專程前往魏王府還禮。

    一說到去魏王府,高陽公主就沒好臉色,就連霜兒也不大樂意。高陽公主說,他的這麼多皇兄當中,就李泰最虛偽,雖然平常總是笑瞇瞇的,可他的笑能讓人心底裡發涼;霜兒就更不用說了,李泰素來對李恪沒好感,恨不能除之而後快,霜兒怎麼可能對他有好感?

    秦慕白便勸她們說,只是去走個過場,又不與之套交情。一會進府了你們就當自己是泥胎菩薩吧,凡事由我來應付。

    魏王李泰,彷彿專程在府裡等秦慕白似的,左右人等摒棄得乾乾淨淨,孤身一人坐在正堂等他前來。看到秦慕白等三人走來,他遠遠的就笑哈哈的起身出迎,站到了大廳屋簷下拱手而立。

    「駙馬與皇妹一同來訪,愚兄有失遠迎,罪過罪過!」

    秦慕白微笑的與他還禮寒暄,霜兒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暗暗罵道:「虛偽,勢利!眼裡就只有我哥和公主,敢情我是死人!」

    「噢,這不是霜兒姑娘嗎?多時不見,越發出落得漂亮了啊!哈哈,不愧是翼國公的女兒、慕白一母同胎的親妹子啊!父子是出了名的美男子,霜兒更是亭亭玉立標緻美麗,端的惹人喜愛啊!」李泰哈哈的笑道。

    霜兒撇了撇嘴,道了聲『多謝魏王』,心裡仍是罵個不停。秦慕白也有些好笑,心道這個李泰拍起馬屁來可不含糊,把我們秦家的基因都給誇上了。

    寒暄已罷,李泰便請眾人入座,煮茶相待。二女坐了沒多大一會兒,李泰的正牌夫人魏王妃就出來相陪,將二女請去討教花繡賞些草卉,堂中只剩秦慕白與李泰二人。

    李泰說,素聞慕白風雅,在音樂方面的造詣無人出其右,便請秦慕白去他的密閣欣賞一副最近才到手的古曲樂譜。秦慕白推說已經發過誓再不奏樂,李泰忙說無妨無妨,只是欣賞曲譜,順便請他鑒個真偽高低。秦慕白知他是要與自己商議機要,便不再推脫,隨他來到一棟雕樓之上。

    「此處清淨,上不著天下不著地,但凡任何話語,出君之口入某之耳。」李泰一邊展開一副曲譜,一邊說道,「慕白,儘管賜教。」

    「不敢當。」秦慕白笑了一笑,拿著那副古舊的曲譜作勢細看了幾眼,點頭,「原來是《高山流水》的箏曲,是真品沒錯,但應該是三國時留傳下來的,而非先秦時的版本。」

    「我就說,慕白是大行家嘛!」李泰呵呵的笑,說道,「其實小王覺得,古曲未必就一定能勝得過今曲。慕白說從此不再奏樂,小王甚感遺憾。別的不說,小王實在是想聽一聽,那一日慕白在終南山上奏過的那一曲《蘭州鴻》。」

    秦慕白的心中隱隱的抽痛了一下,眉頭微擰,說道:「那是妖兒的遺作。」

    「哦?抱歉、抱歉!小王實則無意觸及慕白的傷心之事!只是聽聞,那一日凡是上了終南山的無不淚染衫襟,就是因為聽了慕白彈的這首曲子的緣故。小王一時嚮往,因而才……」李泰急忙辯解。

    秦慕白微笑的擺了擺手:「殿下不必在意,死者已矣,在下並非是放不下的人。」

    「如此便好。慕白是真英雄,偉丈夫,自然不會因為至愛的離去,而從此一撅不振。這也正是小王看得起你的地方。方今大唐天下多事朝堂不安,正有許多的大事,有待慕白區處啊!」李泰頗為感慨的道。

    秦慕白笑了笑,心忖你繞了大半天的彎子,總算說到正題了嗎?等的就是你這句話,我才不會主動提起呢,非要你憋不住了最先挑起話題,後先制人,我反而能夠佔據主動。

    「殿下所說的『大事』,究竟有何所指?」秦慕白問道,「殿下也是知道的,在下官品低微又是外官,朝堂之上的事情,知道的並不太多。難道殿下所說的大事,與在下有關?」

    「那是自然。」李泰瞇著眼睛笑笑的點頭,說道,「長孫無忌召開閣部會議,商議蘭州戰和之事。你說,此事可曾與你有關?」

    「哦?」秦慕白做驚訝狀,問道,「那可曾有了結果?」

    「雖然還沒有最終的結果,但是主和派,已然佔據了絕對優勢。照這樣發展下去,蘭州是不會打仗了。朝堂會派出使者出使吐蕃議和賜婚。」李泰說道。

    「哎……」秦慕白十分遺憾的搖頭,還用拳頭在桌上輕輕的砸了砸以示不甘與憤懣,歎道,「如此,前次在蘭州的諸般努力與付出,皆成泡影!」

    「是啊!此前陛下定下的河隴與西域全盤大計、軍國大策,也成一紙虛話!」李泰也跟著歎息,搖頭道,「雖然現在我大唐朝堂頗多動盪,但是我們還是有那個實力與底氣,與吐蕃一較長短的。奈何,長孫無忌等人只看重眼前,忽視了百年大計。他們哪,謀事謀國只放眼一朝一夕,專為自己的功名與政績著想,以為國無大事便是大安,不圖長遠。這種做法,守成安國尚可,宏圖霸業,不行。」

    「殿下此語,說到點子上了。」秦慕白點頭道,「原本,蘭州大計就是宏圖百年、事關國運與民族興衰的大業。雖然一時之間是會有些窮兵犢武勞民傷財,但是,站在歷史與民族的角度上看,卻是利大於弊的。此時,吐蕃聯合高昌與我對敵。我大唐若不給出強有力的反擊,西域諸國勢必跟著起訌。到那時,便形成席捲之浪潮,非但是西域盡失河隴危急,長相以往讓他們發展壯大,還會要威肋到中原。長孫無忌等人只因當前朝堂不寧就要放下這全局國策,我深感遺憾!」

    「慕白,你光是遺憾,有何作用啊?你肩負蘭州大計的主要責任,這種時候,你難道不應該站出來,挑明立場堅持主戰?」李泰試探的道。

    秦慕白苦笑的搖頭,說道,「殿下就休要再取笑秦某了。秦某向有自知之明。我不過就是個蘭州都督府轄下的別駕與威衛翊府中郎將,連參加御前會議的資格都沒有,談何立場、談何堅持?」

    「什麼?」李泰驚訝道,「難道,長孫無忌與褚遂良,連參加會議的邀請也沒有給你?」

    「沒有。」秦慕白挑了挑嘴角,冷笑的搖頭,「他們這麼做,也是應當吧!」

    「哼!太可恨了!」李泰恨恨道,「最應該參加會議之人,因何排除在外?他們這明明就是不容異言獨掌朝綱!」

    秦慕白暗自好笑,心忖你怎麼還不露點狐狸尾巴啊?你不露,我怎麼知道你是自己人,怎麼與你狼狽為奸?

    正思忖著,李泰桌子一拍,沉聲道:「慕白,這朝堂可不是他長孫無忌與褚遂良的朝堂。小王雖然不才,但也還能說上幾句話。沒得說,第三次的御前會議,必須有你參加!」

    「哦?」秦慕白做驚喜狀,忙拱手道,「若得魏王成全,秦某感激不盡!」

    「不必謝我。」李泰擺手道,「小王也是為大局著想,可不能讓所有事情都讓長孫無忌他們說了算。如此,將置我等於何地?」

    「嗯,殿下所言極是。眼下皇帝臥病,大小政務皆決於長孫無忌與褚遂良。長將以往,我們這些人都將沒有立錐之地。」秦慕白說道,「秦某雖然對長孫無忌與褚遂良並無反感,但是,針對蘭州戰和我是對事不對人,這種時候,我絕然不可以置之事外。不過,秦某就算能夠參加御前會議,畢竟也是人微言輕。若是魏王能挺身而出堅持主戰,那麼……」

    「這個嘛……」李泰的屁股一抖,狐狸尾巴終於露了出來。他呵呵的輕笑兩聲,說道:「此事重大,小王雖然也有參政議政之權,但是……」

    「怎麼,殿下有顧慮?」秦慕白問道。

    「也不是顧慮。」李泰苦笑了兩聲,說道,「慕白,你也不是外人,小王不妨跟你明說。眾所皆知,長孫無忌是我親娘舅。他主張議和,我怎麼好面主張以戰謀和?這不是會然與他唱反調嗎?」

    「哦……」秦慕白意味深長的一笑,「原來,殿下是怕得罪——長孫無忌啊!」

    聽到這句話,李泰的臉色,當場就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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