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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1章 殺意 (2) 文 / 蕭玄武

    「咳,高陽,咱們男人說事,你別急著插嘴行嗎?」李承乾好不容易拿出了一點也許是屬於太子他卻十分陌生了的所謂「威嚴」,說道。

    「哼!」高陽公主嘴一翹,頗有幾分驕橫但卻十足認真的說道,「好,就聽太子哥哥的,我不插嘴了。但是,不管是誰,我都不許他欺負慕白!否則,我會以死相拼!——你們說事吧,我在殿外等著!」

    說罷,她華麗麗的一扭身,輕提裙裾氣乎乎的走了。

    「呃,這個小妹……」李承乾看著高陽公主的背影,十分尷尬的苦笑。

    他能有什麼辦法?連皇帝李世民都不能把高陽公主怎麼樣,今日,高陽公主就是一把火將他的東宮燒了,李承乾興許也就只能掉幾滴傷心淚。

    「太子殿下不必在意,高陽就是這樣的小孩子脾氣,嘴上不饒人罷了。」秦慕白微笑道。

    「嗯,這個孤自然知道。還是慕白通情達理。」李承乾尷尬的苦笑了兩聲,說道,「慕白呀,用不了多久,你就要和高陽成親了。那麼我們也是一家人。漢王,都是咱們的皇叔。他縱有千百般不對,也是長輩嘛!再者,你也懲罰過他了,不如,此事就此作罷如何?聽孤一句,前去與漢王握手言和,此前恩怨一筆勾銷。」

    秦慕白只不想在這裡多作片刻逗留,無所謂的淡淡一笑,說道:「既然太子殿下都這麼說了,秦慕白蔫能再作小人?好吧,看在太子殿下的面上,為了顧及皇族家顏,我就去給他敬杯酒賠個不是。」

    「呵呵,慕白果然是幹大事的人,有心胸。這邊請——」說罷,李承乾就引秦慕白往花圃走去。

    漢王李元昌獨自一人坐在花圃間的小石桌邊,有一杯沒一杯的自顧喝著悶酒。秦慕白沒走近多少,就看到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彷彿還「胖」了不少。他不禁心中一笑,看來那天的一頓胖揍,可算是讓他受的了。

    李承乾向走上前,用典型的和事佬口氣說道:「七皇叔,孤把秦慕白請來了。你二人喝杯酒,握手言和吧?」

    李元昌別著個臉,剛好用腫如面色的一側右臉對著秦慕白。這時,他猛然轉過頭來,眼中凶光畢露,青紫浮腫的面部表情十分猙獰。

    在戰場上走過好幾回的秦慕白,心臟本能的一縮,幾乎就要對他出手——因為,他感覺到了殺氣!

    來自於李元昌!

    「握手言和?」李元昌豁了兩口牙,說話有些不關風,吐辭模糊但是恨意十分明顯,被打腫了的嘴角艱難的挑了一挑,他站起身來親自倒了兩杯酒,將其中一杯對秦慕白遞來,「好,只要他肯喝下這杯毒酒,本王就與他一筆勾銷!」

    秦慕白眉頭一擰,淡淡的冷笑:「漢王殿下,你喝多了。」

    「七皇叔何必開這種玩笑?」李承乾夾在中間十分為難的苦笑,非但沒了半分儲君的威嚴與風采,反而有些膽戰心驚唯唯諾諾的惶恐不安,雙手直擺的道,「息怒,冷靜!——慕白,別聽他的,這酒是孤府裡的佳釀,決不可能有毒。不信孤先喝一杯給你看!」

    「太子你閃開,不干你事!秦慕白是英雄不是嗎?不會被區區一杯毒酒嚇住吧?哼!」李元昌笑得很邪,還有點得意。

    秦慕白也不多言,舉杯就把那杯酒喝了個乾淨。

    「太子殿下,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秦慕白先行告退了。」說罷秦慕白放下酒杯,用眼角瞟了一下李元昌,搖了搖頭,嘴角掛著一絲近乎於同情的不屑微笑,轉身準備走。

    「站住!」李元昌突然一聲大喝,秦慕白以為他要發難,本能的轉身應對。突然,李元昌揚手就將杯中的酒對秦慕白潑來。

    幾乎是在同時,秦慕白揚起右手巴掌一檔,那杯酒多半灑在了他的手上。

    「啊——」李承乾嚇得驚叫一聲,徹底呆住了。

    透過指縫,李元昌看到了秦慕白那張依舊泛著微笑的臉,但是他的一雙眼睛,卻是是遍佈肅殺!

    李元昌週身不經意的徹骨發寒,朝後退了一步。

    李承乾急忙站出來擋在他與秦慕白之間,如哀求一般道:「慕白!慕白!你要冷靜!漢王……酒量不是太好,喝多了,真的只是喝多了!」

    李元昌也十分自然的藏在了李承乾身後,瞥著秦慕白挑釁又得意的冷笑。

    秦慕白緩緩的放下那隻手,神態自若依舊淡然,臉上也依舊泛著淡淡的笑容。他甩了甩手上的酒漬,拿出一塊在襄州時陳妍送給他的繡帕擦了擦,微笑道:「無妨。男人嘛,酒後總有失態的時候。」

    「呼……」李承乾長吁了一口氣,擠出蒼白的笑容來說道,「慕白果然是……心胸寬廣可納萬物!好,今日漢王已是喝多,多有不便。改日……改日孤再請慕白來小酌一杯!」

    「多謝。告辭。」秦慕白面帶微笑拱了下手,眼神不經意的瞟了一下李元昌。

    李元昌頓時打從心底裡感覺到一陣徹骨的寒意,身上猛一哆嗦!

    剛才這一潑讓他甚覺過癮解恨,因為當著太子的面大大煞去了秦慕白的「威風」,他也料定秦慕白就算再狠辣,也不敢真把他這個皇叔怎麼樣。

    此刻,李元昌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發抖,還感覺身上很冷,如同被人從頭到尾淋了一桶冰水。

    秦慕白已經走了,走得不急不徐如同什麼也沒有發生似的。

    李承乾長吁了一口氣,惱火的轉身準備斥罵李元昌幾句,卻驚愕的發現,李元昌正如同得了寒熱病一樣不停的身體發抖,牙齒都磕得響了,臉色也是一片片泛白。

    「七皇叔,你怎麼了?」李承乾驚駭的問。

    「秦……秦慕白對我,動了殺心!」李元昌一隻眼睛被打腫,只能瞪大了另一隻完好的眼睛,眼神中流露出無限惶恐的說道。

    「不可能吧?」李承乾納悶的一皺眉,「我看他挺好啊,什麼多話也沒有說,人家多有器量啊!七皇叔,你別草木皆兵了,那不可能!」

    「不,是真的!」李元昌非但沒有鎮定下來,反而更加惶恐不安,「他剛才臨走時瞟了我一眼,那眼神……就像,就像……」

    「就像什麼?」李承乾也更納悶了。

    「就像……打量死人!」

    李承乾愕然的愣了一愣,仍是狐疑的搖頭:「不可能,七皇叔,你真是喝多了,多心。秦慕白謙謙君子一向與人為善,不是這樣的人。而且,怎麼說你也是他七皇叔,他不看僧面看佛面,還能對皇帝陛下的親兄弟下手了?你就安心吧,不會有事的!」

    李元昌不想再與李承乾爭辯,瞪大的眼睛卻是瞇了起來,如同自言自語般道:「或許你說得對,是我多心了。秦慕白或許的確如你所說,就是個謙謙君子……但我卻記得一句俗語,咬人的狗,不叫……」

    李承乾聞言有些氣惱頓時收了聲,但收聲後反而更加氣惱,甚至有些氣急敗壞:「那我不管了!你去追上秦慕白,問他是不是要真的殺你!——去啊!」

    麗正殿外,高陽公主等得有些不耐煩,在鉻車旁焦惱的走來走去。看到秦慕白出來,她上前幾步接到挽上他的手臂:「快走吧,我是真不想在這裡多留一刻!太壓抑太沉悶了!……咦,你身上怎麼有點水漬,濕了?唔,還有酒味?」

    「沒事,陪太子喝了兩杯,不小心灑到了衣服上。」秦慕白淡然的笑了一笑,「上車,走吧!」

    高陽公主仰頭看著秦慕白,狐疑的眨了眨眼睛:「慕白,你沒事吧?」

    「能有什麼事?傻瓜。」秦慕白一笑,「上車,走啦!」

    「噢……」

    出了東宮正門重明門,秦慕白回頭看了一眼,嘴角輕微上揚起輕微的弧度,露出前所未有的詭異微笑,淡淡道:「東宮?呵呵!漢王?哼!……」

    握著韁繩的手指骨,如炸裂般劈叭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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