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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與虎謀皮 (2) 文 / 蕭玄武

    「呵呵,承蒙誇獎。」黑衣人笑道,「這年頭,正人君子不是早已作古,就是兩頓三餐沒著落。兩相對比,我還是願意做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其實,我們真是一群胸無大志也沒什麼能耐的草寇,想的,只是賺些錢,然後回去安心做良民。不求大富大貴,但求衣食無憂比尋常人家過得稍稍好那麼一丁點兒,那就足夠了。秦將軍如果為難,怕在朝廷與皇帝那裡難以交待,我們也可以做出承諾。只等賣完這批糧食,我們洗手不幹退隱江湖,西河漕水鬼就將從此消停下去。往後,吳王與秦將軍還可以將此項政績上報朝廷,說,你們上任之後,襄州治下政治清明賊患無憂,必可得蒙大大的嘉獎。這豈非兩全齊美?」

    「聽起來是不錯,真的很誘人。我秦某人什麼也不用做,能賺大錢,能得太平,還能得蒙嘉獎。」秦慕白笑道,「但我左右都是感覺,我是在與虎謀皮。」

    秦慕白心裡想得很清楚。所謂賊人,賊心不死。就跟前世那些在D廳舞池裡賣搖頭丸K粉的傢伙們一樣,騙那些無知小青年們上當,哪怕第一次不要錢白送,說有多爽有多痛快。然後等別人上了毒癮就等於上了賊船,就開始盤剝要挾,甚至逼良為娼。

    眼下這黑衣人,用的無非也是這樣的套路。開始說得天花亂綴,使勁渾身解數要拉他下水。等他下水之後,把柄無非就捏在了對方手裡。所謂赤腳的不怕穿鞋的,他們這些水鬼,橫豎都是腰上別著腦袋在玩命,時刻準備著挨刀子掉腦袋。秦慕白這種當官兒的可不想這麼玩命,於是只好逆來順受,在他們的要挾之下,不斷的為他們謀利,徹底淪為工具與傀儡。

    這就是常說的,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既然濕了鞋,乾脆洗個澡;一但下了水,永遠別上岸。

    這大概,就是西河槽的水鬼們,一向以來賴以為生的套路。對於在任官員,威逼利誘拉人下水,然後就在官府與軍隊的放縱與支持之下,開始橫行無忌。每換一任官員,他們就每每如法炮製一回。因為手上總握著別人的把柄,因此總是有恃無恐。對於一些不肯合作的,大概就都沒好下場。不是被排擠走了,就是被告了污狀而彈劾,想必最後死於非命的也大有其人。

    此時,秦慕白也越加肯定,軍府中的杜成元,絕對就是水鬼同黨。他們很聰明,絕不冒頭當「一把手」,而是頭頂一個戴罪傀儡似的長官,替他受過。實際上,他才是軍府中說一不二的土霸王。

    反觀刺史府中,韋囂塵也定是同樣的情況。

    於是歷年來,襄州刺史、襄州軍府都尉,都成了傀儡與受氣包、替死鬼的角色。難怪這兩個職位上的人,越換越勤,所有人卻一直守口如瓶,沒有對外洩露什麼關於水鬼的消息。

    想來,襄州水鬼與官府、軍隊之間,幾乎就要形成一條「產業鏈」了,有著許多的潛規則。

    「其實,與虎謀皮的是我們才對。」黑衣人接過秦慕白的話,說道,「縱觀歷任襄州刺史與軍府都尉,沒有比你和李恪更棘手的。以往,我們甚至只需派個說客給兩籠金銀,就能解決一切問題了,頂多再花使一些你口中所說的,卑鄙無恥的小伎倆,逼人就範。可是你們不行。你們都是有大來頭的人,而且自身有些本事。我們可不敢逼你們就範當我們的傀儡,我們只是很謙卑的要孝敬你們。賺了錢,大頭歸你們,我們只取一些微薄的小利養家餬口賴以為生。這難道過分嗎?」

    「意思是說,從今往後,我秦某人只需四仰八叉的在軍府裡睡大覺,其他的什麼都不必做,就能生官發財,對麼?否則,我將永無寧日,還有可能丟掉官職、失去親人和朋友、甚至家破人亡?」秦慕白說道。

    黑衣人鄭重的點了點頭:「如果說得直白一些,的確就是這麼一個狀況。」

    「那看來,我已經沒有選擇了嘛!」秦慕白做苦笑狀。

    「秦將軍是個大大的聰明人。我們相信,你會做出正確的選擇的。」黑衣人說道。

    「我需要認真的考慮。」秦慕白說道,「而且在我做出決定之前,我應該知道,王妃母女與龐飛、趙沖這些人,是否安全。」

    「你放心,他們都非常之好。盜亦有道,我們做事都是講規矩的,否則不可能生存這麼多年。事成之後,你自會見到他們的。在此之前,請恕在下無理,不能讓你見到他們。」黑衣人說道,「三日之內,我們靜候秦將軍佳音。你何時想通做出決定,就何時告知花娘子。」

    秦慕白斜眼瞟了一下站在一旁的花娘子,那女人就吃吃的笑道:「秦將軍,何必如此小心眼,還在生奴家的氣麼?奴家只是見你俊俏,想逗你玩玩。就跟你們男人見了漂亮的女子,總想上前輕薄調戲一番似的,沒什麼兩樣。」

    秦慕白心中一片惡寒的擰了一下眉頭,說道:「就到這裡來找她麼?」

    黑衣人點頭:「在下要敬告秦將軍一句,你的一舉一動,時刻都在我們的注視之下,請你千萬不要耍什麼花樣。否則激怒了我們,那可就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了!醜話說在了前頭,請秦將軍千萬恕罪。我們只想求財,不願傷人。」

    「好,我知道了。」秦慕白便起了身,「三日後此時,我給你答覆。但也請你們務必保證,所有被你們劫掠的人質,必須安然無恙。尤其是多病的王妃與年幼的郡主。若有半點閃失……後果自負!」

    「放心。這種事情我等心中有數。秦將軍只需管好自己就行。」黑衣人也起了身,緩緩的點頭,空洞的面具眼洞裡射出兩道冷冷的光芒,投在秦慕白身上,他說道,「我也請秦將軍務必小心謹慎,不要去做一些不該做的事情。否則,同樣後果自負。」

    「回見!」

    秦慕白一抖袍,走下樓去。

    剛剛下樓的秦慕白驀然感覺一陣心驚膽顫,渾身發熱口乾舌躁,小腹處有一股邪火騰騰的燃起,心裡幾乎只剩一個念頭,想要趴到花娘子身上去!

    「怎麼回事?我怎麼了?」秦慕白雙手一摸臉,已是滾燙如同在燃燒!

    「不好,我中了春藥之毒,居然這才發覺!」秦慕白警覺的一看屋頂那盞八台琉璃燈,心中一驚:對了,這股子異香,就是毒物!

    「咯咯咯!」花娘子一串浪笑,剝得精光的從樓梯上搖身而下,自己用手掩著雙乳,風騷無比的哼哼道,「來吧,俊俏的小男人,姐姐一定會好好疼你的!」

    「賤婆娘,你居然給我下毒!」秦慕白大怒的吼道。

    「喲,別動怒嘛!難不成姐姐這身段兒模樣當真是虧了你?」花娘子俯在樓梯上舔著嘴唇,沖秦慕白勾手指,「從來沒有男人能逃脫我的手心,你不會是第一個。此刻你已中了我的奇花異毒,如果不酣暢淋漓的與我交歡,就會從此成為一個宦官似的人物。怎麼樣,你自己選擇吧?」

    聽得樓上的黑衣人在斥罵:「賤婦,說了讓你不要對秦將軍下手,你偏不聽。他可是我們的貴客!」

    「打什麼緊,只是行行樂子而已,又不會壞了他。說到底,吃虧的還是我呢!」花娘子吃吃的媚笑,說道,「話說回來,他若是沒有拈花惹草的壞習慣,又怎麼會中毒?你看我們不就沒事嗎?」

    秦慕白心頭一怔:難不成我翻牆入內的時候摘了一朵梔子花來聞,再混合這屋中燈油中的異香,便就中了毒?

    「賤婦,老妖婆,老子寧願當太監,也不與你苟且!呸,你吃黃瓜去吧!」秦慕白罵完大步衝上前,卻發現大門緊鎖。心中大怒,使足力氣一腳踹下去,碩大又結實的大門居然就這樣被他一腳踢翻,只把黑衣人與花娘子都嚇瞢了。

    「臭娘們,你好像有些玩過火了!」黑衣人罵道。

    「我哪知道他如此剛烈?世上豈有這樣的男人?」花娘子也有些愕然,後悔的道,「但凡男人與我雲雨行樂之後,沒有不乖乖順從於我的。這豈非也是你安排好的計策之一?」

    「看來……我們還是對他不夠瞭解。他的確不是一般的男人!」黑衣人歎道,「算了,幸好只是一些小小的春媚之藥,毒性不重,一兩個時辰之後會自解。你剛才為何嚇唬他,若不即刻尋歡就會變成宦官?」

    「因為沒有男人能受得了這樣的威逼利誘。」花娘子惱火的跺腳,「這傢伙,難道是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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